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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寻春这辈子都没见过像他这样满嘴跑火车的人。
坐上车时已经完全不想和宴青川说话了,靠在椅背上,浑身写满了两个字——心累。
宴青川倒是心情不错,一边开车一遍哼歌,魔音灌耳,实在难听。
郁寻春默默塞上耳朵,宴青川见状:“我唱得不好听?”
郁寻春:“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你没听出来吗?”宴青川说,“这是你的手机铃声。”
郁寻春默了:“鬼才听得出来。”
宴青川也没生气:“蛮好听的,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无聊时候瞎写的。”
“你还会写歌?”
“不行吗?”
郁寻春不爽地看过来,恰好和转头过来的人四目相对,宴青川眼底带笑:“真没看出来。”
那是赞赏的眼神。
郁寻春立刻挪开眼,耳根泛红,支支吾吾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又快又急的:“不好意思,昨天我情绪有点……”郁寻春话头一转,“不过主要还是怪你,谁让你要自己凑上来的。”
丝毫也不愿意在他人面前示弱,性格倔强得像个小孩子。
宴青川看了眼他下颚处多出来的指印,没有多嘴:“也是,咱俩一人一下也算扯平了。”
郁寻春没想到他居然没反驳,一时无语:“昨天*&%……^你。”
宴青川耳朵凑过去:“你说什么?”
郁寻春嘴硬:“没什么。”
宴青川:“哦,谢谢我呀?不客气。”
“你——”郁寻春气结,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怒视窗外,不仅是耳根,连后脖颈一片都红透了。
宴青川想笑,又觉得自己要是笑出声,这人肯定死也要跳车,为了双方的生命安全,他忍得很辛苦。
郁寻春没注意这些,他看着车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情很复杂。
他被宴青川带回了家,甚至做好了对方会提问的准备,但从头到尾,宴青川从未问过他一句缘由。
为什么要半夜坐在公园里,为什么要那么狼狈地踩着一双明显不合脚的鞋,为什么默不作声地跟着他回家。
“睡衣穿我的可以吧,内裤是新的没穿过,浴巾我用过了你介意吗?”
郁寻春站在客厅中央,听着宴青川的脚步声和他絮絮叨叨的询问,他家里的灯光都是暖黄色,家具也多是一些明亮的撞色,就连点缀其中的黑,也不再死气沉沉,而被渲染出了暖度。
屋里有各色的鲜花,有郁郁葱葱的绿植,鱼缸里漂亮的观赏鱼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
一切,都和郁寻春所熟知的“家”不一样。
和郁家的别墅,程晁的房子还有酒店房间,都不一样。
“客卧平时没人住,被我当成杂物间了,你今晚先睡沙发吧。”宴青川从卧室抱出一床薄被,转头又拿出医药箱,“你过来我先把手背的伤给你处理下,简单做个防水。”
“为什么?”郁寻春突然出声。
宴青川:“什么?”
不过是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而已,他甚至连宴青川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难道没有看到网上的新闻吗?
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个蓄意纵火的混蛋?
还是因为他们前两天上过一次床?
因此就三更半夜因为他一通莫名其妙的电话跑到公园里去找他吗?
上次也是,莫名其妙地跟着他,莫名其妙地挡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地制止他闯祸。
为什么?
有必要吗?
“哭了?”修长漂亮的手从余光中探入,干净温暖的掌心蹭过脸颊,拇指擦过发热的眼眶,郁寻春在对方抬起他脸前,钳住了宴青川的手腕。
他抬眼,湿润的睫毛上下煽动,除了眼周泛红,眼里并没有泪水。
“做吗?”郁寻春看着宴青川的眼睛。
郁寻春的眼睛真的很漂亮,瞳仁黑而亮,像孩子一样大而圆。
宴青川很喜欢这双眼睛,但他不太喜欢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盛着这种死沉沉的情绪。
“我去找你,并不是要和你……”
郁寻春话都没听完,起身就要走,宴青川眼疾手快抓住,他无奈地笑了笑,自下而上地望着郁寻春:“做吧。”
郁寻春很难形容宴青川看他的眼神,温柔的,无奈的,纵容的。
他环视了一圈,最后抓起医药箱里的绷带,动作有些慌乱的遮住了宴青川的眼睛。
宴青川轻笑:“今天要这样玩吗?”
