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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你怎么来了
乔叶其实很怕冷,冬天时每每手脚冰凉,在没有地暖和空调的屋子里蜷成一团也冷得睡不着。
早晨起来就发觉头疼和喉咙疼,身体发冷,整个人都很难受。她在非洲待过不少时间,忽然发冷发热还是比较警惕,如果只是感冒那还好,就怕是疟疾之类恶性病过了潜伏期。
她给容昭打电话,“师兄,你最近有没有空,我想到医院来……做个身体检查。”
容昭正好也想打电话给她,听到她声音沙哑,不由关切道:“没问题啊,我最近都在。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没事。可能这几天降温,有点着凉。”检查还没做,无谓到时虚惊一场。
“还说没事,你听你这嗓子哑成什么样了?你很久没回海城了,得重新适应这边的气候,尤其今年据说会是近十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
“好,我会注意。”她这才想起是该买一些御寒的衣物,在热带待的时间长了,模糊了四季的概念,秋冬季节也只穿最简单的薄衫。
她的人生就是一路断舍离的过程,过去许多锦衣华服都渐渐丢弃,行囊简化到一只大一点的双肩背包就能全部带走。
她说不清这样好还是不好,也许是生病的时候容易多愁善感,想得多了就觉得有些孤独。
她一般很少求人,突然开口说要做身体检查,容昭不由有些担心,下午便开车到嘉苑来。
吉叔认得他,当他是来找贺维庭,“容医生,贺先生在公司办公还没有回来。”
容昭一挥手,“我不是来找他的,乔叶呢?”
“您找乔医生?”
“是啊,她人在哪儿?”
吉叔有些为难,但还是带容昭去敲乔叶的房门。容昭果然火了,“她就住这儿?是贺维庭的意思?”
其实问都不用问了,贺维庭是嘉苑的主人,乔叶不管什么身份,好歹上门是客,没主人的指示谁也不会安排她住这里。
乔叶出来开门,看到容昭也有些小小的惊讶,“师兄……你怎么来了?”
迎面没有一丝暖意,门内门外几乎没有温差,同样的寒冷,看来是什么取暖设备都没有的。容昭的怒火蹭蹭往上蹿,回头瞪了吉叔一眼,然后拉起乔叶道:“我都不知道原来贺家是这么待客的,你跟我来!”
乔叶不明所以,被他拉着一路进了主屋的大厅。地暖煨热的空气一下子围过来,闷闷的,乔叶有些头晕胸闷,“师兄,到底什么事?”
“你别管!我没事,就来看看你不行吗?”他把她摁在沙发上坐稳,对抿紧唇站在一旁的吉叔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人都冻病了,还把她扔在那种角落里,连杯热水都没有?去,给我倒被热水来,姜茶红糖水什么的有没有?统统给我拿过来!”
他才不拿自己当外人,这冷冰冰没有一丝人气的空旷大宅简直就像一座古墓,反客为主又怎么了,贺维庭打定主意孤独终老,他还不乐意让乔叶给他陪葬呢!
吉叔没有多说什么,微微敛眸道:“两位稍坐一会儿,我去安排。”
贺维庭刚着过凉,姜茶都是现成的,不仅如此,厨房还特意熬了桂圆红枣茶,女孩子热腾腾地喝下去是最好不过的。吉鑫和冯秋妹夫妇都是点头醒尾的伶俐人,怎么可能看不出乔叶实际上是贵客?只不过住的地方算是有意跟主屋隔开来的,条件差一些,贺维庭大概有他的用意,他们也不好插手过问。
容昭跟贺维庭的关系好他们是知道的,既然他发了话,他们也愿意作顺水人情,有什么问题等他去跟贺维庭说,好歹乔叶不用再遭罪。
乔叶轻轻挣脱容昭的手,“你还没说,你怎么跑来了?找他有事?”
他们都知道这个“他”是谁,容昭心里竟忍不住冒出一丝酸涩,“我找他能有什么事?我是来看你的,医院的职务说扔下就扔下了,办完离职手续连面都见不着。隆廷的医院就这么入不了你的眼?”
乔叶失笑,“说什么呢?我回去办手续那天就想去见见你的,可你的科务秘书说你去出差了,连在国内还是国外都不确定。我就只跟黎院长和张博士他们打了招呼,想着回头再见你的机会也多,不急于这一时。”
其实她既然离开了,当初跟容昭“天生一对”的绯闻也该告一段落了。本来就是权宜之计,容昭恢复单身就还是全院姑娘们倾慕的钻石王老五,不要因为她而耽误了行市。
容昭听她这么说,刚才那丝酸涩又被骤然的欢喜给冲淡了不少,“噢,我是回家去了一趟,所以今天过来也是顺便把礼物带给你。”
他拿出一个端方的丝绒盒子,绑着漂亮的缎带,“喏,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乔叶有些好奇,拆开缎带,“是什么?”
