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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军知道宁卫东是楚中新的亲戚,但具体什么亲戚并不知道。
上次宁卫东说请客,他也没放心上。
今天宁卫东主动打他电话,他就猜到可能有事。
看在楚中新的面子他不能不来,这才带了瓶好酒,不至于吃人家嘴软。
其实张大军这样小心,主要是不了解宁卫东,害怕宁卫东是个没分寸的棒槌。
像张大军这样,在基层有些小权力,最烦的就是有背景的愣头青。
啥规矩都不懂,就知道横冲直撞,偏偏还得罪不起。
张大军不确定宁卫东是不是这种人。
今天过来,也算一次试探,如果宁卫东是这种人,这次就是最后一次,以后也别联系了。
张大军很清楚,跟这种不懂分寸的人搅和在一起绝不是什么好事。
宁卫东笑呵呵道:“张哥,是这么个事儿,我们家一个院的有个街坊,她想找個工作……”
大略的把白凤玉的情况说了一下,末了道:“张哥,您的路子广,看看能不能帮着想想办法?”
张大军心里暗暗松一口气,知道自己之前的担心多余了。
宁卫东果然是有分寸的,今天提出让他帮这个忙对他来说并不为难。
既不用动用他手里的权力,将来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更主要的是,宁卫东的意思很明白,该花的花,该给的给,不会让他往里边搭人情。
张大军抿唇想了想:“卫东,现在的工作……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要是前几年,一个临时工,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但现在……我还真不敢跟你打包票。你这样,等下礼拜一我找人问问。”
宁卫东连忙道谢:“那我可等您消息了。”
随后俩人又吃喝一阵,一直到晚上快七点了,才打着饱嗝从店里出来。
宁卫东看着张大军骑上自行车晃晃悠悠走了,才取了自己车子。
一瓶茅子俩人分喝了,一人半斤酒,说多不多,但也不少,张大军算是半醉。
宁卫东体质更强,中间吃涮肉出了一身汗,酒精跟着排出去大半,骑上自行车已经没什么感觉。
就是出了一身汗,把里边衬衣溻湿了,被风一吹有点难受。
明天要去王家相亲,宁卫东没忘王玉珍的叮嘱。
骑车子回到家,跟上屋打声招呼,取了两件干净内衣,趁着澡堂子没关门,直奔胡同口的浴池。
泡澡、搓澡、刮脸、剪头,一趟流程下来已经八点多了。
宁卫东裹着军大衣,手里提着装洗澡东西的兜子,溜溜达达回来,刚到门口,却吓一跳。
“我艹!”
宁卫东往旁边闪了一步,就见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坐在院门里边,隔着老远都能闻到酒气。
再定睛一看,却是王凯那货,应该在外边喝多了,回来没等到家,就昏睡过去,缩成一团。
宁卫东皱眉,这几天气温虽然有所回升,但到后半夜也有零下十好几度。
缩在这睡一宿,人肯定没了。
有心帮着弄回去,王凯不知道喝了多少,吐了一身。
宁卫东可懒得收拾这个烂摊子。
索性一脚跨过去,到前院去敲路大爷家的门:“路大爷~路大妈~”
里边问了声“谁呀”,路大爷披着衣服出来。
宁卫东扭头冲门口努努嘴:“王凯倒那了,我不知道咋回事没敢动,您赶紧瞧瞧去?”
宁卫东肯定不能说自个嫌埋汰,遇到这种时候,增加严重性,强调不专业,就能顺利把事情推出力,别人还说不出什么,还得说你小心谨慎。
路大爷眨巴眨巴眼睛,也是人老成精。
一打量宁卫东,就看出是刚从澡堂子回来,心里猜个大概。
但他是院里的大爷,遇到事宁卫东能推他却不能。
甭管愿不愿意,硬着头皮都得上。
“我瞧瞧去~”路大爷把棉袄穿好,往门洞口瞅了一眼,却没立即过去,而是先上周坤家敲门:“二坤呐,赶紧出来一下,王凯好像出事了。”
宁卫东心里暗笑,这路大爷不愧是当了十几年大爷,对院里这些事儿信手拈来,先叫个出力的。
周坤应声出来:“路大爷,咋了?”
