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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面目在黑暗之中十分模糊,我第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东西嘴上泛着寒光。
说实话我真有点吃不准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所以奔着稳妥起见,我想着弄清楚了他的来历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没想到这东西比我着急,跳起来就奔着树上来了。
我当时也吃了一惊,心说这货莫非是个窜天猴?与此同时我身后的枝叶哗啦啦一响,长手伸手就把我给拽后面去了。
那东西扑了个空,只听“当”的一声,就跟长手的鲁班尺格到了一处去了。
鲁班尺的锋锐我见识过,一个东西从鲁班尺上掉了下来。
我一伸手给抓住了,低头一看,是个牙。
但我没见过这种牙,一头很尖锐,但另一头弯弯曲曲的,不是人的牙。
“铮”,那东西显然恼了,奔着长手就扑,我看见它手上也带着寒光,估计是有爪子什么的,就抽了三五斩邪给长手助阵。
“小心点。”我跟长手说道:“这可能是“野狗子”。”
“野狗子”是一种传说之中的东西,好像还没人亲眼见过,只在古代的笔记上有记载,说这种东西太平年间是不会出现的,只会在灾年降临——天灾或者战争,会出现大量的尸体,它们就是在尸体堆里滋生出来的,专吃尸体的脑子。
传说有个人在战争年代装死,等敌军走了,他正准备起来呢,就听见身边的尸体来了动静,它们都说一句话:“野狗子来了,怎么办?”
这人见诈尸,吓得差点没尿出来,心说什么是野狗子?
接着那些尸体又叹口气:“没办法”。
然后那些尸体不吭声了,那人就听见一个脚步声过来,有个人形的东西逮到尸体就咬,咋咋有声,他吓的不得了,就拿了一块石头攥在了手里。
果然,不长时间,那个东西就靠近了这个装死的人,要咬他脑袋,他一手抓着那石头,就砸到了那东西的嘴上。
那东西被他砸的嗷嗷叫,捧着嘴就跑了,地上掉了个牙,就跟我手上这个一样——一头尖锐,牙根奇长。
这东西是尸体的克星,行尸虽然也很凶,可碰到了这玩意儿也得低头认啃,翻江尸也是行尸,当然不是这玩意儿的对手。
这东西十分稀罕,想不到这里也有。
而再一瞅那东西的脚腕子,我心里就明白了——这东西是有主的,不知道被谁给带进来,专门咬尸体的。
这东西的脚腕子上绑着一道红绳——说句不好听的,就跟狗脖子里挂着狗牌一样,昭示这东西有主。
我想看看这货到底是什么来头,就让长手掩护,自己奔着野狗子脚底下追。
野狗子力气很大,速度也快,偏偏就是不够机敏,加上双拳难敌四手,很快就招架不住了,我弄到了它脚腕上的红线,抄到了手里,看见上面确实有个小牌,上面写着个“果”字。
果……我忽然还想起来了,上次在天师府的瓶子封口上,也见过个“果”字,叫“果x鹏”。
这个姓氏应该不会太常见,难道这个野狗子的主人,跟那个瓶子是一家人?
那个野狗子被我们激怒了,“皋”的叫唤了一声就要跟我们拼命,但正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哪里,传来了一阵口哨的声音。
很多东西能代替语言,比如旗语,手语,哨子也一样,我们村山上有放山羊的,两个牧童隔着山,能用羊哨问对方中午吃什么。
海棠姐那会儿为了补贴家用,替人家放过羊,我老跟着她,稍微能听懂一点。
这个口哨不是羊哨,但末尾的转折跟羊哨很相似,意思是说快回来。
果然,野狗子虽然吃了亏,很不甘心,但没有恋战,转身就不见了。
我当然要追过去,但是羊哨再一次响了起来,这次我听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非常凌厉,好像是威胁和警告的意思。
我脑子一转,心里顿时就给提起来了,转头一看,暗骂了一句卧槽,只见刚才还在我们身后的大金花和小胖子不见了!
显然,对方的意思,是要把大金花和小胖子抓成人质,不许我们再来参这里一脚。
长手看了我一眼,我没吭声,就仔细去想刚才那个声音的来源,应该是在辛位……我跳下树,就追了过去。
这里在江边,土是潮的,我在地上找到了拖曳的痕迹,正像是小胖子和大金花留下的。
可那痕迹蜿蜒了一段,就不见了,这里也没见什么尸体,线索一断,我心里就焦躁了起来,正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一阵狗叫。
随着这个狗叫,不远的地方起了亮光,有住家!
