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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龙岗,本就是官道附近,祝家庄更是官道之旁,南来北往的商旅,多愿意在此落一落脚。
所以,祝家庄里,每日也是人来人往。
今日又来一伙人,领头的是一个儒生,便像是主家,跟着五六个汉子,便像是家丁。
祝家庄酒店有几处,寻一个酒店进去,落座点了酒菜。
便听左右在说,说的就是前日祝家庄里杀人的事情。
七八条人命,轻重伤十几个,怎么不是大话题?
那儒生听着,也好似起了兴趣,时不时左右问了问。
只待吃罢酒菜,几人出门在祝家庄里转了转,便往官道去,走得片刻,入了一旁的山林里。
山林里自也有人等着他们,四五十人之多,其中领头的,便是宋江宋公明。
便听宋公明就问:“学究此番去打探得如何?”
吴用便答:“祝家庄,着实势力不小,庄子外墙也高,里面来去,至少有千余人的庄客,那校场上舞枪弄棒的也不在少数。”
宋江便是微微皱眉,事情没那么简单,便又问:“倒也不知那时迁兄弟被关押在何处……”
吴用捋着胡须说道:“这事倒是打探清楚了,那庄子里无甚复杂之处,只有一个关押人的地方,就在那校场东边。”
“在校场旁边?”宋江更是皱眉,此番想的是快进快出,这关押人的地方在校场旁边,校场上又有不少舞枪弄棒之人。
如此,难度就更大了。
就听李逵开口:“哥哥何必如此为难,俺铁牛两柄板斧,只管来去杀得,杀进去劫了人,杀出来就是,就想头前在救哥哥一般,那江州不也来去杀得?这里还能比得上江州城池不成?”
这回,宋江倒是没有反驳什么,因为李逵的话语,是有一些道理的,只要出其不意,不免也是杀进杀出的事。
只看怎么杀……
最好,神不知鬼不觉偷袭一下看押人的地方,只待祝家庄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出了那庄子,上马就走……
吴用开口了:“这般,众兄弟分批进那庄子去投宿,只待快要黄昏日落之时,庄子里的人都在各自归家,那庄门还未关闭,众兄弟一起动手,劫了人,立马走,如此,祝家庄反应起来便没那么快,出城打马就去……”
宋江已然点头:“我看学究此计不差。”
“就这么干!”李逵立马接话,双手大板斧,那是跃跃欲试。
吴用立马又说:“铁牛啊,你与公明哥哥就不进去了,你在此处守着公明哥哥,守着马匹。”
“嗯?俺铁牛怎能不去!”李逵立马不快。
吴用笑着看了看宋江,这般事来,先怕李逵这长得如黑水牛一般的模样,还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良人,教人生出疑心戒备。
又怕李逵不好管理,冲动行事,不听号令。
宋江也是苦笑:“铁牛,你听学究的就是,你与我在此看守马匹,也是接应,若是祝家庄的人掩杀追来,你便上前去挡。”
宋江一开口,李逵自是偃旗息鼓。
宋江回头去看,杨雄石秀二人最头前,只有两人那一脸的感激。
花荣在旁,也等着号令,燕顺郑天寿,张横张顺,欧鹏等人,还有杨林与一些精壮喽啰……
这般阵容,宋江倒是自信非常,倒也听得祝家庄三兄弟武艺了得,也听说了还有一个教习栾廷玉枪棒高强。
更知道,此时,那栾廷玉与祝家老大在东平府军中,祝家老二近来往阳谷县任厢军参军,庄子里就只有祝家老三祝彪在看守。
宋江就看周身这一圈好汉,那祝彪自是不在话下,只要祝家庄不是瞬间拢得几百人来打,宋江便对身边众多兄弟很有信心。
便是几个几个来,一伙一伙来,只管杀得个人仰马翻,冲出来不难。
宋江再次左右一看:“兄弟们,依计行事,听学究的就是。”
吴用开始指挥了,先让几个去,再让几个去,如此慢慢进庄子里先准备着。
只待人都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吴用与花荣了,他俩最后去,便是花荣也听着宋江的吩咐,要一直贴身护着吴用。
