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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我宝弓来!”
拓跋焘吩咐道,身边的亲卫一听,便小心请出弓匣之中,以万年铁肋木夹着貔貅之筋,并大力魔牛角骨制成的宝弓。
只见弓身上道纹铭刻。
骨质的弓身上,大力魔牛之角骨天生的魔纹一直贯穿整副弓身。
诸如这般的大力纹路,只需气血浸透,便能爆发出大力魔牛天生的神通,有搬山之力加持。
也只有海外的万年长一寸厚的铁肋木,并以北疆妖部貔貅部的壮年貔貅的大筋为胶,才固得紧,承得住!
弓弦亦是深海巨蛟的蛟筋,并海底万年寒铁,以兵家密术同天河星沙熔炼打造,拉成坚韧至极的星辰钢线,一同绞成!
拓跋焘沉心静气,双手生生青筋暴起,才拉弯弓臂,为其上弦。
“这雁鸣弓,乃是我族中所传承的重宝!”
他缓缓道:“昔年我祖先拓跋什翼犍持此弓于北疆狩妖,为天禽妖部烈山妖祖所袭,在危难之际,箭已射空,诸多妖禽依旧追击不止。便以此弓空发,崩弦震臂,但犹然眼手合一,杀意透骨,竟吓毙寒雁大妖。”
“群妖乃退……”
“此后,此弓便名为雁鸣,经我祖从海外重金购来蛟筋和寒铁,修复弓弦,代代流传!”
黑獭小心翼翼的接过宝弓,入手果然沉重无比,没有数十万斤的巨力,休想拉开此弓……
他怔怔道:“将主的意思是,我若赢了,还会把宝弓赐给我吗?”
拓跋焘气的无语,看着虎头虎脑的黑獭,黑着脸道:“这是我家传的宝弓,如何能给你?不过是看你修为浅薄,只怕发挥不出兵家射术的玄妙,所以才将此弓暂借给你!”
他重重在‘借’字上咬了音,送出去一只真龙天马血脉的宝马已经够他心疼三天了!
再把宝弓送出去,黑獭是他儿子都没那么亲……
他从手中摘下一枚扳指,道:“那!菩提心木,由高僧加持百年的扳指,也是借给你的……”
“哦!”众人齐声惊叹。
钱晨却看出,这都是考验。
“静心……”
宇文黑獭的队伍频道之中传来钱晨的声音:“这次的射术,可没有那么简单过关了!”
“我射术不错,六岁便能猎狐!”
“猎狐用得着这般的宝弓吗?”钱晨指点道:“上一局,你是凭着兵字印统御一切之妙,方才赢过的。这一局,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兵字印统御一切,骑术更是修炼的就是统御坐骑,将坐骑的血气神通尽数加持在自己身上。”
“如此扩展开来,便是将自己率领的士兵一并统御,将他们的气血煞气,神通气势统统统御,归于己身。”
“王道可铸造军魂,凝聚军势,以主将为大脑元神,军队犹如手足躯体一般,化为一人。”
“霸道可收敛一切,吞噬一切,供养自己,将军队视为坐骑,以自己为主,种种加持,能越两三个大境界而战!”
“而骑术锤炼的这些便是基础,再后就是兵家四术中的阵法之道,毕竟坐骑就在你的胯下,士兵却分散开来,没有阵法凝聚煞气士气和力量,终究无法调动如一体。”
“而射术,则是另一条道路……”
“你再如这般粗糙的使用兵字印,必败无疑!”
黑獭持着雁鸣宝弓,端坐在那里,双手捧着宝弓,似乎在静心冥想。
拓跋焘微微点头,对左右道:“弓刚刚上弦,需得等一等……”
“同时静心冥想,与其气息交融,才能稍稍统御。”
“我兵家的神兵,虽然不像道家的修士那样,有种种禁制,若是不得其法门,就要重新洗练才能御使。但长期气血冲刷,精神凝聚,亦如手足一般。”
“甚至真正自己养成的神兵,比起道家的本命法器还要排斥外人!”
“当然,大部分不至于此,但也要好好以自身的煞气沟通、洗练,乃至用兵家的无上威严统御,镇压,才能真正使用。”
旁边的破六韩道:“那将主你何必让他用这把弓?难道又是一种考验?”
“是考验,但也是提拔。以他的修为,没有一把宝弓是施展不出真正的兵家射术的精髓的!”拓跋焘平静道。
破六韩大惊:“什么精髓?射术难道不是射的准就可以了吗?”
“你是将种吗?”拓跋焘不屑反问。
破六韩诺诺道:“我就是一个大头兵,没有你们正经的兵家传承……”
“也并非传承,兵家的奥秘,就是将极为精深的东西,藏在极为粗浅的基础之中。”
“真正的天生将种,便是锤炼最粗浅的兵家传承,也能在沙场之中渐渐领悟真谛,修成惊天动地的兵家神通。然后所向披靡,一往无前,再无敌手!”
