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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卷【以恶报恶】第32章 穿云断金晓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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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说到,即将开选的前一刻,杨伟这搅屎棍横插了一T前杨伟拴马村多少还是有点底子,加上村里人多少还认识这位爱胡喝胡弄的村长,再加上金刚和大锯联系的一批人联合的捣乱,杨伟又是在台上煽风点火,把副乡长吓跑了,乡干事难住了,无奈之下,糊里糊涂答应了加这么个候选人!

    一眨眼五个候选人又成了六个候选人,不过没人在意多出这么个人来,都在下头已经动了手脚,这人来了顶多就是一垫背出洋相的,真要让一个外姓把持这么大村,估计在座的村民也未必会服气,三年前那次,不过是老锤别出心裁给杨伟挂了个名而已,没人当真!连杨伟自己都没有当真过。

    拴马村的村民觉得来了这么个乐子,实在是出乎意料,不过很有意思,最起码热闹了!

    由于上次赵亮在下头捣鬼这事弄得纷纷扬扬,这次乡里和村里协商,搞了透明选举,不用选票了,直接就两项,一项是候选人发表一下演说,一下是公开计票,都村里上了年纪的几个老人,主席台上五个候选人的名字,同意谁就在谁的名字下那个大筐里放一票。这票也奇特,一个核桃一个枣或者一个杏仁核,有一个数就算了一票。

    这是最简单,也是最透明的选举了!比美国大选还透明,不用说中国的了。

    谁也暗箱操作不得。而且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谁在那个阵营里。赵亮也同意这个选法,特别是知道赵铁锤不同意出面的时候,连他也觉得没有什么对手可言。

    噢,对了,现在成了六个候选人了,杨伟看着自己的名字写在大红纸上给挂到了主席台后,乐呵呵地看着,却是不走远,好像生怕误了选举一般,偶而从人群里看到周毓惠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笑,心照不宣!周惠举着拳头,给杨伟做了个加油的姿势。杨伟两只手做着飞吻的动作,就坐主席台边上,这是做给周毓惠的,却是引起了台下的一阵哄笑!

    乡干事没办法,只得把出洋相的杨伟请下台,杨伟倒也不介意,就站在第一排正中的位置。

    反观主席台坐着现任村长赵亮可要比杨伟稳重多了。三十多岁,白面无须,比乡干事那副受压迫阶级的长相可强了不少,看样这两年民脂民膏,没少往自己口袋里捞。杨伟一番作态落在他的眼里,不过像跳梁小丑一般,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威胁可言!其实也一样,在杨伟眼里,这个白胖胖的现任村长,实在不像个农民,放在农民堆里,也像个跳梁小丑。

    局势,好容易控制住了,乡干事一番不疼不痒的话之后就开了第二项了,鸣炮之后就是现任村长竞职演说。前一任村长排第一,赵亮清清嗓子,刚装模作样地说了句:乡亲们!

    刚说了仨字,台前的杨伟就扯着嗓子喊,鼓掌鼓掌!说罢就带头鼓起掌来!很兴奋的样子。下面起哄得都劈里叭拉鼓上了。这么热闹,连赵亮也觉得这人还不错。

    向杨伟投了鼓励地眼光。

    抬手示意示意地掌毕。赵亮清清嗓子。又重头开始了:乡亲们。今天我参加第二届民选村官。我……

    一句话没说完。话音还没落。杨伟兴高彩烈地拍着巴掌喊着:说得好。鼓掌鼓掌!

    下面哄笑一片。又是劈里叭拉鼓掌声半天停不下来。稀稀拉拉地成了喝倒彩。这那是鼓掌。纯粹就是为了不让他说下去。

    赵亮这下有点毛了。这才省得这家伙纯粹是捣乱了。可话说开了。又停不得。只得又从头说。说了两句还看看杨伟。好在没有再喊鼓掌!又说了两句看杨伟双手有做动作地姿势。刚一停却见杨伟没喊。等抬头省过。一下子又忘词了。讲话一下子卡住了……杨伟坏笑着。这稍纵即逝地机会那能错过。猝不及防地又扯着嗓子大喊。鼓掌鼓掌。村长说完了!

