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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喊两人出去吃饭。何小西对陆友财道:“你先去,我收拾一下就去。”陆友财先出去了,何小西把晚上众人睡觉的铺盖卷了放到墙角。
想着陆友财从冯氏夫妇那里偷听来的话。要出去的脚步一顿。犹豫一下来到何小东旁边,掀开他的衣襟。
入眼一条蜈蚣样的疤痕,确实不像是普通外伤的伤痕。她想要伸手去摸摸,还没碰到,就如同被烫了一样,赶紧缩回手。慌乱的把她大哥的衣襟整理好,再没有勇气看了。
何小东回来以后,跟离家之前相比确实性情大变。变得宽厚了,变得不冲动了,变得能忍别人不能忍之事。
因为是往好的方向转变,所以何小西从来都没有往不好的地方想过,只以为是出去这些年的经历造成的。有时候还觉得这种改变是好事情,不惹事,不招横祸。
跟他一起回来的那两个人,本来挺老实忠厚的两个人,回来后就变成痞里痞气的了。还有另一个人,本来就老实,回来以后更老实了,十天半个月听不到他说一句话。
跟他们相比,何小西对何小东的这种改变无比庆幸。如今细想想,何小东的宽厚和隐忍,更像是压抑本性后的一层伪装。
何小西不敢追究了,她害怕。怕伪装的背后,是长着獠牙会噬人的血盆大口。
有一瞬间,何小西甚至会想,是不是就不要救他了,让死亡来掩盖住真相?
但是想想去逝的亲娘,想想那些年的相依为命,想想大哥这些年的维护,想想怀孕的大嫂,想想未出世的孩子和露露……,太多的羁绊,太多的不忍。
何小西两眼通红的出来,大家看了都没说什么。何小东一日不苏醒过来,任何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何小西的样子,让冯先生更愧疚了,抚着胡须的手一顿。
大舅哥什么的病了,让陆友财感同身受有些强人所难。所谓隔一层差一层,说的就是他这样。看到何小东躺那里人事不知,还不如看到何小西伤心难过更让他心疼。
帮何小西盛了一碗粥端给她。坐在她旁边,绞尽脑汁想安慰人的话,最终还是没想出来。
何小东要先喝汤药,喝过汤药才能吃饭。所以也没给他喂饭。现在人吃中药跟后世不同,讲究灌满肠子。也就是要熬一大碗,把胃给撑满了。
何小西他们吃过饭不久,老大夫过来看诊。把了脉,写了方子,道:“这个方子先吃几日看看吧。”
中医不像西医那样一成不变,要根据病情变化调整方剂。何小西他们抓了药,到后院里去煎药。
何小西拿着扇子,垂着头对着小火炉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陆友财在边上陪着。其实有时候,陪伴就是最好的安慰,并不是非要甜言蜜语。
两人一起,把一大碗药汤给何小东灌下去。好在何小东虽然是轻度昏迷中,但是还是有吞咽的意识的。无论是汤药还是稀粥,都能喂下去。
冯先生给其他人看完诊,又回来看了一下何小东。对何小西道:“病人需要加强营养,后头厨房里有你们师娘煮的鸡汤,让你褚大哥拿碗给盛一碗。
他这样还知道吞咽的,总比没有意识的要好一些。”小城没有像样的西医,注射营养液就更不要想了。如果牙关紧了,就基本判定死亡了。所以何小东这样,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何小西知道冯先生态度变化的原因,抿抿嘴唇嘶哑着声音跟他道谢。昨夜何小西翻来覆去也没睡好。早起嗓子就有些嘶哑。冯先生行医几十年,见过太多生死。也见过太多像何小西这样病人还没倒自己先倒下的家属。没有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半上午的时候,冯先生再次来给何小东做针灸。这次的针灸做完,并不似昨晚那样效果立竿见影。
何小西心里,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失望。这样纠结着到了晚上,熬好的一大碗苦药汤突然没法喂下去了。
昏迷状态的何小东,咬紧牙关,就是喂不进去。这一刻,何小西知道自己的选择了。他就是再穷凶极恶,再罪大恶极,再千夫所指为社会为人民所不容,那也是她唯一的哥哥。她想让他活着。
大不了以后看严实点,不让他再为祸社会。可是,何小西做出决定的同时,何小东仿佛跟她做出想反的决定一样,死咬着牙。
当不知道第几调羹汤药顺着嘴角流下来的时候,何小西伪装的坚强彻底崩溃。拿着调羹就去撬何小东的牙齿:“你给我喝,喝啊!”泪水模糊了视线。脑子里只记得一句话:如果喂不下去药和饭,基本就没得救了。
见她如此,其他人赶紧上来阻拦。陆友财拉开她:“小西,你别……这样。”其他伤重的病友的家人也看过来,难免心有戚戚,有兔死狐悲之感。
何小西蹲到地上,抱着腿蜷缩成一团,哭得哽咽:“哥,嗝,哥,嗝。”嘶哑的声音还伴着打嗝,却直透人心。悲伤仿佛氤氲在空气中,人们一呼一吸都能感受得到。
陆友财上前搀扶:“别着……急,慢……慢来,要不,你歇……会我来……喂。”何小西被他搀到一旁坐下,呆愣愣地看着他舀了汤药送到何小东的唇边。
一勺汤药缓缓的顺着唇缝流下去。虽然也有一些撒了出来,毕竟大部分被喂了下去。何小西用手背抹了抹眼泪,看着陆友财又喂下去第二勺。何小西去拿陆友财手中的勺子:“我来。”
陆友财转了个弯避开她的手,拒绝道:“你那……样不……行,太心……急了。”
听到哭声以为有人不行了,赶过来查看的冯氏夫妇,见此情形相携一笑。冯师娘白了冯先生一眼。冯先生摇头失笑,暗忖:他怎么会认为这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傻兮兮的小子,昨日说的话是意有所指的?