“当然,也有将种从小便获得了最好的传承,最奢侈的资源,二十岁便率领铁骑,无敌天下!”
黑獭向钱晨求教,兵字印中蕴含射术的射术精髓究竟是什么?
“首先,持印统御此兵!”
钱晨声音冷淡道。
黑獭心中持印,手中的雁鸣宝弓瞬间被兵字印所掌控。
拓跋焘在旁边瞪大了眼睛,在他的无形感知之中,原本还属于自己的宝弓,竟然在瞬间就向宇文黑獭臣服。
他眸中闪过的一缕金光,没有逃过拓跋焘的眼睛。
“黑獭究竟修成了什么佛门神通,居然如此霸道!便是凌驾于自己之上的神兵宝弓,也能强行驾驭!”
拓跋焘心中疑惑,但犹然不动——只是如此,还是没有办法通过考验的。
“还有一件!”
钱晨的声音淡淡。
宇文黑獭瞬间想起了手中的扳指,他将菩提心木的扳指带上,同样以兵字印统御。
“现在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兵家射术的精髓便在其中!”
钱晨温和道:“昔年兵家修士寒浞向天夏神朝篡位的后羿学射,后羿让他先学‘瞬’,也就是目视之力,再来向他学习神射。”
“寒浞以广寒宫织女飞梭悬于眼前,凝视其两百年,终于能目视那飞梭灵宝的冰魄寒光而不眨眼。”
“即便是神光的快速,犹然能被目力捕捉。”
“再去问后羿,后羿却说,神眼能捕捉每一瞬,能观察时间最快的变化,不会眨眼,目力不会忽略最快速度略过的东西,这仅仅是基础。”
“还要视小如大,视微如着,眼不见而目于心中!”
“于是寒浞捉来九幽最微小的无相蜮,其能大小如意,在捕食的一瞬间从最为微小,便是元神真仙神念也无法察觉的至微,膨胀到如球一般大小,吐出毒砂以猎杀神魔凶兽。”
“寒浞猎获了北极天的万川神牦,以其毫毛系着膨胀的无相蜮,然后任由它缩小至微不可查。”
“神目凝视蜮虫,一旬浸大,三百年后蜮虫在他眼中大如车轮,一千年后蜮虫在他眼中已经如山如岳,笼罩半天。他这才解开毫毛,将蜮虫放回九幽,然后站在天庭南门之外,提弓搭箭……”
“那一箭贯穿九天,没入十地,一直从天庭射入了九幽,在茫茫黑暗,无穷潜藏的蜮虫之中,将最初的那一只蜮虫射杀!”
“寒浞的箭术终于大成,便回到了天庭,射杀后羿,自立为天帝!”
“当然这只是一个天夏神朝的故事,所谓的天帝,不过是人间的帝而已,倒是寒浞在南天门上射箭,很有可能是真的。我以前回顾九幽,似乎看到过一根没入九幽的箭矢……”
钱晨絮絮叨叨,而宇文黑獭内心已经惊骇至极。
兵家难道真有如此恐怖的能力?
难道我们并非只是为上位者驱策的牛马奴仆?
一种野心在他心中种下,种种束缚他的观念禁锢,悄悄松开了一道裂隙……
他心中的兵字印,随着他的心渐渐完全安静,越来越虚幻,最后他终于听到一声:“兵!”
那一声真言犹如开天辟地之时发出的天音一般,无穷无尽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钱晨感知着这一切,微微笑道:“还算可教!”
兵家射术的精髓不是‘射’,而是目!
将为兵眼,兵家修士领军厮杀,在远程战斗之际,最重要的其实是锁定敌人。
其立于军前,目视也,九天十地,尽在眼中,便是微毫之蜮,穿梭之天鬼,无形之阴魔,俱在眼中。然后张弓搭箭,引导众军,合众之力于一箭,上可射杀天庭诸神,下可贯穿九幽魔魂。
诸天万界,将射术练到这个境界的,唯有太古神将——羿!
白起统御周天星舰,能用神识跨界锁定其他大世界任何一个生灵。
都天神雷、歼星弩箭,所发之下任由敌人躲在大世界中何处,都有倾天之灾,贯穿星辰的一箭降临。
更兼其杀戮毫无顾虑,常常周天星舰在那个大世界的门口齐射一轮,内中的修道种子,保护最好的未来,乃至作为此界根基的生灵,统统被射杀,覆灭!
直接毁灭那个大世界的未来……
霍去病领兵深入北疆,能锁定遁入冥冥,北疆妖部的神山和匈奴随时遁入虚空的王庭,马踏龙城!
