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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务实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刘馨张嘴结舌想了好一阵,发现都没法回答。
她不清楚日本是不是真的有几十万没法安排的武士浪人,但高务实在这些事情上从不空口白话,每句话都必有根据,所以他既然这么说了,刘馨也只好这么信。
几十万武士浪人是什么概念,刘馨自认为她甚至可能比高务实更清楚一些,因为刘家的精锐家丁“降倭夷丁”之中就有不少武士浪人,最多的时候甚至占比达到两成以上。
降倭夷丁,顾名思义就是投降明朝的倭寇。不过倭寇来历这个问题此前讲过,侵扰大明沿海地区的倭寇,大部分实际上是明人海盗,其中的“真倭”可能只有十分之一的样子。
但降倭夷丁有些不同,由于刘显当时是真正要挑选敢战能战之人的,因此其中的真倭比例更高。
真倭敢战能战,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至于说为什么,其实也简单:日本当时是战国时期,国内到处都是武士、浪人,他们需要真正拥有足够的武力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获取自己的前途,这都是玩不得半分假的。
此时的大明内地则是安平已久,民不知兵、兵不知战,所以才会有区区几百倭寇就敢打到南京城下的怪事出现。要不是俞大猷、戚继光、刘显等名将横空出世,大明沿海几乎被倭寇们当做了自家后花园。
而那些因为自己所追随的大名战败而走投无路的倭寇,则成为了倭寇集团的骨干。连戚继光都承认真倭能战,需要征募最好的士兵,配合最好的战法才能压制和击败,可见这些人至少在个人战斗力上,远不是此时大明南方那些卫所兵能比的。
降倭夷丁,就是从这些倭寇中征募而来,而其中真倭则达到两成以上——不过这么多年过去,这一比例出现了下降,有不少大明国内的勇敢之士被填补了空缺。但不管怎么说,刘馨是清楚这些武士浪人战斗力之强横的。
毕竟人家靠这个活命,靠这个吃饭。
而现在高务实告诉她,日本很快就会有几十万急于靠打仗吃饭活命的人没地方安排,那京华此时去征服日本,可不就是丰臣秀吉困极之下送去的香软枕头?这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而是接近于亲者痛仇者快的性质,完完全全不划算。
因此高务实的第一问,刘馨就没法回答。
高务实的第二问是以什么理由去打日本。这个问题刘馨本来想都不曾想过,但高务实一问,她才发现这的确是个问题。
中国自古以来讲究出师有名,但现在要“出师”日本,其实是无名的。别看倭寇侵扰大明沿海那么多年,造成的危害那么巨大,但问题在于这些倭寇本身也不被日本当权者接纳,日本当权者也恨不得剿灭他们才好——都是被他们打败的大名所留下的余孽,他们自然也恨不得斩草除根。
这甚至导致了某些外交方面的尴尬:大明质问日本当权者倭寇问题,日本当权者表示他们也想剿灭,只是忙于内乱没空处理,并且还表示大明方面可以随便打、随便杀,他们统统拍手叫好。
于是大明就坐蜡了:妈个蛋,原来真是一群贼寇,跟人家官府不沾边。
当然,这也能解释北洋海贸同盟为什么还能安安心心和日本做生意——日本是日本,倭寇是倭寇,虽然都是日本人,但两者不是一路的。至少现在不是。
而与此同时,连刘馨都知道,日本是朱元璋所定下的“不征之国”其中一国。虽说朱元璋定下“不征之国”的原因是不希望子孙后代穷兵黩武,犯下“好战必亡”的错误,但他既然规定了,作为他的后人,大明的皇帝就很难找出什么理由来违背。
皇帝代表朝廷,朝廷既然不能打,高务实找个什么理由去开战?日本又不是安南,有成祖时期的历史可以拉过来编排一番,让高务实捡个现成的“宣称权”,大明从来没有统治过日本,甚至可能都没想过这茬,高务实除非自己编一个,否则根本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莫名其妙去征服现在的日本。
这么一来,高务实的第二问刘馨也回答不了。
他的第三问就更让刘馨只能装傻了:即便高务实自己砸锅卖铁调动家丁乃至南疆的各处警备军去把日本给打败了,接下去怎么办?
他高司徒打算不在大明混了,改行跑去当日本天皇吗?
