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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灯卖的差不多了,裴珞疏缓缓靠近陈十一。
他提起竹灯笼,灯笼上映了画儿,是水粉色的睡莲,青碧色的圆叶,一个娇憨的小姑娘躺在竹椅上,打着团扇儿,双眼假寐,旁边,是垂柳拂过发丝。
陈十一都看得呆了,这也太好看了吧?
裴珞疏递给陈十一。
“这是送你的。”
陈十一神色恍惚地看着裴珞疏。
“像你这么大的姑娘,都在欢欢喜喜地逛灯会,只有你,在节日里,还想着挣钱,甚是辛苦。送你这盏灯,聊表我的谢意,也愿你以后,日日欢喜,岁岁无忧。”
陈十一听了心里甚暖,热得双眸氤氲,灯火通明的灯会模糊了光景,只看得眼前这位清俊瘦弱的少年,眉眼带笑,把最好的祝福送给自己。
她现在无法说出这种感觉,满满的,烫热的,要从自己的心里涌出来。
“我…”
“不要说感谢的话,这只是我的一片心意。”
裴珞疏背起收拾好的东西,准备往家里走去。
“十一,我…”
裴珞疏很是舍不得。
“我回去了,你等到你的主家,也早点回去休息。”
说完,身影就陷入万千灯火之中。
陈十一抱着圆滚滚的竹灯,静静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
她的脸贴着竹灯,感受着画上每一根划过的线条,每一种涂抹的色彩。
有人在乎的滋味,真好。
陈十一的灯早就卖完了,只留得她手中的那个。
侯府一家人回来的时候,夜市差不多要结束了。
“我们回去吧。”
温之衡打量着陈十一手中的提灯,那上面的画儿,可不是一般的人能画出来的。
“十一,你这盏灯…”
“哦,本来是要卖高价的,但我很喜欢,就留了下来,大少爷不会是要同我抢吧?”
温之衡莞尔一笑。
“你难得会舍了银钱去买喜欢的东西。”
陈十一躺在床上,竹灯放在床头架上,里面的火还在燃着,光色柔和。
她现在的心都是热的。
田野间的蛙叫和虫鸣,都变得分外好听。
这个中秋节,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深秋了,越来越凉了。
香樟树上掉下来的落叶,早晨过来,总是积累着厚厚的一层。
裴珞疏总会把这些落叶收集起来,扫成一堆,陈十一的火炉用这个生火要快些。
他发现最近的陈十一,总是愁眉苦脸,不知道遇上了什么事情。
“钱不够用。”
陈十一是这样回答的。
“你的生意一直不错,为何还没钱用呢?”
陈十一很是苦恼。
“大少爷最近不知道在做什么,用钱的地方很多,我攒的钱都被他用的差不多了。”
裴珞疏听得也不是滋味。
她那么辛苦,早出晚归的,那一家子人也不知道体谅她。
“你要是着急用,我这里还有点结余。”
陈十一看着裴珞疏笑了。
“哪里能用你的钱,要是实在没有就没有了,他自己想办法去,左不过重过当初流放的日子罢了。”
“秀才,秀才…”
一个嗓门极大的声音急切地喊了过来。
裴珞疏慌忙站起。
“大娘,我娘怎么了?”
“快点,你院里的铃铛响的厉害,估摸着是出事了。”
裴珞疏连东西都没收拾,飞一般地往家中冲去。
陈十一也急忙跟在他身后跑。
回到家中,裴珞疏看见母亲安静地坐在床上,两眼无神,面色阴沉。
“娘,你没事吧!”
陈十一也是第一次见裴母露出这种神色。
“去,把藤条取来。”
裴珞疏面色惨白。
“娘…”
“快去!”
裴母接过裴珞疏递过来的藤条。
“跪下。”
裴珞疏毫不犹豫地跪了下来。
裴母直把藤条往裴珞疏身上抽。
陈十一瞬间都看傻了。
怎么回事?
“你这个不孝的东西,你看看你,做的什么好事,你竟然把科考要读的书给卖了。”
裴珞疏挺直背脊,任由裴母把藤条抽在他身上。
“娘,那些书无用,我早已不想科考,还不如用来给你换点药。”
“我平时就是这样教你的吗?”
“娘,我只想守在你身边。”
“糊涂东西,你应生鸿鹄之志,守着我一个将死之人何用?”
看着裴珞疏单薄的衣衫映了血痕,陈十一实在不忍,她慌忙跪在裴珞疏身前,挡了裴母几鞭子。
裴珞疏惊愕得抬头,裴母见状,藤条也抽不下去了。
“伯母,你消消气,别打他了。”
裴母仿佛是受了刺激,身子忽然往后倒浑身抽搐。
裴珞疏见状起身,熟练地捏住裴母的下颚,不准她咬舌头,按住她的双手,慌忙对陈十一喊道。
“按住我娘的身子,别让她动弹。”
陈十一吓坏了,赶紧上前按住。
过了好一会儿,裴母的身子才停止了抽搐。
一颗一颗豆大分明的泪珠从裴珞疏的眼眶中掉落下来。
“娘,娘,你还好吗?”
裴母满身是汗,绝美的脸色泛着病容的白。
“珞儿…”
“娘…”
“别忘记,科考才是你的路啊,你要明白娘的苦心,往后,你的路要靠你一个人走啊…”
裴珞疏用力地点点头。
“好,娘,你要好好的,我什么都答应你。”
把裴母安置好了,陈十一随着裴珞疏走出房外。
“伯母的病应该很久了吧,怎么不找个大夫看看?”
裴珞疏摇了摇头。
“没用的,她是被别人下毒才导致这样的。”
“下毒?”
裴珞疏看着一脸震惊的陈十一,温和道。
“怕了吗?”
“不怕,我从乱葬岗挖过尸,我还给别人缝过尸体,我不怕这些。”
裴珞疏被陈十一逗笑了。
“你还真是什么都敢做啊。”
陈十一讪讪笑着。
“其实也不是不怕,那些尸体都是我的朋友,那么好的人,我怎么会怕呢。”
裴珞疏忽然就感到旁边女子的伤感。
“我看你被抽的都渗血了,要我给你上药吗?”
裴珞疏一听,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十一,随后他又想到什么,苦笑。
“回头我让我娘给我上吧,毕竟男女有别,对你不好,你呢,伤了没有?”
“没有,伯母看到都停手了的。”
陈十一听得他们的争论,不解的问道。
“你既然能参加科考,为什么不去?”
裴珞疏的脸色变得很是不好。
“我的脸毁了,如何能参加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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