话落便被人往后一推,跌坐在沙发上,白色纱布并不遮光,睁眼能隐约看到郁寻春的身影,他一声不吭,动作非常急躁,没有任何所谓的温存。
宴青川:“你这样会受伤的。”
郁寻春不为所动,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固执又一意孤行。
谁都不好受。
宴青川吃痛皱眉,掌心下的肌肉紧绷,抖得厉害,他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在医药箱里一阵乱摸,用眼睛上的同款绷带,将人的双手束起。
“搂着我。”
宴青川将郁寻春的双臂套在自己脖子上,后者将头埋在他颈窝,柔软的发丝轻扫过耳侧,宴青川哄孩子似的轻拍着他的后脑勺,偶尔亲吻他的耳垂和脸颊。
郁寻春全程没有说话,维持着埋首在他颈侧的姿势没有动,他变成了一艘在海上颠簸的船,海面潮水汹涌,充满压迫感的海浪一下一下拍过来,叫他喘不上气。
海风是咸的,混杂着腥味。
宴青川肩膀湿了,还热热的。
他伸手抹掉郁寻春的眼泪:“你知道你上面的水比下面的水还多吗?”
郁寻春一口咬在他肩膀上,宴青川笑出了声。
从客厅,到浴室,再到卧室,郁寻春一刻也不曾将头从宴青川颈侧抬起,这场在晋江不能仔细描述的运动,一直持续到他抱着宴青川昏睡过去才得以结束。
宴青川寻思还是喝醉的郁寻春更坦率一些。
一样都是哭,至少嘴上没停过,哪像今天这样,闷葫芦一样死也不吭声。
他摸了摸郁寻春红肿的眼睛,简单收拾了一下,让了半边床给他,躺在另一侧闭上眼。
大概是睡前消耗了很多,郁寻春这一觉睡得很沉,再睁眼时盯着陌生的天花板许久才回过神,一起身,又痛得龇牙咧嘴倒回床上。
他转头,另一侧有人睡过的痕迹,宴青川的睡衣整整齐齐叠着,放在枕边,但摸上去已经没有余温。
郁寻春掀开被子下床,才发现自己身上不仅清清爽爽,还穿着睡衣。
他走出卧室,外面阳光大好,透过客厅的落地窗大片大片地撒进屋内,家里安安静静,一个人也没有。
郁寻春茫然地站在客厅,有些意外宴青川居然这么放心把他一个外人留在家里。
从他昨晚二话不说就把自己领回家就能看出来,这个人不知道是应该说没心眼,还是太善良。
他在屋里转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衣服,正准备给宴青川发消息问一问,电子锁滴滴响了两声,门开了。
郁寻春连忙过去,回来的人并不是宴青川。
“你醒啦,”阿姨笑容和煦,“刚好,坐一会儿就可以吃午饭了。”
“不用了,我……”
“这是阿宴让我给你带过来的鞋,你试试合不合脚。”阿姨将手里的购物袋递给他,拎着菜进了厨房,一边往身上套围裙一边问,“阿宴说他今天想吃蟹黄虾仁,你呢?今天市场的虾特别新鲜,白灼也好吃。”
这种日常的询问和随口的对话,一下就让郁寻春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
“我都可以。”他语气干巴巴的。
阿姨笑了笑,又问了几句有没有什么忌口,得到回答后就进厨房去了。
宴青川让阿姨给郁寻春带过来的,是一双运动鞋,刚好是郁寻春的鞋码。
但他没穿,不仅没穿,还有些不知道如何形容的烦躁。
郁寻春给宴青川发消息,问他自己的衣服去哪儿了。
宴青川过了几分钟才回复,说家里没有大概率就是被阿姨送洗了。
郁寻春一想到他昨晚被糟蹋得不成样子的衣服被第三个人看见就臊得慌,咬牙打字:[你连台洗衣机都买不起吗?]
宴青川回以微笑。
郁寻春看见那个阴阳怪气的表情就想打人。
宴青川:[不介意可以先穿我的。]
宴青川这套房子大概有小两百平的样子,衣帽间在主卧内,郁寻春嘴里念着“是你让我进去的”,拉开衣帽间的门,但他依旧保持着进入别人私人空间应有的礼貌,没有多翻多看,随手从最近的架子上取下一件短袖衬衫,又随便拿了条休闲西裤。
郁寻春的个子要比宴青川矮一些,身上的肌肉也没对方练得好,他的衣服穿在郁寻春身上,肩线更宽,裤子也更长,郁寻春又只能在衣帽间里多借了根皮带。
吃完饭郁寻春准备出门,出门前阿姨还特地把家里的密码告诉了他。
郁寻春搜索了最近的电脑城,站在公交车站突然想起自己身无分文这件事。
他挣扎许久,终于还是败给了走路三个小时的距离,选择向宴青川求助:[借我两块钱。]
“海岛的这个项目……”蒋洲说到一半,眼见着看手机的宴青川脸上突然带上了奇奇怪怪的笑,他不由停下,直勾勾盯着对方。
宴青川放下手机:“继续。”
蒋洲继续不下去了:“你不对劲。”
宴青川:“哦?”
蒋洲:“你笑得特别淫//荡。”
“海岛那个项目,我看还是和……”
蒋洲滑跪:“对不起,是我淫///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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