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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伟不明白,宁卫东明明已经定了,要那套独门独户的小院,完事又忽然问起楼房。
这是又变卦了?
按说不能啊~
他很了解宁卫东的做事风格,不管大事小事都是深思熟虑,很少有朝令夕改的情况,还是说这个小院和那套楼房宁卫东都要?
宁伟诧异道:“三哥,那套楼房您也想留下?”
宁卫东点点头:“楼房有暖器,不用自己生火,冬天方便,也更暖和,六婶儿身体不好,你们家那房子又不朝南,屋里常年见不到阳光,正好这次你把那套楼房也拿下来,费用直接走公司的帐,让六婶儿搬过去。”
宁伟不由得愣住,他真没想到宁卫东问这套楼房是为了他娘。
瞬间一股热流从心里涌出来,到了脸上却变成了酸涩,眼里的泪差点掉出来。
要说邀买人心,最怕的就是不经意,就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就像此时,宁伟完全没想到,大夏天的宁卫东已经想到了他娘过冬的不易。
“三哥……”宁伟不知道说什么,千言万语只汇聚成一声三哥。
宁卫东拍他肩膀一下,笑着道:“行了,男子汉大丈夫,别跟我哭唧唧的,像什么样子。”
宁伟忙“嗯”一声,硬是把要涌出来的泪憋了回去。
宁卫东又道:“你把六婶儿照顾好了,过两年再给你物色个好姑娘,给老太太生个大胖小子,就圆满了。”
提到这个,宁伟的嘴角抽了抽,表情变得古怪。
实在是上次那個女大夫的后劲儿太大了。
宁卫东也没再说,又拍了他一下:“行了,去吧~”
宁伟应了一声,一溜烟的跑了。
宁卫东抓起电话,给宁卫国拨了过去:“喂,大哥,我卫东,有个事儿跟你说一下……”
之前他跟宁卫国的意思,钱小鹏的事差不多就得了。
但是现在,钱大成那边不依不饶,肯定要跟宁卫国说一下。
……
中午吃完饭,王子朋过来一趟,说了一下晚上安排的饭店。
昨天宁卫东说要请冯冰吃饭,并不是随便客气客气。
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
冯冰这种人,宁卫东不吝结个善缘,总之不过是一顿饭罢了。
以冯冰的情况,大抵也就是这一饭的价值,以后再想单独跟宁卫东吃饭就得看他能不能有更大的价值了。
王子朋老于世故,安排这种事很得心应手,宁卫东完全不需要操心。
尤其昨晚上从宁卫东嘴里得了承诺,回家跟他媳妇一说,俩人连夜就去了老丈人家里。
一番商讨后,都被其中蕴含的利益镇住了。
今天再见到宁卫东比往常更殷勤。
与此同时,张大军这边紧锣密鼓的撒下人手展开调查。
另一边,机械局楼上的局长办公室门前的走廊。
宁卫国的皮鞋踩在水磨石的地面上,后跟的铁掌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停在局长办公室门外,不轻不重的敲门。
听到里边传出一声“进”,推门进去。
“局长,您叫我~”宁卫国规规矩矩,轻轻把房门关上。
刚才他在办公室接到电话,让他过来一趟。
“小宁啊~过来坐。”陈局长笑呵呵起身,招呼宁卫国到沙发这边坐下。
这位陈局长是王玉珍父亲的老部下,属于王家一系的,对宁卫国这个王家女婿自然另眼相待。
先聊了几句家常,才把昨天冯冰给宁卫东看过那封举报信拿出来,沉声道:“卫国啊~昨天纪律办收到了一封举报信,其中涉及到你弟弟宁卫东……”
宁卫国已经从宁卫东那边知道情况,看见面前茶几上的信封,心里没多惊讶,立即站起来道:“局长,我在工作和生活上问心无愧,我也相信组织和领导,接受您的一切安排。”
陈局长笑着抬手,示意他坐下,笑呵呵道:“年轻人,别激动,对于你的党性和人品我完全信任。”
宁卫国缓缓坐下,其实他内心一点也不激动。
陈局长继续道:“今天叫你过来,就是了解一下情况。”
其实这种事,单纯算了解情况完全不需要陈局长亲自来,但宁卫国的身份特殊,他身上不允许出现瑕疵。
陈局长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宁卫国知道,陈局长不是担心他,而是担心宁卫东的情况。
宁卫国是王家精挑细选出来的,而且就在眼皮底下,大概率不会出问题。
宁卫国的弟弟却不好说了,而且根据举报信上的说法,宁卫东短短半年时间,从一个看大门的大集体,摇身一变就成了保卫处的副科长,很难让人觉着这里边没有猫腻儿。
宁卫国能猜到陈局长的心思,立即把宁卫东一步一步升上来的过程说了一遍。
末了道:“局长,关于我弟弟的事,完全经得起调查。”
陈局长点点头,关于宁卫东的升迁,他还真说不出来什么。
别看机械局名义上是红星厂的上级单位,但实际上红星厂属于部委和地方双重管理,在人事上只要不是明摆着有错,机械局也没法指手画脚。
陈局长道:“这样就好,那这封信我就按下了。”
宁卫国却抿了抿唇道:“局长,我怕钱局长那边……”
陈局长挑了挑眉:“怎么还扯上老钱了?”
