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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蒙蒙的,空气中压抑的厉害。
干冷的风在林中呼呼作响,吹在脸上生生做疼。李左车浑身都缩进了厚厚的棉衣中,仍然哆嗦的厉害。
他虽然也精通剑术,但体质和习惯了寒苦的军中老卒自然不能相比。一些身材魁梧的士卒只是穿着一些简单的夹袄就浑身热腾腾的冒着白气,相比较几乎裹成一团的李左车就显得滑稽许多,一些士卒甚至咧开嘴毫不掩饰对李左车的取笑之意。
林中虽有数万人马正在休息,却安静异常,秦军士卒都默默的依在树桩上慢慢的嚼干粮,马嘴上也套上了辔头,防止有惊马喧哗。
因为天气寒冷,袋中的干粮早已经冻的硬邦邦的如同马革一般,秦兵只好用牙齿费力的咬下一小块,然后含在嘴中温润,再慢慢的咀嚼咽下。
这些士兵大多都是从军多年的老卒,久经了生死之战,所以并没有新兵身上随处可见的慌乱和紧张,更多的是冷静和从容。很少有人交头接耳,各自都尽量的补充体力,养足力气以待随后的大战。
一阵寒风吹来,李左车忍不住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抱着手哆嗦了半天。
看着平时总是一副儒雅的李左车如此窘样,韩信忍不住笑了笑,“真有这么冷吗?”
“早叫你做马车来,你还不肯,现在知道苦了吧。”
李左车抬头哆嗦道;“我怎么也是堂堂李牧的后代,让别人知道我坐马车不骑马的话,那岂不是丢人丢大了。”
韩信撇了撇嘴,有些好笑的说道:“死要面子活受罪,那你继续受罪吧。”
李左车哆嗦了阵,还是忍不住站了起来不顾形象的剁了会脚,这才稍稍有了些暖意。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邹眉说道;“看这样子马上就下雪了,我看最多撑到天黑前,我们得早做准备了。”
韩信点了点头,抬头看着天,若有所思。
这是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骑正朝这飞奔而来,待近些才看清正是蒙石。
蒙石在韩信数丈外飞身下马,旁边早已后者的亲兵飞快的上前娴熟的拉住还在奔跑的战马。蒙石踹着热气,一把接过另一名亲兵递来的酒囊,温热的烈酒下肚,顿时浑身毛孔猛缩,寒意消去大半。
“痛快。”蒙石一饮而尽,满意的抹了抹嘴,大笑着抚肚说道。
二年的军旅时光,让这个当初还略带稚嫩的少年迅速长大,体型也日渐魁梧,也学着他父亲的房子蓄起了胡须,现在看上去已经再没有当年半点的孩子气,到像足了青年时代的蒙恬。
韩信笑着又扔去一袋酒,“怎么样了。”
蒙石垂涎欲滴的伸手接过酒,刚想饮酒,听着韩信问起又急忙放了下来。
“赵军就在十里外的襜林,赵歇大概是担心风雪,所以正在那里扎营。”
“襜林”。李左车邹起眉头,“看来这个赵歇倒是不蠢,手下应该有些能人。襜林那个地方看似四面受敌,可东、西、北三面却是地势狭窄,并不利于大军展开,唯一的南面确实迎风开头,而且自低向高,也不利于冲击。”
韩信微微一笑,“不利于攻击并不代表不能攻击,你能想到这些那赵歇肯定也能想到。一旦大雪落下地面积雪,那骑兵就绝难仗着冲势冲击,所以赵军肯定会疏忽大意,以为我们不会主动攻击。”
李左车略微思虑,便猜到了韩信的想法,笑道;“上将军你的意思是想趁着积雪未成,而赵军又放松警惕的时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吗?”
韩信哈哈一笑,“知我者,左车也!”
