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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飘出一股淡淡的龙涎香,若有若无,骆碧心谨记吩咐,头埋的低低的,小心跨过门槛走进屋去。
莫知走快了两步,似是行了一礼,听他软言细语的说,“师父,该吃饭了,下来吧。”
下来?从哪儿下来?骆碧心的好奇心又开始发作,手紧紧捏着的食盒的握柄。
“不吃!”还是刚才那个略显苍老的声音,此时竟多了几分赌气撒娇的意味,听起来说不出的怪异。【】
“今天有师父最喜欢的酥油鸡呢。”莫知似乎很习以为常的哄劝着。
“酥油鸡?”听得出来师父很心动,“什么油?”
“是前天杀的那只老母猪炼出来的油,油光光的看着就馋呢。”
“猪油?哼!不吃!”师父不给面子。
“那葱油河鱼呢?白嫩嫩的点缀着青绿绿的小葱,看起来很好吃呢。”莫知循循善诱。
“什么鱼?”骆碧心听见了咽口水的声音。”小说“
“草鲤。是四师兄特意去河里钓上来地。可新鲜了。”
“草鲤?哼!不吃!”
……
骆碧心算是听明白了。这哪里是挑食啊。这根本是……根本是……找茬!太欠抽了。
莫知好说歹说了半盏茶地功夫。才把这个师父祖宗给哄得乐意吃饭了。骆碧心只看见一个人影一晃。似是从房梁上飘然而落。悄无声息地落坐在椅子上。莫知赶紧吩咐骆碧心布菜。
“师父先吃什么?”莫知笑盈盈地问。骆碧心实在很佩服他地耐心。
“先吃鱼。”师父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用手里的筷子点点远处地鱼。
骆碧心一直低着头,此时看见那只从长袖里露出的手,顿时愣了愣,这是一个老人的手吗?光滑,细腻,指节纤巧,手指修长,握着那双黑檀木的筷子,说不出地好看。
“发什么呆?师父说要吃鱼。”莫知看她呆呆的看着师父的手指半天不动,急忙推推她,让她回过神来,生怕她忍不住抬头看师父的脸,那就真完了。
“是,是是。”骆碧心打了个激灵,忙点头哈腰的走过去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小碟子里。
“不对不对!要肚子上的!”师父很不满的说,这个丫头哪儿来的,真不机灵,愣乎乎的。
“师父只喜欢吃鱼肚子。”莫知忙补充。
骆碧心没忍住,嘀咕了一句,“哪有吃草鲤只吃肚子地,又不是河鲫鱼……”
“我就喜欢吃鱼肚子!这哪房的丫头,不懂规矩。”师父几句话说的不怒自威,骆碧心还来不及慌张一下,就听见那师父陡然语气一转,哀怨的说,“知儿,她欺负我……她欺负为师没河鲫鱼吃……”娇憨如孩童,说不出的委屈。
“师父乖,明天知儿让四师兄给你钓河鲫鱼。”
骆碧心彻底石化了……她记得有种病叫神经分裂……还有种病叫老年痴呆,就不知道这个师父是哪一种了。
莫知忙握住师父的手安抚了几句,隐隐约约似乎还伸出手摸了摸师父地脑袋,说话声音很轻,骆碧心听不清楚,只能低着头眼皮子掀啊掀,她怎么觉得这对师徒的关系如此怪异呢……一个单纯无瑕,一个无瑕单蠢……绝配。
“肉!”
骆碧心夹肉。
“菜!”
骆碧心夹菜。
“汤!”
