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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林元财匆匆过来,躬身拱手,“孙太一说范太傅伤势比较重,可能会麻烦一点。”
林三春皱眉转身看向林元财,“都洗干净了吗?”
“已经都清洗好了,公子放心。”林元财嘿嘿笑着。
林三春心头哼了哼,走过去敲了一下林元财的头,“你今天上午跟着孔单去走了一圈,如何,布防做得怎样!”
“公子神算!的确有个大漏洞,在东边,临近那边的镇子,孔单说可以弄好,但可能没有办法过年前搞好。”
林三春点头,“你跟孔单说,我只要外人勘不透我们幽山就好,其他的随他搞。需要什么跟阿福说。”
“好的,公子,那我明天接着跟孔单?”林元财两眼发光的看着林三春。
林三春眯眼,这么喜欢跟着孔单啊?
林三春假笑一声,“你明儿个跟着公子我!”
林元财有些失望的啊了一声,但还是恭敬应下。
林三春哼哼唧唧的走进前堂,他身边的这两个护卫,澜澜一看见可爱的小孩子就迈不动,阿财一看见大将军就要跟人走!
——明明当初大哥二哥给他那么多护卫挑,他怎么就挑中了澜澜和阿财!一定是当时的脑子糊了!眼睛不好使了!
唉……
****
前堂里,三个犯人并排躺着,地上简单的铺着被褥,司监所真的没有什么房间了,也只能这么处置,不过晚上可不能这样子安排。
“阿财,去,跟沈平之和谢羽舒他们说一下,让他们挤挤,空出两个房间出来。”
“是!”
孙太一正在专注的扎针,一旁的冯典和曹兵已经轻步走到他的身侧,低声禀报情况,“范太傅,额,就是范显,伤势比较重,近卫所那边的刑罚应该都挨过一遍了,那边是范敏德,太傅的小儿子,尚未成婚,最后的是他的大孙子范之虞,尚未弱冠。”
“现在范之虞已经醒来,但是他的手指断了几根,孙大夫说怕会影响以后写字。范敏德的话,就是脚筋手筋都断了。幸好来得及时,能够接起来,就是要耗费一段时日。”冯典说着,带着几分叹息。
林三春微微点头,低声开口,“那看来也是打算让他们绝户的。”
林三春这话一出来,冯典和曹兵都沉默了。
“求,求……求你们……救我祖父……”低低的几乎无法听清的嘶哑声音响起。
林三春低头看去,已经醒来的范之虞流着泪哀哀的看着他。
林三春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开口,“孙大夫正在救治,但事在人为,命数天定。希望你自己明白。”
范之虞侧头看向一脸凝重的慢慢的转着金针的孙太一,眼神里满是哀求和希翼。
这时候林元财回来了,低声开口,“公子,沈平之他们说没有问题,还说是否需要他们帮忙照顾,不若他们和病人一个房间,也好方便看顾?”
林三春点头,想了一下,“谢羽舒不会照顾人,算了,沈平之和范敏德一个房间吧,王佑仁和范之虞一个房间,孟居易和范显一个房间。”
林元财躬身拱手应下,转身去安排了。
林大福这时候匆匆进来,将一个盒子放到孙太一身边,亲自打开,孙太一看了眼,低声开口,“福管事,麻烦拿一根叶子放到太傅的嘴里,让他含着就好。”
“好。”林大福小心翼翼的拿出盒子里的一根叶子,绿的发亮的叶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到范显的嘴里。
林三春好奇,走过去蹲下,指着盒子里的剩下三根叶子小声问着林大福,“这是什么?”
“这是孙大夫在幽山发现的非常珍贵的金针玉叶,他说就四片叶子,他偷偷养了好久。”
林三春好奇,瞅着那叶子,绿油油的挺可爱的,想拿手戳一下,却被林大福赶紧的拦住,“哎呦,我的公子!这个不能随便碰!”
林三春摸摸鼻子,他就是好奇。
孙大夫这时候惊喜的喊了一声,“有门!有救了有救了!”
林三春听着,看了眼那范显,嗯,眼皮颤抖了几下,不错不错。林三春站起来,看向一脸惊喜又混杂着悲伤的范之虞,开口说道,“命不该绝,好好休息吧。”
林三春说完,就转身走上了书案后头,唉,今天的回函和折子都还没有写好。
曹兵就和林大福一起给孙太一帮忙把受伤的三个犯人抬到后头的房间里去。
冯典就继续在林三春跟前一边翻着犯人手册,一边低声说着,“老爷,范家的案子只怕后头还会有其他的犯人要引过来。”
林三春头也不抬的继续抄写,一边哦了一声,“那没事,人过来就过来,就是——血淋淋的,你不要让我去看就成!”
冯典讪笑一声,他这会儿也知道老爷会晕倒是因为怕血……居然会有人怕血……老爷这样的怎么能做司监官嘛。
“你刚刚说会有其他犯人引过来……上面发公文了,你提前知道的?”林三春一边抄写一边问着。
冯典指了指手头上的册子,压低声音开口说着,“范家的姻亲是裴家,王家,裴家早就没了,剩下一个文家,宫里的老太妃就是文家的,不知道宫里要怎么打算,如果文家也倒下的话,上京世家,就只剩下明家,萧家,谢家,沈家了。”
林三春将抄好的上复折子放到一边,抬眼看向冯典,开口问着,“冯文书,你很关心上京?”
