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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万轻骑脱离了秦军方阵后,向西快速的通过了上郡全境,再折向北沿着长城故道进入了草原。四万多步卒和民夫则继续冒充主力向北到达乌川渡,白天在那里煞有其事的用渡船将一船船大军运过大河,夜晚则偷偷的将军队拉回,一直这样过了五天,完成任务的‘民夫们’才大摇大摆的拖着辎重等沿着原路返回关中。
因为秦军戒备森严,司马欣的探子也无法靠近渡口,只能远远的观望,所以并未看出秦军的猫腻。而冒顿的大军则担心打草惊蛇,所以并未在河对岸设伏,而是远远的在数百里之外扎营,是想等秦军全部渡过河后再依靠骑兵的冲击力一举将其歼灭。
冒顿在得到斥候探来的消息后,一直耐心的等待着秦军东进。为了不让秦军生出警觉,他甚至下严令禁止任何游骑出大营,沿岸的居民也早已经被扫荡一空。
直到等待了十天后,仍未看到秦军的影子,冒顿这才察觉道有异。便带着大军杀入秦军在河岸边设置的大营,却发现秦军早已经人去营空。
冒顿一时又惊又疑,吃过秦军苦头的他忍不住想起了三年前北军趁匈奴主力南下时越过漠北偷袭王庭的事情,便再也沉不住气了,急忙派右大将率三万骑兵返回龙城严加戒备,防止秦军故技重施。
他自己则将剩下的大军分为数队,在雁门云中之地四处游弋,寻找这一支凭空消失的秦军。同时令人紧守此处通往雁门城的每一处关口,防止秦军赶到雁门城下和北军会合。
得到了斥候确定的禀告,说十日前秦军确实已经渡过了大河。冒顿并不但心秦军已经调头逃回了关中,要知道一支数万人的大军渡河那动静一定非常大,匈奴人的斥候不可能不会发现的。
所以冒顿断定秦军一定是藏匿了踪迹,在河东之地悄悄的躲过了匈奴人的包围。
只是他的大军沿着大河搜索了十几天,却没有发现一丝秦军的踪迹。这让冒顿变得有些疑神疑鬼起来,觉得秦军可能是和南面的赵军有所勾结,没准借道赵境准备偷袭匈奴,便又下令加大巡逻范围,将与太原、代郡接壤的边界也列入巡弋之处。
就在冒顿为找寻秦军绞尽脑汁的时候,韩信的三万轻骑已经出了废弃的长城旧道,一路快马疾驰向北穿插,想绕道到雁门的背后袭击毫无防备的匈奴大军。
韩信早料到了司马欣二人会不安好心的,为了自保,二人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拖住秦军后腿,而将消息出卖给匈奴无疑是最佳的方式。既没有出一兵一卒,又能借匈奴之手将秦军的主力彻底歼灭,何乐而不为呢?连韩信都想不到二人会不这么做的理由。
所以才使出了声东击西的计谋,正好借二人之口将匈奴的大军一分为二,冒顿为了保持对北军的封锁一定会在雁门城下留下足够数量的军队。
只可叹司马欣和冒顿自以为螳螂捕蝉,却不知道黄雀早已在后,若论在战场上算计人心,有谁会是韩信的对手呢?