开什么玩笑,日本那地方从土地资源来看,说实话还不如南疆呢,高司徒连南疆的各个国王都还给人家保留着没有处理,怎么可能跑去日本厮混?现在的东京又不热。
而且高务实问题的核心是怎么解释这个战争举动:你打南疆我们可以理解,毕竟都是一群羁縻国,打服了也好,省得时不时闹出些事端来。可你毫无理由的打了一个不征之国是什么意思,太祖的话在你这儿不管用了?亦或者说,你真打算海外立国?
这麻烦就大了。
刘馨思来想去没有办法,只好叹气道:“这就太可惜了,石见银矿如果能拿到手,你那个计划其实可以大大提前的。”
但高务实倒似乎挺看得开,摇头道:“虽说现在不行,但将来还是很有机会的,你也不必一副‘错亿’的表情。”
刘馨一怔:“这又是为何?”
“万历三大征你总该听过吧?”高务实翘着二郎腿一动一动,看起来甚至有些得意:“咱们不去理会日本,丰臣秀吉自己就会被逼得没法,主动跑来撩拨大明。”
刘馨诧异道:“我是想起一点来了,不过……丰臣秀吉不就是统一日本的那个家伙吗,他都统一日本了,谁能逼他?天皇这会儿应该没有实权,好像不太行吧?”
“其实我刚才已经说过这事儿了。”高务实偏着头看着刘馨:“日本有几十万嗷嗷待哺的武士浪人,但统一之后的日本必须重新分配利益,又用不着养那么多军队,于是这些武士浪人就成了社会上的不稳定因素。这种时候,你若是丰臣秀吉,难道还能把他们全部抓起来杀了不成?”
一说到这种和军事相关的事,刘馨就在行多了,立刻道:“那肯定不行,我若是他,此时的第一考虑就该是屯田,让这些人去创造价值。不过你既然特意提到利益重新分配,想必日本应该是没那么多土地可以分配的。这样一来,那就只能发动战争,让这批人自然消耗掉。”
“聪明,不愧是我的秘……哦,高参。”高务实咳了一声,道:“所以你看,几十万穷凶极恶且手里都操着家伙的混球盯着他,他不发动一场大战怎么混下去?
但日本这地方孤悬海外,统一既然完成了,想要发动大战就只能朝大明这边看。这时候他就会发现,要想打大明,最好得有一个‘滩头阵地’,而这个滩头阵地其实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朝鲜。万历三大征中最为著名,影响也最大的一战,就是援朝抗倭之战了。”
刘馨道:“我记得万历三大征是全部打赢了的,所以朝鲜这场仗也是大明胜了,对吧?”
“至少日本人滚蛋了,朝鲜又还阳了,而丰臣秀吉据说也气死了。”高务实撇了撇嘴:“这么算起来的确是赢了。”
“怎么你好像有点不以为然?”刘馨有些意外。
“这个以后再说不迟,咱们先说当前的正事。”高务实把话头拉了回来,道:“丰臣秀吉既然主动出兵发动了这场战争,而朝鲜挨了一顿胖揍之后又哭着喊着求大明爸爸救命,于是把大明给拖下了水,那么至少在战争期间,我肯定是有理由打击日本的——这才是我想说的。”
刘馨先是点了点头,然后马上又发现不对,问道:“怎么这会儿你又愿意打击日本了?莫非日本在朝鲜损失很严重,甚至已经到了国内空虚的地步了?”
高务实笑了起来,道:“自然很严重,甚至可以说是非常严重,连丰臣秀吉的嫡系都损失巨大。错非如此,后来的日本又怎么会有德川家康的事儿?”
刘馨恍然,然后想了想,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刚才的三个问题,第一个和第二个就算是解决了,但第三个问题似乎还不算完全解决吧?难道你打算怂恿皇帝长期占领日本,甚至干脆一口吃下去?”
高务实大摇其头:“这事就算我怂恿了,恐怕也不一定有用。日本这地方有点特殊,大明直接占领它的话,搞不好又是一个成祖手中的安南。”
“那你想怎样,不占领的话,石见银矿能拿到手?”刘馨的关注点倒是没有变过。
高务实把眼皮子一垂:“大明也没有占据南疆啊。”
刘馨颇为意外:“你打算让京华占领日本?这……也有点难办吧?”