    又是一阵喝倒彩地声音。把赵亮地脸气得煞白。说了五句话。被喝了三回倒彩。

    下面老媳妇小姑娘和一帮子老爷们,被逗得乐不可支,哈哈笑成一片!从来没想到,这讲个话能玩出这么多花样来。

    赵亮这下算是没治了,脸白一阵、红一阵草草结束了讲话,下面时不时被杨伟挤眉弄眼逗得笑成一团,杨伟一直身子好像要喊,赵亮一见这架势,讲话马上就停,灵得很,一番下来,连赵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等真说完了,得,却没人鼓掌了!倒是有人捂着嘴笑。

    ………………………

    等到第二个人发言,杨伟却是侧耳倾听,不时地直着脖子,双手做了个手势;那人以为杨伟要说话,也是马上就停,一停却见杨伟嘿嘿傻笑,这乐呵着倒和赵亮一样把词忘了,又是引得笑声一片。老百姓到底心底实诚没见过多大世面,那会想到杨伟会这么捣蛋,特别第一次参选的,本来就紧张,让杨伟这么一逗,更紧张了,一个说得比一个不像样!偶而有个说话比较利索的,杨伟却又实实在在折腾开了,虚虚实实让人防不胜防,这么一折腾一喝倒彩,口角再利索。也是脸红脖子粗地说不下去了!

    到了第四位这可轮到杨伟了,下面的群情激动,一大半人举着拳头喊:杨村长、杨村长,支持杨村长!大家快鼓掌!……支持杨村长、大家快鼓掌!

    这里头,一小半是有人在起哄,另外一半是跟着起哄,还有一部分,也确实喜欢这个胡扯胡弄的伪村长,村里图个啥,这么多人集会,还不就图个热闹!真正争那个位置的,就那俩仨人。

    杨伟黑脸咪着眼睛眉毛挤到了一起,笑着乐呵着抱着拳做着揖做了一圈这才站到主席台上,旁边就坐着乡干事和赵亮村长,杨伟站定了,先是笑笑,然后双手做着手势往起抬,生怕掌声不热烈似的,扯着嗓子喊:鼓掌鼓掌!

    下面的掌声、笑声,乱成一团了。周毓惠笑着直鼓掌,鼓掌之余还不忘给杨伟竖大拇指。这几千人的场子,杨伟这风头可出尽了,当不当村长不要紧,这风光的实在是紧!

    杨伟清清嗓子,喊着话开始了:“乡亲们,咱不来虚的啊,我要当村长,别说了,就三件事,你们要同意,我肯定办到!这三件事将会改变咱们村的落后面貌。大家猜猜,是什么呢?”

    杨伟顿住了。瞪着眼看着下面人,这也是讲话技巧,开篇明义,卖个关子,倒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这个时候,周毓惠突然发觉,杨伟好像天生有这种草莽领袖的气质,最适合煽动群众弄事,场子上几千人,都睁着大眼看着杨伟,而杨伟却是没有一点怯场,说好听点,确实是有点派头,不过周毓惠却了解,杨伟这多少是有点人来疯的劲头,人越多他越起

    说几千,就上万人,他照样一点不怵。

    就见杨伟挥舞着手,伸着了指头说道:“第一件事,在拴马村建一个综合娱乐城!什么是娱乐城呢,就是过去说的那窑子!给你们建窑子,给你们找窑姐!”

    【哗!的一声,下面的笑倒了一片!不知道是不是金刚,带头喊着:好!支持杨村长,支持娱乐城建设,又是哄笑倒了一片!乡干事张着大嘴吸凉气,还有这么竞选的?这不找抽吗?……现任村长赵亮坐在杨伟身边,心里幸灾乐祸地暗道,今儿惹了众怒,可有好戏看了!】

    “为什么这样呢!”杨伟大喊着:“因为我们有钱了,钱没地方花,不修学校、不办公益、也不会操心村里这公共设施,你们看看这村里,恶里八腥的,处处是煤灰,钱装在口袋里反正不会下崽,怎么花不是花?我听说你们里头经常有人去长平找小姐不是?这多麻烦,直接给拴马村引进小姐娱乐城,多省事啊!以后,咱们村里老爷们可方便了啊!”

