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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悦觉得全建明莫名其妙。荆白就是看起来冷了点,人也挺好的。逻辑清晰,还很聪明,哪有什么病?
他对全建明也没什么好印象,可问题是那大汉死了,场上缺少一个洋娃娃阵营的舞伴。现在全建明来找了自己,荆白怎么办?
其他人这时候都组好队了,都在互相说话商量。全建明个头矮小,跑动的动静却大,其他人很难不注意到,荆白已经变成场内唯一一个没有舞伴的人。
同情的,不知所措的,惊疑不定的,还有隐含恶意的……
荆白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他懒得分辨这些目光来自于谁,唯一能牵动他心绪的,唯有身上的白玉。
白玉此时不发热,也不凉了,温温地贴在他胸口,似乎想给他带来并不需要的慰藉。
不知什么时候起,洋娃娃阴恻恻的目光也转向了他。
荆白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向洋娃娃所在的舞台走去。
场内立刻爆发了规模不小的窃窃私语。
开场前一直在打电话的女白领皱起眉,对自己的搭档道:“这人不想活了?”
戴黑框眼镜的女孩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作答,眼神专注地看向荆白的方向。
余悦看着那个高挑的背影,焦急地咬住嘴唇。他的舞伴身子佝偻着,似乎还未逃离方才的恐惧,小眼睛中却闪过一丝狡猾的精光。
一直在哭泣的中年妇女面色苍白地别开脸,捂住了自己搭档的小女孩的眼睛。在她的眼中,最后一刻,那个身形峻拔的白衣青年款款走向洋娃娃的方向,礼貌地说了一句什么。
事实上,荆白说的是:“请问,你能做我的舞伴吗?”
布偶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骤然变得有神起来!
那眼珠子像活人一般,骨碌碌地转了一圈,那一瞬间,她的目光极其阴冷,甚至连嘴角的微笑也消失了,表情恐怖异常。
荆白却仿佛没看出她的变化,岿然不动地伸着手,骨节分明的手甚至没有一丝颤抖。
布偶眼神中显出不易察觉的贪婪。
她不着痕迹地吞咽了一下,歪了歪头,可怖的表情烟消云散,还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当然可以呀,我喜欢和有礼貌的小熊跳舞!”
应允了荆白的请求,她跳下舞台。原本只有人类小臂长的身形就在这瞬间寸寸拔高,最后竟然只矮了荆白半个头。
等比例放大后,小玩偶特有的玲珑可爱荡然无存,即便依然甜甜地微笑着,也给人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怖感。
她的大眼睛定定地盯了荆白一阵,见荆白神色淡然,没有其他反应,便转过头,向还沉浸在惊愕的众人宣布:“时间到!舞会马上开始,还有人没有选好自己的舞伴吗?”
没有人答话,一片死寂中,洋娃娃从容地扫视众人的搭配。荆白坦然地握着她的手掌,不动声色地想——难怪之前那个壮汉摸到她时表情那么奇怪。
这个洋娃娃触手的质感和她的外表大不一样。她看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布娃娃,但触摸时,她的皮肤却更接近真人的质感,甚至还有微微的温热。
摸起来像个活物。
荆白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洋娃娃上翘的嘴角,想到邀请它共舞时,那个看起来像是吞咽的动作……
这真实的触感,也许并不是他的错觉。
洋娃娃的目光在一对对舞伴中仔细逡巡,她的视线存在感极其强烈,几乎无人敢于直视她,但即便如此,也能体会到那种被怪物盯住的,头皮发麻的异样感。
余悦更是整个背脊都在发抖,那恶意的目光过于熟悉,甚至他感觉在他和全建明之间停留得格外久……看来之前在黑暗里凝视自己的目光的来源,的确就是这个洋娃娃。
这到底是哪个暗黑/童话里跑出来的怪物啊!
“啪啪啪啪!”