吴用去之前,与宋江叹息一语:“这庄子,其实不难打,但凡来得一二千兵马来,打破了庄子,当真三五年不愁啊……”
宋江也是一脸的可惜,只道:“若是没那苏武在东平府,岂能不来打?如今山寨里人是越来越多,合该当真打破一处地方了,否则,怕是支撑不得长久了。”
吴用点着头:“是啊,当选一处地方才是,回寨子里当好好商议一二,这些日子,众多兄弟四处来去劫掠,劫得那些钱粮,只算得杯水车薪,若是能打破一处州府,那就再好不过了。”
宋江皱眉想了想:“若要成大事,只寻那些小乡绅小富户,不过权宜之计,何日能强军?何日又能与苏武争锋……今日先把此番事做成,回山寨,再来商议。”
吴用点着头,便与花荣也去。
一旁李逵却也吐槽:“哥哥,下次有这般事,你可一定要让我去,我这板斧杀人最快。”
宋江笑着点头:“嗯,应了你就是,下次啊,你当先锋。”
“好好好,还是哥哥待俺铁牛好。”李逵便也好哄,一句话就是喜笑颜开。
四五十号人,分批进了祝家庄,倒也并不显眼,带些兵刃,更是无人在意,祝家庄本就是南来北往之地,也多接待江湖人士,庄子里习武的风气也不小,甚至也还喜欢接待江湖人,江湖人多是出手阔绰。
此时此刻,祝家庄大宅子之外,有一些汉子站哨守卫。
祝家庄大宅之内正堂,也坐了好几个大汉,头前正中一个,正是苏武。
祝彪却不落座,只在堂前门口来去踱步,只待有人奔来与他说得几语,他便激动不已,飞快往那堂内奔去。
人还没近前,只管先开口:“将军果然料事如神,来了来了,当真来了。”
苏武笑着点头,看了看一旁的燕青,燕青也是一脸自得:“些许贼寇,于我家叔父而言,不过信手拈来。”
当然,消息就是燕青带回来的,再一次验证了一下朱贵。
此番,是苏武对朱贵最大的一次考验,这次考验之后,也就可以多几分信任了,也是朱贵也就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
便是朱贵此番,连宋江吴用都出卖了,必然没有其他路可走,否则,下场可想而知。
苏武也不是没留后手,即便此番朱贵不给这消息,苏武也知道梁山之人必然会来救人,只是时间上不确定而已。
若是朱贵消息有误,那朱贵过两日,就该在东平府大牢里待着了。
就听祝彪来问:“将军,咱们是直接动手呢?还是……等他们动手了再动手?”
苏武便答:“等他们先动手就是……”
祝彪有些不解,此时此刻,那些贼人正分开在各处,只管去各个击破就是,何以还等着他们聚在一起呢?
只是将军决定了,自也不好多问。
苏武也不多言,原因很简单,只是给朱贵稍稍遮掩一下而已。
若是直接就动手,再傻的人也知道,这是提前走漏了消息,更何况宋江吴用两人,那更是知晓定然是有内应走漏风声。
若是等宋江他们先动手,再来反应,即便宋江吴用起些疑心,便也不敢笃定,正是宋江收买人心的时候,便也不好大规模去调查自家兄弟。
苏武也知道,朱贵这颗棋子,这么用下去,用不长久,所以,这回考验之后,能不用就不用了,要用得用在关键时候了。
还得给朱贵打打掩护,苏武脑子动了动,开口:“这般,二郎与鲁达兄弟,你们带一些人,避着人,先去那看押时迁的地方,到了之后,再换上官衣,只当是东平府衙前来提人的公人,等着贼人去就是……”
武松上前:“得令!”
如此,便是宋江不走运,刚好碰上了东平府衙里的公人,这个公人还相当悍勇。
再听苏武开口:“庄子里的庄客,不必惊动,栾师父呢,你带着祝彪兄弟,追着他们打就是……杀得几人算几人……”
如此,也合理,栾廷玉忽然回来一趟,这能不合理吗?
栾廷玉上前拱手:“得令!”
祝彪也有样学样:“得令!”
苏武点着头:“其他人呢,随某从北边出去等着,先让贼人出得庄子,这伙贼寇不比一般,倒也凶悍,以免贼人走投无路伤了庄子里的百姓,且看贼人出庄之后往哪里去,咱们便往哪里追!”
祝彪立马点头:“好好好,这般好,将军如此待人,爱民如子,在此拜谢将军!”
