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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百无聊赖,觅了一块石片磨尖,挑开裙摆,拆出数十根丝线,搓成七八条接在一起。她又去折了一根长枝,除掉枝丫绑在枝头,取下发簪扳断一脚,弯成一个钩子缠在另一端,做成一根简易的鱼竿。
马帅蹭上前去,堆着笑道:“乖徒媳真聪明,要不也给师公做根?”倾城鼓眼道:“你不是会抓?又快又省事。”马帅搔头道:“钓鱼图的一个乐趣,抓的那有钓的香嘛。”倾城无奈的道:“那鱼饵交给你了。”
马帅没口子的应答,飞奔而去,在花树根部挖了几只虫蚁,回去捏死一只穿在鱼钓上,余下的几只以防开溜,自也逃不脱他的毒手,一一陈尸一旁。
倾城只得重新做了一根。马帅志得意满的道:“乖徒媳,敢不敢和你师公比试一下?”倾城好奇道:“比试什么?”马帅道:“就比天黑前谁钓的鱼少,就由谁来负责当天的伙食。”
倾城不假思索的道:“就这么定了。”钓鱼虽非她所长,可眼下一个是她夫婿,一个成了师公,下厨这事本就难辞其劳,而今有了赌约,赢了是白捡便宜,输了也一无所失。
倾城穿好鱼饵,精挑细选的择了一处地方垂钓,眼见对方不时起钓,自己一无所获,越发沉不住气。到后来对方每钓一尾,便跟着挪一个地方,待得天黑,马帅钓了十一尾,自己两手空空。她气鼓鼓的道:“太欺负人了,这哪是比赛,明明就是坑人。”
马帅嬉皮笑脸的道:“有赌未为输嘛,大不了明天让你几尾。”倾城张开双手:“最少也得这个数目。”
马帅直将一颗脑袋摇成一面拨浪鼓:“这可不成,师公也是全凭运气。”经过一番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最后让了五尾。或许马帅自觉有些胜之不武,帮着倾城一起生火烤鱼,过了许久,见齐天收功过来,看他眼神奕奕,显然精进不少。
马帅旁敲侧引:“如果把人内功的修炼比作挣钱,如果不懂使用,好比守着万贯家财一毛不拔,那和一个穷汉也没两样。”指着面前的池子道:“你看这水?”
齐天顺眼望去,只见潭水从洞穴中倾泻出来,冲起的浪花足有数尺来高,层层叠叠的,看着生生不息,然而距离越远,面积越广,没到中央便消散无形。
马帅问道:“瞧出什么来了?”齐天沉思半响,迟疑说道:“疾而难久,散而无力,碧波千顷,莫若飞流百尺。”
马帅点了点头,意示嘉许:“这水在池子里面清浅无为,虽不能伤人毫厘,可从山顶冲击下来,那便难以生受。只有聚雷霆于一发,方能无往不利。”他伸手摸了摸齐天的头道:“你初观流水,便能有此所悟,倒是大出为师意料料。之前见你失却童身,无缘修练本门内功,为师还多有遗憾。可和‘袭常功’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以你的悟性,多则十年,当有小成。”
倾城道:“十年才有小成,那要想有成大成,可不得几十年?”马帅微笑着道:“据老汉所知,自伊尹前辈创教以来,那怕历经千年,后代人才辈出,三门镇教神功,还没有人一门大成过。”
