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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冷意走出乾清宫之后,不禁伸出手用袖子抹了一抹头,然后他额头上全是汗,全都沾在袖子上了,刚才的时候他实在是吓惨了。
他之所以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蒙骗朱见深和周太后,他并不是真心真意的想去帮皇上笼络大臣,因为他觉得纵然是万贞儿多同朝廷之中的大臣们有来往,但是万贞儿所来往的多半是朝廷中的佞臣,朝廷中的忠直的大臣们是不肯同万贞儿结党营私的。
即使万贞儿能够找得到这些佞臣们来支持皇上的话,那么恐怕对事情也于事无补,因为佞臣们本来就是摇摆不定的,即使万贞儿不去找这些奸臣,那么只要皇上能够取得了胜利,他们一定是站在皇上这一边的,他们当然是见风摆尾的了。
但是古冷意之所以这么说,他无非是想赶紧从乾清宫逃出来,去把这些事情同万贞儿商量一下,他觉得皇上做这件事情太过于冒险了,要是这事情一旦失败了的话,恐怕皇上说不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呢。
虽然说简怀箴对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但是当他欺负到自己头上来的时候,以简怀箴的脾气,难道会轻易的放过皇上吗?
而且古冷意始终觉得,朱见深恐怕是斗不过简怀箴的,要是他能够斗得过简怀箴,为什么简怀箴可以屹立五朝而不倒呢?
想到这里,他便匆匆忙忙的往万贞儿宫中而去,走到万贞儿宫中,他“扑通”一声,给万贞儿跪下来,万贞儿正在那里喝茶,没有想到古冷意匆匆忙忙的闯了进来。
她不禁眉头紧皱,望了古冷意一眼,冷冷的说道:“古公公,你在这后宫之中待的时间也很久了,难道你已经忘了规矩了吗?
万贞儿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以为古冷意是因为之前自己不肯帮他的事情,而怀恨在心,所以这才闯自己的宫闱。
没有想到古冷意用手臂抹了一把头,抹了抹头上的冷汗对她说道:“娘娘,大事不好了。以前的事情娘娘就不要再提了,奴才知道娘娘也有自己的顾虑,娘娘你还是听奴才说一下,现在发生了什么事,奴才之所以来找娘娘,那可是有大事发生啊。”
万贞儿见古冷意在那里匆匆忙忙的,似乎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她知道古冷意虽然是有天大的胆子,但是谋害自己的事情还是不敢做的,他竟然这么说,恐怕真的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所以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且跟本宫来说说,但是如果是有什么假话的话,那本宫一定不放过你。”
“是是是,奴才绝对不敢说假话,启禀贵妃娘娘,是这样的。”于是古冷意一边把周太后和朱见深等人策划政变的事情向万贞儿说了一遍,而且也把他们已经笼络罗开凌的事情告诉了万贞儿。
万贞儿听完之后,面色大变,手中的茶杯不禁掉在了地上,半天她才回过神来说道:“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你难道字字句句都没有欺瞒本宫?”
“当然不敢欺瞒贵妃娘娘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奴才怎么敢欺瞒贵妃娘娘呢?要是这样的事情,奴才还敢欺瞒贵妃娘娘的话,那奴才实在是不想要命了。”
万贞儿听他这么一说,觉得以古冷意的本事,还不可能编造出这样的谎言来。
所以她指了指古冷意,对他说道:“好了,你且起来说话,具体的情形再详细的跟本宫说一遍,让本宫想想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才好,对了,你不是在乾清宫中吗?皇上既然让你听了这整个的计划,又怎么会让你出来?”
古冷意只好把他自己拖万贞儿下水的事情,告诉了万贞儿,他对万贞儿说道:“奴才之所以出来,无非是想对皇上说,娘娘这边认识很多朝臣,可以帮皇上笼络到朝臣,皇上这才让奴才出来的,要不然以皇上的,又怎么会允许奴才出来呢?”