大军出长城后,快马加鞭并不停留,一路上小心翼翼的避开人烟所在,若是迎面碰上了匈奴的牧民则悉数杀死,不留任何活口。
漠南之地当年虽未纳入秦国的版图,可昔日秦国强盛之时漠南却是北军的震慑范围。强大北军时常北上游弋找寻匈奴的部落以此获取头颅挣取军功。当年为了躲避秦军不间断的打击,头曼才率部族翻过了大漠在漠北扎根,漠南则被放弃。
所以北军对漠南的了解并不输于匈奴人,甚至可能胜之。因为秦军在漠南有详细的勘测,并且绘制成地图供将军们行军所用,每一处山川河流都在地图上大致标出,这为秦军的偷袭创造了极其有利的先决条件。
当初韩信带回关中的部属中,有相当多的是北军老卒,在草原上作战经验丰富,一路上倒是有惊无险,偶尔被牧民意外的发现也及时的被处理了。唯一一次例外就是在一天黄昏时和河边和一个匈奴南下放牧的小部落迎面撞上,双方皆是愕然。
秦军最先反应过来,蒙石一马当先的率部冲杀进匈奴人的队伍中,后续赶到的奚达和英布则分兵左右包围防止匈奴人逃走。一场血战下来,这个三万人的匈奴小部落彻底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活口。
这么一个规模不小的部落失踪一定会引起匈奴驻军的注意,所以韩信便再度加快了行军速度,三万大军飞快的折向南下,朝着南边的云中直扑而去,终于在离开上郡十五日后赶到了云中段的长城。
长城分为两段,始皇帝最初将秦、赵、燕的三国长城连接而成的是内长城,雁门郡就属于内长城南麓。后蒙恬北驱匈奴后获取了大片的领土,秦军防线便向北推进了数百里,于是又筑新的长城段以连接旧长城,是为外长城,云中就属于外长城防线。
长城原本就是农耕文明防御游牧部落所用的,匈奴人自身就是游牧部落,占据长城后自然弃之不用。北方就是匈奴人的根据地大草原,所以冒顿只是在长城的几处关隘上简单的派遣了些老弱士卒,用来保障南面掠夺的物质能顺畅的通过关隘运往龙城。
匈奴人的麻痹大意也给秦军提供了可趁之机,韩信从军中精心挑选出可数十名武艺高强之人,趁着夜色翻上关墙将看守烽火台的匈奴兵悉数杀死,打开关隘城门。随后秦军铁骑川流而过,一路南下如入无人之境。
赫连山今年三十有六,他虽姓赫连,却是匈奴单于的同族、挛鞮家族的分支。他的祖父因为作战勇敢屡立战功,被当时的匈奴单于以赫连山赐姓,意思是像赫连山一般高大巍峨,从此他们家族就以赫连为姓。
赫连山在冒顿为左贤王时在他麾下担任左大将一职,一直对冒顿忠心耿耿,即使是在冒顿被废黜后仍然不时派人偷偷去表达忠心。事实上也证明他押宝押对了,年幼的太子馹尔睇果然不是攻于心计冒顿的对手,在得知冒顿登上单于位子后,当时是在漠南的他也是第一个率部投靠了旧主。
冒顿为此对他心怀感激,便处处提拔。才不到半年的时间,赫连山就已经当上了右谷蠡王,位居匈奴二十四长第四。因为冒顿年富力壮,并未立太子,左贤王一职便空缺着。再加上右贤王德拉提因为年事已高,很少关心政务,所以赫连山其实已经是匈奴响当当的三号人物,仅次于大单于冒顿和留守龙城的左谷蠡王曩知牙斯。
赫连山并不是一味投机取巧之徒,他在以勇为尊的匈奴中算的上一名文武双全的智将,因此和冒顿非常对脾气,被冒顿收为心腹股肱。冒顿率大军南下伏击秦军,便把剩下的十余万大军交由他统帅。
因为雁门城城高池深,缺乏大型攻城器械的匈奴人很难凭借人数上的优势将它生生硬啃下来,冒顿起初的战略就是将雁门团团围住,想将里面的数十万军民给困死。冒顿大军南下后,匈奴的兵力吃紧,若想围住偌大的雁门城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赫连山便将大军收拢,在北城门外和城中守军对峙,其他三门则昼夜不停的派巡骑预警,防止秦人逃脱。
赫连山并不担心秦军会突围,要知道云中城内尚存的秦军仍有六万之多,之所以死守云中,是因为城内还有二三十万平民来不及撤离。这些平民都是北军的父母妻儿,所以赫连山料定了秦军不会独自突围的。
若是秦军想带着这些妇孺老弱突围的话,那到正合和赫连山的心意。在平原之上匈奴人的骑兵绝对能轻而易举的追上仓皇南逃的秦人队伍,将他们全部杀死在逃亡的路上。
