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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出到现在,攻城足足有了三个时辰,无论是秦军还是联军,都已经筋疲力尽了。城上的士兵机械的挥舞着大刀奋力厮杀,将秦军一步步的逼下城头去,眼见就要胜利了,却听见自家营内响来了急促的鸣金声。满脸血水汗水混着的士兵不解的探出脑袋望向城下,却张大着嘴巴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城墙之下,一条巨大的黑色长龙正缓缓的从城门处汇聚而成。冲垮了城门处的魏军后,战车并没有径直冲向远处的联军大本营,而是迅速集结后掉过头来朝着正在攻城的联军猛冲而去,秦军的意图很明显,就是彻底击溃城墙下杂乱集结的联军,最大限度的消耗联军的兵力。
二千余乘巨大的战车犹如山崩海啸般呼啸而至,御手紧紧的抓住缰绳,努力的控制着怒马的前进方向。车与车之间保持着二丈的距离,以防止相互之间的冲撞,车上的重装戟手则俯下身子紧紧的贴着车栏,以防被剧烈颠簸的战车甩了出去,他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厮杀和搏斗,而是靠着巨大的冲力撕裂联军的防线。
铁蹄砸在地面上犹如雷鸣般轰轰作响,尽管对手是如此的人多势众,整整是他们的十倍、百倍!沿着城墙一眼望去尽是黑压压的人头,远的看不到边境,可是他们却毫不畏惧。
最先遭遇的是齐军和魏军的攻城部队,这五万人的大军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处浩荡而来的秦国铁甲部队。直到死亡气息扑面而来近的让人无法呼吸,回过神来的士兵们才在军官的鞭打和怒骂声中仓促结阵,还未等到他们惊恐的神情凝固,战车洪流已经如海啸般狂涌而至。前排的士兵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惨叫声就彻底的被碾成肉泥,联军脆弱的防线轻易的被秦军撕裂。
一排接着一排的铁甲洪流呼啸而过,将联军仅存的一点点抵抗之心碾为粉末,黑色的战车就如同死神一般,驶向哪里那里就是一整片的血肉成泥,惊恐不安的联军士卒纷纷狂叫着扔下武器掉头就跑,
蒙石正在战队的前列,头盔下一张带着几分稚嫩的脸庞兴奋的满脸通红,韩信将这支王牌部队交给他的时候只下达了一个命令,那就是冲、冲、冲!不停的向前突击、突击、突击!直到最后一辆战车,最后一个秦军倒下为止。
蒙石忽然张开了双手,疯狂的舞动着手中的佩剑,嘴里如同野兽般咆哮着;“杀!杀!杀过去!”
此时远处大营中的项羽已经脸色铁青,他几乎是吼着将一道道军令传达下去,虞子期领命迅速集结营中的剩余的楚军和四国联军,准备结阵拦截住秦军疯狂的冲击。临着秦军最近的赵国军队被下令死守待援,为大军的集结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赵将申阳面色惨白的看着正狂奔而来的秦军铁流,阵前的赵军军官则是不停的大声吆喝着扎稳脚步。
天下精兵皆出于秦赵,赵人骁勇善战也是闻名于七国,事实上赵军也是诸侯军中项羽最为倚重的一支部队,对他们的优待远胜于齐、燕、魏三国的军队。
可此时此刻,仓促成阵的赵军士卒们的脸色都像他们的主将一样苍白无比,手中紧握长戟的手也随着地面的颤抖而微微抖动。
大地在脚下剧烈的颤动,马蹄车轮之声如同炸雷般在耳边轰隆想起,秦军的车阵虽然只有区区六千人,散发出的腾腾杀气却如同泰山压顶般势不可挡。