冯典一愣,随即有些局促的小声开口,“我母亲是明家的,所以我多少有些关切。”
林三春点头,随后摊开另一本折子,一边慢慢的抄着,一边似乎漫不经心的开口,“你关切我明白,但你的关切只能是止步于此,上京会怎样,送来的犯人是谁,都与我们无关,幽山的事幽山毕,守好我们的幽山,其他的,都只许远观!”
冯典怔了怔,眼底闪过一抹纠结,随即慢慢的躬身应下。
“冯文书,上京,就是一只巨大的猛兽,而幽山就是一只小小的蚂蚁,我们如今可以苟且躲在猛兽的影子里平安的活着已经是万幸,如果猛兽回过头来,只需要一根小小的手指头,就可以碾死我们。”林三春头也不抬的慢慢的说着。
冯典呆呆的听着,随即猛然一震,脸色瞬间苍白惊慌了起来,忙跪下伏首,“老爷教训得是!是,是小的狂妄了!”
林三春抄好了折子,放到一边,抬头看向冯典,笑道,“好了,起来吧。幽山里,我们怎么做都可以,但若是离了幽山,你就千万要小心仔细。”说到此处,林三春转开话题,“接下来如果还有犯人要来的话,锁村那边你去看看,安排一下。”
“是!”冯典恭敬的应下。
“积分制的事你们做得如何了?”林三春一边问着,一边翻着邸报。
“老爷,我们都已经让犯人自己抄了几份,不懂的再来问我。他们都很认真的抄写了,也有人来问我关于这个积分兑换的。我都给他们解答了。”冯典低声恭敬禀报着。
林三春点头,“嗯,那就好,明天三十了,你们也辛苦了两个月了,除了例行的事情外,其他的暂且放下,好好休息,嗯……朝堂规制说是初七开印,你们可以休息到初八初九。”
冯典一愣,随即感激的躬身拱手,“多谢老爷体恤。”
*****
幽山天牢。
影甲正恭敬跪地,低声禀报,“……现在范显,范敏德,范之虞都已经在司监所里养伤治病。冯典说了一些话……”
随即影甲低声的将冯典的话一字不漏的照搬了一次。
站在小窗下,沐浴月色的男人背负双手,静静听着,微微挑眉,“看来是我小看他了。冯典的母亲是明家的?”
“回主子的话,是的,是三十年前被先皇亲手处置的明家正房的嫡女。”影甲低声禀报着,也有些懊恼,当初调查冯典的时候居然漏掉了这么明显的地方!
“冯典处事谨慎小心,为人唯唯诺诺,又胆小怕事得很,你会漏掉也不意外。明家正房,是以大义勇猛闻名,冯典并无半点大义勇猛之处。”男人淡淡的说着,顿了一下,问道,“林大人是怎么答复?”
影甲便将林三春的话一字不漏的又照搬了一次。
男人听着,若有所思的慢慢点头,低声喃喃,“猛兽之下,想要安稳平安,的确……也只能是苟且小心……”
影甲小声开口,“属下觉得林大人也是……有些胆小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开口,“影甲,你第一次见到受极刑的我,你是否也被吓了一跳?”
影甲愣了一下,随即猛地磕头,“属下该死!”
——受极刑后的主子,那半边被硬生生刮花的脸……那时候的主子双眼也被戳伤……孙太一偷偷的花了八年,主子的眼睛才慢慢的好了起来,但也不如从前了!
男人没有看影甲,只是抬头看着小窗外的淡淡的月色,低声喃喃开口,“可是他第一次见到我,他只是惊讶了一下,他……没有被我吓到。”
影甲一呆,这,这是说林大人吗?对啊,一个月前的林大人的确是第一次见到主子,然后,也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像冯典何老才那些人那样吓得转身就跑……
突然,男人转头看向天牢入口,影甲瞬间消失。
孙太一正慢步走来。
看见男人,孙太一忙快步走来,恭敬躬身拱手,“萧公子安好。”
男人——萧琞微微点头,盘腿坐下。
孙太一放下药箱,开始仔细的把脉,又看了看萧琞的眼睛,半边伤痕的脸。
看完后,孙太一就开始拿出金针,一边针灸,一边低声说话,“范太傅差点就救不回来了。”
“有你在,他们必然不会有事。”萧琞说着,神色平静的看着手腕上的金针。
“不,是幸好有大人在。大人让我及时给他们诊治了。”孙太一说着,神色柔和了下来,带着几分感慨,“大人真是非常难得啊。”
“我听说,他今天晕倒了。怕血?”萧琞沉默了一下,低声问着。
“是,这是天生的,也没有办法,不过大人体虚,今天诊脉了才发现,也是要好好的调理。”孙太一带着几分唠叨的说着,“唉,就跟你一样,萧公子啊,你这眼睛还是可以治的,你体内的伤也好了八成了,就剩下这眼睛……唉。”
“能视物即可。”萧琞轻淡说着,转开话题,“你过来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大人在看邸报,在写字,我看大人也是挺忙的,年后就要开始积分制了,地图勘测也还没有做,孔单在做巡防的事,好像也要训练看守……唉,还有,范显范太傅……醒来后就一直在发呆……”孙太一碎碎念念着。
萧琞静静的听着,待孙太一针灸完毕,要收拾东西走的时候,萧琞低声开口,“如果大人问起我的伤势,你就说我的伤势尚未好全,腊月会发作得比较厉害。”
孙太一呆了呆,有些不解的看着萧琞,“萧公子,你这是……”
“麻烦孙大夫了。”萧琞目光幽深的盯着孙太一,语调低缓。
孙太一触及萧琞黑色幽深的瞳孔,心头一抖,背脊发寒,忙恭敬拱手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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