令他失望的是秦军守将并没有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尽管赫连山仅仅堵住北门,放任其他三个方向的秦军自由出入,王泾却看出了这是匈奴人的花招,仍然坚守城中绝不轻易出战。
只是城内三十多万人每日消耗的粮草无疑是个天文数字,尽管王泾提前收拢了北地的辎重粮草,可仍然在匈奴人进攻的狂潮中损失惨重。满打满算,城内的粮草也最多只够再支撑一个月了。若是一个月后仍未有什么转机出现,那王泾只好舍弃大半的秦人,带着愿意跟他走的秦军突围南下,返回关中。
赫连山见秦军守将不上当,到也无可奈何,只好继续在城外对峙。数日前接到了冒顿传来的消息,说秦国派来的援军渡过大河后就消失不见了,让他提高警惕防止被趁虚而入。
赫连山接到冒顿的消息后自然不敢大意,下令斥候扩大巡查范围,向东、西、南三个方向派遣了大量的游骑搜寻秦军主力,惟独北边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这到不能怪他,北边连接着的是漠南匈奴之地,两面都是高山,唯有一条小道经过长城关口通往匈奴境内。
秦军除非是长了翅膀飞过了高山,否则绝不可能从北边大军来袭的。赫连山是这么认为的。
“将军。”亲兵将正在酣睡中的王泾轻轻摇醒,王泾睁开了满是血丝的眼睛。
刚从深睡中惊醒的他显得疲惫异常,昏昏沉沉的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什么事情?”
自从匈奴围城来王泾就没睡过一次好觉,就连睡着的时候仍然是甲胄在身随时准备奔赴战场。今天他巡视阵地到了深夜,刚刚才返回睡下没多久就被亲兵喊醒了。
“今晚轮值的邱军侯正在帐外,说有紧急情况要见你。”
王泾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说道;“快让他进来。”
邱石走了入了帐中,简单的行了个军中之礼便道;“右将军,打扰你休息了,只是我感觉匈奴人那边有了些状况。”
王泾沉声道;“匈奴人要偷袭吗?”
邱石缓缓摇头道;“不像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们的营地看上去有些奇怪,你最好是去亲自看看。”
王泾跟着邱石快步走上了城头,蹬上了最高的瞭望台。
虽然是八月,可夜晚的的凉风吹的人仍然有些凉意,王泾身上只穿着甲胄,不由打了个冷战,人也精神了许多。
“你看匈奴人的营地。”邱石指着远处的匈奴大营,王泾顺势望去,只见天际边上隐隐有火光跃动。
赫连山因为担心秦军出城偷袭他,便谨慎的将大营布置在十里之外的地方,所以从雁门城头望去也不是看的很贴切,只能隐约的看见一片火光,在黑夜中显得有些耀眼。
邱石看出了王泾眼中的疑惑,便解释道;“一刻钟前才出现的火光,我看到后便急忙去禀报了将军你。这不像是一般的失火,若果是失火的话,没道理会这么快就点燃了大半个大营,所以…….”
说道这里邱石却不说话了,只是看着王泾,王泾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便沉吟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恩。”邱石点了点头,语气中隐约有些激动,“我觉得可能是我们的援军来了,他们正在偷袭匈奴人的大营。右将军,你说我们要不要出城去接应。”
王泾却并没有欣喜若狂,他反而冷静的说出了另外一种可能:“你说会不会是匈奴人故意引诱我们出城的,如果他们真的受袭的话,也不应该是来自北边呀,北边是他们自家的地盘。”
邱石一愣,旋即将信将疑的说道;“看那火势不小,匈奴人为了引诱我们出城烧掉自己大半个营地?好像不太可能吧。”
王泾没有说话,此刻他额头上已经微微冒出了冷汗,他不停的告诫自己一定要冷静、冷静、再冷静。他忽然又想到,如果匈奴人是为了引诱他们出城的话,没道理挑选从北面受袭,从南面不是显得更合情合理些吗?