“放。”阵前的军官嘶声竭力的吼道,一片乌云从赵军阵中腾起,近万支羽箭孟的射向正在高速本来的秦军洪流。意想中的人仰马翻却没有出现,羽箭狠狠的插在战车上的木架上,射在甲士的身上却只是传来叮叮当当的一阵响声,甲士和战马身上的重甲轻松的将这些羽箭弹开,只有少数一些倒霉鬼被射中了铠甲的缝隙中,惨叫一声消失在滚滚的马蹄车轮下。
还没有等到弓箭手射出第二轮箭雨,秦军的马蹄已经赶到,巨大无比的战马狠狠的撞向赵军前列的士兵们,在赵军军阵中砸出了一个个深深陷入的巨坑。巨大的惯力又岂是血肉之躯可以轻易阻挡的,狂奔的战马拖拽着残破的战车仍然拼力向前猛冲,将身前犹如蝼蚁般的的赵军轻易踏在蹄下。秦军士兵狂啸的咆哮声淹没了人仰马翻的惨叫,赵军最前排的五列方阵,才不到一回合就被这股铁甲洪流淹没。
秦军的车兵犹如利刃入稿般轻易的撕开的赵军的防线,将赵军的军阵直接凿穿成了两半。申阳见秦军兵力有限,只是将赵军凿穿却无力追杀溃卒,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正想收拢溃散的赵军士卒,却见车阵的末尾处闪出了一片刀剑如林,映着西射的阳光闪闪发亮,数万秦军的轻骑尾随着猛冲的车阵随后杀之。
秦军车阵虽然冲击力惊人,但毕竟数量有限,而且高速奔驰之下绝难回头来追杀溃散的敌人,紧跟其后的轻骑则承担了屠戮的任务。这就是韩信的意图,用车兵撕开联军防线,由他亲帅的三万五千骑则尾随而至彻底的击垮联军。
笼罩在巨大恐惧中的赵军这才明白了眼前的对手不是他们可以战胜的,一声惊恐的狂叫声后,数万士卒当即溃不成军,四散逃了开来。申阳更是不想将自己的性命丢在这里,立即掉马狂奔。
赵军虽然溃败,但却让秦军的猛冲势头为之一滞,为虞子期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此时他已经带着齐装而来的六万楚军冲了上来列阵迎击。最先冲击楚军方阵的却不是秦军,而是溃散下来的赵军、齐军和魏军,迎接他们的却是如林的枪刺和一阵阵密集的箭雨,以免他们冲击了楚军的军阵。溃卒们不得已才绕道从两旁逃走,而紧跟其后的则是奔雷而至的秦军战车。
一辆辆战车如同流星陨落般狠狠的砸向楚军的阵地,将密集的防线咋成了巨大凹形。高速奔驰中的战车仰天翻起,迎接它落下的是如林的长戟。重余千斤的战车砸下,方阵中被砸中的士卒非死即伤。后续的秦军却悍不知死,继续一如既往的猛烈着冲向楚军的防线。
一层、两层、五层、十层…….一层层的楚军防线被撕裂,却不断的有士卒用血肉之躯填上。虞子期赤红着双眼,发疯般的不断催促着士兵上去填补漏洞,直到他们全部死去仍然不肯罢手。
他心中明白,只有止住了秦军这股疯狂的冲劲,才能有一线的取胜机会,否则恐怕在这里就要全军覆没了。所以他才丝毫不计士卒们的死伤,用的都是楚军中最悍勇,最不畏死的精锐士兵。
终于,秦军的战车在凿穿了层层防线后,终于止住了前冲的势头,车上持戟的重甲步兵开始发挥他们的作用了,他们身手的厚厚重甲根本不畏楚军手中的刀剑箭弩,而他们手中的长戟却只要随手一挥,就能带来一声楚军的惨叫。
虽然战车上的重甲戟士仍然威力强大,但秦军却已经失去了最为依赖的强大冲击力,待韩信的轻骑杀来,楚军虽然死伤惨重被秦军压迫的连连倒退,但却已经稳住了军阵,短时间内不会崩溃。
而这一点时间,就是虞子期为项羽争取到的取胜之机。
项羽的精骑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二万四千余精锐的骑兵犹如脱弦的箭,飞快的驰向秦军的左翼,一身火红披风的项羽在大军中显得格外的显眼,胯下的乌骓犹如黑色闪电般一马当先。
项羽他从来不会在战场上掩饰自己的踪迹,相反,他时时刻刻都要让他的士兵们看见他,知道他们的主帅正在和他们奋力厮杀在一起。他永远是冲在队伍的最前列,笔挺的身姿如同一面旗帜般,引导着他手下将士们最狂热的战意。
只要他身影出现的地方,楚军士卒皆是爆出一片欢呼之声,无不奋勇向前迸发出巨大的战斗力,这就是席卷天下的霸道之气!
