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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缙,洪武年间出了名的神童,他为官之时老朱已经杀人杀红眼了,却对他颇多宠信,常让他随侍在侧,曾说两个人从道义上是君臣,从感情上是父子。
永乐年间解缙同样得朱棣重用,任内阁首辅,虽然只是区区五品官却位同尚书。满腹才情前途大好,这样的一个人却在四十七岁时就死了,死得很憋屈,被纪纲埋在雪里闷死了,死后还被抄家,妻儿族人都被流放到了辽东。
落得如此境地,实在怨不得旁人,只能怪他自己“嘴欠”做事又不知轻重,朱棣那个暴脾气能容得下他一时可忍不了长久,当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太过骄傲自负。
老朱也发现了他的这个大毛病,将他打发回老家说十年之后再起用他,估计也是为了让他在平凡的生活中修身养性。
可他终究难耐寂寞,一听说老朱归西便急慌慌前往应天吊丧,以求新君重用。却被人以“不遵诏旨,母丧未葬,父年九十,不当舍以行”攻讦,被朱允炆贬到甘肃做了几年芝麻小官。
建文四年才被重新召回到应天,可没多久建文朝就完蛋了,顺理成章的做了朱棣的臣子。虽然光耀一时却落得个惨淡结局,他的悲剧也许从他不顾老朱的旨意前往应天奔丧便已经注定了。
好在,他现在年龄还小尚未定性,马度准备治治他臭毛病,几个老头也一致表示赞同,说不能让解缙成了下一个方仲永。
榜单贴出来了,自有学生高声的唱名,听到名字的欢欣鼓舞的去书院办理入学手续,听不见的不甘心的去榜单前面寻找自己的名字,希望刚才的那个学生念漏了。
此刻一个小小的身影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他踮着脚尖仰着脖子神情焦躁的抬头望着榜单。他一目十行从头看到了尾,仍旧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却不甘心的仔细再看一遍。
一连看了三遍仍旧没有发现自己的名字,解缙这才失魂落魄的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坐到路边的一块石头上,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不多时就有水滴吧嗒吧嗒的落在他身前的水泥路面上。
哭了,不管他多么的聪明,有多好的才情,终究只是个十岁的小娃儿。满怀希望的跟着同乡学子奔波数百里来到应天,为的就是证明自己神童的称谓名符其实,不只是几个老儒称奇的谈资。
解缙觉得那些考题并不难,他下笔如有神洋洋洒洒写了不下千言,就连旁人不会的数学题他也做出来大半,而且是按照书院的所教授的方式解题,他曾自学过马度编纂的数学教材。
一切都很顺利,他自信可以考的进书院,就等着办理入学手续了,谁曾想等待自己的竟然是名落孙山,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心里委屈极了。
一位同乡的学子过来安慰他,拍着他的后背道:“不用难过,你年龄还小,才学又不差,大不了明年再考机会多的是。”
解缙抬起头来,用袖子擦了擦朦胧泪眼,“邓兄,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你都能考得上书院,小弟没有理由考不上的,邓兄,邓兄你说话呀!”
让这位邓兄说什么呢,难道承认自己的二十年的饭白吃了,学问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小娃儿。解大才子这嘴欠的毛病,看来是从小就有的。
“咦?这是吉水县的神童吗?怎么哭了,是有谁欺负你了?”
一个带着揶揄的声音传了过来,解缙抬起头来,只见青衫男子背着手立在他的跟前,脸上带着坏坏的笑。
解缙蹭的站了起来,神情有些愤怒,“是你,我看到你在考场监考,你是书院的先生,一定是你让我落榜的!”
我擦!这也猜得到,还真是个神童!马度可不会承认,“我是书院先生不假,可我与你无仇无怨的,为什么要让你落榜?”
“哼!仇怨有的,那天我对你的女儿出言不逊,你便趁机报复我。书院不公,不在这里读书也罢。”
“解缙住口!可知这位便是徐国公,书院便是他出资建造供给,可谓大公无私,怎会因为些许小事就挟私报复,还不向国公赔礼谢罪!”
