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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
朝阳东升,忆阳回到山沟,将霜儿带着一起到山坡上修炼。林间冒着湿气,飘着白雾,山坡上有些闷,忆阳没办法进入冥想,便索性回到小院,打扫了一遍邻居的院子,这时才到辰时……
霜儿饿了,正在哭闹,他连忙跑去认真地喂她……
霜儿不哭了,忆阳坐在自己院子里,莫名感到好烦,今天太闷了,好像有很多事没做,又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伸手从怀里取出一颗糖,已经发霉了,有一股霉味儿。
这是南宫影留下的最后一颗糖了,一直舍不得吃,都坏了……突然好想念灵儿姐和影大哥他们了,当然还有糖,要影大哥的糖才觉得很甜呢!
他把糖放到胸口,抬头看着北方天空,有很多云,白白的,跟肥鹅的羽毛一样……许久,忆阳觉得白云很烦,便扛起锄头,把院子外的地里所有的杂草全部清理干净,结果才巳时几刻便没有杂草了……
他一恼火,扔掉锄头,跑回屋里洗了个澡,又反复整理头发……完事又跑到院子里拿锯子做木工,也不知道该做个啥,只是拿着一块木头锯来锯去……木头都锯成几块了,都还没到正午!
忆阳扔掉锯子,更加恼火,便破口大骂:“去 你 妈 的!”
总之,心情莫名其妙地烦,很烦!
这时,一道唢呐声传来……
忆阳跑出院子张望,远远地看见中村那里有人出殡,他心头莫名一紧,总感觉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儿。
他们朝后山来了……
“谁死了?要葬在后山?”忆阳心里莫名一颤,感觉突然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他连忙跑到山坡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出殡的队伍看。
出殡的队伍越来越近,忆阳的心头越来越紧张,很怕看到什么难以接受的事儿。
近了,马上就到上村了……
又近了,马上就能看见了……
近了,第一个人低着头,抱着牌位难以看到是谁,但从体型看,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那少年穿着麻衣,抱着牌位在最前面,身后是扛着招魂幡的,然后是两名童子穿着孝服撒着纸钱,八个人抬棺,两个人吹唢呐,四个人拿着铁铲,在后面是一对面容憔悴的中年老夫妻,旁边还有一个人,是……灵儿姐!
忆阳连忙跑下山去,跟出殡的队伍相遇,看清了少年,少年是南宫褚!
忆阳慌了似的跑上前去,低声问道:“储二哥,发生了什么事儿?谁出殡?”
南宫褚斜视了他一眼,没作任何回答,继续朝前走……他眼神涣散,犹如一具行尸走肉!
他又跑到灵儿的身边,“灵儿姐,发生了什么事?谁在出殡?”
腰间缠着白绫,眼角红彤彤的,眼里还布满了血丝的灵儿木讷地扭过头看了忆阳一眼,便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只顾着向前走,跟南宫褚一样!
他又低声问两位鬓角斑白的老夫妻:“大叔大婶,请问,这是……”
还没问出口,妇人便低声抽泣起来,她丈夫伸手扶着她,挥手示意忆阳走远一点!
忆阳呆在原地,看着队伍远去……他的心头就像针扎一般疼痛,于是他用手捂住心口。
胸口被什么东西磕着了,他便伸手取出来,是那颗发霉的糖……他突然知道是谁了!
都回来了,就他没有回来……
眼里突然进了沙子,他伸手随便擦了擦,然后攥紧那颗糖,默默地跟着!
他一直跟着队伍,低头望着自己的步伐极有规律地朝前递进,直到后山某处朝东的少有的开阔地,能够看到清晨第一抹阳光!
他们开始挖坑,夫妇二人在旁边一捧一捧地把泥土捧开,其余的人用铁铲铲泥土,忆阳也跟着用手刨,夫妇二人看了忆阳一眼,便低头继续刨土!