骆碧心盛汤。
……
这个过程不断的循环循环再循环,那师父摆明了整骆碧心,前一种还没夹好,后一种已经报出来了,骆碧心如果慢了一步,夹好的菜他大爷就不吃了,于是骆碧心绕着个桌子团团转,脚跟不着地,差点没飞起来。
最后,骆碧心奉上饭后茶,长长的吐出口气,这顿饭可算是吃完了,她之前昏迷了两天,哪里有这许多力气,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脚发软,“咚――”的一声就顺势跪倒在了师父面前。
莫知也被她吓了一跳,刚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又忍住,看师父地样子似乎没有生气,且看看她怎么给那些人求饶吧,师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万一真的把师父给惹毛了自己再替她求情也不晚。
骆碧心跪是跪下了,可是要说什么却是心里一点谱也没有,脑子里空白一片,越没谱越慌张,越慌张越失神,到最后竟然直愣愣的看着地板发起呆来。
师父也不催也不骂,似乎根本没看见骆碧心似的,自顾自地喝着茶,还有闲情哼小曲。唯有可怜的莫知急地脸蛋微微涨红,不知所措的捏着衣角,水气渐渐地浮上了眼睛,看起来楚楚可怜。
“……素菜需用荤油炒……荤菜需用素油蒸……生葱熟蒜,半生菜……北京烤鸭,东坡肉,宋嫂鱼羹,咕噜肉……”忽然一个很小的声音嘀嘀咕咕地响起,越来越响。
骆碧心有个毛病,就是当她真正慌乱无措到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会下意识的背菜谱,这是小时候练刀工留下的后遗症。
“什么什么?”师父忽然很感兴趣的前倾身子追问,“你说什么肉?”
“啊?”茫然中的骆碧心条件反射的扬起脑袋,莫知猛的喝道,“大胆!还不把头低下!”
骆碧心一惊,想再低头已经来不及了,眼睛正对上一对乌溜圆亮的大眼睛,那双眼睛镶嵌在一张很平凡的中年大叔脸上,非常平凡,丢进人群里一会儿就找不到了,可是怪异的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似乎有魔力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跟着露出笑容。
“哼!笑什么笑?不许笑!一个两个三个都一样!看见师父我就傻笑,师父我很好笑吗?”师父顿时吹胡子瞪眼的叫嚷起来,可是那嘴角似乎跟他作对一般,固执的上扬着,使得那张脸看起来更好笑了。
“不好笑不好笑,知儿马上让她出去。”莫知赶紧安抚要砸杯摔碗的师父,暗中挥挥手示意
快走,师父最讨厌自己的脸,更讨厌别看着自己傻笑因为这个遭师父毒手的已经不在少数了,往往不是断手就是断腿,所以师门地人都不敢看着师父的脸说话。十年前武林盛会的时候,有个女的一直对着师父傻笑,结果师父一怒之下毁了她地容,听说到去年出家当了尼姑。
“先等等。”师父饶有兴致的推开莫知继续问,“这……咕噜肉,是什么肉?”
骆碧心回以傻笑,“咕噜肉就是把腌好的猪肉裹上淀粉,放在油里炸,然后加上香蒜末,青椒,红椒,大火爆炒加米醋,调以白糖,番茄汁,勾;盛盘,味道甜酸香浓,肉质酥软爽滑……”
师父眼睛亮亮的咽咽口水,“那你可会做?”
骆碧心回过神来,慢慢收起傻笑迟了一下,“会是会……”偷偷看了眼莫知,他似乎也很吃惊的看着自己,就大着胆子说,“师父,小女子有事相求。”
“别忙别忙,先去给师父我做一盘咕噜肉来。”师父笑眯眯的抬手似乎要摸胡子,但是只摸到了光溜溜的下巴,掩饰尴尬的放下手咳嗽了两声,“为师嘛,就先去把该办的事儿办了,然后回来吃肉。”
“不行啊,师父!去不得!此事攸关数条人命啊!”骆碧心急道,等她做完咕噜肉,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吗?
“什么叫去不得?你还真不懂规矩,”师父很不爽地瞪骆碧心,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皱眉说,“等等,你很面生……不对,是很面熟啊。”
骆碧心深吸了一口气,咬牙站起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款款的朝着师父行了一礼,“小女骆碧心,数日前来访天山门,特来见过师父。”
“谁是你师父!”师父眯缝着眼睛,怪异的扬着嘴角,“啊,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那天知儿带走的女人吗?”
