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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谢贻香见言思道叱令神火教众人不必阻拦,当即毫不犹豫,展开“落霞孤鹜”的身法直奔西面而去,不过一顿饭工夫,便已抵达飘渺峰山脚。孰料叶定功为求此番“太湖讲武”的周全,竟安排了两百多名军士严守上下山的出入口,同时又安排亲军都尉府的人细细盘查。幸好众人大都识得这位和亲军都尉府副指挥使大人青梅竹马的谢三小姐,所以谢贻香只是在山脚稍作耽搁,便一路往山顶的会场狂奔。
待到登上飘渺峰之巅,老远便瞧见密密麻麻的人群围在会场四周的凉棚内外,少说也有上万之众,却是鸦雀无声,全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中激战的两条白影。谢贻香依仗自己“穷千里”的神通遥遥一看,立刻识出当中手持长剑的白衣矮子便是当今峨眉剑派的掌门人、“定海剑”朱若愚;而另一名驾驭着半截战阵长刀的白衣青年,正是师兄先竞月。她心中愈发焦急,不禁提气呼喊道:“师兄别再打了!言思道那厮……那厮和东瀛倭寇沆瀣一气,要来害你!”
对决中的先竞月和朱若愚二人此时正值紧要关头,伴随着谢贻香这一出现,两人的心境都是一变。当下一人使出“定海剑诀”的绝学,一人祭出“独劈华山”的杀招,以针尖对麦芒之势正面对决,竟是要在一招之间决出生死胜败。
谁知便在此时,一条金色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激战中的两人当中,竟以一双肉掌同时硬接定海剑和偃月刀的全力一击,当场化解当今武林两大绝世高手的攻势,从而阻止了朱若愚和先竞月之间的这场“武林盟主之战”。
朱若愚和先竞月惊骇之余,深知这金衣人的修为非同小可,都已隐隐猜出来人身份,当即不敢有丝毫大意,各自往后退开。不等四下观战的各帮各派回过神来,言思道的声音已从远处传来,得意洋洋地说道:“神火不灭,江山焚裂——神火教公孙教主驾到!”
话音落处,一行人自会场入口处飞身下场,由八名或胡或汉的男女各持一枝燃烧着的火把,按先天八卦的方位站成一个大圈,拥簇着当中一并入场的五个人,分别是扶持着落木尊者的明火尊者、提带着言思道的宁萃和来自东瀛的高手寒香居士。而在这一十三个人的中心,正是方才以一己之力震退两大绝世高手、身穿金色长袍面带纯金火焰面具的神火教教主、“江湖名人榜”上排名第二的的公孙莫鸣!
谢贻香原是要来通风报信,不料神火教一行人竟来得如此之快,几乎是紧随其后,也不知是如何通过山脚下的驻防军士,一时竟没了主意。幸好在场上万人的目光之中,分明有两道来自北面高台上的目光投向自己,她凝神一看,乃是一对灰白色的瞳孔,正是裹覆在白色斗篷里的得一子。谢贻香顿时微微松了口气,心中暗道:“有小道长在此,说不定能化解言思道这厮的诡计……”
且不论谢贻香心中的思绪,单说神火教一行十六人突然现身,还肆无忌惮地报出“公孙莫鸣”这一名号,今日赴会的各大帮派、各路高手惊讶半晌,便如同冷水泼入滚油之中,顿时炸腾开来。一时间东西两侧凉棚里的“三显一隐一帮”、北面高台后新拜入玄武飞花门的武林人士皆是乱作一团,不少人更争先恐后地起身上前,想要一睹这位“江湖名人榜”上排名第二、武林中最神秘的传奇人物究竟是怎生一副模样,却只见到公孙莫鸣脸上的金色火焰面具,只能依稀分辨出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子。
而北面高台上的叶定功身为这场“太湖讲武”的负责之人,早已料到神火教余孽今日会来捣乱,自然有所准备。所以公孙莫鸣一行人虽是来得突兀,他也能迅速定下神来,当即运起丹田之气,沉声喝道:“乱臣贼子,安敢前来自寻死路?给我拿下了!”
