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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五,上午,怀荒。
形势迅明朗化。边市商贾抱成一团,充分利用自身资源,以临时组建的马军、满载物资的马车和数万头牲畜,巧妙构成了一个移动的攻防大阵,虽然不论其攻击还是防御都不堪一击,但现在的形势却对他们非常有利。
此刻在他们的前方是马贼联军,在他们的后方则是中土叛军,他们就如一只大肥羊,同时被一只野狼和一头老虎“盯”上了,野狼和老虎都饥肠辘辘,都要独吞猎物,于是各不相让,结果白白便宜了猎物,反而暂时安全了。
马贼联军很郁闷,不少领甚至懊悔不迭,早知如此,倒不如天亮前乘着夜色动攻击,虽然商贾们抱成一团,把小股马贼打得抱头鼠窜,但商贾大军的实力毕竟有限,那座移动的攻防大阵中看不中用,根本经不起马贼联军的一个冲锋。可惜以高虎为的四大寇谨小慎微,白白错过了良机,如今看着大肥羊却不能吃,心情之憋屈可想而知。
高虎却很庆幸,他从商贾大军的攻防大阵中看到了陷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谨慎,非要等到天亮看清形势后再下决策,马贼联军必然中计,十有**损失惨重。边市商贾成百上千,形形色色,而商人重利惜命,大难临头各自飞,生死关头抱成一团一致对外已经非常罕见了,但更罕见的是,他们不但成功突围了,还搞出来一个移动的攻防大阵,而运转这样一个战阵要就需要商贾们遵从命令,令行禁止,这对一盘散沙的商贾们来说绝无可能,所以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只是高虎百思不得其解,这里面到底是什么阴谋?之前边市一直在他们的监控之下,直到中土叛军突然夜袭包围了边市,边市才脱离了他们的“视线”,如果有阴谋,也就是昨天的事,但昨天中土人自相残杀,打得非常“火热”,应该没有时间施展什么阴谋。另外更重要的是,昨夜边市商贾们不但成功突围了,还带走了所有的财物,而这就让人非常疑惑了。中土人的目标肯定是财物,即便要施展什么阴谋,也应该针对边市财物,而不是他们这群马贼。马贼光棍一条,要啥没啥,除了性命外,也就是坐下的战马还值几个钱。难道中土人费尽心思挖一个陷阱,就是为了诛杀马贼夺取战马?这太荒谬了。
地骆拔巢、赤小豆铁衣、呼延翦和井疆六斤蜚等马贼领也看出了异乎寻常之处,果断打消了攻击念头,大家分析来分析去,都找不到一个合理解释。中土叛军出塞,是被驱赶出来的,要目标当然是洗劫边市,抢劫物资,因此没有任何理由让商贾们带着财物逃走,把到嘴的肥肉再吐出来。再退一步说,假如中土叛军别有图谋,拿这些商贾和财物做诱饵,那么他们的目标是谁?显然应该是碛东南牙旗,而不是他们这些毫无价值的马贼。
眼前诡异的一幕,让高虎等马贼畏惧退缩了,但财物当前,诱惑力太大,他们也不想放弃,于是高虎拿出对策,先不要攻击商贾大军,先缓缓后撤,与商贾大局保持一定距离,同时对尾随在商贾大军后面的中土叛军保持高度戒备,以防不测。
高虎又派出亲信手下,北上牙旗打探消息,看看牙旗那边的突厥人是不是召集诸种部落大军南下了,如果叱吉设阿史那咄捺率军而来,即便财物摆在眼前,唾手可得,马贼们也要一哄而散各自逃命了。突厥人太强大,就马贼联军这点力量而言,还不够塞突厥人的牙缝。
当然,这是最坏的结果,这意味着突厥人和中土人可能要反目成仇大打出手,意味着南北战争可能就此爆,意味着他们的生存环境可能更为恶劣。不过高虎认为,中土人连续两年东征高句丽,疲惫不堪,肯定要休养一阵子恢复元气,然后再动南北战争,应该不会马不停蹄连口气都不喘就马上攻打突厥人动南北大战。这从此次出塞的不是中土卫府大军,而是一支中土叛军就能看出来,中土人并没有挑起战争的迹象,倒是有“搅局”的意思,以混乱塞外局势来断绝南北回易,以达到遏制和削弱突厥人的目的。所以高虎对此次劫掠较为乐观,他告诉马贼领们,不要着急,要耐心寻找机会,中土叛军出塞的目的如果是“搅局”,那么必然不会孤军深入,更不会冒着与突厥人开战的风险进入闪电河两岸威胁牙旗安全,因此高虎判断中土叛军不会追杀太久,只待中土叛军停止了追击步伐,马贼联军就可以出手了。
九月初五,上午,李风云率选锋军离开燕子原,尾随于商贾大军之后,向塞外深处挺进。
同日,李子雄坐镇燕子原,指挥诸军继续包围怀荒城。
同日,右路总管周仲、来渊率羽骑军进入燕子原,与李子雄会合。
同日下午,总管海东青率联盟第四军出塞,与主力会师。
同一时间,总管韩世谔率豹骑军正逼近野狐岭,估计午夜前后可以抵达燕子原。
与此同时,齐王在破六韩摩诃的陪同下,正率军赶赴长城,距离大宁城已近在咫尺。
九月初六,闪电河七水泊,碛东南牙旗。
夹毕特勒阿史那思摩在南下燕北的途中接到了巨贾安特尔的密件。阿史那思摩看完密件后,毫不犹豫,当即决定放弃南下,掉转马头,飞驰牙旗。
黄昏时分,阿史那思摩返回七水泊,当他心急火燎地走进阿史那咄捺的大帐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阿史那咄捺拿在手中的密件,这顿时让阿史那思摩有了不祥之感,当即不假思索地问道,“是不是东北那边的消息?步利设有何急报?”