盒子里是一串珍珠项链,明媚优雅,泛着莹润光泽。
“海水珠,我们自家的珠场出品的,今年成色特别好,又请了知名的珠宝设计师设计,我看着挺好的,很适合你,就带了一份,希望你喜欢。”
容家在大马,门楣很高的富豪之家,拥有私人海岛养殖珍珠。
没错,她是喜欢珍珠的,曾经挽着贺维庭的手,他轻轻偏过头就在她耳垂上轻吻,“珍珠很适合你,好漂亮。”
他也许不知道,他总是复古优雅,她戴珍珠是为了衬得起他,却又不会太过耀目。
“小乔……小乔?”容昭见她盯着珠链发愣,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乔叶合上礼盒,有些歉意,“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容昭把盒子往外推,“贵重什么啊?都说了是我们自家的珠场出品了,不过是个小玩意儿带给你的,没花什么钱。”
其实看她现在这模样,早知还不如给她带条宽大温暖的羊毛披肩。
乔叶眼见他似乎不高兴了,试着跟他解释,“珍珠要搭配好了衣服才显得出自身的美,你看我天天穿得这么随意,也没机会戴。这么漂亮的珠子在我这儿要埋没了,怪可惜的。”
“谁说没机会?我大外甥段轻鸿你认识吧,贺维庭上回欠他一个人情,这次要回请人家到家里来参加个酒会,我肯定得作陪,正好少个伴。你迁就下我一块儿出席不就行了?放心,我舞跳得不错的,这条珠链也有用武之地了。”
乔叶一怔,“他要邀请他们到嘉苑来?”
“是啊,你还记得上回在医院侧门遇到你然后送你去五蓉城那天么?隆廷在海城的分公司刚运作起来不久,段轻鸿在这里新置了一套别墅,那天就是邀请我们去做客的,warmingup,这都是惯例。贺氏是隆廷在海城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又有我这层关系在里面,本来贺维庭是绝对要到场的,可那天遇上了你……”
容昭欲言又止,想到那天在车上亲眼所见他的黯淡凄怆,或许世上真的有情深不寿这个词吧?
“他最后没有去?”乔叶已经猜到。
“嗯,你以为真有美酒和嫩模?我在海城这么些年都没见他碰过这两样东西。”容昭也不知怎么的就变成帮贺维庭说话了,到底是好朋友,有些实话瞒在心里都瞒不住,“所以他欠我那外甥一个人情,如今贺氏有了困难,正是需要拉拢盟友的时候,就请他过来增进下感情。”
乔叶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心疼贺维庭,又忍住不为他眼下的处境担忧,“段少会不会为难他?”
容昭笑了笑,“怎么可能?沾亲带故的,再说不还有你吗?你不是跟段家也有往来?”
“我跟段少的太太苏苡在非洲做过同事,她为人爽朗可爱,回国后我们也有联系。”
“那不就是了,到时你也来,大家都是朋友,见了面就是喝喝酒聊聊天,哪会故意为难谁呢?”
乔叶有她的顾虑,“他并没有跟我提过这回事,我贸然出席,怕他会不高兴。”
容昭哼了一声,“这回你是我邀请的客人,千真万确,他难道还赶人?”
贺维庭有时脾气古怪起来,的确是说不准。但这些都不重要,她感激容昭的心意,贺维庭如果非得跟她泾渭分明,她不会故意去打破这种平衡。
容昭还想多问两句她的身体状况,门外已经传来汽车引擎的声响。
“大概是他回来,这两天他比较辛苦,又刚着凉发烧,早点回来休息也好。你稍微坐一会儿,我去看看。”
乔叶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有种特殊的温柔。她平时也常常未语先笑,可只有面对贺维庭或者说起他的时候才会流露出这样的光彩,明媚动人。
她那么自然,就像感情甚笃的夫妇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她是满怀期待和关爱的小妻子,去迎接丈夫回家。
容昭除了悸动还有羡慕和向往,如果知道每天有个人在家里这样等他,他结束了工作哪里都不会想去,就只想回家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已经看到了贺先森猛扑的曙光~(?﹃?)
第25章冰点
其实贺维庭看到乔叶来为他开门的时候,也有同样的感觉,仿佛下班回到家,妻子笑意吟吟地在门口迎接他,一天累积的所有疲劳都烟消云散,所有付出都值得。
所以当乔叶对上他的视线时,也感到意外。他看到她出现在主屋并没有生气,似乎只是在门口怔愣了一下,眼睛里却盛满久违的温柔,甚至还带着某种隐隐的期盼。
“你回来了?今天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爱过的人,没人能抵挡彼此的温柔,所以乔叶的一颗心也是软洋洋的,身体的不适仿佛都感觉不到了,满心满眼都是他。
“好多了,早跟你说了我没生病。”病得久了,他反而特别不喜欢别人把他当成病人来看,尤其是发烧这种小事,三天两头的来,就更不算什么了,是周围的人总爱大惊小怪。
可是……她的大惊小怪却叫他觉得欣喜。
他顺手将外衣脱下来递给她,她也就接过去,用衣架挂在衣帽架上。他低下头,看到她颊边浅浅的梨涡,只有她噙着笑的时候才看得分明。
她在笑吗?跟他处在这样同一个空间里,她不会觉得局促难堪,她也会觉得开心?
“你回来了?”容昭靠在沙发边,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贺维庭这才留意到屋子里居然还有其他人,再看乔叶,她眼里的笑却含着歉意,“容昭来了一会儿,你不在,所以我让他先到客厅里坐坐。”
原来她的笑只是有种讨好的意味,真正跟她有说有笑的人是容昭。
贺维庭心里那一星半点的欢喜和怦然瞬间就消逝无踪,幸亏他不算是喜形于色的男人,否则笑容此刻一定僵在脸上,难堪的就会变成他。
“嗯,你怎么会在这儿?”他也不冷不热地回应容昭,明知是迁怒,可此刻就是对他热情不起来。
容昭倒似不介意,站起来,“没什么,我就过来看看小乔。医不自医,她身体不舒服,还是听听我的专业意见比较好。”
说完不顾贺维庭沉郁的脸色,转头对乔叶道:“我这周都在办公室,你可以直接过来找我。记住早上不要吃东西,回头我带你吃顿好的,你看这才几天,你倒比之前还瘦了。”
不过是如她所愿,让她到医院去体检,他却故意说得这么暧昧,存心让贺维庭不痛快。
果然他脸色更加难看了,冷笑道:“这种事情电话里说一声就好,还需要专门跑一趟?”