砰~
棺材落去墓坑的声音狠狠地击打在忆阳的心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受,想哭,却哭不出来……
他很自觉地退到一边,看着几个青壮男人光着膀子从山下抬了一块墓碑上来,立在坟前;看着被刨出来的泥土又被刨了回去,堆成一个土堆;看着纸钱在空中飘荡,像回不了家的孩子,被迫落向大地;看着夫妇二人中的父母在坟前痛哭,南宫褚在一旁轻轻抚摸她的肩膀,一句话都没说……
时间一点点沉淀,人们陆续离去,最后只剩下夫妇二人、南宫褚、灵儿和忆阳!
南宫褚见天色已经晚了,天气转凉,便脱下衣衫给妇女披上,然后对父母说:“娘,天凉了,您身子骨不好,早些回去吧!”
妇女擦了擦眼泪,道:“娘再陪陪你哥。”
她伸出手摩挲着一片空白的墓碑,道:“你爹早年受了伤,只能做些普通的活儿,你哥很小便被迫成了咱们家的顶梁柱,他必须要稳重,北上的五年又吃了不少苦头,娘没有照顾好他,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欠了他太多……”
闻言,南宫褚便不再劝告,因为他知道自己劝不了。
又过了几刻钟,南宫褚对他其父亲道:“爹,把我娘带回去,她身体不好!”
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俯下身子,扶起妇女,温和地道:“孩儿他娘,回吧,让孩子们自己待一会儿!”
妇女不舍地望着墓碑,在男子的搀扶下,几步一回头地离去!
目送二人离去,南宫褚望向远远站在一边的夕阳道:“小子,你就不过来吊唁一下吗?”
忆阳似乎正在出神,听到南宫褚的话在惊醒过来,走到坟前……
他跪在地上,在墓碑前放了一颗粘着泥土的被捏扁的,发霉的糖果……他开口问道:“为什么墓碑上没有碑文?他是藏剑山庄这一代年轻人里最出色的人之一,为什么出殡如此简单?”
南宫褚正要回应他,一旁发呆了许久的灵儿却打断了他,“因为他没有回来,因为这里只是一个衣冠冢,因为南宫家有训‘不立衣冠冢,只葬真英雄’,所以这块碑上不能有字,所以这不是出殡!”
“他的遗体呢?”忆阳的声音变得很沉,没一个字都咬得很重!
“霄云关有道两断崖,他就是从那里落下去的……”说着,灵儿猛地一下跪在坟前,把头埋在双腿之间,用手捂住脸,失声痛哭,“他是为了救我才被山贼打落两断崖的,我不会死,他本来可以不用救我的……”
霄云关的山贼,忆阳听说过,从人道和鬼道的夹缝中逃出来的熵州修行者,没有人性,是霄云关的一块毒瘤,在云郡和大河郡的交界处,背靠苍山,围剿过很多次,总能死灰复燃!
“山贼!”忆阳捏紧拳头,涨红了双眼,道,“他是最稳重的一个,为什么会那么冲动?”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灵儿才从木讷中恢复,却迎来了崩溃!
过了好久,忆阳才平复下来……他从一旁的篮子里抓了一把纸钱,扔进火盆里烧了。
“你给我的糖还剩一颗,我吃不下,还给你……”他又烧了一把纸钱,“你放心,只要我忆阳还活着,便誓要平掉霄云关的山贼,把你带回来,在这块碑上刻上碑文和你的名字!”
灵儿止住哭声,情绪渐渐稳定后,她取出一把匕首,割掉一缕青丝,扔进火盆,道:“今日我在你坟前起誓,今生若是不灭掉霄云关的山贼,便永不嫁人!”
语落,火盆里的青丝化作灰烬……
南宫褚见此,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他让忆阳和灵儿先走,一个人坐在坟前,直到天黑,把被风吹走的几张纸钱烧了,才缓缓下山……
一轮弯弯的月亮挂在天空中,微风吹过,后山卧着一座孤零零的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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