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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一道满含惊恐的传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一名神色慌张的贤王府弟子连滚带爬地闯入中堂,忙不迭地跪在谢玄面前,口不择言道:“祸事了!祸事了!二爷,贤王府祸事了!”
“什么?”
此时,灯火通明的中堂内只有谢玄和十几名亲信弟子。众人一听弟子传报,无不大惊失色,一个个再也坐不踏实,纷纷起身涌上近前,七嘴八舌地向他打听来龙去脉。
传报弟子本就满心紧张,此刻又被众人团团围住,更是心慌意乱,方寸全无。一双颤抖不已的眼睛飘忽不定,顾应不暇,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嘈杂质问,他数次欲言又止,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慌什么?”
突然,谢玄愠怒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登时将熙熙攘攘的场面镇压的寂静无声。
众人自觉散开,谢玄迈步上前,一双虎目直直地盯着瑟瑟发抖的传报弟子,不慌不忙地问道:“府主命你昼夜监守夫人,你不在内院盯着,来此作甚?又为何满口胡言乱语,惹得人心惶惶?”
“二爷,大事不好了!”弟子艰难地吞咽一口吐沫,迅速理清思绪,解释道,“今夜,在下和几名兄弟如往常一样奉命盯着夫人,不料武当弟子郑松仁突然率人杀出,我等猝不及防,被他们击溃四散。在下侥幸摆脱他们的追杀,而后又悄悄折返回去,却见夫人在郑松仁和张松义的陪同下前往客院。对了!当时六爷也在,但他没有出手……”
“客院?”谢玄眉头一皱,追问道,“哪家的客院?”
“武当派掌门清风道长的住处。”
“嘶!”
谢玄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感到愈发不妙,又道:“然后如何?”
“然后……然后……”传报弟子脸色煞白,舌头打结,俨然接下来发生的事令他一想起来就心惊胆战,“然后清风道长和孤月、孤星两位道长突然现身,找出藏在暗处的五爷和六爷,并将他们的退路死死封住……”
“再然后呢?”谢玄越听越心惊,眼神也越来越凝重。
“再然后……双方似乎没有谈拢,从而交起手来……”
“什么?”
只此一言,令稳若泰山的谢玄再也难以保持冷静,脸上变颜变色,时而愤怒、时而惊诧、时而懊悔、时而焦急……周围的弟子更是掩面失色,不知所言。
“他们交手了?”谢玄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他们竟然交手了?真没想到,一向深明大义、行事磊落的武当前辈……竟也如此糊涂!”
“二爷,他们非但交手,而且是以多敌寡、以强凌弱!”传报弟子愤愤不平地说道,“在下见势不妙,匆匆赶来时,五爷和六爷已在战局中沦落下风……武当派的人咄咄相逼,招招致命,五爷和六爷武功虽高,但无奈对手太强,眼下已是命悬一线,岌岌可危……”
“什么?”
谢玄下意识地惊呼出声,脸色瞬间变的难看之极。
周围的亲信弟子见状,无不义愤填膺,同仇敌忾,争先恐后地请命道:“武当派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二爷,请速速下令吧!我等即刻赶去驰援五爷、六爷!”
千钧一发之际,谢玄亦不失理智。稍作思量,忽而神情一禀,正色道:“你们远非清风之敌,去也无用。尔等迅速召集府中弟子于中堂待命,我亲自去和清风谈谈!”
“可是……”
“少废话,快去!”
“遵命!”
谢玄一声喝令,众弟子不再犹豫,陆续跑出中堂。
“报!”
未等谢玄动身,又一道传报声自堂外传来。听其语气,观其神情,似乎比邓长川、黄玉郎身陷囹圄的消息还要紧迫三分。
“又怎么了?”谢玄一个箭步迎上前去,向惶惶而来的弟子问道,“快说!”
“二爷,刚刚赵元伙同云追月硬闯入府,二十二名守门弟子全部被杀!”
“什么?”
惊天噩耗,登时令谢玄脑中一空,脚下一阵踉跄,险些瘫软在地。
“赵元……竟和云追月联手偷袭我贤王府……”谢玄拼命压制着内心的惊骇,用尽可能镇定的语气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入府后赵元不知去向。云追月亲率十几名龙象山弟子一路屠杀我们的人,此刻直奔中堂而来……”
“嗖!”
“额……”
弟子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破空声。紧接着,一把鲜血淋漓的钢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入中堂,瞬间穿透弟子的胸口,刀尖破体而出,冷冰冰地呈现在谢玄面前。
弟子当场毙命,惊恐的眼睛至死仍可怜巴巴地望着面色铁青的谢玄,眼神似惊讶、似惶恐、似哀求、似不甘……
这一幕,谢玄看在眼里,恨在心头,一双虎目不知何时已变的通红无比,满含羞愤与杀意。
当死不瞑目的尸体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时,一张反射着幽幽寒光的金色面具,赫然浮现在谢玄眼前。
来人,正是云追月。
当然,此时跟在云追月身后的,还有邵元庆、无名、徐仁等十余名龙象山弟子。
眼下,除云追月衣着整洁,波澜不惊之外,其他人无不手提利刃,满身血污,口鼻中喘着凶狠的粗气。
俨然,他们一路杀来,沿途不知结果了多少贤王府弟子的性命。
“谢玄,何事如此焦急?”云追月明知故问,戏谑道,“是去救洛天瑾的狗命?还是去救邓长川和黄玉郎的狗命?”
“云追月!”
