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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德彝书告段达,圣主要求其马上南下高阳,说明圣主为了积极创造继续东征的有利条件,对齐王的态度正在生转变,齐王北上戍边不但有可能成为现实,而且齐王北上的度可能很快,为此封德彝告诫段达,必须火驰援高阳,帮助齐王迅解决高阳之危,千万不要在这个关键时刻帮倒忙,扯圣主的“后腿”。
段达“头大”了,局势展太快,他难以抉择,陷入进退维谷之窘境。
段达权衡良久,还是拿不定主意,遂把密信内容告之阴世师。当然,他蓄意隐瞒了消息的来渊。他和封德彝之间的合作是短暂的,也是秘密的,双方各取所需而已,但两人均为对立政治集团里的重要人物,此事一旦暴露,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信上说,今天圣主和中枢重臣们要具体商讨巩固和加强北疆镇戍一事,其中最为重要的便是人事调整。”阴世师看了一眼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的段达,语含双关地问道,“阿兄,景公封德彝奉旨南下高阳,应该是在中枢决策之后吧?”
段达点点头,“很明显,所谓人事调整,实际上就是决定齐王的去向,所以景公若要南下高阳,必然等到中枢做出决策之后。”
“今日中枢能否做出决策?”阴世师继续问道。
段达摇摇头。中枢今天肯定很难做出决策,虽然就目前紧张的南北关系而言,齐王北上戍边的积极意义大于它的消极影响,但既然有消极影响,大漠北虏有可能对此做出错误解读,南北关系有可能进一步恶化,那么中枢反对的声音就不会小,毕竟所有人都知道,圣主突然转变对齐王的态度,把齐王放到北疆镇戍,其真正的目的是为动第三次东征创造条件,因此只要当前国内外的政治大环境没有明显有利于中央的“改善”,圣主和主战派就找不到信服的理由说服主和派,中枢自然也就无法在齐王北上戍边一事上迅达成一致。
阴世师的意图一目了然,既然未来不可确定,那就坚持既定决策不变,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阴世师是骁果军统帅,骁果军是圣主的近卫军,所以阴世师理所当然把圣主和行宫的安全放在第一位,但段达不一样,段达是边疆地方长官,承担边疆镇戍之重任,就目前边疆镇戍的严峻形势而言,段达更希望齐王能够北上戍边,依靠其强大的威慑力来缓解边疆的镇戍重压,所以段达在接到封德彝的“暗示”后,便有了火驰援高阳的意愿和动力,只是他的本部军队数量有限,独自率军南下高阳并没有致胜把握。
阴世师看穿了段达的心思。段达过于谨慎,处处求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结果优柔寡断,在决策上摇摆不定,这让阴世师十分无奈,于是不待段达开口,便果断说道,“明天再说。明天局势必有变化,不论这些变化来自临朔宫还是上谷,我们都有足够时间权衡得失,继而做出正确的决断。”
一宿无话。八月初五,上午,斥候急报段达和阴世师,叛军在涞水西岸大量集结,已经包围了涞水城,做出了攻击态势。如此一来,叛军借助涞水和巨马河的地形优势,在西、南两个方向对涿郡援军形成了夹击之势,此刻涿郡援军陷入被动,即便决心南下高阳,也失去了最好的攻击时机。
段达与阴世师反复商量后,遂决定兵分两路,一路由阴世师统率,坚守泽伴小城和涿城一线,与涞水西岸叛军形成对峙;另一路由段达统率,南下安定驿与侯莫陈巍会合,对巨马河南岸的叛军形成攻势;同时密切关注临朔宫、大防山和高阳三个方向,只要这三个方向中的任意一个出现了“异常”变化,援军就迅做出反应,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实施正确对策以谋求利益最大化。
午时,阴世师率五个团抵达岐沟津口,隔涞水河,与对岸涞水城相望。对岸叛军沿着河堤摆下战阵,绵延数里,旌旗飞舞,鼓号喧天,气势如虹,根本就不是什么传言中的乌合之众。
阴世师暗自吃惊,当即下令,把所属骁果全部调到岐沟坚决阻击叛军渡河,即便这是叛军的疑兵之计,目的只是为了牵制他的军队,他也宁愿上当中计,而不敢漠然轻视,毕竟叛军只要渡河而来,攻占了泽伴小城,己方大军就会陷入叛军的四面包围之中,虽不至于全军覆没,但损失肯定不小,接下来不论是后撤还是与叛军“纠缠”不休,事实上都已无法及时救援高阳,这样一来问题就严重了。
阴世师急报段达,请他小心谨慎,不要仓促渡河,以防遭遇不测。当务之急是在最短时间内打探清楚叛军的虚实,白贼到底有多少军队,实力到底有多大,这很重要,直接关系到了己方的攻防决策,毕竟按兵不动只是短期行为,静观其变也取决于局势如何变化,一旦局势迟迟没有变化,难道还能一直“静观”下去?一直按兵不动?
