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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
胡白白痛呼,眼中噙着泪,飞身扑到老狐狸身旁。
胡花本来闭合的眼睛,缓缓睁开,看到胡白白后,露出温柔。
“白白回来了……回来就好,就好……”
“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胡白白已经带上哭腔,眼泪止不住得往下流。
“奶奶没事,就是累了……”
胡花本想抬头,但没能抬起来,只能转动眼球寻找,“公子呢……”
“胡花奶奶,我在。”
不知何时,陈旺已经站到胡花面前,他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胡花的伤口。
胡花身躯上的伤势看起来极重,实际上更为不乐观。
它的脏器已经停止跳动,体内血液凝固,没有了活的气息。
其实,身躯已经死了。
只是胡花是修行者,有头顶的聚气鼎炉撑着,才能留下一口气儿在咽喉,强撑活着的假象。
“胡花奶奶,您这身子怕是用不了,但也没关系。”
陈旺沉声道:“我从所修术法中看到过的,咱只要魂儿还在,就能换种活法。无论是您想修尸仙,还是修魂仙,我都会去想法子!”
“公子,别折腾了,老太太我就是想跟您说几句话……”
胡花气息微弱,本还想说什么,可不得不停下来喘息。
“我听着呢,您莫要急,慢慢说。”
陈旺手上没停过,早就运转‘天眼’,观察胡花的状况。
在他那虚幻眼眸中,胡花巨大的狐狸本体之上,是破碎的九瓣白莲,莲花落尽,只余莲蓬座。
而其上的七脚狐狸鼎炉,也已然破碎,没了踪迹。
胡花的修为,被打散了!
陈旺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继续观瞧胡花的魂魄。
她体内有一团微弱魂魄,似是雾气卡在喉咙处,随时会散去。
那是胡花的魂魄,亦是被打的三魂七魄几乎散尽,只余下一缕残魂……
若不是胡花靠毅力撑着,只靠剩余的道行,怕是都吊不住最后这口气。
“怎么会这样?魂儿都散了?”
陈旺双目怒睁,拳头攥的‘嘎嘣’作响。
他本以为,可以保住胡花的魂魄,让她做个魂仙也好。
但如今……
陈旺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回想看过的术法,也只有一条路走得通。
“胡花奶奶,您可能做不成魂仙,但能做尸仙。”
陈旺掏出一颗‘七星尸钉’,准备将胡花最后一缕残魂,强行镇在体内。
也只有七星尸钉能做到,其他的法门都难以护住这缕残魂。
那缕魂儿太弱了,如残烛微火,不用风吹,都随时会熄灭。
“公子,莫要施展术法,老太太自己的事儿自己清楚,您若施术法,恐怕最后几句话,我也没机会说出口……”
胡花缓缓抬起眼皮,看向陈旺,“老太太有重要的事儿,要跟您说。”
“您……”
陈旺微微张口,想了良久,没想到该如何劝解。
残魂强行拘在体内,确实会让胡花逐渐失去意识,甚至是记忆……
最终,那只会是个顶着胡花名头,忘记过去所有的尸傀罢了。
陈旺攥着尸钉的手,缓缓落下,声音沙哑道:“您说,我会一字一句记在心里。”
“好……”
胡花缓缓开口:“老太太我八十多年前啊,吃过山里的好东西,才开了灵智,跟着山君大人修道。”
“也算是有点气运,能有山君大人指引,修成些道行,便开始护着寨子里的人。”
“这么多年来,老太太我护着吴家寨子,没出过大岔子,儿孙也生了一窝又一窝,高兴着呢。”
“想起三十多年前,北齐那群龟蛋子来犯,咱狐仙洞也是出了大力气,我那些儿女都是好孩子,拼了命的往上冲,保住了咱山里的威名!”