倾城咋舌道:“天下竟有那般难学的功夫?”马帅道:“此事倒也非在一个‘难’字。”倾城不悦的道:“少卖关子,姑娘一时兴起,才赏脸听你说,还敝帚自珍,真当个宝了。”
马帅这一生阅人无数,能让他头疼的可谓屈指可数,但眼前的姑娘,比所有人加起来还要难以应付,无奈的道:“就说师公的‘天元劲’,一共七层,这本是有传以来的最高层次。然而几年前,师公功成圆满,仍觉还有进化的余地,近年穷思苦想,又摸索着自创了第八层。”
齐天道:“照师父所说,武学一道,当是进无止境了?”马帅摇头道:“这也并不代表说为师的‘天元劲’就没有止境,所谓水满则溢,月圆则亏,任何一件事物都有它的上限。只是人有所寿,力有所穷,难以企望罢了。”
齐天慨然道:“要是没有师父指点,弟子瞎摸胡练,怕是终其一生也都难窥门墙。”马帅道:“武学一道,外功讲穷一个熟能生巧,那怕天赋有限,只要肯下苦功,总能登堂入室。可内功一途,除了用功之外,还在个人的悟性。”
倾城适时的道:“悟性这东西,是个练功的都挂在嘴边,看不见摸不着,可有什么门道?”马帅笑骂道:“都说女生外向,果是不假,这才刚嫁人,就帮着算计师公。”
倾城气鼓鼓的道:“不说拉倒,以后你一个人去钓,姑娘可不奉陪了。”马帅刚刚大获全胜,正意气飞扬,想洞中岁月悠悠,独自垂钓该有多寂寞?忙陪笑道:“老汉肚里这点陈货,那有对徒弟藏拙的道理。只是懂来简单,说来玄之又玄,好比天儿见水非水,便可谓之悟性。”
倾城打了个呵欠道:“如果什么东西都要见之非之,那也太无趣了。”抓了一尾烤鱼,先吃了起来。虽则无油无盐,可身处绝境,能够填饱肚子,已是不幸中的大幸。好在金鲫本身鲜嫩甘美,即便没有佐料,却也不难下咽。
三人吃完鱼,马帅摸了摸肚皮,打了个响噎,掬了两把池水饮了道:“折腾一天,都累了,歇息去吧。”说着仰倒在地,双手枕头,刚翘起二郎腿,便打起呼噜。
“吵死人了。”倾城一脸的嫌弃,向日间那处临时洞房行去。她每踏出一步,心中便多上一分忐忑,生恐齐天尾随过来,待得走到也不见跟来,安心之余,竟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马帅偷偷眯开一条眼缝,见齐天站着发怔,悄声道:“臭小子,还不过去睡?”齐天回过神来,正色道:“日间人命关天,弟子不得从权,如今毒既已解,无有明门正娶,怎敢再行亵渎?”
马帅暗自称许,喃喃的道:“那早点休息,明早还要练功呢,能学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闭上眼睛,不一会儿鼾声如雷。
齐天翌日醒来,见师父盘膝坐在池边,晨雾轻笼,说不出的孤清,脱下自己的外套,上前给马帅披上。
昨日落潭之后,倾城紧随而至,三人既无换洗衣服,又都共聚一洞,谁也不好脱下来晾,好在洞穴中气候干燥,和衣睡了一夜,竟都干了。
马帅回头道:“醒了。”齐天见师父神情恍惚,语气低沉,不安的道:“师父您没事吧?”