一碗药汤被陆友财给喂完,炫耀:“看到……了吗,得像……我这……样喂。”
何小西眼泪还没擦干就被他耍宝的样子逗得不哭了。白眼珠子斜他一眼。
陆友财暗想:小姑奶奶哎,可不哭了,再哭我心都揪揪了。
过了一会,何小西把粥端过来准备喂何小东。陆友财赶紧把调羹拿到手里。可不能让何小西再喂了,回头不把她哥的牙撬掉了,也得把自己的眼睛哭坏了。
喂完一大碗稀饭,陆友财又伺候了何小东大小便。何小西也清楚,这两日辛苦陆友财了。不仅要帮着何小东擦身子,还要端屎端尿。
结过婚的妹婿也极少有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就冲着今日他为自己做的这些事,它日自己必不先负他。
何小西面前若是有一面镜子,就能看到自己看陆友财的眼神温柔了许多。陆友财虽然不知道何小西因为什么原因突然变成这样的,但是也藏不住心里的高兴劲,差点咧嘴笑起来。
到底记得大舅哥如今还不好着,低下头藏住一口大白牙。
白日里去借钱的柳家兄弟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他们的姐妹小彩和小彩的丈夫。
冯氏夫妇虽然因为早晨去买菜的试探对他们一伙解除了怀疑。但下午的时候,他们中三个大汉突然说要去走亲戚要走,让冯氏夫妇又增疑虑。
现如今的人讲究颇多,像他们这样帮着抬人的,是不好半道去走亲戚的,也是需要忌讳之事。
拉着褚凤雏又开始聊天,话里话外的打探。终于打听到这是被救的人的家里人,此去是借钱去呢。合着伤者还是位救人的英雄,两夫妇有些意外。
从疑似潜伏特务到救人英雄,其中的差距太大了,是微湖和大海的差距啊。抱怨褚凤雏为何一开始不说明白。
褚凤雏:“……。”
心说:冤枉啊,这种事情怎么好明说?自己带了熟人来,本身就仗着脸面让人照顾了,若是再说明岂不是得寸进尺。
如今人回来了,一看,还是熟人,隔着两条街那家杂货店的少东家。冯师娘经常光顾他们家的生意。这下,就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了。
把心搁回肚子里的冯先生,想起公安发的协查通告里的那张跟何小东有七八分相像的画像。摇摇头,这世界竟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害得他差点酿成大错。
小彩夫家姓黄。何小西看到人才想起来,她嫁的人家就是她姨家。柳老营说借钱的姨家跟小彩婆家是一家子。
旧社会,此地非常盛行姑表、姨表做亲。这样被称为亲上加亲。
何小西记得小彩出嫁的时候,她还去看过新娘子的。只是如今隔了几十年,早记不得当时的情景了。
现在的小彩,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头发整整齐齐在脑后绾着纂,整个人显得特别干净利落。她丈夫站在她边上,问她:“这个放哪里?”
原来是小彩知道事情原委后给熬的一罐鸡汤。何小西客气了一番,让他们放在床脚那里。小彩指挥着她丈夫:“放在那里吧,轻点放。”之后又跟他说:“跟我哥我弟他们说话去吧。”
她家男人竟然她一个口令,他一个动作照着来。看得何小西跟陆友财特别惊奇。
有句俗语,秤砣虽小压千斤。说的就是,再没有本事的男人,在家里都得当家做主管着媳妇。
像小彩夫妻这样的情形,再过几十年何小西表示非常普遍,但是此时的社会风气之下,何小西没怎么见过。
小驹的大哥大嫂勉强算一对。但是金枝那是狐狸精投胎的,算不得正常范畴。面前的小彩姐,可是正正经经的良家妇女。
说了一会安慰的话,小彩夫妻就趁着天色回去了。走的时候,带了几个人一起回去。这里屋子小,吃饭睡觉都不方便。
待周围没有人的时候,陆友财:“我以后也什么都听你的。”何小西心里翻个白眼:你能不能别总这么见缝插针的表忠心行不行啊!哪跟哪就以后都听我的。
可是这话听着怎么那么顺耳呢?
陆友财哪里是真心这么想的。真以后什么都听你的,我男子汉的尊严往哪摆?不过是何小西看人家夫妻之间这样很是羡慕被他看到了,加上这些两天她心情不好,他这是说好听的哄着她开心呢!
所以说,宁愿相信相信这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那张破嘴。
不过,有一个愿意放低身段说好话哄着你的人,不论是不是真的,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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