“不来我怎么知道她病得难受,人都瘦了一圈?”容昭本来就对他不爽的很,索性也不掩饰了,“她是你聘请的家庭医生,怎么说也算半个客人,你就任她住在那么冷的屋子里,病了也不管?”
“师兄!”乔叶及时打住他的话头,“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吧!改天我再到医院来找你。”
她知道他是为她好,但贺维庭难得有这样好的朋友,闹得僵了大家都不好受,她又如何自处?
容昭蹙紧眉头,其实他有万般冲动想立时就拉起她走人,管它什么前尘往事,什么朋友之妻……况且她还不是他的妻吧?要真的那么珍惜那段感情,又怎么能容忍她吃苦受难?
可他还要照顾乔叶的情绪,就像他之前教训贺维庭的那样,她是有尊严的人,他要顾及她的尊严,不让她伤心难堪?
来日方长,他们很快又会见面的不是吗?
容昭一走,屋子里的气氛又降到了冰点。乔叶在门口送别他回来,贺维庭独自坐在沙发上,不知从哪里倒了一杯酒端在手里,是他最爱的whisky/on/rock。
这么冷的天,澄黄透明的酒液浸没着大量冰块,看上去就十分刺眼,让人遍体生寒。
“哪来的酒?”乔叶的声音也有些冷硬,她跟吉叔聊过,嘉苑里所有含酒精的饮品都被处理掉了,连以前他最钟爱的酒窖都被腾空。他的身体不能碰酒,他自己也知道,可现在一转眼的功夫却重新捧起酒杯,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任性,她这个医生难道不该生气吗?
贺维庭却勾了勾唇角,“这瓶酒还是去年圣诞的时候容昭放在我这儿的,他就是爱整蛊人,明知我喜欢酒又不能喝,就故意摆着让我眼馋。很讽刺是吧?但事实就是这样。”
“所以你现在就不用顾忌自己的健康,想喝就喝,当作是回击?”她有些痛心,“你怎么会变得这么极端?他也是医生,是你的朋友,当然是希望你的身体能尽早好起来的。你怎么知道他把好酒放在你这里不是另外的用意?身体好了就可以开怀畅饮,他这种无声的鼓励你看不出来吗?”
贺维庭把酒杯重重搁在茶几上,玻璃杯跟大理石的桌面碰撞发出砰的声响。
他朝她走过来,压迫感如阴影般罩住她,“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乔叶昂起头,并不怵他,“不管你有什么误会,我都希望你明白,师兄对你和我都没有任何恶意。”
“他对你是没恶意。”贺维庭微眯起眼睛,“他只是对你有企图罢了,别告诉我你看不出来!”
乔叶抿唇,容昭对她的确有些不一样了,大概是男女之间那种朦胧而生的好感,要说完全没有察觉那是骗人的,她早已不是未经事的小姑娘。
他不挑明,她就无从拒绝,当作朋友和兄长的男人,她压根没想过要去伤害他。最好他永远都不要提,等遇到他命中注定的那个姑娘,这一页自然而然也就翻过去,他们还是像现在一样,那样多好。
这些想法当然不能对贺维庭明说,容昭尊重她,她自然也给与对方同等的尊重。因此她也只是淡淡地弯唇,“就算是又怎么样呢?他对我有好感,又关贺先生什么事?”
这是乔叶式的挑衅,只有她——也只有她敢这样跟他说话。
贺维庭怒极反笑,“的确是跟我没什么关系,但这是我的地方,我不在的时候你跟其他男人在这里暗通款曲,就没有一点羞耻感么?”
他就是说她不知羞耻,乔叶也已经没有跟他计较的心思,屋子里暖意太盛,她头疼倒是缓解了些,睡意却上来了,只想回自己的床上去好好睡一觉。
“你手里拿的什么?”贺维庭在她转身之际叫住她。
“师兄从大马带回来的礼物。”
“打开盒子。”
乔叶压根就没想到他会问,更没想到他还要看,“只是一串珠链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贺维庭眸子里没什么温度,“我怎么知道不会是别的东西?这么大个盒子,一个优盘,一纸文件都藏得下了,这屋里的东西被你顺手牵羊带走又不是第一次。”
他误会她跟容昭暧昧都没关系,唯独这样的轻侮是她承受不来的。乔叶胸口起伏,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在你眼里,我永远就是个小偷?”
他错开视线,没有吭声。
乔叶自嘲地点点头,不再有二话,打开手里的盒子捧到他面前,“看清楚了吗?是不是嘉苑里的东西?”
盒子里亦铺有细细的丝绒,怕他认定还有暗格,她干脆将整个礼盒抖落开来,大卸八块。
明珠蒙尘,狼狈地被她抓握在手里。
“够了!”贺维庭也觉得头疼,刚才那杯酒明明只碰了一口,这会儿眼前却已经晕眩起来,“拿着你的东西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乔叶深深看他一眼,“你放心,以后除非你生病叫我,这屋子我不会再主动进来。”
她走出去,门扉啪嗒关上,贺维庭挥手就将大理石台面上的酒杯扫到了地上,冰块酒精洒了一地。
他这是在干什么呢?他问自己。其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
“吉叔!”他高声喊,吉鑫听到杯子落地声响的时候就已经快步走过来了,等他开口。
“容昭到底跑来干什么?他说谁生病,生的什么病,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他发火发得没道理,吉鑫也只能有条不紊地答他:“他刚来没多久,跟乔医生也只聊了几句。乔医生今天是有点不舒服,好像冷得厉害,但她自己就是医生,我们也不好多问,家里药都是齐全的,她也不让再买。”
想了想,又道:“厨房里熬了桂圆红枣茶,她都没来得及喝,要给她送过去吗?”