“好吃好喝,能有啥事?”马帅强颜道:“本门的武学,本当从入门的‘马步’扎基开始,只恐时间来不及了。”
背后一个声音喜道:“你想到脱困的办法了?”却是倾城醒了过来,见他摇头否认,不由大失所望:“那有什么来不及的。”
马帅径自道:“晨练的功课暂且搁下,为师先教你‘天马行空’。此乃‘天马拳’和‘行空步’的总称,因着两者之间的配合,可以相得益彰,所以统而称之。”说完先将“行空步”的运气法门和走步诀要,逐句逐步的讲解,末了亲自演示一遍。
齐天初始还能看清人影,后来但见一团灰影,上跃下跳,前奔后纵,左冲右突,端的宛如一匹行空的天马,只瞧得目瞪口呆。
倾城却是索然无味,马帅这套步法虽则玄妙,可和她家传的“杨柳枝”,顶多旗鼓相当。她天性跳脱,对于习武兴趣本不浓厚,外人求之不得的绝学,在她家里唾手可得,自也不觉如何珍稀。她在家因着父亲的督促,还能勉为其难,离家后宛如脱缰的野马,那是尽皆抛之脑后。
倾城在池边洗漱完毕,待要垂钓,自知水平有限,解决自己和齐天伙食,或许还能碰下运气,要满足马帅的胃口,那是千难万难,只得亲自下池捕捉。
齐天待得马帅收势,见他脸色苍白,满头大汗,急忙上前扶住道:“师父快坐下歇会。”马帅胸膛起伏,大口喘着粗气,挥手道:“时间紧迫,你加紧练习。”站在一旁纠正,自己固不歇息,也不让齐天片刻松懈。
倾城抓了二十多尾金鲤,依次烤熟,等到日光从头顶洞穴中直射下来,见他师徒仍无停歇之意,忍不住道:“又不赶着投胎,急什么?吃饭先。”
马帅草草吃了几尾鱼,便又开始催促。倾城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搧风道:“臭气熏天,让他洗个澡呗。”马帅厉声道:“到时遇上强敌,性命攸关,难道还能让他回去再练?”
齐天一个上午下来,双脚酸胀,有如铅注。他生恐倾城不知分寸,出言顶撞,放下手里还没吃完的半尾鲤鱼,连手也不及洗,过去继续练习。
马帅待得齐天走远,缓和脸色道:“你心疼你家外子,难道我这当师父的就不心疼徒弟?”倾城鼓着腮帮子道:“你是武林前辈,难道不知松驰有度,欲速则不达?”
马帅叹了口气:“道理我当然懂得。”倾城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既然懂得,却是为何?”马帅凝声道:“你真想知道?”
倾城努嘴道:“你爱说不说。”马帅自知若不如实告知,照此练习的强度下去,倾城势必不肯干休,只得道:“告诉你也无妨,不过可得帮师公守密。”
倾城信誓旦旦的道:“这你放心,姑娘行走天下,诚信为本,保证给你守口如瓶。”马帅微微一笑,也不知信了几分,低声道:“师公来日无多了。只望赶在临去前,让天儿抓紧熟练,往后行走江湖,也好多层屏障。”
倾城听他语气沉郁,不似说假,失声道:“你……”马帅竖起中指,贴在嘴唇,嘘了一声:“若让天儿知道,怕更无心练习。再说年轻人吃点苦头,只要不伤根本,也不失一番锻炼。”
倾城幽幽的道:“你望徒成才,我也不来干涉,无端端的唬我干嘛?”怔怔的流下泪来。
马帅郁声道:“师公前段时间岔气,本来以为将息时日,便可慢慢调养过来。不料今早运功,内息完全失控,眼下还能压制一二,照此下去,最多一月,短则半月,便会真气逆行,经脉寸断。”
倾城知他乃当世武学大家,既然如此说来,想来无有幸理,哽咽道:“你活了一百多岁,没有倒在仇人刀下,难道还能死在自己手里?我们赶紧想方出去,给你医治。”
马帅颓然道:“师公自已的症状自已清楚,没有用的。”他生性豁达,虽已看淡生死,可是大限来临,心中竟也生出诸多牵绊不舍。
倾城骂骂咧咧的道:“这死老天,贼老天,真是瞎了眼,放着那么多坏人不去收拾……”
马帅怕他没有节制,引得齐天注意,截住话头:“老天也算待我不薄了。你师公这一生遍识天下英豪,赏尽南北美食,临去不仅遇见天儿得传衣钵,还能葬在这么安静一个地方,余愿足矣!”他一念既通,顿时一扫郁积,豁然开朗。
倾城一头扑进马帅怀里,啼哭道:“我不管,你答应我们,要送我们南下,这才刚启程,就半道开溜,算得什么狗屁前辈高人?”马帅轻抚着她秀发道:“傻丫头,像师公福寿双全,乃是喜丧,应当高兴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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