祝彪显然也担忧,担忧这些贼人当真凶悍,到时候只管往住户家中冲杀,乱杀无辜劫持人质之类,便是担忧将军只管一心立功,丝毫不顾祝家庄里人的生死。
却是祝彪不知,苏武心中,其实无意将宋江等人在此一网打尽,宋江不比董平李逵之流,宋江这人,行为方式上太好预测,更何况还有一个朱贵做内应。
如今,苏武自是越来越从容了。
“就此定计,诸位自去。”苏武大手一挥,已然起身,也无甲胄也无公衣,戴个范阳笠,拿着长枪,只管像个江湖人模样,如此,便往北边出庄去。
只待黄昏。
就看那校场附近,四五十人慢慢从各个方向汇聚而来。
众人一聚,倒也没有什么话语,只有那吴学究轻轻一点头。
此时正是人们回家之时,校场上也没有人了。
只看得忽然聚起来的四五十人,便往一处房屋冲去。
门口两个看守庄客,只看那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冲过来,便是满脸惊慌,头也不回就跑进门去了。
杨雄心中大喜,一马当先,朴刀在手,第一个往那门口冲去。
只听得有人在喊:“哪里贼寇?爷爷奉命来提个人犯,还有贼寇劫人不成?”
“他们冲进来了。”也有那小厮心急呼喊着。
头前喊话之人转头一看,正与杨雄对视当场,隔得二三十步,杨雄一马当先:“拿命来!”
就在前天,杨雄在这祝家庄,一柄朴刀,面对祝家人多势众,当场戳翻十数人,打杀出庄去,可见他武艺之强。
却见那公人,也是一柄朴刀,朴刀巨大,便是来迎,还有笑语:“还真有贼人前来劫人。”
就看两人陡然朴刀战在一处,叮噹一响,自是火花四溅。
杨雄心中立马大惊,前日还在这里一刀一个戳得来去,今日怎的一刀去,反倒自己脚步连连在退?
定睛一瞧,这公人身强体壮,模样周正,年纪不大,脸上带笑。
还听这公人开口:“贼人还有几分本事呢……”
杨雄大怒,朴刀再去,叮噹一声,身形又是一个踉跄,手臂与虎口麻痹不止。
杨雄脸上,皆是不敢置信,东平府衙里的公人,竟是这般强悍?
“我来助你!”拼命三郎石秀,一杆长枪就至,正去刺杀那年轻壮硕的公人。
却是枪才出去,却又回来了。
只看得旁边一个偏房里出来一人,嗓门如钟:“洒家也来看看!”
石秀也看当面,抬头看,第一感觉,这是庙里供着的弥勒佛吧?
第二感觉,不是弥勒佛,是降龙罗汉!
杨雄只看眼前两人,一左一右,就挡在这座屋舍往里去的天井之处,便好似把道路当得严严实实。
倒是这两人身后,还有不少人,有那祝家庄的庄客,也有不少衙差模样的公人。
杨雄石秀身后,自是跟着一大堆人进来,此时连吴用也进来了,便是大喊:“快快打将进去。”
头前杨雄石秀,牙关紧咬,长枪朴刀就往前去。
前面只有两柄大朴刀,那弥勒罗汉忽然开口:“二郎,洒家先来,你压阵!”
这人自然就是鲁达,脚步往前,大朴刀横扫而去,管你是长枪也好朴刀也罢,只管碰撞一声,哪个还能往前一步,都是脚步在退。
鲁达脚步还往前,朴刀又抡。
杨雄石秀,只能去挡,身后锦豹子杨林,还有摩云金翅欧鹏,皆来帮忙。
只听得一番叮当作响,那鲁达依旧还能脚步往前,好似一人独斗众人,众人也奈何不得他一个。
在门口处的吴用,只看得这几番,口中有语:“不好不好……”
一旁有花荣,立马开口:“学究,这队公人着实强横……”
有燕顺话语:“学究,得走了,那人我识得?”
“他是何人?”吴用立马来问。
“他就是昔日二龙山的当家,鲁达鲁提辖,他是西北小种相公门下的心腹军将,武艺着实不是一般人可比。”虽然不熟,但燕顺还是认识这个昔日的邻居。
“他怎么而今在东平府里当差了?”吴用皱眉不解。
也看头前打得来去,那鲁提辖一人当先,硕大的朴刀来来去去,竟是当真几人斗他,也不得寸劲。
“我也不知,既是他来提人,正好碰上,咱们来得不是时候啊……”燕顺如此一语。
“走,快走!”吴用当真果断果决,开口下令,返身就走。
若是这里拖沓,即便真抢到人去,只等祝家庄上下反应过来,几百上千的庄客围追堵截,哪里还有活路?