其实他更想知道,她那房间里没有供暖的设备,要不要给她另备?
贺维庭只是一径沉默,他不知是在跟谁怄气,是他自己,或是乔叶?反正到最后总是他最先精疲力尽。
“不要送,有需要让她自己过来取,我请的是医生,不是身娇肉贵的公主。”
吉鑫蹙了蹙眉,他没听到刚才乔叶走出去之前说的最后那句话吗?没有看病问诊的需求,她再不会踏进这屋子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黎明前的黑暗_(:3∠)_
第26章蚀骨相思
贺维庭也知道是奢望。他安排她住在主屋以外的地方,摆足了姿态抗拒她的靠近,就是想着要折磨她,冷待她,让她尝尝他当年那种得而复失、求而不得的痛。
可只有他自己明白,要不是她屋里冷,连地暖空调都没有,她大概不会主动迈进这主屋一步。
他明白,最想划清界限的,其实是乔叶。
他也不过是想逼她多到这大厅里来,哪怕只是捧本书坐在沙发上也好,哪怕只是像那天一样跟秋姐学着做做菜也好,否则隔着这般不远不近的距离,连看都看不到她一眼,他就又成了求而不得的那个人。
她是小偷没错,偷走别的都不打紧,偏偏偷走了他的心,而他再也没能找回来。
早晨贺维庭出门,司机老刘已经将车驶到车道上等候,为他拉开车门,“贺先生,早!”
他轻轻颔首,留意到雕花铁门外泊了一辆出租车,问道:“谁叫了出租车?”
老刘道:“我也看见了,刚才去问过,司机说是一位姓乔的小姐订车,要到隆廷的医院去。”
是乔叶?
贺维庭一听她是要去医院找容昭就沉下脸,“你去把那司机打发了,就说用车计划取消,车钱照付。”
“好的。”老刘照他所说的去办,并不会问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乔叶是接到出租车司机的电话说车已抵达才出门的,可是出来并没有看到门外有车,只有贺维庭那辆慕尚停在车道上。
平时这个时间,他的座驾应该已经行驶在往贺氏集团大楼的公路上了。
她从旁边走,想绕到门口看看出租车到底在哪里,贺维庭却降下车窗玻璃,“上车。”
乔叶愣了一下,他并没有看她,目光落在她身侧的不远处,清冷地重复,“上车,别再让我说第三遍。”
冷战未歇,她也有执拗的一面,“谢谢,不用了,我叫了出租车。”
贺维庭冷哼了一声,“你来晚一步,车子我已经让人打发走了。以后要出门,要么让吉叔安排车子送你,要么就凭两条腿走下山去。叫出租车公然在门口等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贺氏已经不景气到这个程度,连进出的轿车都供不起,要靠出租车代步了。”
乔叶咬唇,几乎要被他这番理论给气笑了,“照你的意思,我从这里打车出门,可能还会影响股民对贺氏的信心,继而影响股价?”
“没错。”贺维庭依旧淡淡的,“你要相信中国股民超凡的想象力。”
乔叶抬头看了看天,连续多天的阴霾终于散去,露出蓝天和朝阳,是近来难得的好天气。
贺维庭见她没有上车的意思,继续道:“这附近一天都不一定会有一辆出租车上来,你就不要指望可以碰运气了。至于走路……至少五公里路才能到主干道上,你想让容昭等你一上午?”
乔叶顿住脚步,他连她要去哪里、见什么人都一清二楚?
她瞥了他一眼,没再多做挣扎,拉开门坐到了他身旁的位置上。
两人一路无话,中间不过一尺的距离,却仍像隔着楚河汉界。
乔叶今天穿了一件斗篷式的厚外套,领子上有一圈貉子毛,下摆缀着一步三摇的流苏,大概是她目前最体面也最保暖的一件衣物了。
她却穿着它去见容昭,这样郑重其事,简直就像男女主之间的幽会。
贺维庭视线始终没有落在她身上,眉峰却始终蹙得老高。本来她身材窈窕穿什么衣服都很好看,可也许如今是真的太瘦了,套在这样宽大的斗篷里,就像小孩穿着大人的衣服似的。她精神也不太好,这回她倒连他都不如,病到现在也没痊愈,整个人还很畏寒,坐进车子里好一会儿还有些倏倏发抖。
“老刘,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今天外面又降温了。”
“是,贺先生。”
乔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要是以往,她至少会回头感激地看他一眼。可是今天没有,她只是一直把额头抵在车窗玻璃上,似乎很不舒服。
贺维庭眉头拧得更紧了,不由靠拢一些,看她单薄的侧影简直有种想要揽她入怀的冲动。他想也许是习惯了,她是楚楚动人的女人,总能让人为她情不自禁的,不是他的错。
“你到底怎么了,病的很严重?有没有按时吃药?”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乔叶转过脸来,将垂下的凌乱发丝别到耳后,“我没事,只是有点发烧,这几天都这样,反反复复的。”
贺维庭很不喜欢她这个举动,很多女孩子撩起发丝别到耳后只是一个下意识的动作,平淡无奇,然而同样的动作乔叶做来却有种妩媚的韵味。
她只要撩起发丝就露出白玉般的耳垂和秀致的耳廓,薄而粉的颜色,仿佛有一层浅浅的绒毛,皮肤都是通透的,孩子似的细嫩。这是她身体最敏感的区域之一,以前他只要轻轻啄吻或轻抿,哪怕是动情时的呼吸拂过,都能使之笼上红霜。若是床笫间他从身后拨开她的长发在她耳畔细细地吻,那真是言语无法形容的极致缠绵……
天,他究竟是怎么了,不过是多看了她几眼,迎面而来的竟是排山倒海的欲/潮和蚀骨的相思!