高务实摇头道:“京华恐怕也没那么多精力去占据日本全境,但可以想办法‘租用’一些地方,或者……算了,这个还得看当时的情况,现在详说无益。”
刘馨知道他口中的“一些地方”肯定包括了石见银矿。这石见银矿就是刘馨的目的,既然高务实有了主意,也决定等待机会拿下,她也就不想问得更仔细了。
“日本暂时去不了,那你可以考虑一下澳大利亚坎宁顿地下银铅锌矿床。那地方在挺长一段时间里产银量世界领先,最高达到每年一千五百多吨,大概在2005年前后才因为品质下跌而减产,但即便减产之后也有五六百吨的年产量。”
刘馨说着一顿,补充道:“也就是说,坎宁顿地下银铅锌矿床的产量在2005年以前,其产量能达到当时整个中国的四分之三(2005年中国银产量约2000吨),而你要知道,当时中国的采矿业是世界先进水平。”
这就触及到高务实的知识盲区了,当时便听得一愣,答道:“我只知道澳大利亚的铁矿和煤矿很丰富而且优质,怎么他们的银矿也很大么?”
“你没听说澳大利亚的外号叫‘矿车上的国家’吗?”刘馨总算找到一个可以吊打高务实的能力,欣欣然道:“这个矿床的成因之类我懒得和你说,估计你也没有兴趣,反正它是一个集铅、锌、银三矿合一,罕见的特大型矿床。”
高务实长长的“哦”了一声,又问道:“储量如何?”
“问得好。”刘馨挑了挑眉:“虽然矿产储量这种东西哪怕是在现代社会也年年修正,但至少我了解的情况是,它的储量几乎达到了整个中国银储量的一半,而同时我还要补充一句,中国的银储量单从世界排名来说并不算很糟,是世界第五。”
“淦!中国的银储量能排世界第五?那是不是大明还有很多银矿没有发现?”高务实睁大眼睛问道。
刘馨耸了耸肩:“那肯定不少,但你不要误会了这个世界第五,因为银矿这个东西分布非常不均衡,墨西哥、秘鲁、澳大利亚这前三强可以吊打世界上其余所有国家,就像巴西和澳大利亚的铁矿可以吊打全球一样。”
“哦,这样啊……”高务实明白过来,想了想,又有些忍不住摇头:“可是澳大利亚太远了点,我就算搞殖民,一时半会也还开发不了那么远。何况你知道我在这方面的重点目前还在南疆和台湾,下一步也只能扩大到南洋。”
他顿了一顿,皱眉道:“就没个近点的吗?我们中国的银矿主要在哪?”
“中国到处都有银矿……”刘馨见高务实马上瞪了自己一眼,不禁噗嗤一笑:“我也没开玩笑啊,中国有三十个省份都发现了银矿,只不过缺乏集中的大矿而已。”
但高务实依旧瞪着她,她忍不住得意起来,道:“据我所知,大明的银矿主要依靠陕西、云南两地,没错吧?”
高务实“嗯”了一声,没多说。刘馨便道:“综合考虑各项因素,尤其是开采成本、采矿和运输安全等问题,我建议你不妨吃个窝边草。”
高务实一愣:“窝边草?”不知怎的,这话说得他忍不住打量了刘馨一眼。
可惜这次刘馨却没注意到,反而笑眯眯地道:“河南西南部,伏牛山脉南麓有一片成矿带,其总储量虽然肯定及不上刚才说的澳大利亚坎宁顿地下银铅锌矿床丰富,也没有那么密集,但大概也能有它的三分之一左右,或许也能解一解你的燃眉之急。”
高务实果然有些惊讶:“原来河南还有大银矿?挖起来容易吗?”
“这我就不敢保证了,我只是学地理的,又不是学采矿,不过那片地区在大明甚至整个中国历史上来说,应该都不算开发程度较高的地区,过去没有发现大矿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我觉得可以一试。”
高务实心想这话不假,豫西南是伏牛山区,从来不是开发重点,的确算是灯下黑地带了。
他当即拍板道:“行,既然就在我本省,不勘探一下说不过去。你等下就去替我安排,让京华矿业立刻抽调力量前往勘探,要是你还记得更详细一些的具体位置,也可以直接告诉他们。”
刘馨笑吟吟地起身,故意福了一福,娇滴滴地道:“遵命,老爷。”
高务实白眼一翻,逗得刘馨掩口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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