谢玄恨的咬牙切齿,这三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如何?”云追月不怒反笑,“是不是感觉事态已渐渐超出你们的掌控?谢玄,我现在真的很好奇,你们究竟失算了凌潇潇和清风会临阵倒戈?还是失算了我不会出现?”
“云追月,我现在没功夫陪你斗嘴,识相的速速让开,否则武林盟主定让你们后悔今夜的所作所为。”
“是吗?”云追月故作忧虑,“武林盟主?真是很威风、很霸气,我真的很害怕!”
见云追月惺惺作态,极尽嘲讽之能事,邵元庆等龙象山弟子不禁发出一阵哄笑。
“可是,武林盟主现在在哪儿呢?”突然,云追月话锋一转,蔑笑道,“恐怕,他现在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又如何救你?如何让我后悔莫及?”
“谢玄老贼,你以为龙象山弟子都是被吓大的吗?”邵元庆挑衅道,“死到临头还敢摆武林盟主的架子,真是可笑之极。素闻你的达摩指冠绝天下,令无数豪杰闻风丧胆,可老子偏偏不信!我早就盼着与你大战一场,看看你的拳头究竟有没有嘴巴那么硬?”
“云追月,幸得腾族长作保你才能回归正道,休要重蹈覆辙,自取灭亡!”谢玄小心提防着虎视眈眈的邵元庆和无名,依旧将矛头对准云追月,提醒道,“你若敢与武林盟主为敌,便是与中原武林为敌,日后天下将再无你的容身之地,湘西腾族也必将被你所累。此一节,你可要想清楚。”
“亏你还敢提腾族!”云追月恼羞成怒,呵斥道,“想当年,你偷偷潜入湘西救走洛天瑾,不知残杀我多少腾族子弟。他们含冤而死,死不瞑目!今日,我替族人报仇雪恨,族长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怪我?”
“痴心妄想!”谢玄厉声道,“我已给过你机会,可你却冥顽不灵,一心求死。既然如此,你我已无话可说,尽管出手吧!”
“圣主,我去会会他……”
“不!”面对邵元庆的请战,云追月斩钉截铁地拒绝道,“这里不是武林大会,因此不需要讲什么公平,更不必恪守那些无谓的规矩。今夜,我只求速战速决,至于手段……呵呵,可以不择手段。”
“云追月,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谢玄暗吃一惊,从而羞愤交加,怒斥道,“既然你不敢让他们出手,不如你我决一死战?”
“蠢货!”云追月不屑道,“你以为这里是华山的论剑台吗?杀你,我根本不需要公平较量。”
“你……”
“邵元庆、无名!”云追月冷声道,“随我一起出手,诛杀谢玄!”
“遵命!”
答应一声,邵元庆、无名不禁面露狞笑,三人呈犄角之势,一齐朝孤立无援的谢玄步步逼近。
与此同时,客院的一场血战已渐渐落下帷幕。
此刻,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邓长川和黄玉郎狼狈地躺在地上,他二人的兵刃被武当弟子无情地丢到一旁,与泥土荒草为伴,显得分外孤寂。
二人周围,以郑松仁和张松义为首的武当弟子持剑而立,至少十几把利刃架在他们身上,令本已身负重伤的二人更难以动弹半分。
一旁,清风与孤月、孤星负手而立,看三人云淡风轻,气定神闲的悠然姿态,俨然这一战赢的颇为轻松。
“武当派不愧是武林二宗之一,果然高手如林。”邓长川强忍着一浪高过一浪的虚弱感,似笑非笑地说道,“不过武当一向自诩名门正派,行事光明磊落,却不料竟也会做出如此下流不堪的卑鄙行径……咳咳……”
话未说完,邓长川剧烈咳嗽起来,口鼻中喷出一大股鲜血,令人触目惊心。
“邓长川、黄玉郎!”凌潇潇目光复杂地注视着他们,幽幽地问道,“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究竟降不降?”
“凌潇潇……”黄玉郎艰难地开口骂道,“你身为人妇,竟然心生歹念,弑夫夺权,实乃不忠不义,蛇蝎心肠,你简直……猪狗不如……”
“住口!”
张松义眼神一狠,宝剑死死抵住黄玉郎的咽喉,令其喉结一紧,声音戛然而止。
“只要我二人有一口气在,定不负府主的知遇之恩……”邓长川恶狠狠地说道,“你最好现在杀了我们,否则我们定将你今夜的卑鄙行径告知天下,让你遭人唾骂,遗臭万年……”
凌潇潇怒不可遏,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不要逼我!洛天瑾大势已去,愚忠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呸!我二人宁可在黄泉路上替府主牵马坠蹬,也不会苟活于世为你提灵长智……”
“废话少说!动手吧!”
邓长川和黄玉郎的大义凌然,慷慨赴死,令武当众人心生动容,暗暗钦佩他们的傲骨气节。
“洛天瑾无情无义,自私贪婪,他究竟有什么好,竟值得你们如此对他?”
然而,面对凌潇潇的逼问,邓长川和黄玉郎却面露鄙夷,仰天大笑。
“好好好!笑吧!你们尽情地嘲笑我吧!死吧!都去死吧!”
凌潇潇发疯似的又喊又叫,郑松仁心中大惊,将迟疑的目光投向清风,但见清风面露苦涩,稍作迟疑,最终缓缓闭上双眸。
郑松仁心领神会,不禁暗生怜悯,转而与张松义等人对视一眼。
武当众弟子稍作犹豫,而后将心一横,眼神一狠,十几把利刃如狂风暴雨般,朝狂笑不止的邓长川和黄玉郎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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