    杨伟挥舞着手臂兴高彩烈地喊了这一句。场上倒有一半人,笑不出来了,那笑僵在脸上,张着嘴合不拢了,连周毓惠也吓得心里有点毛,再这么说下去,八成得被村里人摁住揍一顿!老爷们高兴了,可场上还有大大小小的媳妇呢,没准这才是当家人。

    【安静,超乎寻常的安静,一个场子上除了偶而听到吃奶娃的叫声,左近小孩们的弄声,再无声音,不为别的,这家伙发言太雷了,这事老爷们虽然大部分干过,可总不能放到台面上说吧!这竞选的村长,也太操蛋了,三年前那场就够呛,谁知道这过了三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比原来还操蛋了!】

    杨伟蹬鼻子上脸,还说着来劲了:“第二件事,在村里开一座赌场。大姑娘小媳妇,反正天天不干正事,不用看娃娃不用做饭,正好大家开赌,没听说过吗,十亿人民九亿赌,还有一亿在跳舞!这下咱们村,全乎了!跟上时代了……哈……哈……你们同意吗?同意的话,我就给你建一个座现代赌场,咱们天天打麻将推牌九!”

    杨伟喊着,得意忘形地哈哈大笑着,偌大的场上,就他一个人笑!

    再看看村里人,傻眼了。这家伙这话都说得出来。男女老少骂遍了。

    这下可真冷场了,都盯着杨伟,眼里忿忿之意很浓。这等于骂村里人不干正事呢!

    杨伟依然故我的说道:“第三件事,最重要的一件,我要是当了村长,村里定一条规矩,六十岁以上的老家伙,不管男的女的、不管谁家爹妈,统统赶出村去,爱干嘛干嘛去!反正都动不了,坐着吃等死呀,还得花钱……啊,咱们村这么多老头,还是光棍老头,啊,咱们不能白养活着他们不是,以后你们,谁到了这个年龄,自动滚蛋,省得把你们赶出去……你们两年前不是就把你们三十年的当家人赵铁锤赶出村了吗?这事办得很好,我举双手赞成!这都老不死的了,要他们有什么用!”

    杨伟,神情严肃地说到这儿顿住了!每次说诨话的时候,表情反而很严肃!纯属故意!

    周毓惠心里挖凉挖凉滴,四处瞅着可逃走的路,和金刚咬着耳朵安排,万一出意外,马上备车到村口,准备驾车逃走!

    这话,正掀起了村里最后一块遮羞布!

    这话,听得金刚一干人心惊肉跳,村里人个个是群情激愤。终于有人有动作了,却是一个一身赘肉的老娘们几步跑到主席台前,伸着脖子“呸!”的一口,吐出来了。杨伟却是早有防备,一矮身子把旁边坐着的赵亮村长往过一拉,这一口浓痰正中赵亮左颊,下面的看这架势,又是哈哈大笑成一片。被杨伟这无赖办法逗笑了!

    那胖大妈也不走,手里正提留着鞋底纳,顺手就砸了过来,杨伟右手一拉乡干事,“啪”的一声正中右颊!这下给了下面人很大启示,得,顺手拿来的东西就往主席台上砸了,嘴里吃半截的苹果、石头蛋、土坷垃甚至有人实在找不上东西,干脆把鞋脱下来砸,一时间,黑影纷纷如飞蝗般直扑主席台。

    而杨伟早就料到了要有这茬似的,一骨碌钻到桌子下了,土坷垃石头仔鞋子劈里叭拉都砸在村长和乡干事的脑袋上、身上、主席台上……

    东西砸得一停,杨伟从桌底钻出来就喊:“乡亲们,赵亮给三百,我给五百!你们一定投我一票啊。”

    这话一喊,又引来一阵乱砸!乡干事和村长也想躲,偏偏屁股下被什么顶着躲不开,一回头却见杨伟两条胳膊直插在自己的腿中间,几乎就是扛着俩人当挡箭牌,让他们矮身不得,俩人只得抱着头,忍着被砸,也不敢张嘴,别什么东西正砸嘴里可难受了……

    东西再一停,杨伟又是伸着脑袋喊道:“乡亲们,你们一定让我当村长啊,赵亮当村长发财,我也想发财!”