“老大修为比老太太我高,为了堵住进山的路,用身子拦住了北齐大军,老二啊,从小就精明滑头,跑到北齐大军腹地去烧粮草,只可惜,那孩子还是没能精明到最后,被人乱箭射死了……老三,咳咳咳……”
她轻咳,打断了絮絮叨叨的话语,似乎体内气要散了。
陈旺听得心里发堵。
怪不得从狐仙洞看不到胡花的儿女,资历最老的,便是胡老七这个大孙子。
原来她的儿女,都为大青山献出了生命。
“奶奶,您慢慢说。”
胡白白抽泣着,轻轻抚摸胡花的毛发。
陈旺伸出手掌,运转浩然正气,引入胡花体内,强行给她吊命。
“嗯……”
有陈旺的这口浩然气,胡花精神了几分,感激地看向陈旺。
“这么多年,都没改掉絮叨的毛病,撑不太住了,只能说少些……”
“公子,咱山里今夜出了大乱子,有几个完蛋行子,听信外人的谎话,把我和常大人,还有老鹤,打成这幅样子。”
“他们使邪法,让我们现出本体,困住魂魄,还不能用术法……连常大人都中了这阴损法子……”
“咱也没想明白,都是这么多年的老伙计,相互帮衬才走到如今,怎么到头来,比外人都狠呐!”
推心置腹之人,如果转过身要捅你一刀,那滋味……陈旺虽没经历过,但也能想到几分。
比起死的痛苦,胡花心中的寒,才让她更疼!
陈旺咬牙,眼中闪烁寒芒,“胡花奶奶您放心,这仇,我必会去替您报!”
“公子,老太太不是这个意思,您去报仇,他又来复仇,来来往往,何时是个头?”
胡花虚弱道:“老太太我自知没法再护着大家伙,怕那些没完没了的事儿来找我的孙儿。”
“我这一走,大大小小百十口子儿孙,便没人管了……特别是白白,她命苦,没爹没娘没人管,我最放心不下她。”
“您也别怪老太太有小心思,我知道您来历不凡,把他们托付给公子您,比托付给山君还好用呐!”
胡白白泣不成声,“奶奶……”
胡花想要摸摸胡白白,但无奈,根本没力气抬起爪子。
“胡花奶奶,您放心!”
陈旺沉声道:“狐仙洞,以后我护着!”
“有公子您这句话,老太太能闭眼了。”
胡花虚弱笑着:“老太太要走了,公子莫要施展术法强留,我是大山里的崽子,我的魂儿也该散在大山里……”
她缓缓闭上眼睛,轻声呢喃,“走之前咱也想不起啥,就想那口烟锅子,只可惜抽不到咯……”
陈旺默默收起七星尸钉,拿起地上的烟锅子。
那常垄护心鳞片打造的烟锅子,本该坚硬无比,此时却不知被何人折断,已然不能再用。
陈旺从烟袋中掏出一把烟丝摊在手中,沉声道:“白白姑娘,给胡花奶奶点着。”
“嗯!”
胡白白顾不得脸上的鼻涕眼泪,伸手点燃那撮儿烟丝。
浓密的烟气从陈旺手中升起,将他手掌烫得通红,但他浑然不觉,只是递出手掌,让烟气飘进胡花的口鼻中。
“呼——”
胡花吸进浓厚的烟气,眼角颤抖湿润。
接着,一股比方才还要浓厚的烟气,从她的口鼻中缓缓喷吐而出。
那缕烟气儿之中,端坐着头戴貂皮小帽,身着大红花绣黑缎小衫的小老太太,面容慈蔼,环视陈旺、胡白白、胡老七、还有其余众狐狸。
她眼神中有不舍、有无奈、有担忧……
最终,她只能随着那一缕烟气飘飘荡荡,向着大山里而去。
那巨大的狐狸身躯,也逐渐失去生机。
“乾坤在手,九幽听令!”
陈旺手捏永生印,脚踏乾坤步,朗声大喝:“青冥山狐狸峰狐仙洞妖修胡花,今日‘升仙’!山中生灵,送行!”
轰隆隆!
原本晴朗的夜空,片刻间凝结出厚厚的乌云,淅淅沥沥的小雨飘落。
在那乌云中,偏偏还有月辉星光照下,护着那缕烟气儿向着远处飘去。
“恭送奶奶,仙逝!”
胡老七不顾满身伤痛,颤巍巍趴伏在地,沙哑大喊,叩首。
“奶奶!”
胡白白匍匐在地,嚎啕大哭。
“太奶奶!”
“太奶奶!”
“呜呜呜……”
……
狐群跪地痛哭,狐哭声响彻整座小山头。
山下吴家寨子里,本该熄灯拔蜡的时辰,却也纷纷亮起烛火。
有人在惊呼:“快看!家里供着的胡花太奶牌位,怎得就裂开啦!”