“兄弟们,走了!”花荣也喊,便是护着吴用赶紧去。
只看众人刚才带着气势冲进来,不过片刻,便是灰溜溜赶紧走。
若是大军对战,定不是这般,奈何今日,只想个出其不意,快进快出。
就看众人转头都跑,杨雄石秀,哪里还能多留,自也转头就去。
一出门去,就听得有人喊着:“竟是当真有贼寇来,快堵住他们。”
来堵的人倒也不多,二三十号而已。
吴用开口一语:“杀将出去。”
吴用左右最近,只有花荣燕顺,花荣自是不会轻易离身,那就只有燕顺一马当前去挡。
只看当面来一人长枪在手,四五十岁模样,燕顺只道这人当是年岁大了些,武艺不强。
燕顺哪知眼前之人正是栾廷玉?
只管长枪上前就挑,一挑而去,当面那人铁枪只是稍稍一磕,就把燕顺长枪磕偏了去,那铁枪如游龙,更在刺来。
电光火石之间,就在顷刻,燕顺大骇,连忙往地上去滚。
那铁枪得势,更不相饶,追身来刺。
燕顺连翻两下,人才堪堪站起,举枪连忙去扛那铁枪势如闪电的重砸。
就看身后,兄弟们鱼贯而出,锦豹子杨林也来相助,朴刀在手,连挡几番。
如此,燕顺方才真正站起,早已是心惊胆战,口中只有话语:“快走快走,兄弟们快走。”
就看一人打马而来,身后又跟个二三十人步行飞奔,大声呼喊:“我祝彪在此,竟敢到我祝家庄来撒野,贼人哪里走!”
祝彪一马冲来先到,来挡他的便是小李广花荣,花荣不仅仅是射术强横,一手长枪也不作假。
即便祝彪打马而来,也看花荣高高跃起,一枪横扫而去,快速非常。
祝彪本来欲刺,却是不想花荣长枪更快,连忙回枪来挡,便是一挡,身形一震,差点没在马上坐稳。
马匹便错开而去……
祝彪转头去看那花荣,心中大惊,这贼人远比想象中的要强横得多。
更想,好在将军早早就来,事先准备,不然今日祝家庄,怕是如何也挡不住这伙贼人左冲右杀。
头前那学究吴用倒是有几分冷静,指挥若定:“这边走这边走。”
众人只管快走,就看身后,也有人在追,倒是人也不多,百十号人而已。
只是那追兵之中,当真有那强横之辈难以抵挡。
就听鲁达在身后喊:“好不痛快,这才打得几番!”
也是鲁达身宽体胖,着实跑得不算快。
二郎极快,已然超过去了,笑道:“鲁达哥哥只管看我去追。”
鲁达也点头:“二郎快追,定要多杀得几个贼人才是。”
武松脚步那是飞快,很快追上一人,不是旁人,正是刚才一马当先,此时成了殿后的杨雄,朴刀就去劈砍。
杨雄无奈,唯有转身朴刀来挡。
武松咧着嘴,似笑非笑,似凶非凶,还有话语:“你还有几分本事呢。”
杨雄也是直汉子,听武松话语,听出的嘲笑,朴刀一起:“只道我还怕你不成?”
“好好好!”武松倒也朴刀去挡,话语连连。
一招来去,杨雄牙根咬得死死,后退的脚步踩在地面上,已然都踩出的凹坑。
武松再来,硕大朴刀,在他手上,好似轻便非常,招式无甚,只管砍了又砍,劈了又劈。
那杨雄显然是招架不住,挡得是青筋暴突,双眼出框,手臂颤抖。
旁人不回头,那石秀怎么可能不回头来?看得杨雄如此境遇,长枪立马转头来:“我来救你!”
却看当面,那高大罗汉又要追来了,杨雄立马大喊:“兄弟快走。”
石秀乃是拼命三郎,哪里会走?
石秀长枪也来,武松已然就是以一敌二,却是呼喊:“鲁达哥哥,这回换我了。”
“二郎你自施展,洒家再往前去追。”鲁达当真不加入战团。
头前便是再也无人回头,鲁达只管往前去追。
眼前,就是武松以一敌二,打得来来去去,左右冲杀,却是游刃有余,也还有话语:“这回倒好,你们两个,可跑不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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