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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修斯自血红的天幕缓缓垂落。
双眸中跃动着金红交织的辉光。
然而,他此时的状态糟糕极了。
——卢修斯感受到一股不竭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自体内涌出,他的身躯仿佛被无尽的活力所充盈,心情也随之欢畅到了极点。
在这片充满力量的状态下,他的思维异常活跃,无数精妙绝伦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迅速成形,每一个都闪耀着智慧的光芒。
让他确信,此刻的自己正置身于前所未有的顺境之中,一切似乎都完美得无可挑剔。
耳边传来草原牧民的祈祷与歌颂声,各种精美的词汇从他们嘴里说出,只为了竭尽全力地去赞美他,去赞美仁慈的草药与生命之神。
奇妙的感觉涌现而出。
——他是全知全能的,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取代草原上那所谓的四个真主,成为长生天的代行人。
这很好......吗?
这一点都不好。
作为从业多年的老调查员,卢修斯深刻地认知到一点:他在走钢索。
钢索之下,就是望不到尽头的深渊。
而且,草原上放牧的牧民也不会那么多的精美词汇,也没有那么高的文化素养。
嘴巴里翻来翻去,也只能说些干巴巴的感谢伟大的、仁慈的......
卢修斯嗅到了阴谋的气息,而之后莫名声音的话语更是验证了这一点。
“滚开!都给我滚开!他是我的,把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赐福都拿走。”莫名声音咆哮,竭斯底里,“他是我的神选......”
就如同即将被抢走最后一件玩具的小孩一样愤怒与无助。
“纠正一点,我也不是你的什么神选,我们之间是契约关系。”卢修斯开口道,“我帮你,事成之后,你把那件东西给我,就是这么简单。”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们之间神圣的契约还没有完成。”莫名声音小声说。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第十三次了。”
“我为你杀死了多少的敌人。”
“888888898个了。”祂有些沮丧,但随后还是老实补充,“算上斯卡布兰德,我还倒欠你一个微小的承诺。”
“不,我没有杀死那个大号的红色恶魔,我只是将它放逐了,不能算数。”卢修斯淡漠地说,微微摇头。
他缓缓地行走在燃着炽烈金色火焰的土地上。
这些火焰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漆黑一片的灰烬上肆意跳跃。
脚下终于不再是有些松软,仿佛陷入血肉之中的触感了。
红色的地被烧成漆黑一片,变得板结。
漆黑之上,点缀着金色。
身后那座原本略显破败、大门摇摇欲坠的宫殿,在某种神秘力量的作用下,竟渐渐变得凝实起来,大门也稳固了许多,不再是先前那副随时可能倒塌的模样。
“它确实强大,即便是放逐,也绝非轻易能够撼动的存在。”那莫名声音再次响起。
祂的话语中没有丝毫欺骗的意味。
因为契约是神圣且充满荣誉的,必须得到公正的履行。
欺骗,并非祂所擅长,也并非祂的领域,那是祂所厌恶的蓝色存在所掌控的范畴。
“再帮我一个忙吧,还有另一处战场需要清理。只要将那些不速之客驱逐出去,我就能暂时稳住局势,到时候,我可以与你分享我的部分权柄,从神的位置赐予你……”那莫名声音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提出了请求。
然而,卢修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祂的话:
“免了,我不需要你的权柄。快点吧,趁着我现在还处于过载状态,赶紧把事情解决了。”
“你……同意了?”那莫名声音显得有些意外。
“就当是偿还你刚刚帮我屏蔽掉那所谓的‘赐福’吧。”卢修斯淡淡地回答。
——这是谎言。
事实上,即使这莫名声音不开口,卢修斯也会选择帮助祂度过这一难关。
因为从刚才那全知全能的奇妙状态中,他已经获取到了许多关键信息。
唇亡齿寒。
卢修斯需要一个相对不那么聪明的盟友来分担压力。
否则,一旦这个盟友垮掉,下一个面临威胁的就会是他自己。
对于草原上广为流传的四位真主的身份,卢修斯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而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些异常变化,他也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只是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但有一点,卢修斯是确定了的。
——他又被邪神缠上了。
在卢修斯重新坐上黄铜王座前,莫名声音开口了:
“我英勇无畏的战士呀,你获得了的一位伟大存在的友谊,请记住,吾名为亿万光辉之主,司掌战斗、勇气与荣誉......”
要命!卢修斯急忙开口打断施法,同时自动屏蔽了听到的尊名:
“客套的话就先别说了,先把事情解决了。”卢修斯说,“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又要逃命了吗?”
“藏严实一点,这次过后,我们的契约就执行完毕了,下次再有人入侵你的世界,就要靠你自己了。”他接着说,“还有别再来找我了。”
莫名声音在卢修斯的话语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没有给予任何回应。
但卢修斯也并未在意这些。
他再一次坐上了冰冷的黄铜王座。
然后,闭眼。
还是有点硌屁股,这是他的第二次体验感受。
一条黑色的裂缝出现在黄铜王座的下方。
而卢修斯在下坠。
金色的火焰将其包裹,他以飞快的速度,沿着黑色的网道疾驰。
随着速度的不断加快,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模糊。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
......