    一喊杨伟头又缩回去把村长和乡干事挡前头!

    这一喊,更引得群情激愤,脱了鞋砸人的越来越多,砸到最后,一些人再砸却发现两只鞋子都被扔出去了,只得抄近路跑到台下,“呸呸呸……”一阵乱唾。

    稍稍安静下来的时候,一会再看,杨伟早猫着身子,钻到主席台后跑了,乡干事眼镜被打飞了,和村长俩人一脸青、一脸红、一头唾沫、痰,叫苦不迭地坐在台上,这里头倒有很大一部分对赵亮不满意的,被杨伟巧妙地把矛头引到了他身上,很多人是故意的,正愁没机会发泄呢,逮着这机会了,还不得往狠里干他!

    乱了,乱了,乱哄哄的一片,刚刚杨伟的话,或许正刺激到了大家的内心深处,这才引得群情激愤,但最终发泄的目标并没有很针对杨伟,杨伟一个外乡人不过说说而已,真正心里有愧的是村里人自己,真正的主角却是针对现在高高在上的乡干事和村长,这俩人倒霉了。半天才住手,弄事的杨伟早跑了,一会儿功夫,主席台上一片狼籍,鞋子、纳了半截的鞋底、苹果核、石头、土坷垃,像被土匪劫掠了一般!

    这场面,这个竞选场面现在再看,气消之后的村民,又是捧腹大笑,原本高高在上的村长,原来也是这么不堪一击。那张白脸成了青的,油光可鉴的头发更亮的几分,那是唾沫和痰迹!

    乡干事捂着右眼,气急败坏地就着话筒喊:我宣布,取消杨伟的竞选资格、取消杨伟的竞选资格!

    不用取消,人早跑了!遍地已经看不到杨伟的影子了。

    人群的背后,赵铁锤摇摇头,“哎!”了一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背着手要走,人群都默默地让开了一条路,看着这位消失多时的老人,心里的愧意暗生,毕竟

    十年的家长,从穿开裆裤时候就认识的家长,现在却)=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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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打麦场几百米的胡同巷里,矮房子的背后,杨伟和周毓惠躲到了这里。人群乱的时候,周惠跑过来,一把拉着杨伟就跑,俩人跑着跑进了胡同里,路过这里,地形熟的杨伟一把把周毓惠抱怀里,藏到矮房子后头了!俩人蹲着身子,不是蹲着,是笑得直不起腰来,笑了半晌杨伟才发现高兴得过头了,一直把娇小周毓惠搂在怀里笑着,不迭地放开了:“呀呀,你够贼得啊,我钻到主席台后面爬着走你都看得见我?”

    周毓惠好容易止住了笑,掩着嘴说道:“呵呵……笑死我了,好歹你也特种兵出身,今儿这表现可大失水准啊,连钻底这事你都干得出来?……呵呵………哎,你这么胡搅乱搅,咱们还走得了吗?”

    “谁做的谁担心,我不过说说而已,他们能把我怎么着……听,取消我的竞选资格了。哈……就不取消还有人敢选我吗?”杨伟说着,又是忍俊不禁地笑了。

    “杨伟,你是不是就故意捣乱来了?根本不是竞选,而是来落选来了。”

    “不捣乱怎么办?锯子太老实,不搅和一下让村里人经经心长长见识,他们就不知道到底是谁为村里着想。老锤一家太可怜,性子又耿,我怕他们拐弯话都不会说。”杨伟说道。

    “那这样,有用吗?”

    “先打倒旧的,让他没有威信可言,破而后立;有没有用,就看锯子的表现。来来,咱们找个能看着的地方……”杨伟拉着周毓惠,两人猫着身子穿着小胡同靠近打麦场。杨伟不放心的安排着:“一会儿要有人追我,你别跑,我一个人跑,他们不会为难你的啊!”