与之相反的,就是兵家另一位大修士李广。
虽然他是陇西李氏之祖,但钱晨毫不客气的说,李广却是射艺精,而射术不精的典型,其能射杀妖族石虎大圣,但几次出塞,却未能锁定敌军,迷失道路,空手而归。
黑獭终于明白为什么拓跋焘说,以他的修为,根本无法施展兵家射术的精髓。
因为他甚至还未能修成神识……
黑獭睁开眼睛,目中之物具都庞大无比,远方的微毫在他眼中也犹如长鞭一般,带上菩提心木扳指,神识遥遥锁定前方铭刻佛经的黑石堆砌成的石墙。
那是校场之中为了防止有人练习射术,贯穿射场,伤到兵营里的同袍和城中百姓设立的母墙。
同样也是整个怀荒镇的一部分,被那雄城的阵法佛法加持。
黑獭以兵字印驱动雁鸣宝弓,其上密密麻麻的骨纹骤然爆发神辉。
他人马合一,驾驭骊龙儿的庞大气血,生生用力量拉开了完全配合的雁鸣宝弓。
“第一箭,曰力!”
松开弓弦,箭矢犹如白虹,瞬间贯穿了精钢铁靶,从其心口射出。
一直到箭影没入背后的黑墙,只能见其一点尾羽还在石头外面,甚至没有颤抖……
“好箭法!”
拓跋焘也不由得喝彩道。
但黑獭却转眼再次开弓,这一箭没有落在围观的任何人眼中,众人都十分奇怪,左顾右盼。
“第二箭,曰速!”
有人大着胆子道:“黑獭,你是不是太急,脱靶了?”
唯有钱晨并不在意,而拓跋焘紧紧盯着那远方黑墙的白色一点,叫身边的人道:“去把箭拔出来!”
这时候身边的亲卫跑了上去,看到那黑墙上的箭矢,赫然抽了一口凉气。
“这里有三支箭……一只射向这里,一只后箭逐前,劈开此箭,然后没入石中原本箭矢所在的位置,将其贯穿……”
这时候,一众兵家修士才看出,原来方才黑獭所射,乃是连珠箭。
拓跋焘满意至极,来到黑獭面前,从自己腰间掏出一个铁匣子,道:“但这些都只是小道,真正为将的射术,唯有准!唯有目术是大道。”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打开铁盒。
黑獭老老实实的摇头。
“这是北疆的如尘妖虱,乃是北疆妖部中的妖王身上寄生的异种虱虫,行动迅疾如风,潜入微不可查,昔年妖部的妖王常以此虱,来打探我人族机密军情。”
“其不但微小只如尘埃的万一,更有潜行匿迹的神通。”
“这只虽然是我拓跋部选育的混血,但也有真正的妖虱十分之一的厉害,我现在给你一刻钟,锁定此虱虫的气息。然后我便会将此虫放出去!”
“这怀荒城内,你随意去射,三箭之内,能射杀此虱,便让你独领一队!”
“记住,菩提心眼和雁鸣宝弓,是你射杀此虱虫的唯一可能……”
这般考验一出,便是破六韩都坐不住了。
他悄悄拉了拉拓跋焘的袖子,低声道:“这么干是不是过分了!这等射术……”
“为将者,身系三军,国家危亡担任一身!动则血流漂杵,万里覆野,静则耗用万家,金山银山养之……如此大任,岂能轻担?所以,我才是兵家将种,你才是属下亲卫。”
“若是他能展现将种之姿,才能担我之重任。”
“否则,老老实实做一个大头兵去吧!为人统率,生死交由将主……”
拓跋焘凝重道。
旁边的汉姓大族高敖听闻此言,只能苦涩道:“我等六镇子弟,资质高者无不以此要求自己,资质低的,亦舍生忘死,锤炼身躯兵甲备足,磨炼本领,抵御妖魔柔然。”
“但长安那些人呢?”
“嬉笑之间,视我等为草木牛马,轻率之中,决定家国大事。”
“我等如此才能为将,如此才能得将!但那边却是在床笫之间,清谈之中,身登点将台,得封四将军号……”
“这让我河北男儿如此心服?”
“鲜卑汉人,困于此地的皆是兵家,乐于长安的才是公卿。族类之分,真的有品第出身更悬殊吗?他们公卿权贵,还会记得我们六镇兵家吗?”
“会的!”拓跋焘目中寒光显露,低声道:“总有一天,我们会回去让他们牢牢记住的!”
黑獭托着铁盒,凝视着盒中细微无比的虱虫整整一刻,兵字印已经彻底吸收了他的全部积累,凝聚为一枚金色的真言符印,悬于他的识海。
兵字印掌控菩提心木,把他的精神化为一种无形的神念。
死死的锁定了妖虱的气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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