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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8.动愁吟,碧落黄泉,两处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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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颜下葬那日下了一整天的大雨,漆黑的棺木在肆虐的狂风暴雨里更显诡异凄凉,送葬的队伍缓慢的行在赤炎的大街上,所有人的脸上都表现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街边垂手而立的百姓们也只道是名叫柳颜的女子福薄,才刚嫁入宫中成了太子妃,便在当晚葬身火海,无不为之叹息。

    麻本涟着一身白色丧服,与他红色的长发是那般的格格不入,火热的又冰冷的,而他的双眸比起之前柳颜的赤瞳更要红上几分,此时配上他阴戾的表情更是让人从骨子里畏惧。他静静的立在一边,目光自始至终都追随着那黑色的沉重棺木,面色阴霾的看着随从们将其放入早已掘好的大坑,再用湿透的黄泥覆盖。

    “颜儿。”麻本涟半跪在她墓前,伸手轻抚着她的墓碑,就仿佛她还在眼前一般,只是触手一片冰凉,才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那个女子,她再也不会出现了,带着他给予的满腔柔情与穷尽一生的爱恋,从今日起将长埋于黄土之下。

    “别再难过了。”萧墨凌打着伞与项柔并肩而立,见项柔看着麻本涟俨然一副愧疚难当的模样,拥住她肩的那只手紧了紧,在她耳际轻声的安慰。

    “……”项柔并未说什么,只是木然的转过头去看向另一边的冉度,项琉璃试图为他打伞,他却固执的一次次闪开,任由大雨淋了他满身,双眸微垂,不言不语的盯着柳颜的坟墓。恍惚间似乎还能看见她倔强的脸庞,而清澈的眼里满含泪水,她哽咽的对着自己哭诉:“若有一日,当全天下都弃我而去,当我再没有力气继续,到了那个时候,请你将我葬在离你最近的地方,那个可以一直,看到你的地方……”

    “梦里断弦的声音,我终于听懂了那是你,泣不成声,走走停停。”冉度的轻声呢喃被淹没在了大雨中,他永远忘不了柳颜哭着告诉自己:“你就是贯穿我整个人生的存在,你就是我的天下。”

    “回忆,纠缠,都只会是弥散而迂回的伤,你,可不可以忘了它们,那些风雨,那些阴霾,都会好的……”雨水冲散了他的话,却是一字不漏的进了项琉璃的耳朵,她终于不再坚持,却是将手中的伞轻轻收起与他一道立在了大雨中,紧紧地握住了冉度冰凉微颤的左手,极尽温柔的安抚道:“你还有我。”

    “如果我不在了,你会不会也这样难过?”项柔突然抬起了头,眼里一片清明,透着一丝期待,认真的看着萧墨凌。

    “……”这问题萧墨凌曾无数次的问过自己,却从未得到过答案,他完全不敢想象,若是失了项柔,他会是怎样一副恐慌的模样。

    “但如果是你不在了……”看着萧墨凌促紧的眉头,项柔只是无力的垂下了脑袋,轻声的呢喃道:“我会死。”

    “……”话音刚落空中便响起了一声闷雷,萧墨凌的手猛的一僵,死死的盯着项柔低垂着的侧脸,随即用力的将她整个拥进了怀里,略显微凉的唇轻轻的覆上了她光洁的额头,他突然就想起了麻本的嘱托,凑到项柔耳边异常认真的承诺:“绝不会有人能从我身边将你夺走,那些企图伤害你的人,我定会让他们付出双倍的惨痛代价!”

    “那么,你能不能,像我爱你一样爱我,将你美好的心,一同交付于我。”项柔的声音并不被大,但萧墨凌听到了,他的眼里透着一丝柔软,轻轻的执起项柔的手,将她按到了自己的胸口,那剧烈的心跳,抨击着项柔微微汗湿的手掌,于是嘴角扬起了前所未有的满足,轻声呢喃:“谢谢。”

    麻本涟在大雨中抬起了头,侍者立在一边为他高举着伞,他的面上一片清冷,终于站起身来,眸中带着淡淡的雾气,冉度与项琉璃紧握的双手,项柔与萧墨凌相拥的身影,原本都是那么美好的事,此时在他看来却竟是那样的刺眼,但他无能为力,只是微微的仰着头,看着阴沉的天空与漫天的大雨,柳颜的脸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爱上了一个简单的微笑,却始终猜不透时光里的她,在那个不是太远的另一个世界,在她孤独的时候,可否会想起,还有一个人,固执的守着她,思念与爱恋着:“下一个晴天,记得看看过去,我们,褪了色却依然温暖的,旧爱情。”

    一边的马车中坐着麻本,眼睛微闭,薄毯盖着他的双腿,一个人静静的靠在车内,他一生无儿无女,他们三个俨然成了他的精神寄托与延续,是他视若珍宝的存在,柳颜虽性格偏激,麻本却仍是极疼爱的,以他的身份何需亲自来送柳颜下葬,更何况他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只是,他舍不得。