那会不会真的可能是如邱石所说的,援军来了!
从北边攻袭匈奴,看似不可能,可如果换成了一个人的话,那未必就做不到!要知道当初在漠北,他创造的奇迹并不少。
冷汗从额头上缓缓滴下,王泾艰难的扭动了有些发硬的脖子。他感觉出了邱石正焦急的望着他,等待着他下达命令,可是他却不敢轻易的下决定,因为全城三十多万的人性命就掌握在他手中。他重重的吞了口唾沫,干涩的喉咙有些生生疼痛,低头闭目沉思。
终于,他抬了起头,平静的说道;“传我军令,集结左营和中营,准备出城接应援军。让丁峰带着右营上城头戒备,除非我本人亲自回城,否则任何情况都不能打开城门。”
“诺!”邱石重重的应道,满脸兴奋的下城墙去传达军令。
一刻钟后,四万大军就集结完毕,在黎明到来之前出城朝着匈奴人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匈奴人在北城外只是一些零散的预警骑兵,看见秦军突然从城中杀了出来顿时惊慌失措的掉头就跑。王泾的大军很快撕破了匈奴的警戒线,朝着远处的匈奴大营猛的穿插而去,一路上出其意料的顺利,几乎没有遇到一点像样的抵抗。
这也让王泾忍不住有些担心是个陷阱,可此时再回城也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冲杀上去。
幸好当他冲到匈奴大营时,心中的担忧才得以消除。
远处望去,匈奴连绵数里大营早已经成了一片火海,冲天的火光将漆黑的夜晚照的如同白昼一般。在火光的映照之下,两支军队正在拼死厮杀。王泾已经认出了正在攻击匈奴大营的这支军队打着的旗帜是黑水秦旗,顿时大喜过望,急忙带着部下从身后朝着匈奴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韩信所部赶到雁门时已经是深夜的时候,他下令全军休息了一个时辰,赶在天明前朝着毫无防备的匈奴大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因为天色一旦变亮,那他的大军就暴露在匈奴人的视野中失去了突然性了,只有趁此匈奴人没有发现他们的时候偷袭才能效果最大。
秦军的铁骑很快就插入了毫无防备的匈奴大营中,将尚在睡梦中的匈奴人乱刀砍死。赫连山被惊醒时秦军已经突入了大营,正在四处烧杀,而他的士兵则惊慌失措的四处逃散。
赫连山不愧是名老将,一阵慌乱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果断的放弃了已经一片混乱的北营,带着亲兵仓促集结好南营士卒反攻了回去。匈奴毕竟人多势众,秦军又多日奔袭全军疲惫,赫连山渐渐的集结居然站住了阵脚,和杀入营中的秦军混战成一团。
而王泾自背后发起的攻击则彻底的粉碎了匈奴人的反抗,惊慌失措的匈奴骑兵纷纷调转马头犹如没头的苍蝇般乱逃逃命,腹背受敌的赫连山再也支撑不住残局,只得带着亲兵拼死突围而出,朝着南面狂奔而逃。
王泾拦住了一名正在厮杀的援军,兴奋的大声吼道;“兄弟,你们是从哪来的?”
那名秦军大声回应道;“我们咸阳来的,我是羽林!”
王泾听完大喜,几乎要大声的笑了出来。咸阳来的援军,那就说明秦国还在,老秦人还在,秦国还有希望!
“你们的主将是谁,我是北军的右将军王泾,求见你们的主将。”
“是我。”应声而来的一队人马,中军拥簇着的一名骑兵开口应道。熊熊的火光映在他英俊的脸上,正微笑的看着王泾。
“我说过会来北地和你会合的,只是时间晚了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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