......
......
布满血色尸体的战场上,一片死寂与绝望交织的景象令人不寒而栗。
破碎的武器、散落的盔甲以及斑驳的血迹,如同无声的证言,诉说着这里刚刚经历过的残酷战斗。
在战场的一角,临时挖出的战壕如同大地的伤痕,蜿蜒曲折地延伸着。
战壕内,幸存者们蜷缩着身体。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握着手中的金色徽章,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帝皇在上!”
“哇,老头,你手里的是荣誉勋章吗?”旁边染着稀奇古怪头发的小伙问,“退役的兵老爷怎么能混到这种地步。”
在看清勋章后,他嬉笑,满是嘲讽的语气。
“巴尔,别这么说,能到这里来的人,都有其不能言说的东西。”紧靠在沙石堆旁的男人开口说,他穿着一身古典的骑士铠甲。
只不过原本银白的外表上满是血污与泥沙。
“老爷子,巴尔没什么坏心思,他只是嘴要...臭了一点。”男人解释,然后介绍起了自己,“我叫夏洛克.福尔摩斯,是一名......骑士。”
“你来自骑士家族?”老人问,浑浊的双眼看了过来。
“是的,我来自骑士家族......”他开口还想说些什么,却别一个尖锐的声音给打断了。
发声的是一个耳朵尖尖的......精灵?
“你们这些人类真是虚伪,都已经投入到了祂的怀抱,而在这里信仰着什么神皇......”
“总比灵族好,灵族现在连能信仰的对象都没有了吧。”夏洛克出言嘲讽。
“你......”那尖耳朵的灵族想再说些什么,但这一刀属实是直接砍到了痛点上。
“真是好极了,看看马上要和我一起去会见死亡之主的都有那些人,退役的星界军老爷、高贵的骑士老爷、少见的灵族、还有一个乱叫的绿皮异形。”巴尔近乎疯癫般大笑,伸出手指着战壕前的绿色兽人。
“waaaaagh!”绿皮兽人很给面子的高声大喊。
不断把手中的奇形怪状的武器举向天空,抖动。
“去装填撼地炮吧,巴尔。”夏洛克伸手制止了这场闹剧,“第八波攻势了,挺过这波,我们就胜利了。”
“愿你我魂归帝皇怀抱。”老兵扶着墙壁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将双手交叉放在了胸前。
神色无比庄严。
原本嘲笑老兵的巴尔也不笑了,在沉默一会,伸出机械的手臂与另外一只正常的手臂,交叉叠放在了胸前。
正在抹去铠甲上污秽的夏洛克,也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愿你我魂归帝皇怀抱。”他们异口同声地轻声低吟。
“真是见鬼了!”尖耳朵的灵族小声嘀咕,将头扭走,不再看着这一幕。
扶着墙壁,准备去装填另外一侧的撼地炮。
在看着这一群人类嘀咕着,“魂归帝皇怀抱。”时,她想了很多,最后悲催地发现自己死了之后,貌似也要回归自己“神”的怀抱。
这意味着,面对死亡时都要比死后要更为轻松一点。
她有点想哭。
不再将视线投向人类阵营这边,转而看向同为“异形”的欧克兽人。
然后再次将头扭了回去,貌似这些欧克兽人在死后也能回归到自己族群信奉的两位神明面前。
这位尖耳朵的灵族瞬间就崩溃了,哭得像一个被踩了脚趾的屁精。
还要小心地掩饰,别被不远处的人类发现了。
......
“那个正在哭的尖耳朵精灵,想探听生命女神爱莎的消息。”
“打扮的和骑士一样的人,想要破解家族的诅咒。”
“头发花白的老人要救自己的养子,自己战斗兄弟的儿子。”
“那个五颜六色的小子想要力量,用来改变一切不公。”
“绿皮哥布林,是因为觉得好玩,这样很快乐。陷入极端快乐的疯子?”
漂浮在血色天际之上的卢修斯念叨,然后问:
“这是你的权柄范围吗?你就答应?”
这回莫名声音倒没有再沉默了,转而用一种比较高兴的情绪说道:
“吾友呀,你太小看我的力量了,这是荣誉的体现,只要通过了八道试炼,怀着心中诉求,前来参与的勇士们,其内心最为渴望的东西就会得以实现。”
“内心最为渴望的东西就会得以实现吗?”卢修斯低声喃喃。
他倒是没嘴贱地问上一句,你看我内心最为渴望的东西是什么?