他不是不爱她了么?他用了几年时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来说服自己不再爱这个女人,又怎么会有这样的绮念,如星星之火燃起燎原之势,几乎立马就将他吞灭?
他握紧膝上的拳头,想要为自己这种可耻的念头开脱,连她又说了些什么都没听进去。
她还敢说她不是故意的?近在咫尺,用尽每一处细小的肢体语言诱惑他,就像懂得下蛊的巫女,举手抬足之间,他体内深植的蛊毒就要发作。
他额际隐隐作痛,这回不是因为生病,而是血气上涌,血脉砰砰跳得极快。
“贺先生,乔医生,医院到了。”
车子终于停在隆廷医院门口,乔叶简单道谢之后打开车门,贺维庭在她身后开口:“体检的话,最好查清楚一点,别是什么古怪的传染病。”
他从没想过一语成谶的可能性,乔叶也不介意,“你放心,如果真的是传染病,我不会再继续赖在你身边。”
她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决定,不需要任何不舍来作陪衬。
他咬牙看着她的背影走远,前排的老刘才提醒道:“贺先生,您不是要开会?不在这里下车么?”
对了,作为隆廷医院的董事,每季度一次例会今天是要参加的,所以送她过来真的只是顺路而已,可为什么他的整个心绪都纷乱不堪?
所有院董都须参加例会,容昭当然也不例外,可他却姗姗来迟,而且一见到贺维庭眼里就有复杂难辨的光,隐含一丝挑衅。
会议中途休息的时候,他接到电话,说话的声音不小,“……我还在开会,你结束了就先在我办公室等一会儿,等下我陪你去拿结果。……嗯,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中午我请你吃好吃的,不是说好的么?”
一听就知道对方是谁,而且他就坐贺维庭对面,完全不避忌他,甚至颇有点炫耀得意的意思。
贺维庭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怒不喜,手却在桌下蜷紧。尤其是容昭的电话讲到最后似乎流露出情真意切的担忧和关切,他心头紧了紧,想到今早分别时说的话,别让他真的说中了才好。
而且那是他的女人,容昭凭什么嘘寒问暖?
他的女人……
贺维庭会议全程都有些心不在焉,会议结束前悄悄对身旁的院长黎书华耳语了几句,于是会议结束之后,黎书华叫住了容昭,“哎,小容啊,我这儿有点问题要问你。”
容昭被绊住了,贺维庭从容起身,乘电梯去了容昭的办公室。
他记得刚刚电话里容昭就是让她在办公室里等。或许他该去警告她一下,就算她真的得了什么病,就算她要离开他身边,也离容昭远一点,他不是她的良配,容家的门楣她高攀不起。
可她究竟会得什么病?
他一路忐忑,到了容昭办公室的门口,反而像是没了勇气,不知拧开门进去,会不会又有一场跟她的诀别等着他。
容昭的办公室在高层,很安静,进门就看得到一片澄明的玻璃窗,印着蓝天白云和城市高楼。乔叶随风入画,坐在里面竟然一点声息也没有。
贺维庭蹙着眉头走近,这才发觉乔叶是靠在沙发里睡着了。她眼下有很深的青影,倦容略微舒展开了一些,像个小孩子。
她到底是有多困呢?从容昭跟她通话到现在也不过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她竟然就这么抵不住困意地睡过去。想想今早在他车里也是这样,困顿、畏寒,抓住所有间隙补眠。
夜里她就睡得那么不踏实吗?那个房间……真的那么冷。
乔叶缩成一团睡在沙发上,这是容昭的地盘,她这样不设防的姿态其实让他充满愤懑和嫉妒,但更多的是说不上来的酸楚。
他的女人。
贺维庭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搭在她的身上,怕她匆匆醒来又有掩饰不及的狼狈,赶紧开门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要相信小贺真的忍不了多久了……╰( ̄▽ ̄)╮
小贺:哼→。→
第27章易得无价宝
吉鑫带了人来给乔叶住的房间安装地暖。她有些意外,“吉叔,这是你的意思,还是……”
“是贺先生的意思,他特意交代我尽快把地暖装好,不过最快也要四五天。这段时间就委屈你先到我们隔壁挤一挤,等装好了再挪回来。”
他知道她善解人意,怕他们是怜惜她而自作主张给她装了地暖,回头万一贺维庭发起脾气来让他们为难。
其实这么个小工程,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不是贺维庭授意,他们又怎么瞒得过去?
乔叶心里漾开一丝暖意,问道:“会不会太麻烦?我可以先回我租的那个公寓去住,万一有事,我可以赶过来。偶尔一次两次不要紧的。”
最近贺维庭健康状况良好,大概这么四五天的时间能用上家庭医生的机会也不多。
其实他从来不是朗心茹铁的那种男人。那天她体检之后抵挡不住困意在容昭的办公室睡过去,醒来时身上盖着厚实温暖的长款羊绒外套,简洁的深灰,带着她最熟悉不过的松柏香气。她一眼就认出那是贺维庭的外套,他悄悄来过,什么都没说,只留下衣服就走了。
有那么一瞬,她心里真的涨得很满,衣服抱在手里,反复地摩挲,就像抱着举世无双的珍宝。
他也的确是珍宝啊,不是有句话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衣服在她屋里,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还回去。她还始终遵循那天的承诺,不为看病,她不会再踏入主屋一步。
可现在吉叔却让她住到他们隔壁去?
