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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空,天边现出一线白。
但比黎明天光更亮的,是从远处逐渐燃起的大火。
火焰随风卷动,在山间呼啸,很快张开血盆大口,成长为欲吞噬一切的凶兽。
绢娘的八只步足破出衣衫,她猛然跃起,行向山林。
宫战心中焦急,在后喊道:“绢娘,西常山范围太大,只凭一人根本无法寻找。”
这也是宫战不敢妄动的最根本原因。
火势将起,在这偌大山林中寻找一人,对于人类来说只是徒劳填入性命。
远方,绢娘攀着蛛丝的背影消失在逐渐弥漫的烟雾之中。
只传来她最后的回应:“我并非巡夜司人员,可不必听命。”
对于绢娘的话,宫战无力反驳,且到底心中存着些希望。
希望真如绢娘所说,她熟悉这西常山。
也希望赵千户这天命所归之人,能抢得一线生机。
呼出一口心中浊气,宫战正要命剩余人等警戒,以防烈火压制不住西常山中的东西。
一转身又看见两道影子跟随绢娘冲去。
花臂狸猫脖子上盘着白蛇,一头扎进了山林。
宫战无奈叹气,却对着另一个身影道:“不是巡夜司的管不住,不是人的管不住,孙元,你这瘪犊子玩意又干什么?”
宫战朝着追随而去的孙元吼。
孙元却回头道:“我这江州府百户,可不归你宫百户管!”
他又咧嘴一笑:“终要去看看才安心!”
从前他心盲眼瞎,发生在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半点不知。
后来,知道自己只会误事,他照着赵鲤的命令,优先保护孩子。
现在孩子们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他这罪人,也该去面对一些事情。
孙元立在林边,对着宫战郑重行了一礼:“对不住了宫百户。”
“之后,便交给您了。”
言罢,孙元也进了西常山中。
宫战顿了顿,冲他喊道:“跟着绢娘,南面暂时安全,从南走!”
听见宫战的喊声,孙元唇畔带着一抹笑。
方走了两步,脸颊边黏上了一缕蛛丝。
绢娘从树冠中探头:“抓住蛛丝。”
她的肩上还趴着独眼狸花猫。
见孙元看来,沈小花和沈白同时冲他点了点头。
孙元一怔之后,抓住蛛丝,被绢娘的拉扯着在林间飞奔起来。
风中还传来绢娘松口气的声音:“人多,我就不怕了。”
孙元忍不住笑,垂头避过一支树枝后,扬声喊道:“这位姑娘,往南走。”
绢娘的八只步足在稍微适应后,便十分好用。
她肩上带着沈小花和沈白,以蛛丝拽着孙元,在林间跳跃。
远处飘来烟气,沈小花难受的用爪遮住鼻子。
这时,沈白反倒成了寻找的主力。
蛇信探出,不停转头搜寻。
有绢娘,他们行进速度很快,就在搜寻之时。
将蛛丝缚在腰上,被摇晃得脸发青的孙元,忽而扬声喊道:“这位姑娘,等一下!林子不对劲!”
绢娘闻声停下,孙元猛打了个嗝,强压下想吐的冲动。
手指向天空:“林中鸟兽动向不对。”
他艰难咽了口唾沫,作为搜寻队伍中智商最高者,他直接察觉到了最关键破绽:“林中大火,鸟兽动物应该向外奔逃,可是你们看……”
绢娘攀在树冠上,以八只步足固定身体,半空中的孙元视野较好。
他可以清楚见到,本该朝着火场外逃命的动物们,违背常理正朝着中心集结。
就好像,那里有什么吸引它们的东西,发了疯似的朝那去。
孙元方才还见得,一只兔子发疯似的跑,撞上树桩也不停,失了神志,一次次朝着上边撞。
直到将自己撞得脑浆迸裂,横死当场。
更不必说,天空中乌泱泱向着中心集结的飞虫飞鸟。
“跟着这些动物走!”孙元坚定地指向一个方向。
……
就在一队特殊的组合,踏上寻找赵鲤的路时。
赵鲤正趴在祭坛中央。
她身居地下缝隙,外围的火焰浓烟都还未影响到这。
这也导致她无法判断外边的情况。
“宫战,可别意气用事,让我对你失望啊!”
赵鲤脸贴着地,咬牙试着控制自己的身体。
在她不远处,红色菌毯见侵袭赵鲤无望,在发出一声悲哭后,便以可怕的速度向外延伸而去。
目之所及,都是艳红。
受多子鬼母影响,山谷中的流萤都渐渐癫狂。
腹部异常的膨胀,变得凶残起来。
这种红色朝着整个山谷蔓延,白石祭台和台阶,都被这些菌丝沾满。
草木变得异常,叶片上、土壤中的昆虫在接触到菌丝没多久后,攀上鲜红颜色。
昆虫们,开始变得狂暴。
这种狂暴发生在昆虫身上时,是十分可怖的。
红色虫群在空中集结,而后相互攻杀。
死掉的红虫,掉落在地犹如下了一场昆虫雨。
这些虫雨淋了赵鲤一身,这段时间里,她终于因吃掉自己鲜血结的那枚果子,缓和了一些。
爬起身来,张望着想要寻个突围的地方。
不料,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风声。
一个黑影裹着裂口山崖处的藤萝,摔了下来。
被此处爆发的异常生命力吸引,失足从缝隙落下的熊狠狠砸向地面。
赵鲤勉力侧身,便听一声闷响。
腥臊热血,溅了她满头满脸。
从悬崖摔下,头已裂成三瓣的山中巨熊,却因此处蓬勃的生命力,还没死去。
它摔裂的下颌歪到一边,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赵鲤。
鲜血,从皮毛间渗出,缓缓覆盖了地面的白石祭台。
赵鲤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这下再也顾不得其他,拖着腿向外爬起。
果不其然,方才离开,便又嘭嘭摔下来些黑影。
有狼有山狗,还有一些兔子老鼠。
随着这些黑影而下的,还有一股旋风似的黑云。
双目赤红的乌鸦,鸦羽汇集成黑云,直直地朝着白石祭坛冲撞下来。
嘭嘭嘭——
鸟类的脑袋,触在白石祭坛上撞得脑浆迸裂如同放了一饼鞭炮。
巨力之下,被撞飞出来的乌鸦瞳,在地上滚了两遭。
死死盯着赵鲤爬开的方向,最终被滚滚鲜血淹没。
赵鲤咬牙,移动到了祭坛最边缘,四周的红色菌毯,纷纷被她腰上马头铃逼退。
她得以在一处山石突出处暂藏身体。
抬眼,看着大批动物虫鸟,朝着这缝隙、这祭台撞来。
百兽之血,缓缓累积,缓缓顺着白石祭坛上的纹路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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