午时,段达率军抵达安定驿,随即马不停蹄,在鹰扬郎将侯莫陈巍的陪同下,飞马赶至巨马河畔,亲自探查一线军情。
眼前所见,让段达心情非常沉重。侯莫陈巍没有谎报军情,叛军数量之多、军容之整齐远远出了他的预料,由此可知卢君宪等幽燕贵族并没有在这件事上夸大其辞,白贼的军队的确达到了一定的规模,实力非同小觑。
圣主、中枢乃至涿郡留守府都严重低估了对手,低估了以齐王为的政治势力的庞大野心,更低估了齐王能在北疆镇戍和南北战争中所挥的巨大作用。
现在“真相大白”了,白贼以同时攻击高阳、杀进燕北和在上谷重兵阻击涿郡军队来展现他的强大实力,以三路攻击这种近乎夸张的方式亮出了他厚实的“肌肉”,而之所以选择在此刻暴露其全部力量,正是要帮助齐王北上戍边。
段达不得不佩服这个布局者,手段太厉害,不但对当前中外局势非常了解,对圣主和中枢急于逆转政治劣局的心理也一清二楚,对国内各方势力迥然不同的利益诉求和由此产生的激烈博弈也一览无余,那么这个人是谁?应该是中枢最高层中的一员,因为如果没有大量机密讯息的支持,就不可能设下这等精妙布局;还应该是中枢高层中的主战派,因为他把齐王“推”到北疆,虽然有助于维持当前的南北关系,但也表达了中土的“强势”,恃强凌弱、咄咄逼人之态一目了然,这等于公开警告北虏,南北迟早都要大战,你要战便战;另外还应该是关陇人,因为他不遗余力扶植齐王。
段达把中枢最高层“梳理”了一遍,一无所获。他现在距离中枢最高层还很远,这种猜测毫无意义,对他而言现在就是顺势而为,把白贼“亮肌肉”的事急奏圣主和中枢。虽然在他看来白贼突然“亮肌肉”是弊大于利,很可能是帮齐王的“倒忙”,但圣主和中枢重臣们如何在最高决策层面进行博弈,博弈结果又是什么,他根本无从估猜。
只是,在禀奏圣主和中枢之前,段达必须打探清楚白贼“亮”出来的“肌肉”到底有多大的水份,白贼的真实实力到底有多大,否则谎报军情,遭到惩处丢官罢职是小事,误导圣主和中枢做出错误决策才是大事。
正好阴世师的书信也到了,阴世师也嘱咐他务必摸清对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如何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摸清对手的虚实?段达只能求助于幽燕人,只要幽燕人愿意帮忙,这就是最快最安全的捷径。
段达请来卢君宪,开门见山,直言不讳。卢君宪稍加考虑后也就答应了,实际上他也被眼前的局势变化搞懵了,很想知道白贼的“虚实”,白贼实力越强,对燕北乃至整个北疆的影响就越大,就越会危及到幽燕豪门世家的既得利益,因此现在范阳卢氏豪门与涿郡留守府的某些利益是一致的,双方有紧密合作的必要。
卢君宪马上派人渡河南下,不过这次卢君宪做了两手准备,以确保万无一失。
卢君宪一方面火联系博陵崔氏和中山刘氏,看看能否打探到更多机密,但他不抱希望,毕竟河北人有自己的益所在,不可能与幽燕人共享机密讯息;再说之前河北人如果故意“留了一手”,蓄意欺瞒卢氏,那么再次“求助”也无济于事;另外还有更重要的,考虑到齐王和关陇人的因素,河北人对白贼的了解可能也不多,甚至也被欺骗了,所以卢君宪毅然做出决断,直接派人与白贼联系。
既然双方之间已经产生了利益冲突,已经正面对峙了,当然有必要建立联系,看看能否在冲突中找到合作的契机,以寻求共同利益。北疆边陲地域特殊,环境险恶,面对大漠上虎视眈眈的北虏以及笼罩在长城上的战争阴云,双方合作所带来的利益肯定比双方打得两败俱伤要好,这是事实啊。
卢君宪为此“拜托”上谷豪雄宋金刚,想尽一切办法立即拜见白贼,向其传达幽燕豪门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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