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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连这一下,实在是很伤了元气。
他挣扎着,在后腰皮口袋里取了一枚蜡封的药丸。
当日玄虚子给赵鲤炼制了整整一匣百草丹。
赵鲤不是个藏私的,一人分他们一粒,关键时候用。
玄虚子老道炼制的丹药,是十分珍贵抢手的。
只有赵鲤不当回事,旁人都小心的保管着。
郑连接过店伙计端给他漱口的茶,一边捏开了蜡丸。
这时他倒庆幸,当时没有贪财把这丸药给卖了。
蜡封一捏开,便见一颗褐色的药丸子。
他曾听赵鲤说过,玄虚子老道的药难吃。
但郑连并没有当回事。
药材熬制,再难吃又能难吃到哪里去。
他天真地往嘴里一丢就开嚼,连口水都没准备。
等到酸甜苦辣咸各味在舌面铺开,郑连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圣上一天天的就吃的是这玩意?
他龇牙咧嘴四处寻水喝。
幸好店里伙计还候在一边,看他这样急忙又倒了碗水来。
不过药是难吃,效果也是好的。
刚吞入肚,郑连便觉得一阵热力升腾。
也不知玄虚子老道是不是在里面乱用了什么升阳的黑科技。
僵冷的手脚缓缓回暖。
郑连这才皱着脸用水漱了口。
至于店伙计捧来的热汤药,他却没有喝。
靖宁卫执行任务,便不会草率乱吃别人给的药。
郑连摆手谢绝,看店伙计无措端着药站在那里。
他有些肉疼的拿出钱袋,数了五十文递去。
心道这次任务血亏!
店伙计嘴角抽搐的接过那把铜钱。
这种气都喘不匀的时候,还记得数钱。
抠是真的抠。
他心里腹诽,却不迭声的谢了。
有时候别人给赏,不接反而得罪人。
店伙计接了,便道:“官爷稍等,小的去给您拿点饭食。”
店伙计转身掩门出去,郑连本想稍微沾枕头躺一下。
门外便传来叫门声。
“里边那位官爷,听闻您醒了,小妇人特来拜谢!”
郑连认出,是昨日生孩子那个妇人。
他开口应了,就见宋喜抱着一个襁褓进来。
客店店家心善,见她实在可怜,取了他家娘子的衣裙并一床薄被子送来。
宋喜按理应该在坐月子,但她只是头上包了块布帕子,就抱着襁褓进来。
店伙计看她站都站不住,也伸手扶了她一下:“嫂子,小心。”
宋喜进门,便扑通一声跪下,抱着孩子扎扎实实给郑连磕了几个头。
郑连急忙起身避让:“不必如此,职责所在。”
他从前在盛京干些巡街,抄家的活。
即便面前有人跪,也是讨饶的。
何时被这样真诚的谢过。
职责所在四个字说出口,店小二和宋喜都面露钦佩,他反倒是有些脸红。
挠了挠下巴,将宋喜扶起,一咬牙从钱袋子掏出看钱袋的一两碎银。
“这钱你拿着。”
“回家路上也好花用。”
店伙计对他何止刮目相看。
这样卖命还贴钱,这位官爷莫不是穿错了官服?
且看他之前那抠搜模样。
店伙计肃然起敬,这是好官啊!
宋喜哪里肯要郑连的银子,没有郑连她母子俩必然性命不保。
她急忙推拒。
郑连决意要做这桩善事,想了想将这两散碎银子塞进了孩子的襁褓。
道:“便当是给孩子的出生礼了。”
他本只是找个借口,但塞银钱的手,不意间碰到了襁褓中孩子的皮肤。
这孩子可怜,还未出生就死了爹。
又被那东西盯上。
早产下来,连身小衣服都没有。
裹在店家给的薄被里。
郑连探手将银子放下,手背便蹭到了他的皮肤。
郑连只觉得手指所触十分烫热。
他心中一急,心说别第一回干好事,结果孩子出事吧?
急忙道:“孩子是不是发烧了?快去请大夫!”
宋喜也是一惊,急忙垂头去看。
但长得跟无毛猴子一样的孩子,乖乖安睡,并无什么异常。
郑连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先前那种烫热的感觉还残留在皮肤。
并且就像是摸了辣子,一路热滚滚的驱散了身体残余的僵寒。
宋喜和店伙计都探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
“孩子没事啊!”店伙计嘴皮子利索,加上对郑连的惧怕减少,他嘴快说道,“应是官爷你感觉错了吧?”
“这孩子虽早产,却很健康!”
郑连却摩挲着手背,若有所思。
赵鲤在平常给给他们传授知识时,曾千叮咛万嘱咐。
这世间没有那么多偶然、巧合和错觉。
每一种异象,都必有因由。
就比如,为何水中的东西一定要讨要这个孩子!
郑连心中生出警惕。
若是赵鲤在这,一定会第一时间找黄历掐算这孩子的生辰。
看会不会是什么应劫的大人物。
但在这的是郑连。
郑连搔着脑门,不知为何,也不好表露出来。
他想不明白,但是多年办差的经验还在。
没声张,收了异状。
对宋喜道:“可能是我手凉吧!”
他转移话题道:“不知嫂子家住何处?”
他原本不打算打听太详细,现在知道这事,他也放在了心上。
只听宋喜道,她是雍水县人。
郑连也不由一愣,心道还真巧。
梁生也是雍水县人。
他又打听了宋喜家的住址,见宋喜面色惨白得站不住。
郑连也不好再细打听,忙让她回去休息。
心里却对这事记在了心上。
店伙计送宋喜回屋,回来郑连这屋收拾地上熬药的小泥炉。
他对郑连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畏惧,一边收拾泥炉,一边说着自己新得知的八卦:“昨夜那事当真蹊跷诡异。”
“官爷可知,今日我去邻村替您请大夫发现了什么?”
他神神秘秘压低了声音:“邻村黄泥路都是干的。”
“昨夜那场大雨,只下了我们这一圈。”
“倒像故意将宋嫂子留在这一样。”
“也是他们娘两运气好,竟也遇上您来避雨!”
他说完,突然一愣,然后抬头看向郑连:“这……好似,好似是老天爷安排他们娘两应劫,又安排您来救一样。”
郑连先前摸了一下那个孩子,身上僵寒尽去。
现在听了伙计的话,浑身一寒。
故意,应劫?
可不就像是一场雨,堵了他郑连来这救人的?
想到赵鲤曾经说过的一些事情,郑连消瘦阴沉的脸一阵扭曲。
赵千户啊,我似乎干了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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