随即看见宁卫东也在,有一瞬间尴尬,忙又打声招呼。
自从上次弄了那一出,虽然周坤道歉了,宁卫东也谅解了,但也就是个表面,关系掰了就是掰了甭想从前了。
更何况宁卫东调到办公室,周坤反而不愿意跟他接触了。
原主跟周坤关系好,除了性格相仿,臭味相投之外,周坤还有一个优势,就是他挣钱挣得多,在这方面有优越感。
但现在,宁卫东到了办公室,虽然工资还是没他挣得多,但性质跟过去有本质不同。
原先宁卫东是个臭看大门的,现在却是厂里保卫干事,预备干部。
都不用旁人说,周坤自己就觉着自残形愧。
宁卫东点点头,叫了声“二哥”。
刚才路大爷声音不小,旁边也有人听到动静出来,大杂院就是这个特点,平时没事罢了,一旦有点事儿,立即全院都知道了。
路大爷刚才敲门叫周坤,故意那么大声就是为了这个。
众人呼呼啦啦去瞧,宁卫东不经意落在后边,若无其事回了东跨院。
这边也听到动静,宁卫国从屋里出来,看见宁卫东回来,问怎么回事?
宁卫东道:“王凯,喝多了人事不省了。”
宁卫国点点头,这种事他没必要去凑热闹,转而把宁卫东叫到屋里:“对了,你嫂子说,明儿相亲你先戴我这块表,等回头找人问问,给你弄块新的。”
宁卫东不由得看向王玉珍,心里不感动是假的。
又有些羡慕宁卫国,能找到这样的媳妇。
王玉珍为什么对他这么好?就是因为爱屋及乌。
否则就原主那种狗脾气,早被一脚踢的远远的了。
宁卫东道:“不用,嫂子,其实前几天我在信托商店买了一块二手的。”
宁卫国一愣,没想到宁卫东不声不响的居然买表了。
王玉珍眨眨眼:“你啥时候买的,也不吱声!拿来让嫂子看看,别让人糊弄了。”
宁卫东哭笑不得,老话说老嫂是母,小叔子是儿。
王玉珍总拿他当小孩儿。
不过嫂子发话了,他也只能应了,刚才去洗澡,把手表摘了,到防震棚从枕头底下拿来。
宁卫国先接过去,有些诧异:“还是上海牌的!不错啊!”
王玉珍也很意外,刚才听宁卫东买了手表,还以为是十块二十块的杂牌子,平时看看时间还行,戴着相亲可掉价。
“卫东,伱这块表得不少钱吧?”
宁卫东挠挠后脑勺:“也没多少,毕竟是二手的,上班这长时间攒了点钱就买了。”
“表的问题解决了。”王玉珍点点头,嘟囔着,猛又道:“对了,明天除了手绢,兜里带一块擦鞋布,骑车子一路过去,皮鞋在家擦再亮,也得落的一层土。”说着白了宁卫国一眼:“本来我说直接跟小车班借一辆车,你哥偏说太招摇了。”
宁卫东咧咧嘴,不知道说什么好。
……
第二天,宁卫东早早被叫起来。
洗脸刷牙,里里外外,一番捯饬,他本来就长的精神,今天装扮起来,更显得拔群。
一行四人从屋里出来,正好碰见白凤玉、白凤琴姐俩。
今天星期天,白凤琴不用上学,在家帮着洗洗涮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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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拿着床单,正想到院里抖落抖落,正好看见一身中山装、黑皮鞋的宁卫东。
身姿如松,浓眉大眼,快赶上电影里的男主角了。
白凤玉和白凤琴都是头一次见到这种状态的宁卫东,俩人都看的一愣。
王玉珍轻咳一声,笑眯眯道:“凤玉妹子,拾掇屋子呐~”
虽然看不上白凤玉,但在面上王玉珍不会恶语相向,毕竟是一个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白凤玉回过神,忙应道:“卫国大哥,玉珍嫂子,你们这是……”
王玉珍笑眯眯道:“给卫东介绍个对象,过去看看。”
白凤玉心中涌出一股复杂情绪,勉强笑道:“是啊~那敢情好。”