洋娃娃鼓起掌来,她的笑容不再像之前一般甜美,嘴咧得更开,过大的嘴让她的五官比例失衡,显得有些扭曲:“大家都选好了自己的舞伴,这次好像没有搭配失败的小伙伴呢……”
她额外多看了余悦和荆白一眼,无机质的阴冷眼神让余悦打了个寒噤。
荆白则显得格外四平八稳,甚至还冲她笑了笑。
洋娃娃:“……”
比预计中多沉默了几秒,洋娃娃的黑眼仁咕噜噜地转了几下,终于张开鲜红的嘴唇,开始唱歌。
欢快的童声开始在场中响起,和沉重的舞会气氛格格不入。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
“请大家跟随我的舞步,不要掉队哦~”
洋娃娃一边唱歌,一边开始跳舞,小手牢牢地抓着荆白,脚步灵活地变换。
荆白其实并不会跳舞,只是注意着她的舞步不断地变换自己的脚步,避免踩到她或者跌倒。
这对他来说很简单,但光听着场内不断传来的小声惊叫和痛呼,就知道对其他人来说并非如此。
荆白一边跳舞,一边还有余暇观察洋娃娃。
她唱歌时,鲜红的嘴唇一张一合,看似很优雅,但荆白总觉得那嘴唇里张开时,深处似乎隐隐闪着白光,凝神细看时却又看不清楚。
倒是洋娃娃发现了他的目光,那真人似的黑眼珠不怀好意地向上瞟着。等荆白认真盯着她,洋娃娃的眼睛又迅速撇开了。
“小洋娃娃,笑起来啦,笑呀笑呀,一二一……”
唱到这一句时,洋娃娃的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大。荆白留意到这一点,往四周看了一下,发现所有洋娃娃阵营的人,都随着歌词挤出了笑脸,虽然有的人笑得比哭还难看。
第一遍歌曲结束,洋娃娃停止了舞蹈。所有人如释重负,也跟着停了下来,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她。
洋娃娃环视了一下所有人的表情,开心地拍了拍手掌:“太好了,每个人都很高兴呢。爱丽丝真的很开心!”
伴随她拍手掌的声音,原本脏兮兮的、看不清图案的地板焕然一新,变得光洁锃亮。
荆白目光如电,迅速环视四周,他这才注意到,之前被污迹遮盖住颜色的地板竟然是彩色的。
地砖一块大约三尺见方,四四方方排列着,上面都画着洋娃娃和小熊的头像,闭着眼睛,神态安详,十分鲜艳可爱。
地砖的区别只有上面画着的头像数量不一样,最多的是一个头和两个头的,但也有画着三个头和四个头的。
众人看看地板,又看看洋娃娃,神色迷惑惊骇兼而有之。荆白本能地觉得不妙起来。
洋娃娃却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轻轻启唇,重新唱了起来:“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他们跳的多整齐呀,多整齐呀,一二一。”
歌声一旦开始,众人就必须开始跳舞。洋娃娃的声音变得空灵飘忽,有人的眼神渐渐变得迷茫,不自觉地跟着迈步,旋转……
全建明听见洋娃娃重新开始唱歌,他迟钝的大脑好像已经彻底罢工,却被对面的高中生拉着又跳了起来,行尸走肉般舞动着四肢。
他在大脑中不断检索着着最近的记忆——昨晚他喝了酒,胃痛得受不了,最后实在撑不住,求同桌的人送他去医院——这就是他最后记住的事。
来到这里之后……
全建明又哆嗦了一下,他衣服上的血已经凉透了,贴在他身上,有种冷冰冰的黏腻感。
他应该是这里,唯一一个知道那个被拧掉脑袋的大汉真名的人。
他叫熊炎。
来到这里的第一时间,全建明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第一时间找到了身强体壮的熊炎,热情地凑在他身边套近乎。
熊炎此人空长了一身肌肉,却没什么脑子,全建明只在旁边咕哝了几声,轻飘飘地煽风点火几句,言辞间提及对这里的质疑,熊炎就气势汹汹地打了头阵。
全建明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这里的人谁不想找到出路呢?