事实上,要不是为了那件东西,打死卢修斯都不会和这种莫名存在有任何的交集。
“第八波攻势,就会是最后一波攻势了吗?”卢修斯开口问。
“是的。”莫名声音答。
“那就让我将其解决吧。”卢修斯回,“记得我们之间的契约。”
在说完这句话后,他就不再言语。
金色的火焰再次汹涌而起,被无形的力量所驱动,紧紧地将他的身躯缠绕住,每一缕火焰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为他披上了一层金色的战甲。
在这层火焰的包裹下,卢修斯变成了一颗璀璨的流星,带着无尽的威势,划破血色的天际。
向远处那片正在聚集的血色海洋急速坠落。
......
“帝皇在上!”正在紧张操作着庞大离子炮的老兵,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惊叹。
他那饱经风霜的脸庞上,此刻写满了恐惧与震撼。
双眼紧盯着瞄准镜中的目标,那是一片由无数血色大恶魔组成的钢铁洪流,正如同汹涌的波涛一般,朝着他们所在的防线滚滚而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地拉动了离子炮的发射杆,一道耀眼的能量光束瞬间划破有些焦黑的地面,向着远处那片血色海洋呼啸而去。
但,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丝毫的作用。
“欧克了,都要完蛋了。”巴尔狂笑不止,在将最后一颗撼地弹发射出去后,就摆烂般地躺在了不止什么材质的发射台上。
他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驾驶着巨大机枪的骑士在打完最后一发子弹后,偷偷从铠甲手臂的缝隙里掏出了一盒...看上去是香烟的东西。
用烫的通红的枪管将其点燃,烟雾飘散开来。
“各位战斗兄弟们,让我们聚在一起赞美神皇。”夏洛克高喊,脸色潮红像是喝醉酒了一样。
摇摇晃晃地走在战壕中,嘴里叼着香烟,手里拿着烟盒。
“该死的夏洛克,有这好东西不早拿出来。”巴尔大喊,从地上翻滚起身,抽出一根就往嘴里面塞。
“巴尔,别说我,你要是有这好东西肯定也不会拿出来给我的。”
“那倒也是。”他嬉笑。
“老爷子,来一根。”夏洛克将烟盒递给了不远处看着勋章的老兵。
“来一根。”他点了点头,然后从盒子里抽出一根。
“有兴趣分享一下各自的故事吗?”夏洛克吐出一口烟雾开口说。
“都要死了。”巴尔还是带着那副疯疯癫癫的笑容。
“就是要死了,才要说的。”夏洛克大声说,“就从我开始吧。”
“其实我根本不是什么骑士,是家族中的异类,在同龄的其他人都想着当骑士的时候,我想当一名星际侦探。在轮到我承担家族的荣誉,背负家族的诅咒时,我逃跑了。”
“所以我是一个懦夫,还懦弱的不彻底,在家里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小侄女的时候,我又跑回来,来承担起责任来,并试图破解诅咒。”
“为什么懦弱的不彻底?”老兵问。
“因为懊悔。”夏洛克吐出一口烟雾,答。
“哈哈哈,那我的故事和你差不多,只不过是因为缴不起昂贵的什一税,我的妈妈被卫生清理局的人给抓走了,我就在垃圾堆里躲着,透过微小的缝隙看去,然后看见了妈妈的笑容和比着的嘴型,她对我说——要好好活着!”
巴尔大笑,猛吸进一口烟,呛的鼻涕眼泪全都喷涌而出。
“是在一个雨夜,诺斯特拉莫的雨夜。”
“那你还信奉帝皇吗?”老兵沉默了一会,问。
“为什么不呢?我妈妈小时候就经常和我说帝皇的故事,她跟我说,帝皇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类,他为了人类的延续付出了很多,我们都是他的子民。”巴尔反问,严肃地回。
“虽然我也没见过帝皇,我妈妈对于帝皇的了解也是从类似于童话故事书之类的册子中得知的,只知道他很好,一直在保护着人类。”
“帝皇呀,帝皇是一个很帅气的男人.....”夏洛克插话,“我曾经远远地看过......”
“那么,愿你我魂归帝皇怀抱。”老兵靠着泥沙,将手叠放在一起。
行了一个庄重无比的天鹰礼。
“愿你我魂归帝皇怀抱。”
原本就已经在崩溃边缘的尖耳朵灵族,在听到这句话彻底绷不住了。
也顾不上什么脸面问题,蹲在撼地炮的台阶上,放声大哭,像一个被踩了脚趾的屁精。
远处的欧克兽人也不再乱叫了,时不时地抬头看了看奔涌而来的血色浪潮,又看了看自己手上刚造好的奇形怪状的枪,它在思考,然后产生了一些怀疑的情绪。
地面轰隆震颤,那是血色大军沉重步伐践踏而出的声响。
愈发逼近。
然后.....
——截然而止。
已经在空中飞了一会的金色流星落在了血色的海中。
流星与海面接触的瞬间,爆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
躲在战壕中的幸存者们,被这耀眼光芒吸引。
然后他们看到了自己最为想看到的东西。
不过这些卢修斯都不知道,他在思考。
要不要顺手把面前这个奇形怪状的绿色哥布林给干掉。
但,在看到那绿色脸上的崇拜神情后,他又有点不好意思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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