莫知的脸瞬间白了,“师父,知儿错了。”说着就要跪下地去,可是双膝还没着地就被一股力量给托住了,怎么都跪不下去。
“知道错了就好,这儿地脏,师父可舍不得你跪啊。”师父似是心疼地拍拍莫知的小手。
“师父。”莫知脸红。
“知儿。”师父微笑。
“师父……”深情对望。
“知儿……”含情脉脉。
“咳咳!不好意思,打断下……”被彻底无视的骆碧心终于忍不住打断这漫天粉红泡泡的师徒情,努力是自己的表情凄苦真诚起来,虽然她很想笑场。
“老前辈,小女子此来是想斗胆请您放了那些和我一起被抓的人,他们对天山门并没有恶意,我们此来只是想……”
“你说没有就没有?要不是因为知儿求情,连你也得一块儿死!”师父抬高了下巴不屑地哼了哼。
那张脸太有欺诈性了,骆碧心忍住再次傻笑的冲动,撇开眼睛不看师父的脸,“当然没有,莫名是我爹的……呃……朋友,自然是我的叔叔,而那些被抓地人都是莫名的朋友,如果不是为了救他,我们何必来跳悬崖?如果他不是真地信任我们又怎么会告诉我天山门的所在?其中缘由还望老前辈明察。”晓之以理。
“我没这么个徒弟!欺师灭祖啊!欺师灭祖!”师父用力一拍桌子,桌子粉化成了碎末,虽然嘴角依然勾着,但似乎是真地动了气,脸都憋的通红,莫知慌忙给他顺气,一边防止他向骆碧心发难。
“……请前辈息怒,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莫……叔叔被人吊在墙上鞭打凌虐,生死关头都不忘让我替他跟师父说秋天别吃太多螃蟹,会肚子疼,还让我跟你说对不起,可见他一直都很挂念你老人家,亲师徒没有隔夜愁,您就不能……”动之以情。
“不许叫我老人家!”师父跺脚,没桌子拍了就拍膝盖,“我就喜欢吃螃蟹,不用他这个不肖之徒管,知儿,为师要吃螃蟹!”
“好好好,我们吃螃蟹,吃螃蟹。”莫知苦着脸哄他,同时心里有些甜甜地,哥哥果然还是惦记着天山门的,连师父体寒,每次吃螃蟹都会闹肚子他也一直记着,只是……他为何不让骆碧心给自己捎上只言片语呢……莫知怅然的咬咬嘴唇。
“如果不消灭老太爷救出莫名的话,江湖上的人都会有难啊!甚至,甚至会改朝换代,血流成河!到时候他们要是杀进天山门来那就糟了,莫名也是为了保护师父你才会……”骆碧心咬牙继续说,迫之以威。
“哼,关老夫何事,你以为寻常人能找到这个所在?”师父很不以为然的摇晃脑袋,说着又很不满的看骆碧心一眼,显然对莫名出卖师门的事情耿耿于怀。
骆碧心吸气,呼气,淡定,她猛的板下脸,冷冷的俯视着师父,带点鄙夷的说,“我看,是师父你打不过人家老太爷,所以才见死不救吧?真是枉费了莫名对您如此敬仰,天山门看来也不过如此,江湖上说什么,天下武学,天山第一,也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住口!”一声暴喝,夹带着厚重的内力呼啸着撞上骆碧心的胸口,她纤瘦的身躯如同一篇枯叶般凌空飞出了屋外,重重的落在地上,一口鲜红的血从嘴角涌出,染了青石板。
骆碧心只觉得眼前满目黑夜繁星,晕眩不止,浑身的骨头如同错位了一般,然后似有杂乱的脚步声,莫知的哄劝声,她咳嗽了两声,吐出嘴里的血,还好没有断颗牙,聊胜于无的自我安慰。
骆碧心挣扎着撑起半个身子,微抬起头,看着盛怒中的师父,只见他连那嘴角的笑都因为愤怒而扭曲的狰狞,此情此景,骆碧心眼中依然毫不退缩的闪着倔强的点点星芒,吃吃的笑了两声,悠然问,“我说的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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