韩信远远的见项羽杀来,当机立断的舍弃掉楚军的步卒,迅速集结骑兵迎面冲杀而去。两股铁流迎面狠狠的砸在了一起,两军的士卒纷纷落马,却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在万马蹄下踏为肉泥。一轮冲杀而过,双方皆是死伤惨重,却继续调转马头迎面冲去。
项羽和韩信都选择了最简单也是最惨烈的方法,利用骑兵的冲力迅速做出决断,时间对他们两人来说都十分宝贵。一轮接着一轮的对冲厮杀,秦军和楚军就像咬红了眼的两只野兽,丝毫不顾自己浑身的鲜血淋漓,只是怒目向前想要将身前的对手撕成碎片。
这时已经没有什么理智可言,只是简单的冲杀,在冲杀,继续冲杀,直到对手全部死绝或者自己全部阵亡。
这时战场的形势却已经渐渐对秦军不利了,原本仗着一股锐气将联军打了个措手不及,接连将数十万大军冲击溃散。而现在却如同深陷泥沼的巨兽动弹不得,楚军已经狠狠的咬住了秦军,不让它再在战场上肆虐冲杀。被战车冲击大乱的虞子期部也已经缓过神来,正在慢慢的剿杀深陷阵中的重甲战车,各国的溃卒也纷纷集结在各自统帅的帐下重新组队。
秦人的鲜血正在一滴滴的耗尽,看着身边的士兵不断倒下,韩信心中冰冷到了极点,他开始害怕起来了,牙齿忍不住咯咯颤抖。
他输不起,一旦输了,所有的曾经信任过他的人,曾经将性命托付给他的人都要一个个死去,他忽然想到,会不会真的是自己的好运气用尽了。
可此时此刻他却只能紧紧的抓住马鬃,手中的长枪高高举起,迎着冲杀而来的楚军骑兵迎战而上。
已经射出去的箭,就没有回头的道理!既然做了决断,只能咬着牙坚持到底了。
一轮轮的冲杀过后,秦军骑兵的队伍越来越稀薄,而虞子期已经抽出了余力从右翼缓缓的逼近而来,想要包抄韩信。
就在韩信快要陷入绝望的时,却听到远处隐隐传来一阵悠长的号角声,正是秦军冲锋的号角声,顿时浑身如同雷击,狂喜之下忍不住要仰天大啸。
李信,你终究没有负我!
联军大营的背后忽然涌出来黑压压的一片乌云,浩浩荡荡的秦军陇西军团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刻赶到了战场。
一马当先的正是李信,他没有带头盔,而是披头散发的挥剑意气风发的指向前方,大声的嘶喊鼓舞着部下的士气,已经花白的头发和面上神采飞扬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仿佛年轻了二十岁,又回到了当年叱咤风云的战场之上,正带领着秦国所向披靡的无敌军团将关东六国的乌合之众彻底的击垮、歼灭!