宁卫国干脆把前因后果说了,最后道:“您看,这不是明摆着,前脚刚出了这事,后脚举报我兄弟的信就到咱们局里来了,这事儿要是巧合……您说,是不是太巧了?”
陈局长当然明白,宁卫国是给钱副局长上眼药。
但站在他的角度,这个眼药上的还是很好的。
陈局长还有一分担心,皱眉道:“那~以工代干……”
不久前以工代干的正策出来,如果宁卫东是以工代干的身份,还真不太好搞。
宁卫国立即道:“您放心,卫东已经考了中专函授,拿到中专文凭了。”
陈局长恍然,难怪宁卫国有恃无恐,想了想道:“既然这样,那就查一查?”
宁卫国一笑,微微鞠躬:“全凭您的指示。”
钱家这一招,最终目的还是想要进行交换,同时展现出一定的强硬姿态。
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想法似乎不错,实际操作却有很大问题。
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认为的宁卫东的软肋,其实并不‘软’。
……
有陈局长的推动,机械局这边效率相当高,第二天就由纪律办派出了一个调查小组。
冯冰赫然也在其中。
调查小组来到红星厂,当然不能直接针对宁卫东的名义来,而是以调查以工代干的由头来的。
“兄弟,伱听说没……”李沛航第一时间过来。
宁卫东心知肚明,面上却笑呵呵道:“听说什么?”
李沛航道:“局里纪律办的调查组来了,据说是专门摸底以工代干的情况。”
宁卫东一笑。
李沛航则凑上来,一挑大拇哥:“兄弟,要不说还是你鸡贼,早早考了中专函授,不然这次还真麻烦了。”
最近李沛航的心情非常不错。
之前被他叔叔训了,彻底放弃了跟储诚富别苗头的心思,转而跟李戈一起去找赵如意。
在这方面,他们本身占据着上游的资源优势,远比王凯旋方便。
才一个星期,就谈成了两笔,李戈分了四千五,李沛航拿到三千。
十元一张的大团结,一捆一千,整整三捆。
李沛航之前虽然也有些灰色收入,但他只是其中一个环节,包括李戈在内,都拿不到大头,还提心吊胆的。
拿了好处,自然对待宁卫东的态度也更殷勤。
宁卫东道:“要不老祖宗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李沛航哈哈一笑:“你是没看着,楼里那些个以工代干的全都麻爪儿了。”
宁卫东情知这些人是跟他吃了瓜落。
恰在这时,有人来到宁卫东办公室门前,抬手敲了敲。
夏天,宁卫东也没关门,还能有个穿堂风。
扭头一看,正是钱大成。
李沛航也看去,微微诧异道:“老钱啊~”
钱大成没想到李沛航会在这里,但刚才已经到了门口,不进来反而显得突兀。
宁卫东则似笑非笑,淡淡道:“钱科长~”
钱大成跟李沛航点点头:“李处~”又看向宁卫东:“宁科长~”
李沛航是人精,立即察觉到宁卫东跟钱大成的关系不对头,不由得瞅了钱大成一眼。
他跟钱大成的关系还算不错,但宁卫东可是他的财神爷,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宁卫东。
至于因此恶了钱大成,李沛航根本无所谓。
钱大成的四叔是副局长,但也管不到厂里来了。
宁卫东却不想让李沛航掺和进来:“对了,李哥,刚才你不说去财务科有事儿吗?”