——但他也没想到,身形健硕、看起来战力惊人的熊炎会死得那么惨。
想到这里,全建明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洋娃娃的方向。等真的看到那个白衣男人和洋娃娃携手共舞的样子,他又像被烫了一般,浑身一激灵,把目光飞速收了回来。
他想起当时选择舞伴时,他因为浑身是熊炎的血,被众人绕着走,只有那个俊得不像话的白衣青年一言不发地停在了他面前。
他语无伦次地向这人致谢,并试图像最开始和熊炎套近乎一样和这人搭话,喋喋不休地吹捧他。
这古怪的白衣人却一句话也没搭理过他,甚至气场越发冰冷,到最后全建明也不敢说话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舞伴就这么定下了,谁曾想那个高中生一语惊人,原本初步形成的格局迅速被打乱。最后,说出了搭配规则的男孩反倒落单了。
都是小熊阵营的,比起不好惹的白衣男人,那个穿高中校服的孩子显然更适合作为他的搭档。
全建明心里起了念头,他侧头看着茫然无措的余悦,夸张地叹了口气:“唉,这还是个孩子呢,真可怜……”
之前一直冷冰冰的白衣男突然转过来注视他着,那目光极其尖锐,锋利得像能把人割伤。
被他眼神锁定的全建明只觉得像被大型猛兽盯住了一般,手臂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听见眼前的男人轻声道:“是吗?你觉得他和那个没了脑袋的,谁比较可怜?”
他知道了!!!
这是全建明的第一反应,他甚至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可是熊炎都死了,他怎么会知道的!
全建明背上冷汗直冒,眼前这个男人俊秀的脸,此刻在他眼中比鬼还要可怕。他的嘴巴徒劳地开合了几下,终于下定决心,头也不回地向余悦的方向跑去!
那一瞬间,不得不说,他心里闪过的是快意。
熊炎死了,小熊阵营注定要落单一个人,这人难道以为他是自己唯一的选择吗?
被剩下的学生仔脑子聪明,心机又不深,找他搭档难道不比古怪的白衣男人强!
等别无选择的学生仔接受了他,全建明装作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心里却得意极了——他等着这个白衣男和熊炎一样,被洋娃娃拧掉脑袋,死在这里!
——谁知道后来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神志恍惚的全建明视线几乎没有焦点,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突然发现了一些蹊跷。
“这个地板,好像在、在动。”
他结结巴巴地道。
全建明忐忑地等了一会儿,余悦却不理他。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余悦眼神迷茫,甚至朝着洋娃娃的方向旋转!
跟着他的舞步的全建明大急,他和余悦现在绑在一条船上,余悦要是出了岔子,他搞不好也会死!
全建明的手扶在余悦身上,见状连忙用力在他脊背上敲了一下。余悦疼得浑身一震,眼神变得清明,全建明急忙小声道:“看地板!”
余悦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两人的目光都往地上瞧。
地砖果然在动!
本来以为地板的旋转有蹊跷,但两人看了又看,也没看出地板移动的规律。
小熊和洋娃娃们个个色彩鲜艳,在地板上随着舞曲的节奏摇头晃脑它们闭着的眼睛,有种梦境般的如果不是已经死了一个人,他会觉得这简直是童话般的场景。
余悦对着地砖看了一阵子,瞧不出哪里不对。再一想,连布偶娃娃都能跳舞,地板砖上的画会动也不稀奇。
他这般想着,不由一哂,正要抬头重新好好跳舞,却在这最后一瞥中,发现了些许异状。
那是在全建明背后,地砖的一角。那一处的状态,与周围的“动画”不太一样。
因着舞曲的缘故,他们一直在动,又只是瞥到一眼,一时对比不出哪里不同。余悦想再看个清楚,全建明接连几个动作,小跳、转身,脚步变换流畅无比,却都挡住了他的视线。
余悦连着转了几次,都看不见那块异常的地砖,就更觉得不正常。
盯着地板上的头像沉思了一会儿,他忽然想起来了什么,急急抬头对全建明道:“那谁,刚才你背后那个洋娃娃地砖,和别的不太一样。她好像……”
眼前的景象,让余悦的后半句话卡在了嗓子里,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的脚还在机械性地跟着动,脑海却一片空白。但无论他的大脑如何停摆,也比此刻的全建明来得好——
因为全建明的脖子上,挂的已经不是他自己的脑袋。
余悦呆呆地低头看了一眼。他手里握着的还是矮个男人的手,温热的,略显粗糙。另一只手还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可就在欢快的童声舞曲中,他低头看地砖的这一会儿里,全建明的头就这样静悄悄地不见了。属于全建明的、血淋淋的脖子上,变成了一个微笑着的洋娃娃头。
洋娃娃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笑容矜持,唯独嘴唇红得极不自然,那欲滴的鲜红像是刚刚吸饱了血液,配在全建明瘦小的身子上,显得更为诡异。
余悦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但他仍然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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