万贞儿听了之后,简直是又气又急,她没有想到,这个古冷意关键时刻竟然敢拖自己下水。
不过想起自己之前是怎么对待古冷意的,古冷意现在利用自己过桥,那也是可以预想了的。
而且即使古冷意不拖自己下水的话,这件事情如果是朱见深赢了,那也就罢了,如果是简怀箴胜了,那么恐怕事情没有那么轻易了结。
简怀箴一向觉得自己魅惑皇上,是自己使皇上变成这样的,简怀箴如果胜了,皇上一败涂地,她一定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而且最重要的是,朱见深对于之前自己逼他立自己为皇后的事情也一直耿耿于怀,倘若这件事情发生了,不管谁对谁错,对自己恐怕都没有好处,所以她一时之间也不禁心慌意乱。
陈嬷嬷在一旁定定的望着万贞儿半天没有说话,万贞儿便低下头去问她:“陈嬷嬷,你是不是已经有了什么主意了,你要是有什么主意,你不妨跟本宫说一声,本宫现在也实在心绪乱得很。”
陈嬷嬷摇了摇头,半天才对她说道:“启禀娘娘,奴婢还没有想出什么主意来,这件事情必定牵扯重大,奴婢也在想。”
“好,你赶紧想想,我们一定要合计个主意。”万贞儿望了古冷意和陈嬷嬷一眼急促的说道。得到万贞儿的授意后,古冷意便开始去朝廷中为朱见深笼络朝臣,因为万贞儿平日里就同朝臣都有来往,因此古冷意去帮他笼络朝臣,可谓是不费吹灰之力。
与此同时,陈嬷嬷也去找零落,同零落按时朱见深准备联合罗开凌造反的事情。
零落素来不同陈嬷嬷交往,忽然听到说是万贞儿宫中的陈嬷嬷来找她,零落觉得很奇怪,她犹豫再三,还是让陈嬷嬷进来。宫廷之中,人与人的相处,有时候就是这样的,明明不想,却又不得不予。
陈嬷嬷进来之后,立刻装作十分热情的样子,上前去拖着零落的手,连声说道:“零落姑姑,我今日里前来是想同你商议一件事情。”
零落抬起头来望着他,眼角眉梢尽是疑惑的神色,缓缓说道:“陈嬷嬷同我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交情,今日不知来找我所谓何事?”
“其实我今日来找零落姑姑,是想向零落姑姑问一下。我们万娘娘身子有些不适,想必是上火的缘故,我却不知道该让小厨房为她准备些什么才好,我知道零落姑姑素来是聪明伶俐的人,又跟了皇长公主这么长时间,多多少少也学了些医理。不如零落姑姑告诉我一声,我好回去为我们娘娘降火。”
零落心想,只不过是这么一桩小事,如何却劳得她陈嬷嬷跑一趟?
她心中惊疑不定,面上却也不得不露出笑容,展颜说道:“既是如此,那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一会去写个方子给你,你尽可拿回去做给你家娘娘吃就是。”
“如此便多谢姑姑了。”陈嬷嬷笑容满面的说道。
零落看到她的样子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事情想说,而又不方便说一样,不由得就对她产生一丝厌恶之情,尽管如此,却也冷冷说道:“倘若嬷嬷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不奉陪了。”
陈嬷嬷连忙扯住她,脸上的神情愈加的犹豫起来,她踌躇很久,终于慢慢的说道:“其实我今日里前来,还有一件事情,想同姑姑打个商量。”
零落抬起眼来问道:“还有何事?”
陈嬷嬷四顾无人,这才小声说道:“我刚刚得到消息说,皇上要招兵买马,让罗开凌来对付皇长公主,不知道姑姑你可有听说这件事情?”
“什么?”零落闻言顿时大吃一惊,她望着陈嬷嬷,见到她说话的神情很逼真,不似作伪,上下打量她一番说道:“在这皇宫之中,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倘若说出去,是要被砍头的。”
陈嬷嬷见到院子里海棠花开得正好,便随手掐了一朵,揉碎在手心,手心之中顿时氤氲了一抹红色,犹如鲜血一般,她点头说:“我所言当然是真的了,如果这是没证没据的事,又怎么敢来同零落姑姑说道呢?听说皇上唯恐皇长公主要废掉他,所以才处心积虑的去找周太后,周太后便策动罗开凌同他一起反皇长公主。这件事情我们娘娘得知以后,左思右想,始终觉得事关重大,还是要告诉皇长公主一声,以免将来皇长公主准备不妥,不能够及时做个准备。听说皇上如今和周太后已经去联系朝臣,恐怕这事很快就要进行了。”
零落看陈嬷嬷的样子,不似作伪,心中便慢慢明白怎么回事。
想必是陈嬷嬷知道这件事情后,禀告了万贞儿,而万贞儿惧怕简怀箴,所以才故意让陈嬷嬷借机来告诉自己,好让自己转达给简怀箴,这样如果将来出了什么事情,要是怪罪起来,也怪不到她的头上。
万贞儿素来是一个聪明伶俐,懂得审时度势的人,也难免她有如此多的心思。
零落想了想,只是淡淡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陈嬷嬷说的话我就记下了,只是这等重要的事情,我希望陈嬷嬷还是不要四处乱说才好。若是传了出去,恐怕是不大好的。”
陈嬷嬷连忙点头说道:“这自然是了,倘若不是我们娘娘拿皇长公主当自家人,也不会来让我告诉皇长公主这些事情。既如此,我就不叨扰姑姑了。”说完之后,她就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零落也没有挽留于她,看着她出了万安宫后,零落越想越觉得事关重大,绝对不能够再耽搁,倘若再耽搁下去,到头来吃亏的一定是简怀箴,不管这件事情是真是假,总要弄清楚才好。
想到这里,她便立刻去求见简怀箴。
简怀箴见到零落忽然来找自己,惊慌失措,似乎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忍不住笑了笑,说道:“零落,你这是怎么了?你素来都是一个稳妥的人,何事如此的惊慌?”