还是一旁的秋姐心直口快,“别提你那公寓啦,早就退租了。”
乔叶愕然,“退租了?可是合约还没到期。”
“是贺先生让老吉去退的,还有半个多月才到期,押金拿不回来了,他说会另外补给你。反正那房子是不打算住了,迟早也是要退的。”秋姐仔细打量她神色,“怎么,你不是还想着离开这里回去住吧?”
乔叶垂眸,她不可能一辈子住在嘉苑里头,总是要离开的,甚至她也想过会有类似这次冷战的尴尬,要他实在嫌碍眼,无法与她在同一屋檐下相处,她回公寓暂住也不是不行。
可是现在来看,他连她这点退路也给掐断了。
秋姐脸上有种欣欣然的表情,“哎,乔医生啊,你别怪我多嘴。贺先生这么做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想让你走。那天看到容医生突然跑来,急的什么似的,生怕生出什么变故,就这么跟其他人走了,一着急话就说得有些伤人。他啊,有时候就是有口无心,你别跟他计较,啊?”
乔叶面色一红,秋姐他们应该都不知道她跟贺维庭的那段过往,两人如今的暗潮汹涌有这么明显吗?
“他骄傲惯了,现在就是少个台阶下。装地暖这么四五天的时间,你过来暂住,就当是和解了,两人都别再怄气了,好不好?”
由不得她说好或不好,贺维庭其实早就做好了安排,不过是借吉叔夫妇通知她一声罢了。
但秋姐并没有让她住在他们隔壁,而是安排她住顶楼的阁楼。吉鑫有点顾虑,“这样好吗?贺先生说的是让她就住我们旁边那个单间。”
秋姐不以为意,“嘁,你懂什么?阁楼就在主卧对面的转角,那是真正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两人上下楼也能遇见,这样多点见面相处的机会。”
吉鑫比较谨慎,“这样会不会又像上回那样吵起来?”
“不会不会!”秋姐压低声音,“你是不是真的老眼昏花了,难道看不出来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吗?小贺明明就喜欢这姑娘喜欢得抓心挠肺,又碍着面子不肯明说,这么猜来猜去的好玩儿么?咱们趁机推一把,至少让两人能多点相处的机会,谁还不乐意呀!我看那容医生挺优秀的,也像是真对小乔有点意思,万一最后他们俩在一块儿了,咱们这房子就又是空落落的了!”
她年纪大一些,私下都管这些年轻人叫小贺小乔,没有什么尊卑,更像是一同生活的朋友家人。
嘉苑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女主人,缺一点人气。乔叶住进来之后好不容易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怎么能就作壁上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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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维庭坐在线条时尚的单人沙发座椅里,手边一杯温热的柠檬水已经差不多凉透了,他一口都没喝,只是怔怔望着橱窗外满地的落叶和偶尔路过的行人。
江姜打开试衣间的门走出来,身上是一袭露肩香槟色长款礼服,设计非常大胆,裙线开得很高,显出她白而长的美腿,配上鲁布托的红底高跟鞋,耀目如女王。
可是就算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回头率,也总有贺维庭这样百分之一的例外。
“怎么样,好不好看?”她看出他心思不在这里,但无论如何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他既然邀请她作酒会派对的女伴,起码该给她应有的尊重。
挑件礼服,给点赞美,并不过分。
贺维庭的视线终于被拉回来,但也只是很快地从她身上掠过,“好看,很衬你。”
江姜苦笑,他唇畔有公式化的一点弧度,其实话说出口是不带什么感□□彩的,眼下她就算是换身蓝的白的黑的礼服,式样大变,他也还是会说好看。
她在他眼里只是工作拍档,不是千娇百媚爱红装的女人,得体即可,他欣赏与否并不重要。她敢打赌,要是交际场合男人也能穿裙上阵,他大概会直接揽着吴奕跳舞,而不会选她了。
她施施然地又跟着造型师去挽新的发型,挑搭配的首饰……不管有多少暗恋的情愫,她还是始终对自己保有信心的,贺维庭只是没有投诸真心在她身上,并不是她有什么不好。
“江姜。”他忽然出声叫她,“你觉得那边那套蓝色的礼服怎么样?”
她顺着他目光的方向看过去,很浅的蓝色,裙摆及膝,镶嵌奢华的水晶,只露单侧肩膀,是华贵不失秀丽的感觉,但穿在她身上只怕太过中规中矩了,不是她的风格。
“还不错啊,你觉得那件好?”
他眼里泛起柔和的光,“嗯,看起来不错,上身试试。”
江姜只好去换,短款礼服有短款礼服的美,其实她高挑漂亮是天生的衣架子,什么衣服穿上身效果都不差。
贺维庭终于不再是一掠而过的敷衍,目光在她身上停驻得久了一些,甚至还有隐隐的挑剔。
这才是男人看女人应有的模样,可江姜分明感觉到他是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挺好的,换下来吧。两套都给我包起来。”
果不其然,他还是让她穿先前那套,或者说她穿什么他并不介意,他真正做了挑选的只有那套缀满奢华水晶的浅蓝色礼服。
他坐回车里,似乎有些小小的心满意足,“辛苦了,明天我会派车过来接你。”
其实他也可以一开口就让人如沐春风,只是江姜也明白,她不是那个让他把快乐都藏起来的人。
“放心吧,我会好好打扮,保证不扫贺总的面子。”她仍撑着笑,工作就是工作,作他的女伴参加酒会也是她分内的事。
他淡淡地笑了笑,升起车窗。
回到嘉苑,吉鑫来开门,他从车上下来,刚踏上台阶,想了想又回头往院子后头去,“安装地暖的人来了?”