“这倒是个好办法,赵军是疲惫之军,在风雪中的戒心定会降到最低。”李左车一扫刚才的狼狈样,重新恢复了那个从容不怕的谋士,沉吟了会又说道。“我看不如我们再派出一支偏师,从西北顺风攻击。西北有一谷口,虽然地势狭窄,但容纳几千人还是可以的,若是顺着风雪从那里广布旗帜,多加呐喊,定然会扰乱赵军军心。”
韩信眼中一亮,精神也为之一奋。“恩,好计,那你带着五千骑士从那里埋伏。我和蒙石各领一军从南面突入,僵持时你突然从北面杀至,不需硬功,只需要虚张声势,借着风雪之势震慑赵军军心。”
李左车呵呵一笑,“造势可是我的强项,你尽可放心。”
韩信抬头又看了看天,说道;“下令全军在原地继续休整,半个时辰后全军出发。”
“诺。”蒙石大声领命,随即退下准备行军事项去了。
一旁的李左车犹豫了会,还是开口说道;“上将军,其实我一直不赞成你亲自领兵犯险,尤其是这种以少迎多的苦仗。”
韩信却不以为意的说道;“打仗嘛,哪有不冒险的事情。”
李左车忍不住说道。“可是上将军,你如今的身份已经不仅仅在是个将军了,你已经是是名副其实的秦国之主,你见过哪个国君会亲自领兵上阵犯险的。”
韩信脸上泛起笑容,张嘴说道:“赵武灵王。”
李左车一窒,心中想到怎么忘了这个生猛的前辈,到被韩信的反驳弄的一时哑口无言。
韩信自然知道了李左车的好意,轻轻的咳了咳说道;“你的意思我自然知道,可你让我像历代秦王那样被拘禁在咸阳城内,我真的做不到。若是成为了那样的秦王,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言。”
“我是靠军功起家,战场上的韩信才是真正的韩信,就像项羽一样,离开了战场,我们什么都不是。天下平定也就这几年的事情了,无论我是胜者还是败者,以后生活都必然归于平静,到不如趁现在好好享受一下,以后老了也能多一些回忆。”
李左车听出了韩信话中意思,叹了口气,也不再劝了,只是叮嘱他再三小心,不要将自己置身于险地。
半个时辰后,秦军纷纷在军官的喝令下上马,多余的战马被留在了树林,剩下的近三万骑犹如狂风般呼啸着冲出树林。
……
到了黄昏时分,雪花纷纷落下,先是零星的几片,落在地上很快就融化了,随后渐渐变大,最后成了鹅毛大雪。
十二月的燕赵之地,北风凛冽,大雪纷飞。
赵人时代居住在北地,对这里的气候早已熟悉。吃过晚饭后,赵卒纷纷钻回温暖的营帐抱头大睡,只有那些倒霉被安排值勤的士卒骂骂咧咧的握着长枪,哆哆嗦嗦的爬上哨塔。
因为回军仓促,赵歇也没有带上歌姬舞乐,不过他心中忧心忡忡,也无心寻乐,在侍女的服侍下早早的睡下了。
大雪落下,滴水成冰,不用几个时辰地上就会积起厚厚一层积雪。这种鬼天气若是有人来偷袭,那真是吃饱了撑着。且不说在雪地中行走困难,行踪也根本无法掩饰。所以赵歇十分放心的睡下了。
才刚睡下没多久,迷迷糊糊在赵歇便被帐外的喊叫声喊醒,慌慌张张爬了起来,却听亲兵禀报说秦军来袭,顿时惊慌失措,急忙召大将军辛剧来见。
片刻之后,浑身甲胄的辛剧匆匆赶来,也来不及行礼便大致的将军情告之赵歇,随后便赶至前线继续指挥战事。
原来赵军入睡后不久,秦军轻骑便顶着风雪从南边出其不意的杀至。赵军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地处上风口,秦军的冲击之势被大大削弱,攻入赵军营地后不就便被辛剧组织防御给抵挡住了。
秦军冲势渐缓,难以突破辛剧组织起来的防线。便转而四散开来,追杀营中慌乱四散的赵兵。赵军虽然被秦军所袭死伤惨重,却在辛剧的组织下渐渐站稳脚跟,越来越多的溃卒加入了方阵中,转而向秦军压迫而去。秦军则被赵军方阵压迫,不断后撤,形势开始有利于赵军了。
赵歇见此,顿时转忧为喜。虽说他的大军死伤惨重,可是如果能将入侵的秦军一举歼灭的话,那不管损失多大都是值得的。他赵歇可以占据河北后再重整旗鼓,只要地盘还在,他仍然可以从赵人中源源不断的招募新的士卒。
所以只要能击败秦军,再大的损失赵歇都是能接受的。
秦军开始节节退步,似乎想脱离赵军利用骑兵的快速逃脱战场。辛剧很快就发现了秦军的企图,亲自带领赵军朝着秦军侧翼发动猛攻,想要截断秦军的退路。
可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赵军因为急于反扑原本牢不可破的阵型被拉长变形,前面的士兵被秦军所阻乱哄哄的挤成一团,后面的士兵拼命想要往前冲,赵军的阵型变得混乱不堪,而赵歇和辛剧却浑然不觉。
忽然赵军的后方一阵喧哗,震天的杀声忽然想起,数千铁骑轰然杀自,其后旌旗闪动,号角震天,隐隐的看去竟不知有多少秦军。
赵军脆弱的后方在秦军铁骑的冲下一触即溃,正在奋力向前的赵军猛的回头看向后方,却只看见铺天盖地的秦军夹杂着风雪杀至。韩信见机,急令前方秦军停止退势,迅速整齐凌乱的队列,皆举刀高呼万岁,瞬间士气大振,掉马猛烈冲向赵军。
南北夹击下,惊慌失措的赵军顿时大败,秦军铁骑一路势如破竹的插进赵军中,将赵军横腰切割成两段,首尾断绝。赵兵纷纷丢下兵器,四散逃开,秦军也不追杀溃兵,只是集中一处突击赵军结阵防御的地方。
赵歇见势不妙,在亲军的护卫下丢下大军抱头逃窜,秦军追赶不及竟被他朝西一路逃了出去。辛剧不肯放弃部下,扔在军中拼死抵抗,直到浑身浴血、力竭被俘,赵军中的抵抗才渐渐平息。
此战秦军大破赵军,十三万赵军在秦军的铁骑下溃不成军,死伤四万,被俘者不下六万,赵歇逃亡恒山郡收拢残军,仅得不足一万的残兵。