那同乡见解缙出言不逊忙替他出言解围,解缙闻言看看马度,“你当真是徐国公?”
“是啊,刚封了还没一个月呢,从前我的爵位是江宁侯!”
“真是你!”解缙眼中露出几分敬仰之色,可随即又低下脑袋拱手作揖,“晚生无状冒犯国公,还请国公责罚!”
“童言无忌,本公若是与一小童较真,岂不是要惹人耻笑。”马度拍拍他的肩头,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
“多谢国公宽宥,晚生这就告辞了!”
“你要去哪儿?”
“学生名落孙山,只得回乡苦读,来年再到书院应考!”
“你可是出了名的神童,本公在应天也听说过你的名头,所以那天才一口就叫出你的名字。现今名落孙山,有何脸面去见江西父老。不如先到小学就读一年,来年再到书院考试,学费和开销你不用担心,一切都由本公来负责!”
“先生……”解缙的眼眶再次湿润了,朦胧的水气中马度高大无比周身都散发着绚烂的光辉。
一炷香的时间后,解缙已经换上合身的校服,拿着书本坐在了小学的教室里,老师讲的什么他没有注意听,只把目光望向窗外。
那里徐国公正和小学年轻的校长说话,如果猜的不错,徐国公应该是在吩咐他好生的关照自己,真是一个博学大度、心怀坦荡的人,难怪会得皇上重用封公封侯。
镜头拉近,只听见马度笑着对郑石吩咐道:“别忘了,给我狠狠的打击他!”
书院正式开学的那一天,碧琳就偷偷看了爹爹的课程表,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日子,到了第八天便开始行动起来。
她早早的换上一身学子青衫,用姜汁抹黄了脸,就翻院墙出来。衣服是她从小学校偷来的,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把衣服晾在操场的单杠上,她便顺手牵羊了。
至于为什么不偷小骉的,因为师父跟她说过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况且平常小骉少了东西也是第一个怀疑她。
小学的校服和书院的校服除了大小差别之外,便只有绣在胸口上的字不同,有这身衣裳她在教室里头就不会引起爹爹的注意了。
顺利的进了书院,她清了清嗓子叫住一个抱着作业本学生问道:“兄台,请问甲二教室在哪边?”声音竟然是标准的男声。
那书院学生不耐烦的道:“在操场南边最大的那间就是!我说你们这些小不点,怎么老往书院跑,只要好好读书早晚能考上书院的。”说着还在碧琳的脑袋上敲了一下,扭身便往办公室去了。
可是刚刚走出去没有多远就觉得脑后一疼,一个小石子吧嗒掉在地上,这学生回头怒斥道:“你这小鬼还敢……咦?人哩?”
碧琳猫着身子穿过花园进了操场,直奔南边的那个大教室。教室很大,窗明几净,只是来这里听课的学生却不多,稀稀落落的大约四五十个。
“才这些人,我以为爹爹的课会有很多人听呢。”碧琳嘀咕一句进了教室,选了一个靠墙不靠窗的偏僻位置坐了。
航海课,只看字面意思也知道是教什么内容了。书院里的学生每个都巴望着毕业之后给老朱当打工仔,学航海做什么,出海捕鱼、出海经商,还是去当海盗?能有这么四五十个学生来选航海课,怕是马度莫大的面子了。
几个半大小子抬着一个红布盖着的东西进了教室,放在了讲台上,便各自找位置坐下,其中一个就紧挨着碧琳坐了。
碧琳将他打量一番,只见是个和他差不多的大的少年,模样有几分眼熟,看他胸前的小字竟是小学的便好奇问道:“你是小学的,怎得跑书院来上课。”
那少年拱拱手笑着反问道:“兄台不也是小学的?”
碧琳不屑的道:“我可不是,才不会跟那些小毛孩子一起上课。”
少年上上下下将碧琳打量一番,碧琳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小声呵斥道:“你看什么看,当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扣出来。”
少年却不怕呵呵的笑道:“你确实不是小学的,你这身衣裳都是偷来的!”
“胡说八道!”
“我哪有胡说!”少年伸手指了指碧琳翻卷的衣袖,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里头绣的这个小字是我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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