    “你猜,哪个是少小姐?”不远处林中大树上端坐着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黑色劲装,棱角分明的脸,双眸是与生俱来的赤色,只是右边脸颊自额角到眼睑下有着一条狰狞的伤疤,被半片银色金属质地的面具遮掩,此时正悠然自得的晃着双腿,嘴里虽然这般问着,眼睛里却完全一副了然的神色盯着萧墨凌怀里的人。

    “哼。”那女子则是一身紫红色戎装,嘴角妖娆的仰了仰却轻哼出声,尽显妩媚姿态。冷冷的瞥了眼项柔,转开了头去。

    “放眼这天下,也唯有主上的孩子能生出这般姿色了。”那男子碰了一鼻子灰却也不恼,只是兀自扬着嘴角,饶有兴致的笑了起来。

    “我当她有多不寻常,竟也这般死了。”女子并不理会他,只自管自的扫了眼柳颜的坟墓,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回头看向一脸笑意的人诡异的扬起了嘴角:“好不容易多了个与你一样赤瞳的异类,竟是红颜薄命,可惜了可惜了……”

    “……”方才还一脸玩味笑着的人,听完这番话脸色瞬间阴冷了下来,抿紧了嘴一言不发。

    “别难过,这不是还有赤炎的太子陪你呢嘛,看不出那人倒是一个情种,竟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说罢又是一脸惋惜的摇了摇头,随即“咯咯咯”的笑了起来,丝毫不忌惮一边脸色越来越阴沉的人,拍着那男子的肩膀说道:“你倒是看看,我为了让你不孤单,可是很用心的在为你制造同类呢。”

    柳颜的赤瞳红发全由用身体试药而成,而那些药物却是出自眼前这个女子之手,柳颜曾机缘巧合闯入过夜见山,那是传说中冥王幽居的山林,其实她从未亲眼见到过冥王,却是遇见了比自己更阴狠的女子,冥王手下的七灵将之,魅六!善使巫蛊之术。夜见山从未有生人到过,知道其存在的人不敢去,不知道其存在的人根本找不到,所以对于误闯入山中的柳颜,魅六又怎会善罢甘休?落在她的手里是必然,中了她的蛊术更是情理之中,身不由己的成了魅六试毒的药人,解蛊的唯一条件就是项琉璃的命,然而在第一次行刺项琉璃时便遭到了苏明月的阻拦,武学造诣不敌她更被食心蛊反噬,以至今日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魅儿还真是一贯的任意妄为啊~”那男子似乎早已习惯了她的挖苦,只稍一会儿便又恢复了当初的从容,赤色的瞳孔盯着魅六的笑脸,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涩,他便是七灵将之一的夜四,性格狠辣,不留余地,善追踪。右眼的伤是他当年企图自毁双目所致,那是跟今天一样极阴暗的一个下雨天,他独自一人窝在一座破庙宇中,再也无法忍受这双赤瞳给他带来的悲惨遭遇,终于狠下心想要亲自毁了这一切,却被突然出现的冥王阻止。

    “若这双眼于你无益,便交付与我,为我所用,作为交换,我赐你一世无忧。”只为着这简单的一句话,夜四便交付了不仅仅一双眼睛,而是自己的一整个人生,一世无忧他并不稀罕,可是被需要,被认可,却让他有了活下去的理由与勇气。

    “许多年未出山,还真是怀念以前的日子。”魅六头也不回的将身子往身后的大树枝上一靠,只简单的一个姿势却也显得她无限的风情万种,裸露在外的右臂上是不知名的花卉刺青,横行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却并不突兀,只增添了说不尽的妖娆。

    “这次出山必定不是两三日便能完成任务的,有的是时间让你怀念,倒是别时间一长,你又念起山中的人来。”夜四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说罢又转开头去看向大雨中渐行渐远的那些人,视线掠过项柔落在项琉璃的身上,眉头不自觉的一皱,心中着实不解,二人同是主上的孩子,为何一个要护,一个要杀?

    第二日,项柔便随萧墨凌上了回沧月的马车,冉度与项琉璃将他们送到了城门外,项柔仍有些不死心的向着城内张望,麻本没有来,项柔只知道他一早便进了宫,他只嘱咐自己路上小心,回到沧月要照顾好自己,说是不能送自己出城,项柔原以为他只是说说的,没想到竟是真的没来,不免一阵失落,深深的叹了口气,终于放下了手中的帘子坐回了车内。然而城墙上却赫然里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人身着月白色华服,不是麻本又能是谁?而另一个穿明黄锦袍的男子俨然是赤炎的皇帝,麻本式。

    “修,你说柔儿能看到吗?她的孩子长这么大了。”麻本式脸上挂着淡而落寞的笑,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叹了口气。