    “那不行,要跑一起跑!他们打我怎么办?”周毓惠明知不会,故意撒娇地说道。

    “再不听话,小心我先揍你啊!”杨伟回头瞪着眼吓唬。

    “你敢!?”

    “怕什么不敢?”

    两个人拉拉扯扯,周毓惠小粉拳倒先擂上杨伟了,心里颇为高兴的杨伟难得地打情骂俏,难得地独处机会,过了一会,杨伟和周毓惠俩人很默契地手牵着手贼头贼脑地躲到了一断墙后,远远地看着场上的竞选。杨伟的心思在场上,周惠的心思在杨伟身上,杨伟对她可从来没有这么关照亲热过,难得地享受这段做贼的甜蜜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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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说着,村里的选举打扫了战场又重新开始了,第五个发言人说得结结巴巴却是丝毫没有了刚才的兴致,几句话就完了。

    说的没什么劲,听者更没什么劲。虽然没人捣乱,可好多人都忙着找鞋呢!找不着的胡乱套着一双,不是俩左脚就是俩右脚,好歹找了对一左一右的,偏偏还一大一小,场子里乱哄哄,还没有安静下来。

    最后出场的一个是资历最浅的一个,要论起辈份来了,除了杨伟,参加竞选的四个人,倒有三个赵大锯得叫人叔!

    平时不大说话的锯子杨伟一直担心他性子有点软,不过远远看着赵大锯大大方方上台,大大方方站在台上,心下倒先安慰了几分,这老锤一家子,个顶个地有骨气,看样这锯子也不例外。上得了大场合。

    赵大锯上台着,下面估计是联络好了的一干一起外出打工的村民和金刚一伙人,趁着上台的功夫,忙着在台下发表格,村民诧异地接到手里之后,却是一张明细账,一下子注意力又被吸引到这个上面来了,有些多多少少知道点情况的,心下狐疑,这事怕是不简单。

    正自不解的时候,台上的赵大锯喊着说话了:“叔叔大爷大哥兄弟们,你们手里现在拿的是一张账单,两年前我父亲赵铁锤交账的时候,村里的账上一共有十八万三千四百二十二块三毛钱;两年中,煤矿发给村里的补偿应该有三十四万左右,但是今天,大家看看账,村里的账上还有十二块四毛六分钱!这几十万,为村里办了什么事?如果什么事也没有办,这钱,谁拿了?………赵亮你别走,今天说不清楚,你走不了!”

    一言激起了千层浪,人群一片哗然,村里人都知道这赵亮手脚不干净,现在明明白白账摆眼前了,个个怒目而视。本来就仇富,何况是这种不正当手段变富的人!连拿了赵亮好处的村民,现在也觉得这个人忒不是东西。

    正准备缩头缩脑退场的赵亮被锯子联络的几十人,围到了中间,迎着一村人愤怒的目光,赵亮这冷汗直冒,毕竟是做贼心虚,连平时的支持者也假装没看见。这架势怕走不脱了。连乡干事也跟着受累了,被村民拦着不让走。老百姓,对付看不顺眼的人最直接,要敢走,大耳刮子早招呼上了。

    形势,在胡搅乱搞中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杨伟这么着一乱,揭了村里人的伤疤,又把赵亮买票的事乱捅一气,现在再加上赵大锯白纸黑字的证据一亮,两厢相比,和赵铁锤三十年秋毫无犯相比,这高下立现!

    赵大锯,主席台上的赵大锯鄙夷地看了一眼耷拉着脑袋的赵亮,敲敲话筒说道:“账!先放下,这事我管不着,留给下一任村长追讨,但是属于村里的钱谁要拿了,要一分不少地吐出来,否则我赵大锯第一个不答应!今天说说竞选村长,我今天在这儿,明告诉大家,什么逑村长,我从来就没有稀罕过!不仅我没有稀罕过,从我爷爷那一代起,就没有想过要当什么长?上一辈教我的是耕读传家,不是勾心斗角!”