我来了精神,就跑到了那个住家的围墙外面敲门,想问问他们家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不长时间,一个十七八的少年开了门,见了我们顿时一愣,表情很机警,手里还拿着一把鱼叉。
我表明自己不是坏人,又把事情说了一遍,他放下了戒备,这才说没听见什么,让我们往后面的山上找找。
我下意识刚答应了下来,忽然就觉得不对——这是个狗脑壳养尸地,按理说肯定住不了活人,但凡在这里住,阴气大盛,阳气衰竭,屋子一定藏污纳垢,人会生病,家会破亡,怎么这个少年在这里住的好好的?
他肯定不是什么平常人。
而长手跟我想到了一处去,罕见的开了口,问这个少年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只有他们家一户人住?
那少年说他们家在这里住了好几代了,专门看这片山的,从他祖爷爷起就开始做,一直做到他这里,有人雇了,年年给开工钱和吃用的东西。说是看山,也不一定要去巡视,要求就只有一样,就是家里绝对不能没人。
这个要求倒是挺奇怪的,我就说那你们家这么些年,没出过山?
少年懵懵懂懂的摇摇头,说他祖奶奶,奶奶,娘,都是从山外走投无路之后,迷路进来的,也正好跟家里男人投契,就留下了,繁衍后代,开枝散叶,到了他这,也正等着,啥时候来个上门媳妇呢。
说着看着我们,露出很新奇的表情,说我们是头一个上门的生人,他还以为是女人,有点失望。
这日子过的,跟古墓派小龙女差不多,与世隔绝啊!
难道这些女人都是那个雇主找来的,就是为了避免他们耐不住寂寞离开这里?
再一问,他们家这么些年,一直没见过那个雇主——工钱和物资,都是自己按时间到门口的,但是今年开始,雇主也没给他发钱和东西,他也寻思着有点不对,只好暂时先在这里耗着,找机会得出去,活人不能让尿憋死。
他们倒像是看守什么的,而且那个雇主,怎么也不像是个普通人。
我往周围看了看,不偏不倚,他们住的这个位置,刚好是这个狗脑壳地的“鬼门”上。再问了问停止送物资工钱的时间,心里就有谱了。接着就问那个少年叫什么名字?
少年说他们家姓阎,名字嘛,他祖爷爷叫大阎王,爷爷叫二阎王,爸爸叫三阎王,传到他这里,叫四阎王。
这就没错了,他们家这个名字,十殿阎罗都快聚齐一半了,当然不用怕什么邪物了,邪物怕他们还来不及。
而请他们住在这里的鬼门看山的,应该是想让他们这一家在这里镇守什么东西——在长江闹乱子的那个东西。
我就问四阎王,你说句实话,这个屋子里不许离开人,你今年是不是离开过?
四阎王怎么也没想到我能问这么个问题,顿时有点尴尬:“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雇主”停止给他发放物资,他就一直心痒难耐,想去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他妈以前说过,外面的世界百般好,后来他家里人都去世了,他一个人很寂寞,也没女人上门,早就想去见见世面了,所以今年物资没来,他寻思雇佣关系结束了,犯忌讳也没啥,就跑出去玩儿了一圈。
一问那个时间段,正好就是长江里的死人开始消失的时候。
也就是说,四阎王一家,就是长江的定海神针,他们一旦离开了这个地方,这个地方的某个东西就会被放出来。
我就问四阎王,这么些年,你们家一次都没离开过这里?
四阎王想了半天,才说,九八年的时候他妈想回娘家,一家人偷着出去了一回,其余真没了。
九八年——长江上可发生了大事儿。
现如今雇主消失,四阎王违约,那个东西当然趁机出来作乱——我头皮顿时就给炸了,说起来,最近一直都在下雨,难不成……
根源就是这个四阎王了。
我就问四阎王,你们家住在这里,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忌讳,比如,不许上什么地方去?
四阎王想了想,就指向了屋子后面的山,说那地方有个洞,不让进去。
我和长手奔着那个山就过去了。
看来,四阎王家那个神秘的“雇主”,就是本地今年消失了的城隍爷,照着年号推算,应该是长生渡的城隍爷一年比一年衰竭,没有办法压住这个东西,才雇了四阎王一家做秤砣。
而雇主让四阎王一家在这里镇守的,应该就是那个“尸王”了。
既然带了野狗子,那个姓果的人,肯定也是为了尸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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