    “我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唯恐墨凌不能护她周全,苏明月不会善罢甘休,若是谨还在……”话还未说完,麻本便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原本就苍白之极的脸更是一片死灰,麻本式见状立即扶住了他,一脸的悔恨与担忧。

    “是我错了,当初若不是我的固执也不会让你与花奴阴阳相隔,你的身子也不至于……”

    “我早就不怨恨了,皇兄也不必再记挂于心,觉得有愧于我。”麻本止了咳嗽才又抬起头来,不紧不慢的打断了他的话,扯出了一抹无比温柔的笑,花奴,她已经等自己太久了。

    “这里风大,对你身子不好,我让人送你早些回府,别忘了,我也是小柔儿的舅舅。”即使项连谨真的早已不在人世,他也会拼尽全力护项柔安然,那是麻本柔的延续,是他最疼爱的妹妹的孩子啊。

    萧墨凌默不作声的拥着项柔靠在车内,看着她闷闷不乐的脸色,便知道她还在为麻本未来送她而难过,几次张嘴想安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将她拥的更紧了些。

    “你不热吗?”项柔感觉到了他手上加重的力道,还有他若有似无的灼热气息,抬起头不解的看向他。

    “嗯。”萧墨凌的眼微微眯着,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项柔的身子本就比常人凉上许多,此时搂着她非但不觉得热,反而异常舒适,项柔见他这副享受的模样却忍不住红了脸,有些痴痴的看着他俊美的脸庞,还有那诱人的红唇,近在咫尺,呼出的鼻息若有似无的打在她的侧脸,更是让她羞涩的低下了头去,不自然的推了推,萧墨凌眉头微皱,略带不满的睁开了眼看向怀里的人,不悦的问道:“怎么了?”

    “给你换药。”说罢将一边的包袱拿了过来一通乱翻,突然一块丝帕裹着的东西被带了出来,原本萧墨凌并不觉得什么,也没放心上,只是项柔惊慌的神色让他忍不住起了好奇之心,只见她甩开包袱便去捡,一副深怕摔坏了的模样。

    “是什么?”萧墨凌见她为了那东西竟是连药都不找了,随即吃味的拉长了脸,一边还伸过手去,试图拿过来看个究竟。

    “没,没有,没什么。”眼看着萧墨凌伸过手来,项柔立马面上一窘,急急地将东西藏到了身后。

    “给我看。”伸出去的手捞了个空,又见项柔将东西藏起来,心中更是一阵不痛快,不悦的再次将手摊到项柔面前,不依不饶的看着项柔因窘迫而涨红的脸。

    “可不可以不看?”项柔瞥了眼他修长的手指一阵懊恼,语气里带着一丝乞求着低下了头去。

    “你觉得呢?”说罢某人的狐狸眼立马又危险的眯了起来。

    “我觉得可以!”项柔几乎是脱口而出,忙不迭的回答,一边还努力的摆出一副无害的表情,眨巴着双眼看着眼前的人。

    “项柔!”方才的温柔早已荡然无存,萧墨凌有些咬牙切齿的叫着她的名字,这个总是能无端的让人抓狂的小人儿,项柔见他已然隐忍到了极限,缩了缩脖子,满脸委屈的抿了抿嘴,惨兮兮的瞥了他一眼才慢慢的将东西拿了出来,依依不舍的放进了萧墨凌的手里,随即一个转身背对着他,双手抱膝,将脑袋埋了下去。萧墨凌古怪了看了她一眼也不管她,兀自打开了手中的丝帕,本是一脸气愤的面容却是一点点的垮了下去,许久才又隐隐的浮上了一丝温柔,伸出手从项柔身后拥住了她,将脸埋在了她的颈间,轻声的呢喃了一句:“傻瓜。”

    “你就嘲笑我吧。”项柔觉得委屈极了,又觉得很丢人,脑袋依旧埋在膝上,倔强的挣扎了下并未挣脱便恼羞成怒的反驳了一句,却是引来身后那人一阵轻笑,这下项柔是真的恼了,猛的直起身转回头去,恶狠狠的瞪着一脸似笑非笑的萧墨凌,愤愤的叫道:“有什么好笑的!!”

    “这大热天的你还将这糖人随身带,也不怕它化了?”萧墨凌瞥了眼静放在一边的糖人,他记得当初项柔将它包起来时他还问过她,包成这样还如何吃,如今才知道,她压根就没打算吃它!

    “化了也是我的事。”项柔生气的挣开他的怀抱,伸手将糖人取了回来,又小心的包好放进了包袱内。

    “一个糖人而已,你若想好好藏着放在屋里便是,随身带着做什么?”萧墨凌见她仍旧小心翼翼的放回去,心中略显不忍的追问了一句。

    “这是你送给我的。”项柔的语气带着一丝隐忍,头也不回的补充道:“唯一的一样!”

    “……”萧墨凌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难过,自责,抑或是心疼,无言的伸出手将项柔拉回了自己的怀里,即使项柔闹别扭的挣扎,也再不愿放开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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