    赵大锯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句话说得杨伟有点毛了,这小子,又要变卦了不成!

    一干村民也被这挂羊头卖狗肉的赵大锯说话吸引住了,诧异地交头结耳,今儿倒奇怪了,一个杨伟来搅和了一通,本来还看好赵大锯,得,这个压根就没想当。

    环视了场上的众人一眼,上场就把前任村长收拾得难翻身了,赵大锯此时却是说不出的威风凛凛,就听他接着说道:“村长当不当我不稀罕,可有些话憋在我心里我难受;拴马村以前什么样子?现在什么样子?老一代人都知道,当年的太行山土匪路过拴马村,要绕着走;可现在,前两天赵小柱、赵勇、赵二强,三个人在煤矿,请了一天病假被人家扣工资,想找人说话又被人家扇了几个耳光赶回来。这丢不丢人。我想问问大家,以前有人敢吗?故老相传的是:宁推长平一座山,不惹拴马一条汉!因为我们拴马村一村就是一个人,一个人代表一个村。欺负了我一个人,

    负我们全村人!正是因为我们抱着团,互帮互助,才)E水中过了几千年,我们穷,可我们是一直挺着脊梁骨过来的!

    可现在呢?你们看看,村里成了什么样了,穷得更穷了;富的挣了俩钱,都吃了、喝了、赌了、嫖了!小的没人教、老的没人养;后山的地也撂荒了,咱们是农民,不是二流子,煤矿能开采多少年,十年,二十年?可咱们还要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甚至几辈子,没有了地、没有了粮,等着到时候开煤矿的走了,我们怎么办?我们想哭都靠不住一块干净的地方,都是煤灰、垃圾!………这孽,不是煤造下的,而是我们自己造下的孽!我们自己做的孽不但我们自己要受,我们的儿子、孙子、重孙,要一代一代受下去;日本人在长平杀了七年没有灭了赵氏的种,赵氏一脉,拴马古村,要毁在我们自己的手里。

    我可以告诉大家,这两年,我和我爹一直在外面打工,我们活得窝囊、活得憋曲。农民离了土地,离了家,没人把你当人看,钻在城市里,连条丧家之犬都不如;是个人都敢把你当狗撵着打。拴马村的人,从来没有受过这种侮辱。我和我爹商量,这辈子,我们爷俩生在拴马、也要死在拴马,我赵大锯要为我爹、要为我上一代叔叔爷爷们养老送终。老人没人管,我管!”

    一句话如同劈山开石的炸雷,炸响在全村人的耳边!

    赵大锯怒吼着,声音激愤,一幕幕让这个不多说话的汉子热泪长流。作为一个农民工在城市里是没有什么尊严可谈的,被人欺负、被人侮辱、被村里人不理解,两年所受的委曲仿佛要在这一刻发泄出来。那个话虽不多,貌似软弱的赵大锯,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赵氏血性被生活的压力压榨出来了,呼唤出来了。

    无声的抹了抹眼角委曲的泪,郑重地摸着心口,赵大锯声音有点嘶哑地喊道:“今天,当着全村的老少爷们、当着全村姑姑奶奶大娘大姐大妹们,我赵大锯,以我们拴马村被日本鬼子虐杀的三百冤魂起誓,有生之年,不再让我们村任何一个人受到侮辱;

    今天,我要以我太爷赵尚武头悬长平门、以我爷爷赵八百自杀长平城的名义起誓,有生之年,要让我们村老有所养、少有所依,不再像养老院的爷们一样孤苦伶仃;

    今天,我要以我父亲赵铁锤三十年勤勤恳恳的名义起誓,有生之年,我要再建一个新村,不再让老少爷们生活在这肮脏、龌龊的煤堆、垃圾堆上;

    今天,我还要以我赵大锯的良心起誓,这辈子,我活着要对得起村里的老少爷们,死了,我要对得起埋在南山凹里的先人!”