虽然他的部下大多衣甲不全,很多士兵甚至手里握着的是简陋至极的自制兵器。陇西北地不比关中的富庶,那里的秦人大多还停留在依靠游牧为生。他们没有咸阳车内堆积如山的精良武器和衣甲,也没有皇宫和贵族们一掷千金的丰厚重赏,他们心中更多是对秦国的眷恋和感情。
没有人比他们更加热爱他们一手建立的帝国了,秦国从陇西放马出身一步步走到统一六国的庞大帝国,无不是依赖着他们立下的赫赫军功。他们居住在荒凉的陇西和北地,吃着粗糙简陋的食物,却整日和羌人、匈奴人以及马贼们舍命厮杀。虽然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走上战场,可他们却不是第一次杀人,丰富的作战经验足以弥补装备上的劣势。
李信这两个月来在陇西几乎是没有一刻休息的时间,他如同着了魔一般四处的奔走求助。他是陇西大族李氏的长子,又是当年秦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昔日军中的旧部遍布三郡,靠着家世和军中的资历,他并没有花费多少口舌就接掌了三郡的军政大事,随后又挨个拜访各个部落的族长,请求他们的派出成年的战士前去挽救大秦的命运。
靠着李信的努力,他总算在陇西拉起了一支近十万人的大军,又绞尽脑汁的为这支大军拼凑齐了武器和装备,用军中的旧部将这支仓促成军的大军控制在手,随后就火速的杀向咸阳救援。
在城西外得到了韩信信使带来的军令,便依令蛰伏在山中,直到今日清晨斥候报来发现了咸阳城头的纸鸢,这才依照约定出兵直奔咸阳,总算在最要紧的关头出现在了联军的身后。
李信当年纵横疆场时经验何其丰富,一眼就看出了联军此刻的危机所在,当机立断的率着大军直扑联军虚弱的大营,想要一举占领大营,那时候联军一定会军心大乱。
而联军帐中,几名诸侯面面相觑,皆惶恐不知所措,正想各自回营率军逃跑。此时范增却已经大步赶到,对着臧荼大吼道:“臧将军,你马上带着燕军去阻击秦军,快去。”
臧荼骇然道;“范增,你这是害我呀,我才不到四万的军队,你让我去阻挡秦军?”
范增一张老脸上满是怒色,狠狠的抓着臧荼的衣襟咆哮道;“你以为你跑的掉吗?快去,要不然我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你不是一直都想当燕王吗,我这就替项王答应你。我不要你打赢秦军,只要你给我顶住,顶住一刻钟就可以了。”
臧荼满脸的横肉抖动,范增的威逼利诱确实打动了他,他往地上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心中狠意上涌,大声吼道;“好,我这就去。”
说完转身就去营中带着燕军迎击李信,范增知道他的兵力过于稀薄,又强逼着四万多溃散下来的联军士兵在各自主帅的带领下和燕军并肩作战。
项羽此刻心中也已经跌落到冰点,一向无所畏惧的他眼神中居然第一次露出了惶惶之色。他咬牙切齿,心中恨不得杀韩信而后快,却还是强压下怒意,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不是去杀了韩信,而是保住他的大营。若是大营丢了,那就一切休矣!
趁势冲杀完,项羽便没有掉转马头回头继续厮杀,而是率着部下急速奔向营中。韩信却没有追击,而是掉转队伍杀向虞子期,想要先解决这部楚军。
此时李信的大军已经和联军交上了手,士气正旺的秦军杀的联军步步倒退,防线摇摇欲坠。臧荼却咬牙强撑着不让防线崩溃,苦苦的等待项羽的回援。
李信见军后一阵骚动,万余楚军的骑兵已经从他的后方撕入进来,秦军后军顿时一阵大乱。当先的正是手持大戟的项羽,大戟所至,犹如山崩石裂般势不可挡,秦军士卒一阵阵惨呼而死。
这些秦军都是李信着两个月来所有的心血所建,他看了哪能不心痛万分。顿时大吼一声,挺枪便向项羽杀去,想要将这名楚将立斩于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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