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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清风徜徉,吹过稻田,卷过溪江。
郭小虎不知道,在他身后不远处,那清风落下,吹过两双青足,再看上去,正是那牛鼻子道士,和他口中的张家姐姐。
二人仙看小童,那赤蝶悠悠而动,飞舞如阳。
“道爷点化了小虎?”
张木槿看见郭小虎那般模样,又见赤蝶飞舞,他那股心境怎么也掩饰不住,孩子的身上,精气神只是一看便能明白,此时小虎头顶,那气息汇聚,圆滚滚,与寻常人的散乱全然不同。
人仙望气,此时李辟尘听张木槿言,只是笑笑:“不能说点化二字,这二字太沉重了,至如今,我也只是真正点化过一草一丹罢了,其余的,皆不过是缘。”
“我只是和他说了些话,讲了些道理而已。”
李辟尘看着郭小虎的背影,又想起一个孩子,那是初下太华时,在云头天上,看见下方石明镇里,那个向天呼喊的孩子模样。
那娃娃说的,和小虎说的话,都是有些相同的。
小虎曾说,自己是人不是仙,那娃娃曾讲,仙人也是人。
孩子的话中有着真理,李辟尘尚还记得,那娃娃说仙也是人,但他爹爹说仙是仙,人是人。
思维被固定,认为本就是如此,却不晓得,仙本就是人啊。
“都道长生逍遥,谁知仙道峻峭?觑百年浮世醒,恰似大梦忽止!叹人间甲子须臾,眨眼间白石已烂,转头时沧海重枯!”
李辟尘轻轻说出来,这是当初对那孩子说过的话,其音浩荡,渺渺如烟,徜徉乾坤之内,回响四海之颠。
后,乘风而散,自天而降,落入人间,恰似小楼听雷,神轻呓语。
若是有缘,来日我渡你入仙。
这是当时对那孩子所说的话,因为自己知道,那破境入灵明的关窍,却正应在这孩子身上。
这就是缘法,偶然经过石明镇,又偶然被这孩子看见,那冥冥之中,石明与灵明互相呼应,却让这孩子得了天降的缘法。
这没有道理的,因果难尽,缘法难说,若是真的全都明白了,那天地之中,这个人已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便是天上什么时候降劫,元会什么时候重开,那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这种人,太可怕了,也太没有意思了。
张木槿听李辟尘如此之讲,只是一笑:“都道长生逍遥,谁知仙道峻峭..........道理如真,是这样,是这样。”
“仙道之上多磨难,凡人只道仙家好,只道仙家妙,那其中所累,又有谁明晓?”
她又看郭小虎的背影,那顶上,气息如日煌煌,赤蝶落头,振翅却不飞舞,这一人一蝶,已缘法深种,却不知是何时开始,何时结束。
李辟尘看着小虎背影,那身边清风吹拂,如顽童弄舞,那心神仿如化风同去,却是想起曾经神游大千之意。
灵化清风,神游大千,也曾过那南山,也曾跨那北海,也曾巡天游地,也曾翻那天机。
人间的风,天上的风,自己的风。
风乃逍遥之道,正是东方丹丘西太华,朝游北海暮苍梧!
是逍遥!
一道灵光划过,此时那风突然起来,李辟尘看着天阙,口吐一言。
“大风.....起兮!”
言落,神通突显,那天穹之中,忽起荡荡清风,挂过云颠,卷那水雾,霎时间,人间淅淅沥沥,落下轻雨。
清风入眉心,点开真灵化道光,那八卦盘中,巽卦亮起黑色光华,一道气息回转,此时只见那卦相上显露仙家神兵,乃是一柄大羽之扇。
大风起,巽下断,八卦若是俱齐,则阴阳倒转,那水火相融,如此离便化阴,坎当化阳,可是三花如聚。
八卦开辟六卦,此时阴阳已转,离坎当颠,李辟尘心中明晓诸分,暗道原来是这个道理。
这股气息让得边上张木槿侧目,再见时,却觉得李辟尘隐隐有些变化,然却说不出一二。
她轻轻侧头,不明其中关窍,便也不想,此时看小虎背影,缓缓开口:
“仙种已落,师兄是想让小虎入太华修行?”
张木槿的称呼一变,不再叫李辟尘道爷,却用起师兄之称,显然表示二人关系亲近了不少,这大半日的走来,也互相知晓一些事宜,太华与太微交好,自己本就要晋入太微金庭,而李辟尘修行又远过自己,此时称这一声师兄,却是正好。
李辟尘听这话,摇摇头:“不曾,我岂敢代太华收徒?他若是想要拜我,也须得去走那三千仙梯,钟灵铁谷;过那静心神道,大幻真帘。”
“便是我峨眉山上,如今那徒儿,也不过是代收而已,且三年后,我便让她同去太华山门之前,去过那试炼,若不如此,那便如我那师弟一般,本是妖身,虽不得过这诸关,但得掌门亲授仙法,如今同居我山,也是太华真正弟子。”
李辟尘口中所言师弟,正是寅虎,说起来,这虎妖如今确实是李辟尘师弟一辈,但寅虎却不如此认为,对其他弟子也称师兄,唯独对李辟尘,只道主公。
张木槿失笑:“太华山收徒如此之严的么,师兄所言,若是你那徒儿三年不过,那又当如何?”
李辟尘转头看她,哈哈一笑:“不过?如何不过?”
“我那观山,也与你说过跟脚,我之修行,传她半身,她本剑囚谷出,与我相同,我让她于山巅坐定,修一元静始,这其中真要她悟的,是要听,要见,要闻,要观,要思,要念。”
“听那大风吹天,见那细雨落乾;”
“闻那真雷震颠,观那云海化衍。”
“思那生死无言,念那大道如烟;”
李辟尘袖袍一舞:“一元化始,大道初开。如此四十九日,她若是真按我所言,在那山巅坐定,自然可悟出,待我归山之后,四十九日等待俱全,那三年之说,不当不过。”
“若说旁人求仙,如过八九之劫,那我这徒儿去求,八九之劫已过八八之数。”
李辟尘对张木槿再言:“这三年,我磨她心,这三年,我炼她神,这三年,我教她道理,这三年,我定她真性,若如此还不能过,那便下山去吧,再也莫要见我。”
张木槿听完,微微动容,只叹道:“确实如此,若是这般三年仍旧不得过,那当真是该归红尘去,不当在停于仙山。”
“化凡江中打个滚,起来满身是黄尘。”
她悠然一叹,其中意味说不清道不明,侧过那容颜,言道:“孩童心性纯善,若是师兄不要小虎这孩子,那便待我三年之后,来此收他。”
李辟尘好奇:“你之前所言,此番归山,拜别师朋,要晋入太微金庭?”
“不错,我星宿诸山,白螺千岛,凡修持至一定境界,皆可入太微山中。”
张木槿笑起:“师兄许是不明,我们白螺州修行,与其余诸州不同,如我等静春山,皆依附太微而存,千宗如一宗,一宗当千宗。”
听得这话,李辟尘便是明白了,原来如此,这便是类似于分家的关系,如同古时诸侯分封,俱尊天子那种模式,虽各自称宗道派,但太微当上,若是真说起源头,这宗这派俱都是太微所出,本是一源。
并非自开一道,而是在前人之道上另辟蹊径,最后脱太微而去,落在白螺,化出一宗,开道讲法,收徒传真,然宗中派中,同尊太微祖师,自家祖师列在第三右位,是以表明上宗之尊贵。
本是一家,自然可以晋入太微修行,也不存叛宗之类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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