但秦军自身的死伤也极其惨重,尤其是在和赵军陷入鏖战时损失惊人,一战下来秦军铁骑折损过半,余者皆是有伤在身,一时也无力再南下攻略赵地。只得退兵固守,一面收拢赵军降卒,想将其收为己用。
新立的军营中,五花大绑的辛剧被押送到了韩信面前。
“跪下。”旁边的亲兵怒目高呼。
辛剧猛的抬起头,重重一口唾沫朝着韩信飞去,幸亏韩信躲得快,才没有沾上秽@物。
一旁的亲兵大怒,霍得拔出刀来搁在辛剧的脖上,辛剧却丝毫不畏惧,反而努力的抬起头来大声傲然道;“我辛剧生是赵人,死是赵鬼,绝不跪秦狗。”
韩信却也不生气,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亲兵退下,那亲兵只得面带悻悻的收刀退下。韩信笑着看向辛剧,只见他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眼如铜铃,虬髯并发,相貌极有威势,一看就是一名铮铮铁骨的燕赵大汉,虽然浑身浴血可气势丝毫不弱。
韩信不由心中暗暗喝彩,上前笑眯眯的为辛剧解绑。辛剧一愣,眯着眼看着韩信,也不拒绝。待松绑后揉了揉手腕,忽然目光中杀机一闪,伸手猛的抓向韩信的脖子,竟想置他于死地。
他从军多年,打斗的经验何其丰富。他见韩信虽然神采不凡,身子去一点都不健硕,想来只是个会花拳绣腿的风雅之士而已。见他如此轻敌大意,便再也按捺不住了,想要出手杀了韩信,然后再自尽,这样也算死得其所了。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韩信不但不是个文弱的风雅之士,反而武功远在他之上。当辛剧的右手探到韩信喉前一寸时,见韩信丝毫不躲闪,心中顿时狂喜。眼看就要得手的时候,却忽然眼前一花,失去了韩信的身影,一时骇然。
韩信已经闪到他的身侧,伸手按住他的双手,轻易的将他双手脱臼。
“还要打吗?”
辛剧惊恐万分的看着韩信,眼中闪过数个念头,随即连带黯然的摇了摇头,“不了,我不是你的对手,又何必自取其辱呢。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了,若邹一邹眉,我辛剧就不是赵国的好汉。”
韩信呵呵一笑,“如此忠义之士,我韩信敬重还来不及呢,为何杀你?”
辛剧重重的哼了声,嗤之以鼻道;“少来这一套,我不会投降秦人的。我辛剧一生最敬重的就是宁死不抛弃赵国的李牧大将军,今日能有幸和他同命为国捐躯,岂不快哉。”
说完仰天大笑起来,笑完之后低头喊了一句:“来吧。”随即闭目不再言语。
韩信眼睛看向李左车,露出笑容,使了个眼神。李左车先是摇头,后来实在掐不过韩信,只好清了清嗓子说道;“辛老将军,可曾认得在下吗?”
辛剧闻言睁开眼,满脸狐疑的大量了番李左车,依稀觉得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在那里曾见过。
李左车苦笑着又说道;“老将军当年跟随家祖驻守雁门,左车年少时曾经见过将军数面,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辛剧猛的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说道;“你是…….你是小将军?”
李左车面露无奈的神色,点了点头说道;“正是,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老将军仍然铁骨铮铮、风采依旧,真是让左车佩服。”
李左车的父亲是李牧的独子,在军中被部下称为少将军,按这推下去,李左车自然就是小将军了。当初李牧无罪愤而自尽时,其子和数百名部下齐齐自杀以伴,以报李牧。
辛剧摇了摇头叹了口,道;“哪里风采依旧,如今老夫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只是心念故国所以才终日操劳,我也是迫不得已呢。”
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番李左车,见他全身洁整,并不像秦国的阶下囚,反而像座上宾,顿时疑心大起,张口问道;“小将军你可也是被秦军所俘。”
李左车面带苦涩,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却见一旁韩信笑着说道;“这你就说错了,左车兄不但不是我们的帐下之人,反而在我大秦中居国尉左丞之职,爵封左庶长,职同九卿,掌天下武职变更。”
“你!”辛剧猛的瞪向李左车,面色说不出的惋惜和愤怒,“小将军,大将军宁死不叛赵国,如今你却投靠秦国,帮助暴秦来攻打我们赵国的领地,杀害我们赵国的子民,你于心何忍?你有何面目去见泉下的大将军?”
李左车缓缓摇头,“老将军,我且问你,当年我祖父如此忠心赵王迁,可却落得个什么下场?如今这赵歇自封赵王,你看他可是明君的样子?赵人在他的治下可无怨言?如今赵地十室九空,远不如当年秦国所占之时,这就是你想要的光复赵国?”
辛剧只是自顾着摇头,“就算赵王负了大将军,大将军临死前也是绝无叛意,你若心中埋怨赵国不远效力我可以理解,可你却跑去秦国为官,身为大将军的孙子,这如何说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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