“快快!请三姑过来看看!是不是咱家哪里做得不对,惹老太奶生气了?”
如此景象,在家家户户上演。
片刻间,寨子里便灯火通明,各家都聚集在村头,等着刘三姑前来。
在众人的拥簇中,有位穿着素花棉袄,盘着发髻的老太太走出来。
“三姑奶奶,这是出啥大事儿了?我家胡花太奶的牌位……”
“莫要多言,我都知道咧。”
刘三姑遥望狐狸峰,浑浊的老眼此刻异常清澈,是泪珠洗出来的。
“老姐姐,你不是仙儿吗?怎么能比我走得还早哩?”
她低头叹了口气,抹着眼泪,“小石头啊,带着寨子里的人,拜拜胡花太奶,她,走了……”
刘三姑身旁站着位满脸胡须的中年男子,是吴家寨子的族长,吴岩。
吴岩满眼震惊,“三姑,您是说胡花奶奶,仙逝了?”
刘三姑轻叹:“你听听那狐狸峰的哭声,震得老天爷都跟着哭哩!”
吴岩沉默片刻,随后挥着膀子大喊:“所有人!给老子狠狠地哭!送胡花奶奶‘升天’!”
人群一阵骚乱,不断窃窃私语,有慌乱,有茫然,有震惊……
“胡花太奶,您护着咱们几十年,让咱吴家寨子风调雨顺,您这么好的大仙儿,老天爷怎么就不长眼,把您收走了?”
不知是谁带着哭腔喊了句,顿时感染四周,痛哭声接连响起。
“胡花太奶,您,您走好……”
“胡花奶奶哟!该死的老天爷,怎么就不长眼哟!”
哭声更大了,青冥山都听得到。
雨也更大了,如同瓢泼。
那群狐狸,那群人,依旧跪在暴雨中,哭着给那个狐狸脸的老太太送行。
这一夜,雨没停过,吴家寨子没人睡觉,忙着上供烧纸,准备送胡花奶奶最后一程。
……
直至清晨第一缕光驱散乌云,山里才算安静。
狐狸峰上立起一座新坟,墓碑上刻着【青冥山狐狸洞·吴家寨大德行保家仙·胡花太奶之墓】。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陈旺怀里抱着哭到力竭,沉沉睡去的红毛小狐狸石榴,轻声道:“大家都起来,好好去休息,今后的日子,还是要照常过下去的。”
众狐狸应声,抬着伤员离去。
胡白白双眼红肿,从陈旺手中接过小石榴,低声道:“公子,您也该休息。”
“不累。”
陈旺面色平静,眼底却有一团火在燃烧。
这一刻,他想替胡花复仇的心思,甚至超过了对生前之事探知的渴望!
他要找出那个赤发瓷娃娃的主子,问问清楚,为何就要找自己,为何还要祸及无辜!
他要找出那三个叛逃的大仙,亲自抽出他们的魂魄,放入仙府黑棺中的火山里焚炼!
他要替胡花太奶出这口恶气!
“你折腾这么久,怎么会不累?”
这话温和平淡,不是出自胡白白之口,而是来自身侧的陌生人。
陈旺微微侧头,定睛看去。
不知何时,他身旁站了位身着墨绣青袍,面容白净的年轻书生。
书生的袍子很奇怪,其上墨色花纹密密麻麻,细看去竟是一个个蝇头小字。
他的肩头站着只红眼乌鸦,口吐人言:“胡花婆婆,终是没能撑到我们回来。”
“胡花,走好。”
常垄已是身姿修长的人形,提着一颗跟他身形相同硕大的鹿头,扔到胡花的坟头前。
胡白白看到来人刚想行礼,却被那书生伸手一指,昏沉沉睡去。
随后,书生、常垄、红眼乌鸦,都向胡花的坟头上了柱血香。
书生还挥动袍袖,在青袍上记下一行字:“狐狸峰狐仙洞白毛小狐狸胡花,于邪天历三百二十六年初冬,护山而终,赦令追谥‘大德狐狸仙位’。”
书生袍子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正是记载着青冥山中曾发生的人和事儿。
“你是青冥山君?”
陈旺微微皱眉,猜出来人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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