李沛航会意的点点头,打个哈哈道:“对,财务科还欠着咱一笔设备费呢,先走了~”
李沛航走了,顺手还把门给带上了。
屋里只剩下宁卫东跟钱大成。
宁卫东淡淡说了一声“坐”,自顾自做到旁边的沙发上。
钱大成也没客气,隔着一个位置坐到另一头,开门见山道:“宁科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们没必要弄成这样。”
宁卫东没看钱大成,坐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低着头漫不经心的整理半截袖衬衫的下摆,淡淡道:“弄成什么样?钱科长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钱大成心中气恼,咬了咬牙:“宁科长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今天一早局里纪律是的调查组到厂里,宁科长以为他们怎么来的?”
宁卫东抬头扫了一眼:“那封举报信还真是你写的?仿宋字写的不错。”
钱大成一凛。
宁卫东知道那封举报信他并不奇怪,但字写的不错是什么意思?
难道宁卫东已经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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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想到昨天一早上,在车棚遇到宁卫东,钱大成脑子里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宁卫东早就知道这封举报信,而且亲眼看到了!
想到这里,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但此时不能自乱阵脚,钱大成定了定神,沉声道:“宁科长,不如各退一步如何?”
宁卫东不慌不忙道:“怎么各退一步?”
钱大成道:“我可以保证,这次调查小组就是走个过场。”
宁卫东表情玩味:“然后呢?”
钱大成道:“我弟弟的事,完全是个误会,两个年轻人谈对象,我们家很中意那位白姑娘,愿意出一千块钱彩礼……”
宁卫东眼睛微眯,心说钱家倒是舍得,一张嘴就是一千块钱彩礼。
这个年代,结婚可没天价彩礼的说法。
宁卫东道:“钱科长,这个您跟我可说不着,我跟那姑娘就是一个院住着,不沾亲不带故的,你们家想娶人家,直接找人姑娘说去啊~”
钱大成表情严肃,沉声道:“宁科长,非要弄的大家都难看吗?”
宁卫东道:“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挑事的是你弟弟,我是见义勇为,打了他,他活该。怎么着,你们家还不服了?还写举报信……”
说到这里,宁卫东嗤笑一声:“你以为这点鬼蜮伎俩我就怕了?”
钱大成阴沉着脸,意识到情况超出了他的预想。
所谓阴谋,就在一个‘阴’字,要让敌人蒙在鼓里,一旦把阴谋放在阳光下,也就不称之为阴谋了。
宁卫东有恃无恐的样子,明显这个调查小组并没有产生应有的威慑力。
也是巧了,就在这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宁卫东站起身过去,拿起听筒,喂了一声。
随即表情戏谑的瞅了一眼钱大成,淡淡道:“好,我知道了。”
放下电话,宁卫东看向钱大成,回到沙发边上一屁股做下去,阴阳怪气道:“钱科长,你真应该好好管管你那个宝贝弟弟……”
钱大成蓦的心中一凛,本来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此时更笃定钱小鹏出事了。
“你~”钱大成一按沙发扶手,就要站起来,却硬是忍住,沉声道:“你把小鹏怎么了?”
宁卫东摊开手道:“看您这话说的,您弟弟在派所关着呢,我能把他怎么样。不过……有些事,纸里终究包不住火,你以为钱小鹏干的那些事真能一直瞒下去?”
钱大成的脸色骤变。
就在刚才,张大军那边已经拿到了钱小鹏以往的犯罪证据。
正如宁卫东预想的,狗改不了吃屎,钱小鹏这种人,敢在大庭广众下抢人,肯定不是冲动或者初犯。
果然,张大军撒下人马一查,很快就发现了线索。
其实根本不需要调查,钱小鹏的事迹在他周围的圈子里并不是秘密。
张大军要做的只是按照那些传言去一一落实,把相关的被害人找出来。
否则不会仅仅不到两天就给宁卫东打电话复命了。
宁卫东似笑非笑注视着钱大成:“聚众赌博,寻衅滋事,伤人致残,还有强奸……钱科长,您这位弟弟,我说一句恶贯满盈不过分吧~”