    最后一句,在挥舞的手臂中结束了,几颗大滴的泪,黯黯地掉到了脚下,湿湿的几个印子!格外地显眼。

    这声音,如同乍起怒啸的山风,卷过人群,让每个人汗毛直立,肃然起敬!

    这声音,如同穿云断金的利驽,直刺每一个人心里。刺到了心底最深的地方!

    年纪稍大一点知道赵家一门过去的,难受地抹着一掬泪;场子中间坐着几位年过八旬的老人,这是长平劲旅当年的勇士,却已都是风烛残年,唯一的表达方式只能是捂着脸老泪纵横、号啕大哭。赵家两代人死不瞑目的往事涌上心头,场上倒有一多半上年纪的人悲从中来,泪如泉涌!年青一代的,也被这话触动着,没有团结就被欺侮,连过路司机和外地矿工也没有把拴马村当回事,拴马村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垃圾堆而已,就是因为已经丢了这种团结!不,不是团结,是把赵氏一脉的魂丢了!

    长久的沉默之后,看着赵大锯抹着泪下了台,偌大的打麦场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夹着着村里人抹着泪震天介般地叫好,这次,不是金刚们在起哄,是拴马人的血性,重新被唤回来了!

    赵铁锤没有回家,躲在不远处听着儿子的发言,蹲着身子,恸哭不已,老泪纵横地看着南山凹的方向,嘴里喃喃的说了句:爹,我老了,可您儿子的儿子,也活出来了,您可以闭眼了……

    ………………………

    ………………………

    断墙后躲着的杨伟不躲了,这声音勾起了往事。怔怔地看着场子里发呆,两颗豆大的泪珠无声滑落下来。周毓惠不了解这里的过去,只是觉得杨伟的神情有些悲戚,不知道什么事会让这山一样的男人掉泪,有几分心疼地说道:“伟,你怎么哭了?”

    “哎,你不了解拴马村,当年日本人踩过这里,屠村差点灭了种,赵家四代人,两代死不瞑目;第一代赵尚武被日本人砍了头,头挂在长平门上,是睁着眼下葬的;第二代赵八百为了救村里人抢粮,被逼得自杀谢罪!死了七天不合眼,也是睁着眼下葬的;第三代老锤辛辛苦苦三十年,却落得个出走他乡;第四代,不吭不响的锯子也是如此血性!这赵家一门,越挫越勇,当得是没一个孬种。”杨伟说着,也被锯子这话感动了!两眼红着,热泪长流。

    周毓惠什么都没有说,能让男人流泪的事,肯定是热血往事。

    无言地伸着手,抬手抹掉了杨伟眼角的泪,手被杨伟轻轻握住了,看着周毓惠期待的眼神,又放开了,抹完了泪,这只精致的手,被杨伟一直轻轻的握着。

    “拴马村要是不选锯子,这次全村人可都瞎了眼了!这个村,再没救了!”杨伟恨恨地说道。

    “不会的,你听掌声!你听村里人的喊声。他们一村一个姓,割不断的是血脉亲情,其实选谁已经很明了………”周毓惠说着,靠着杨伟的肩头。两人不再躲躲藏藏。那只抹泪的手,一直被杨伟紧紧握着捂在胸口。

    周毓惠靠着杨伟的肩头,感受着那股强烈的雄性气息,心潮翻涌地想着:

    自己靠着的这个人,何尝不也是一位落幕英雄!

    ………………

    是日,赵大锯以二千八百七十三票的绝对优势当选拴马村民选村官第二任村长,上格碑乡最年轻的村长。占到了投票人数的百分之八十以上;剩下的人得票都不到三位数;最少的一位是杨伟,本来被取消资格了,不过拴马村曾经的当家人,在候选人的幕布上重重写下的杨伟的名字,投了杨伟一票,唯一的一票!这一票因为投票人的关系,被郑重地记了下来!

    投票人是去而复返的赵铁锤,关键的时候没有支持自己的儿子,支持的是干儿子!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是儿子!而且,老锤这次,是两年来第一次挺着胸膛在众人尊敬的目光中走回家的。走了几十年的路,从来没有这么稳健过!

    【要什么来着,我忘了!写得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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