阿史那咄捺看到阿史那思摩突然返回,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之色,似乎早已料到他会中途返回。阿史那思摩心念电闪,已是了然,知道自己猜测错了,遂手指阿史那咄捺手中的密件,急切问道,“安特尔的密报?”
阿史那咄捺点了点头,“步利设没有消息,东北那边也没有任何急报,中土人应该还没有动攻击。”迟疑了一下,阿史那咄捺又补充道,“或者,他们即将动攻击。”
阿史那思摩摇头苦叹,坐下后从怀中掏出了安特尔的密件,“史蜀胡悉肯定也接到了这个消息。”
“这是他的一贯作风,********了。”阿史那咄捺冷笑道,“为什么没有杀死他?这么多年了,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为什么还是没有杀死他?史蜀胡悉曾在牙帐信誓旦旦地说,他已经死了,彻底死了,再也不会祸害大漠了,但今天安特尔说,他还活着,不但活着,还带来数万大军,这如何解释?”
“阴魂不散,噩梦啊。”阿史那思摩十分郁愤,“谁能想到,他竟然再一次逃出天生,而尤其让人吃惊的是,他竟然摇身一变成了中土第一反贼。”阿史那思摩连连摇头,感叹不已,“白贼就是刀,刀就是白贼,我们应该想到的,应该有所怀疑的。”
“我们的对手不是他,而是裴世矩。”阿史那咄捺神情凝重,语气低沉,“他不过是裴世矩手上的一把刀而已,他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裴世矩,是裴世矩手上有太多这样锋利的刀。”
“裴世矩太厉害,算无遗策。”阿史那思摩又是摇头又是感叹,很无奈,“看来牙帐对未来局势的预测是正确的,只是史蜀胡悉百密一疏,算来算去就是没有算到白贼就是刀。”
“这个变数太大,始料不及。”阿史那咄捺说道,“谁能想到,刀在塞外步履维艰、岌岌可危、难以为继的情况下,竟然瞒天过海,跑回中土举旗造反,拉起一支队伍,完成了他在塞外无法实现的目标,而如今他有了数万大军,背后又有裴世矩的支持,其实力之强可想而知,这种情况下,他出塞之后的第一个目标必定是报仇雪恨。”
“安特尔知道史蜀胡悉就在牙旗,就在闪电河,所以可以肯定,当他知道这一消息后,必定气势汹汹地杀过来。”阿史那思摩冲着阿史那咄捺摇摇手,“不要心存侥幸,马上下令撤离,命令诸种部落立即北撤,千万不要与他正面厮杀。为了报仇,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如果我们主动找他厮杀,则正中其下怀,正好可以挑起南北战争,如此则后果就严重了,根本无法控制。”
阿史那咄捺眉头紧皱,“史蜀胡悉是个麻烦。”
时间紧急,如果史蜀胡悉蓄意阻挠,而刀又急北上,双方十有**会正面碰撞,展开一场厮杀,虽说突厥人不一定会输,甚至有很大胜算,但刀就是个不要命的狂徒,你与一个不要命的疯子打架能有什么结果?
“冬天很快就要到了,大雪一下,刀只有后撤,否则他必定全军覆没,既然如此,我们当然避敌锋芒,耐心寻找歼敌良机。”阿史那思摩大手一挥,语气坚定地说道,“如果史蜀胡悉蓄意制造麻烦,我们不妨也来一个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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