话音落处,玄武飞花门的十多名高手应声下场,以方才击败过武当二代弟子何争锋的“金箭追星”辛统办为首,和场中神火教众人正面对持。然则今日新拜入玄武飞花门的千余名江湖人士和一向与朝廷交好的众帮派,却无一人响应,显是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又被神火教的威名和公孙莫鸣的修为所慑,竟是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眼见在场的各大帮派全无动静,叶定功旁边的封长风率先按捺不住,顿时怒道:“你们是聋了还是瞎了?神火妖人乃是朝廷通缉的逆贼,罪恶滔天,可谓人神共愤!还不将其拿下,更待何时?”说罢,他见在场众帮派依然犹豫不前,不禁怒极反笑,喝道:“好啊,反了是么?我封长风倒要看看今日在场的哪些帮派胆敢袖手旁观,行姑息养奸之举,便是神火妖人的帮凶!事后我定会上报朝廷,治他一个诛九族的谋逆之罪!”
这话一出,一众帮派难免有所忌惮,新入门的玄武飞花门高手急忙响应,纷纷拥向场中,却只敢躲在辛统办等人身后。东面凉棚处大孚灵鹫寺的善因住持随即表态,扬声说道:“阿弥陀佛,且容老衲说句公道话!今日这场‘太湖讲武’到底是中原武林召开的英雄大会,与西域神火教何干?诸位神火教的朋友若不速去,休怪我中原武林不顾道义,这便要以众敌寡了!”西面凉棚处天行教的姬教主应声说道:“不错,任凭神火教有通天彻底之能,只要此间的数万高手一起动手,难道还拿不下十几个人?各位武林同道休要害怕,大家并肩子齐上!”
伴随着两人这一煽动,与朝廷珠胎暗结的大孚灵鹫寺、白马寺、武当派、玄妙观、天行教和白云剑派等数十个帮派这才有所动作,纷纷派门下弟子入场;其它门派见状,也有大半跟着起哄。一时整个缥缈峰峰顶的会场里竟有数千之众或持械、或空手,叫嚣着涌向场中的神火教众人,当中以封长风的声音最为响亮,兴奋地大喊道:“若有取公孙妖人首级者,官拜三品,赏黄金万两!”
却见场中的神火教众人不为所动,依然由“八方使者”手持火把站定四周,待到各派高手逐步逼近,中间的言思道才嘿嘿一笑,恭声问道:“启禀教主,这自称‘封长风’的朝廷狗官出言不逊,一张嘴更是臭得出奇,理当赏他一记耳光,是也不是?”
黄金火焰面具下的公孙莫鸣“嗯”了一声,随即抬手一掌,却是不痛不痒地拍在了身旁言思道的肩上。只见言思道受此一掌,浑身上下立刻出现一阵诡异的颤抖,仿佛有些身不由己,也是抬手一掌拍出,正中一旁落木尊者的肩头。
接下来便是一幕幕诡异的景象接连上演,落木尊者也是一掌拍中“八方使者”中离位骑士的肩头、离位骑士又一掌拍中对面一位天行教的高手、天行教高手再拍中身旁一位神风镖局的镖头……便如同孩童间的击鼓传花之戏,一人拍一人不停往下传,竟以会场当中的公孙莫鸣为起点,一路传到会场西面的凉棚,然后绕出一个弧形,先后通过八十多个人一直传到北面玄武飞花门所在的高台处。
最后高台上原飞花派的顾老拳师一掌拍中身旁叶定功的肩头,叶定功顿时感到一股极强的气息涌入四肢百骸,周身真气充盈,犹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随后他竟不由自主地抬起右手,照着身旁封长风的脸上便是一记耳光狠狠抽下。
莫说这一幕发生得实在诡异,来得又如此之迅速,即便是封长风早有防范,也万万没料到身旁这位亲军都尉府的总指挥使大人竟会向自己动手,顷刻间哪里反应得过来?随后便听“啪”的一声重响,封长风整个人被叶定功这一巴掌抽得原地连转三圈,当场掉落四颗大牙,继而翻起一对白眼,倒地昏死过去。
霎时之间,莫说出手伤人的叶定功和替公孙莫鸣“击鼓传花”的八十多和人,在场上万名高手包括各位掌门帮主亲眼目睹了公孙莫鸣这手近乎“妖术”的手段,都惊得说不出话来。先竞月更是惊骇不小,急忙持刀守护在玄武飞花门众人之前。要知道他听言思道说要教训封长风,便已提防着公孙莫鸣会暴起伤人,谁知对方竟使出一手类似“隔山打牛”的巧妙手法,当中多半还夹杂了神火教“天露神恩心法”的摄魂伎俩,果真说到做到,借叶定功之手当众打了封长风一记响亮的耳光,更是打了整个中原武林一记响亮的耳光。
如此一来,正准备向场中神火教一行人动手的各派人士哪还敢轻举妄动?也不知是谁带头高喊了一句“妖术!”接着便有上百人齐呼,一边呼喊一边往会场四周退让,却又不敢和旁人靠得近了,生怕神火教的妖人故技重施,又使出类似“击鼓传花”的妖术。
只听混乱中东面的凉棚里有人高呼道:“怕什么?只管用黑狗血喷,定能破解他们的妖术!或者屎尿之类秽物也行!”场中的言思道不禁眉头大皱,又问道:“启禀教主,此人粗鄙不堪,理当小惩大诫,是为不是?”