旁边的白凤琴则噘噘嘴,暗暗起了攀比的心思,更好奇跟宁卫东相亲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寒暄两句,宁家四人推着车子出去。
白凤玉维持的笑容瞬间消失,白凤琴的表情也垮下来。
姐俩互相看了一眼,却谁都没说话。
到了外边,宁卫国驮着宁磊,宁卫东和王玉珍各骑着自行车,一路往王家赶去。
王玉珍父母从南方回来,住的还是当初的机关大院。
从大杂院出来,往西出阜成门,再往南到复兴路。
顺着复兴路,这边有一溜大院。
王玉珍他们三口人每周都来,轻车熟路。
宁卫东跟着,约么半个小时,来到大院门外。
把门的哨兵很警惕,王玉珍三口人都有通行证,宁卫东则是访客,需要另外登记。
完事进入大院,先是一条林荫道,往前不远是院里的俱乐部和食堂。
平时工作太忙不想做饭,可以直接到食堂来吃。
要是有一定级别,还能直接叫厨师过去。
宁卫东一边走一边左看看右看看,穿越前他没来过这种地方,对于所谓大院的了解,都是一些影视剧。
林荫道大概一百多米,里边是一片灰色的二层小楼,在小楼的左右是三层的宿舍楼,根据级别不一样,有三室的,有两室的……
宁卫东跟着往里走,这时看见几个半大孩子在前边凑成一堆,不知道玩什么。
其中有一个瞧见这边,立即喊了一声“宁磊”。
宁磊瞧见相熟的小伙伴,立即嚷嚷道:“妈,我先过去玩会儿。”
今天王玉珍没工夫搭理他,不耐烦道:“去吧去吧~”
宁磊如蒙大赦,学着骑马的意思,拍着屁股就跑过去,没到跟前就喊叫起来:“威子,你们玩啥呢!”
在院里,王玉珍不担心出危险,叫着宁卫东往前顺着岔路来到一栋二层小楼的前面。
小楼没有院子,外边由一圈半人高的柏树灌木围着。
仨人把自行车停在门前,王玉珍推门进去,一进屋就嚷嚷:“爸、妈,我们回来啦~”
宁卫东跟在后边,手里提着给王玉珍父母带的礼物,头一次上门,不好空着手。
不过东西都是王玉珍备的,根本没用宁卫东操心。
宁卫东从进门开始打量小楼里边。
地面是水磨石的,进门后是一条走廊,右手边是厨房,左边是卫生间。
穿过走廊是个面积不小的大厅,客厅在南边,餐厅在北边,中间是一条u字形的楼梯……
一个五十多岁,浅蓝色毛衣外边搭着一条坎肩的半大老太太从里边迎出来,一眼就看见宁卫东,笑呵呵道:“这就是卫东吧~”
王玉珍一边脱掉大衣一边介绍:“这是我妈。”
宁卫东忙上前一步,叫了一声“大娘”。
王母上下打量,笑着点头:“还真是咱家卫国的亲弟弟,哥俩一个模子刻出来似得,真是一表人才。”
宁卫东憨厚的笑了笑,看得出来这个丈母娘对宁卫国相当钟意。
一番寒暄后,几个人到客厅坐下。
王母才想起来没看见大外孙子:“小磊呢?”
“外边跟人玩去了。”王玉珍说完,往餐厅旁边的房门看去:“我爸呢?”
王母道:“刚才一个电话,让你李叔给叫走了,不知道什么事。”
王玉珍没太意外,到了王父这个级别,基本上就没节假日了,都是随时有事随时处理。
转又问道:“赵家那边说了几点过来没有?”
之前只定了今天,但具体时间并没敲定,王玉珍还不知道几点。
王母抬头看一眼楼梯旁边的落地大钟:“说的是十点,大概提前一些,估么有半个小时也到了。”
完事又看向宁卫东,从桌上的果盘掰了一根香蕉道:“卫东啊,在这就跟到家一样,不用拘谨。”
宁卫东笑着接过来:“大娘,我知道,我嫂子就跟我亲姐一样。”一边说一边剥开香蕉,几口就消灭了。
王母点点头,她也是从战争年代走过来的,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
面前这个小伙子算是从容得体,既没太拘谨,显得无措;也没太放松,显得轻浮。
——
第四章十点,求订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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