“嗯,来了。手脚挺麻利的,估计4天应该就能做完。”
贺维庭看到房门大敞,施工的工具和材料都堆在外面,虽然明知乔叶本来就没多少私密的东西在里头,心里还是疙疙瘩瘩有些不舒服,蹙了蹙眉头对吉鑫道:“里面的东西都收拾好,让他们动作轻缓一点,别粗手粗脚的,不该碰的东西不要乱碰。”
吉鑫答是,心里这才品咂出滋味来——原来这俩人还真是郎有情妾有意,不由暗暗佩服女人在感情方面的触觉果然敏锐,幸亏听了自己老婆的话把乔叶给安顿好了。
既然这样,还有件事就不得不说了,“今天有容医生那儿寄来的一份快递,是给乔医生的,她不在,就放在我这儿了,你看……”
贺维庭声线一沉,“是什么东西?”
“是女孩子穿的礼服,还有一份请柬,就是明天您做东办的这个酒会。看样子是容医生邀请她作个伴。”
挺漂亮的盒子,缎带却是装饰,没有绑住,轻易就打开了。请柬平躺在礼服裙上,看一眼就知道是他这里统一放出去的,一般人拿不到。
这感觉挺奇怪的,自家办的酒会,住在一个院门里的人,反倒由外人来邀请?
要是贺维庭真对人家有意,这种事该由他来做才对啊!
可他只是昂起头微微眯眼,并不见生气,倒像是志得意满,“知道了,东西送我房间去,先不用给她。噢,请柬留下,连同我车上那个墨绿色的盒子,一起送去给乔叶。”
没人比他更了解,水晶和湖水蓝,一定非常适合她。
作者有话要说:酒会要发生点大事,你们猜是什么大事,哇卡卡卡~
小贺已经迫不及待鸟╰( ̄▽ ̄)╮
今天丸子又老了一岁,看在生日还更新的份上,你们舍得不说一句话就走吗,舍得吗??↖(^w^)↗
第28章难得有情郎
乔叶手指抚过墨绿色的纸盒,盒子里是容昭寄来的请柬,他言出必行,那天向她提起要参加酒会的事,真的就将承诺放在了心上。
连礼服都一并寄来,浅淡飘逸的蓝,奢华剔透的水晶,是她喜欢的风格。
其实她还真的好奇,容昭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手术台上百分百认真,对感情和女孩子却粗线条的男人,然而他却记得她爱吃七分熟配红酒酱汁的牛排,摸得准什么样的礼服最适合她。
这样的他让她想到贺维庭,她以为他是世上最了解她的男人。
脚下踩着米兰长绒地毯,原木色的地板和家具,倾斜的房顶和大大的飘窗……阁楼还是原来的样子,格局和外观几乎没有变化,像嘉苑里唯一被遗忘的角落。
再亲密恩爱的情侣也要留有自己的生活空间,以前她就曾把这里当做临时书房,贺维庭忙的时候她就躲在这里看书。飘窗的窗台原来是冷冰冰的大理石,地面也是,她通常就是随性一坐,抱个床上的靠枕。那时身体好,瘦瘦的,却很丰腴,储备的能量像是永远也用不完,并不觉得冷。
可是贺维庭却还是让人把地板全换成木质的,铺上长绒毯,窗台也用素净淡雅的布艺做了装饰,屋里多了无数柔软可爱的垫子。
这样她坐在哪里都不觉得冷,就算是消遣得忘形,偶尔睡过去了也不怕受凉。
有时他忙完了就悄悄上来找她,脱了鞋,走路悄无声息地,从身后抱住她的腰,轻轻吻她的后颈和侧脸,下巴搁在她肩头上,“看什么书?”
“唔,说了你也不知道。”
“说来听听。”
“不要,反正你不感兴趣。”
他抽走她手里的书本,翻过来看封面,“《总裁娇妻带球跑》……你看这个?”
她又羞又恼,伸手去抢,“都说了你没兴趣!”
他笑容灿烂,甚至笑得有点坏,书在手里举得老高,就是不让她碰到。“我怎么不知道乔医生也看艳/情小说?”
“什么艳/情……你发音发不准,是言情小说!”
“啧,可这名字,带球跑……哈哈哈!”
一来二去,他抱着她滚到地板上,白色地毯衬着她黑而长的头发,特别耀眼好看。他就这么抱着她,嘟嘴羞恼的模样都被他看在眼里,手指揉着她的脸,半开玩笑半认真,“我现在是贺氏集团的执行总裁,你也算我的小娇妻了,不过我不准你带球跑。如果有了孩子……一定要生下来。”
美满相爱的时候,最好的憧憬都可以只当一句笑谈。只有等时过境迁,一日百变,再想起那时许下的愿,才会心酸难言,却无可解释。
她也看专业书,看很多文献和人物自传,他书架上的闲书都被她看完了大半。有时他就陪她一起看,身体靠在一处的两个人,体温互相温暖,腻在一起整晚也不嫌累。
他们也一起看电影。那时贺维庭身体刚好,视力受创,无法待在影院光线对比强烈的黑暗环境中观影两个小时。乔叶就贡献出她笔记本里存的无数新旧影片,两个人依偎着坐在飘窗或床头,挤挤挨挨地看。
他们都喜欢经典老片,迁就他的视力,一部片子要分好几次才能看完。《西西里的美丽传说》看到后来她一直落泪,他轻声抚慰,“傻瓜,哭什么?他不是去找玛丽安娜了吗?”