“你……”钱大成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来,宁卫东每说出一项罪名,都像大锤砸在他头上。
偏偏他还没发否认,因为没人比他更清楚,钱小鹏是个什么货色。
而且钱大成也没想到,宁卫东会给他来一个釜底抽薪。
钱大成深吸一口气,把脑子里纷乱的思绪按捺下去,组织语言开口想说什么。
宁卫东却抬手看了看手表,淡淡道:“那个,钱科长,时间不早了,我这儿还有点事儿,你看……”
要搁往常,这么明显的赶人,钱大成当即甩袖子走人了。
但现在,他可不敢,他弟弟的小命儿在宁卫东手里捏着。
钱大成忙陪笑道:“宁科长,别呀……我,我服了!”却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宁卫东瞅他一眼,没有应声。
如果钱家没搞事前,说一句“我服了”倒也就罢了,现在……晚了~
事情已经捅出去了,不仅涉及到了机械局的陈局长,宁卫东还动用了张大军在分局的资源。
这些东西可不是免费的,单换一句‘我服了’可不够。
宁卫东道:“钱科长,你可别跟我耍嘴啊~”
钱大成也是个能屈能伸的。
事到如今,他也不端着了,把姿态放的非常低:“你科长,一切您说了算,我绝对没有二话。”
宁卫东挑了挑眉:“老钱,你说早这样多好~弄成现在这样,案子都是分局的同志查出来的,可不是我一句话就能给按回去的。”
“这……”钱大成一时语塞,却也知道宁卫东的意思。
只不过这个代价不是他能付得起的。
说白了钱家最大的资源都在他四叔身上,否则他一个后勤的副科长,凭什么跟宁卫东掰手腕。
现在既然服了,对应的也得从钱四叔身上往下割肉。
这也是为什么陈局长那边愿意配合。
因为只要他抬一抬手,回头就能利用这件事拿捏钱副局长。
要不然,就算宁卫国是王家的女婿,陈局长也没那么好说话。
至于说,钱副局长表面上一直没参与,都是钱大成在具体操盘。
并不能成为他推卸责任的借口,这种借口最多糊弄糊弄下边,他可以这样敷衍宁卫国,对陈局长却没有用。
在陈局长那边,钱四叔必然是要出一出血的。
对应的,宁卫国也能跟着分一杯羹。
钱大成嘴角抽了抽,只能继续伏低做小,恳求道:“宁科长,求您给条明路。”
宁卫东道:“老钱,现在可不是一条明路能解决的,你弟弟的事儿先放一边,机械局那边,你写举报信,打算借刀杀人怎么说?先给你四叔打电话,让他好好想想,怎么跟陈局长交代吧~”
钱大成情知弄巧成拙,却到现在还是想不明白,宁卫东究竟为什么有恃无恐。
宁卫东大抵能猜出他的复杂心情,不打算告诉他已经拿到中专文凭的事,让他继续糊涂下去。
继续道:“至于钱小鹏,我倒是还能周旋,案子还没上报到分局,要是报上去,以他的情况,一颗花生米肯定跑不了。”
一听这个,钱大成瞬间脸色煞白:“这……这不至于啊!”
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想过,情况这么严重。
宁卫东冷笑道:“不至于吗?也行,那就按程序走吧……”
钱大成反应过来,连忙道:“别,是我嘴拙,说错话了。”
宁卫东缓了缓口气:“其实本来是不至于的,是你们自作聪明,先把事情搞大的。钱科长,如果你弟弟有什么不好的结果,你记住,不是因为我,是你们自作自受。本来拘留十几天的事儿,啧啧啧……”
……
最终,钱大成失魂落魄的回去。
刚到后勤处,就被人喝了一声:“钱大成,你丫的,谁家裤子拉锁没拉上把你给露出来了!”
钱大成一愣,就见办公室里一个秃顶的中年汉子坐在他的位置上,见他从外边进来,立即起身,破口大骂。
这人钱大成认识,是后勤处物资科的刘科长,平时关系还算不错,今天怎么跟疯了似的,骂这么难听。
很快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刘科长瞪着眼珠子:“你他娘的,偷摸给局里写举报信,专门针对咱们以工代干的……”
钱大成反应不满,立即就明白是宁卫东放出的风声。
这一下算是彻底把钱大成架在火上烤熟了。
红星厂一万多人,厂里涉及到以工代干的可不少,宁卫东早早拿下了文凭,有了干部籍。
其他人可没这个,机械局纪律办突然派调查小组下来,触碰了多少人的敏感神经。
这些人不敢冲调查小组,只能把愤恨倾泻到钱大成的头上。
想通这些,钱大成的脑子嗡嗡的。
他猛然反应过来,宁卫东这是连捅了他三刀,刀刀致命。
第一刀,将计就计,让局里的调查小组下来,把他四叔拉下水。
第二刀,攻其必救,把钱小鹏做的恶事都翻出来。
第三刀,树上开花,本来钱大成是针对宁卫东,却变成了针对厂里所有以工代干的人身上。
尤其第三刀,钱大成意识到,他以后怕是在红星厂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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