零落看了简怀箴一眼,扑通一声跪下说道:“皇长公主,大事不好了,皇上要造反。”
“你说什么?”简怀箴顿时愣住了:“你说皇上要造反?怎么可能?”
“自然是真的,倘若不是真的,零落也不敢来同皇长公主胡说八道。”
“这事是谁告诉你的?”简怀箴望着零落,不动声色。
她知道零落素来是一个极其妥当的人,倘若不是事出有因,她也不会来自己的面前胡说八道。
零落神色凝重,说道:“启禀皇长公主,是陈嬷嬷特意到访,把这事透露给奴婢听的。若是奴婢所料不错,一定是万贵妃得到消息之后,不想同皇长公主作对,所以就故意差遣陈嬷嬷来向皇长公主提个醒。若是将来有什么事情,也怪罪不到她的头上。”
简怀箴闻言,缓缓说道:“如果这事属实的话,那么万贞儿倒也是个极其聪明伶俐的人。好了,你先起来,跟本宫说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零落便站起来,向简怀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简怀箴听完之后,脸上露出了极为痛惜的神情,她的眼中隐隐约约的含着泪珠,整个人半倚靠在椅子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看到她极其悲苦的神情,零落心中也是怅然,她走上前去,对简怀箴说道:“皇长公主,您要宽心一些才是。”
简怀箴苦笑一声说:“你让本宫如何宽心?本宫本来并未有下决心废掉皇上,皇上的确是做了很多荒唐事,但是本宫也顾念他是被人蒙蔽。没有想到他如今竟然想造反,想起来当真是可笑。”
简怀箴的话听在零落耳中,使得她心中也是一阵叹息。
想当初简怀箴为明朝的江山用尽心力,她半生未嫁,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这大明朝的江山上,没有想到朱见深非但不领她的情,反而还处处同她作对,也难免她会如此的心伤。
零落好言劝说道:“皇长公主,事到如今,您也不要太过于伤神,想必皇上也是受了奸人的唆摆,才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情来。不知皇长公主心中有何打算?”
简怀箴犹豫了一下,说道:“本宫倒是要仔细的想想,零落,你先出去,给本宫准备一匹快马,本宫想要去怀明苑中一趟。”
“是。”零落点点头,便走了出去,她知道简怀箴不管出了什么事情,总要同怀明苑中的人商量一番的,于是便出去派人给她准备快马。
简怀箴很快就出了宫,出得宫中之后,她便径自赶到怀明苑中。
怀明苑外绿柳新芽,纷纷扬扬的柳絮飘落在身上,让人心中无端的满是畅快之意,暖洋洋的春风吹拂在脸上,让人不由得便心醉了。
然而此时此刻简怀箴的心中便如刀绞一般,她走到怀明苑的前面,小厮见到她来了,连忙上前去高声说道:“皇长公主,您今日里可来了,他们都等你等得慌。”
简怀箴微微一笑,径自不语,便把缰绳递给了小厮,走了进去。
她刚刚走进去,江少衡,方寥,纪恻寒等人都已经看到了她,于是便纷纷迎了出来。
纪恻寒爽朗的笑道:“公主妹子,最近有些时日不见了,想必是宫中大好,竟然把我们给忘记了。”
简怀箴摇摇头说:“纪大哥,你说的是哪里的话。”
江少衡最是心思缜密,他看到简怀箴脸上隐隐约约的露出忧思,便上前来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是有难言之隐一般。”
简怀箴微微一笑说道:“倒也不算难言之隐,只不过的确是遇到了一桩让人心痛的事情,所以才特意出宫来与你们相商。”
于是简怀箴便进房坐下来,其他的人也分别坐下。
江少衡开口说道:“公主妹子,你到底遇到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我看此事一定事关重大,否则你也不会特意来怀明苑中一趟。”
简怀箴点头,神色肃然:“是,这件事情的确是牵扯重大。”说到这里,她的脸上愈发的凝重起来,她缓缓的说道:“其实此事说来话长,我也就不慢慢的向你们赘述。只是我刚刚得到消息,说皇上居然打算发动宫廷政变来反我,想起来便让人觉得心中寒意深深。”
“什么?皇上打算发动宫廷政变?怎么会这样?”纪恻寒瞪大眼睛,望着简怀箴,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皇上原本就是天下的九五之尊,他竟然还要发动宫廷政变,当真是笑岔人也。”
简怀箴面上不禁露出惋惜之色:“最近皇上做出了很多事情来,简直是大逆不道,我一气之下便对他进行了惩处。谁知道他竟因此而恨上了我,我想起来便觉得心中寒意凛然,这皇上乃是我看着他登基称帝做皇上的,没有想到到如今也竟然变成了这种样子。每当想起来,我心里就觉得甚是难过。”
江少衡满怀忧虑的望着简怀箴,不知不觉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他至今还清晰的记得简怀箴当初年轻的容颜,可是如今她的头上竟然也出现了斑斑的白发,不知不觉,饱经岁月的沧桑,他们都已经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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