是的,战争和岁月都阻隔不了相爱的人,玛丽安娜历经劫难,还是等到了她要等的那个人,最终在失去尊严的地方,又重新找回尊严。
她呢?她和他……又怎么样?
浮生若梦,须知尽欢。
乔叶抹了抹眼角,拿起盒子里的礼服裙轻轻抖开,华美在眼前铺泻,怎么说也是人家一片心意,总要上身试试看。
阁楼没有穿衣镜,没有直观倒影,一切全凭感觉。她比以前瘦了,又很久没穿过这样的衣服,总觉得不够妥帖,没有那么好看似的。
贺维庭远远看着阁楼里的身影,脚下就像被无形的藤蔓绊住,动弹不了。
他发誓他并非有意偷/窥,更没想到秋姐他们是将乔叶安排在阁楼里暂住,跟他的房间遥遥相望。
阁楼有个斜斜的屋顶,屋顶上有窗,乔叶大概没太在意,或者她从不知道那头就是他的房间,即使拉上窗帘,她的影子也清晰呈现。
他看着她褪□上那些洗得发白的旧衣裳,纤和窈窕的身段跟过去一样美好,并没有太大变化,或许是瘦了些,可印在窗上的影,隐隐绰绰的,感觉不到。
她弯腰、抬腿,换身衣服换得有些艰难,不似江姜那样一气呵成,好像舞台明星似的转眼就是一个造型。可她哪怕只是一个微微挺胸或回头的动作,他的心都像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其实也没有那么美吧?他甚至看不真切她穿上礼服的模样和表情,也许失策了呢?也许他挑选的东西,已经不像过去那样适合她。
只是一闪神的工夫,窗口的人影已经不见了。贺维庭一怔,有那么一刹那都怀疑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乔叶并没有出现过,空置已久的阁楼里也没有人。
所以当楼梯口传来脚步声的时候,他没有多想就打开门走出去,正好乔叶从楼上走下来,身上穿着那套礼服裙,手里还抱着干净的衣裤。
两个人视线一触,都有些不自在,尤其是乔叶,她手里抱着换洗的衣裤是想到浴室来顺便沐浴更衣的。
谁想就刚好碰到贺维庭。
“你……”
“我……”
两个人同时开口,贺维庭已经恢复了冷静克制,“你先说。”
她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解释,“我只是借用一下浴室,还有我住的房间在安装地暖,所以可能会在阁楼暂住几天。”
“我知道。”他的脸色难得的和煦,话题却已经转移,“身上穿的这么隆重,要出门?”
“噢,不是,这个……是容昭送来的,他想要我陪他一起参加明天的酒会。”
她不知该怎么讲,原先斩钉截铁说不是为他看诊不会再踏入的,这么快就食言不提,还堂而皇之受邀参加酒会。贺维庭毕竟是嘉苑的主人,如果他不乐意,她不该现身的。
他挑高眉梢,并不生气,只问她,“你知道我明天请的是段轻鸿夫妇?”
“嗯,知道。”
“听说你也认识他们?”
“段太太苏苡曾经跟我在非洲共事。”
他唔了一声不置可否,目光始终围绕她这身新裳,过了半晌才道,“那是该露面聊几句,否则说不过去。”
他这是欢迎的意思?乔叶觉得他今天有点奇怪,但哪里怪又说不上来,其实如今这种场合对她来说已经非常陌生,交际成为无形的负担,不参加酒会反倒轻松。
不过就像他说的,苏苡是朋友,既然来了,怎么也该打个招呼。
“好,我明天会准时。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地方?”
“你能帮得上什么,吉叔和秋姐他们都安排好了,你不用管。”
除非他身体不舒服,否则她没什么可帮的。
不说还好,一说起来,腿骨又隐隐作痛。
乔叶见他挡在身前没有退开的意思,不由问道:“还有事吗?”
他就是恼恨她这种巴不得跟他撇清关系的样子,好像在他身边多待一刻都是煎熬。
他挑起意味不明的笑,“你刚才不是问有没有可以帮忙的地方么?现在正好有事。”
他拉起她的手腕,把她从最后两阶楼梯上拉下来,二话不说就推进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门。
她心头也跟着一震,“你……要干什么?”
他不答她,弯身拧开墙边的hifi,悠扬的华尔兹舞曲倾泻而出,他手肘撑在立柜上,嘲弄道:“你以为我要干什么?跳支舞罢了,别告诉我你不会。”
普通的圆舞难不倒她,想当年为了接近他,做足了功课,知他舞跳的不错,就找了老师突击去学。也许有点天赋,或者真的有心,很快就跳得似模似样。
只是谁能想到他在车祸中受伤,要不是腿伤得站不起来,她也没法认识他。所以最终帮到她的还是医生这个身份,跳舞只是传说,他们不曾有机会实践过。
舞蹈这种技艺,一日不练十年空,其实他和她必定都已经生疏了。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明天他的舞伴不是她,她的舞伴也不是他,眼下不过是万事具备,她连礼服都穿好了,为什么不试一试?
他也有克制不了的冲动,又何必一再压抑自己?
她穿着他为之挑选的礼服,陪他跳一支舞,一点也不过分。
贺维庭是不容拒绝的,不等她答应,他已经拉过她的手搭在肩上,另一边握在手里,“让我看看你当年的本事。”
作者有话要说:不管过去还是现在,难得的温情,还是值得好好珍惜的~
今天更晚了,抱歉啊亲们,谢谢昨天所有的祝福,感动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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