场中众人听言思道再次开口,直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狂奔着躲回各自所在的凉棚。只见公孙莫鸣微微点头,这回却并未出掌,而是轻抬右脚,往地上轻轻一跺,立刻便有一团气劲自他足下生出,激起片片微尘,翻滚着呈一条直线激射而出,顺着说话之人的方向径直没入东面凉棚处的人群里。
附近众人见这团气劲袭来,急忙四下乱跳躲避,却不见丝毫异样。正惊疑间,只听一声惨叫突然从人群中传来,听声音正是方才说话之人,随即便有一条身影从人群里飞上半空,倒像是被一股极强的力道从地上弹飞起来。当中有认识的人不禁说道:“是蜀中梁山派的陈掌门!”
只见半空中的陈掌门喷出一大口鲜血,落下来时已是不省人事、气若游丝,显是被公孙莫鸣跺脚时生出的气劲所伤。要知道对真正的高手而言,以隔空气劲伤人不难,然而似公孙莫鸣这般轻描淡写地发出气劲,还能仅凭说话的声音,便从混乱的人群里准确无误地命中对方,在场的一众掌门帮主皆是自愧不如,竟无一人能够办到。朱若愚身为“蜀中四绝”之首的“峨眉剑”掌门人,更是此番赴会的川蜀各派领袖,眼见同来的陈掌门受创,竟不敢因此发作,只能持定海剑护在川蜀各派前方,与众人一同怒视场中的公孙莫鸣。
要知道神火教教主公孙莫鸣早已销声匿迹多年,在寻常江湖人眼中,便如同传说中近乎天人的存在。今日眼见这位神火教教主突然现身此间的“太湖讲武”,一出手便阻止了朱若愚和先竞月之间的决战,在场众人还能发出几声惊呼,待到公孙莫鸣一抬手、一跺脚间,便当着缥缈峰峰顶这上名万高手的面先后重创两人,众人莫说开口惊呼,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最后幸好有白马寺的持香禅师出来打圆场,柔声劝道:“公孙教主有话好说,何必戾气冲天?”场中的言思道顿时“哎哟”一声,反问道:“如此说来,现在大家可以好好说话了?”看似回答持香禅师之言,一双眼睛却似笑非笑地望向北面高台上的叶定功。
叶定功此时已叫人好生照顾昏死过去的封长风,心中则是惊魂未定。他心知公孙莫鸣方才借自己之手打封长风的那一记耳光时,若是有意加害,自己这条性命只怕早已不保,哪还敢有半分气焰?他当即沉声问道:“公孙教主大驾光临,究竟有何指教?”
谁知言思道却哈哈一笑,摇头说道:“不急不急,神火教和中原武林乃至当今朝廷,毕竟也算旧识故交,其间种种恩怨,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道明,不妨暂且放下不提。倒是眼下另有一桩紧要之事,不仅关乎整个中原武林的颜面,还关乎中原与东瀛两国之邦交,需得叶大人和在场的各位掌门帮主斟酌定夺。在此期间,神火教看在双方过去的情分上,倒也不必趁人之危。”
众人一时没听懂他的意思,却见与神火教众人同来的那名中年男子上前几步,用拗口的古文朗声说道:“吾乃扶桑九州人士,道号‘寒香居士’是也。今日至此,乃是替吾东瀛一国之剑圣鬼部静灭君送来战书,邀中原武林之天下第一人前往太湖东山之白石岭,与鬼部剑圣决胜负、判生死,作公平一战耳!”说罢,他傲然环视整个缥缈峰峰顶的会场一圈,不屑地问道:“先竞月者,何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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