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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反复复地端看着百花仙子身上的阵法,直到将她身上所有的阵法都牢记于心。
事实上,我也不知百花仙子身上的阵法究竟有何用处,但记着总没坏处。
百花仙子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遂又将自己扔了一地的衣物往身上套去,“殿下,你既累了,闺臣改日再来看你。”
她柔声说着,随后轻手轻脚地替容忌关上窗扉,磨蹭了好一会儿见容忌再未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这才扭着杨柳细腰,眷眷不舍地出了寝宫。
“女施主,无量神君有请。”一赤脚沙弥乍现在我身前,低眉颔首言之。
我眉头微皱,望了眼密室上方的天井,见天色尚未大亮,遂寻了个脱身的借口,“伤了腿,走不了路,还望小长老通报一声。”
沙弥年纪尚幼,许是头一次有人唤他“长老”,他羞赧地红了脸,两只黑黄枯瘦的小手紧紧地绞在一起,脆声道,“女施主客气了。”
话音一落,小沙弥便猫着腰,猴儿一般蹿上石壁,敏捷地爬上天井。
他双手嵌如天井上镂空的沟壑中,将小小的脸印在天井之上,声如细丝,“女施主,照顾好自己。”
我微微颔首,从小沙弥身上仿若瞥见了天弋幼时的模样。
想来,天弋也曾如小沙弥这般单纯无邪过,可惜造化弄人,硬将一个心无邪念之人逼上绝境。
刚一阖上眼,顶上天井处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我抬眸一看,只见那小沙弥去而复返。
他颇为费劲地将沉重的流纹卵石天井揭开,麻溜地扔下一捆绳子,顺势而下。
“小长老,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我轻声询问着他。
“未曾。无量神君要女施主即刻去朝圣,我担忧女施主腿不能行,遂找来了一担架,想着将你抬至神君禅房之中。”小沙弥挠了挠头,羞赧地答道。
他曜黑的眸中是耀眼的星光,一闪一闪,颇为讨喜。
小沙弥察觉到我的眼神,不经意间又红了脸。
他局促说道,“女施主,还请你速上担架。我好将你拽上天井。”
我原想着天亮之后再去见天弋。毕竟,天一亮,鸿蒙古寺中香客络绎不绝,天弋既占着无量神君的身份,眼下时机尚未成熟,他绝不会轻易在香客面前展现自己真实暴戾的一面。
可我又不愿让这年幼的小沙弥为难,便不再以腿伤作为推脱的借口,素手揽着从天井上垂坠而下的麻绳,借力攀附而上。
待我轻巧地上了天井,小沙弥仍呆呆地立于密室之中,他怔怔地望着天井上同远光和近影相融的我,低低地叹了一声,“女菩萨。”
我吃吃一笑,想不到这小沙弥还挺会夸人。
“小长老,我不识路。”我看着小沙弥那张黑黄的脸,如是说道。
小沙弥闻言,急急地顺着麻绳往天井上爬。
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踩着一地沾染着星光晨露的青荇,随着他往禅房方向走去。
他亦时不时地回望着我,曜黑的眸子同天弋十分相似,干净,澄澈,毫无杂质。
“小长老,你的袈裟可是穿反了?”我盯着他被袈裟遮得严严实实的左臂,出言询问道。
小沙弥仔仔细细地翻看着他身上并不合体的宽大袈裟,里里外外检查了数遍,这才笃定地答道,“并未穿反。”
“那为何无量神君身上的袈裟堪堪遮住了右臂,而你的袈裟遮的却是左臂?”
“无量神君喜用左手。”小沙弥简明扼要地答着。
“多谢小长老解惑。”我微微点了点头,显出一副豁然顿悟的神情。
小沙弥悄然扬起唇角,“女施主客气了。”
我含笑不语,骤然出手拽着他的左臂,顺着他冗长宽大袖袍,鱼贯而入。
“女,女施主,请自重。”小沙弥浑身一激灵,吓得跌坐在地,磕磕巴巴道。
我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跌坐在地的小沙弥,已然确定他就是幼时的天弋。
我不知天弋究竟用了什么手段,竟突破时空的禁锢,将年幼时的自己带回鸿蒙古寺,但小沙弥左臂上刻满的浮于体表的梵文,同天弋手臂上的如出一辙。
“你叫什么名字?”我冷冷地询问着他,对他的印象从确认了他的身份之后,开始一落千丈。
“干戈。”小沙弥怯怯道。
干戈,天弋,倒是妙极。
我不再理会这位名唤干戈的沙弥,大步流星般朝着天弋的禅房走去。
身后,干戈悄然拽着我的衣袖,小心翼翼道,“女施主,一切小心。”
“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我眉峰一挑,眸中尽是凛然杀气。
干戈晃了晃脑袋,睁着那双无辜纯澈的大眼,嘘声道,“女施主,你误会了。我只是担忧你。”
“放心。无量神君还舍不得弄死我。”
我如是说道,转而闪身入了天弋的禅房。
禅房中,天弋盘腿坐于团蒲之上。
他左手握着念珠,口中念念有词,若不是倒竖的浓眉显出几分杀气,我差点儿就忘了眼前气质干净,甚至透着几分神圣气息的和尚心狠起来,比恶魔还可怕。
“女施主,你来了。”天弋察觉到我的视线,恍然睁开眼。
透过缭缭烟雾,他定定地看着我,唇角带笑,颊面上再度浮现出曲折可怖的蚯蚓状浮纹。
我兀自找了个团蒲,摆正了伤腿,颇为费力地坐了下去,“无量神君寻我,我岂有不来的道理?”
天弋扫过我衣摆上触目惊心的血迹,突兀地询问道,“疼么?”
打一巴掌再给甜枣?
不得不说,我真是看不透天弋。
“我还没死。血肉之躯自然是感觉得到疼痛的。”
“你若是乖乖听话,定能少受些罪。”天弋生硬地说道,他似乎很生气,顷刻间便将手中念珠化为齑粉。
片刻之后,他见我并未给予他想要的回应,猛然起身,阔步行至我跟前。
“女施主,现在能跪么?”
“什么意思?”
我心跳地很快,即便早就做好了与他同归于尽的准备,但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觉得十分屈辱。
天弋冷笑,“不能跪也得跪。贫僧善心大发,正欲打算身体力行,替女施主洗去这一身的脏污。不若,就从女施主这张艳极了的檀口开始吧。”
“你确定身体已经全然恢复了?四十九日尚未过,神君还是需要量力而行。”我下意识地后仰着身体,刻意同他拉开一段距离。
“女施主是在担忧贫僧的身体?放心好了,贫僧绝不会让女施主失望。”语落,天弋遽然扯着我的头发,迫使我往他身上靠去。
怔忪间,我扫了一眼他满是凿坑的手臂,竟发现他身体上的伤神乎其技地不药而愈。
这怎么可能?
经脉寸断之人,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在一日之内恢复如初的。
难道,天弋得以在短时间内复原,同禅房外稚嫩的小“天弋”--干戈有关?
“竟还敢走神?女施主,心可真大。”天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回过神,沉沉地闭上双眸,就怕多看一眼,会不顾一切地和他同归于尽。
倘若以我一人之力,就能将他拽入无尽深渊,倒也算得上一桩幸事。
怕就怕我赔上性命,仍无法伤及他的根本,反倒赔上周遭无辜之人的性命,得不偿失。
“睁眼。”
天弋耐性渐失,用力地扯着我的头发,使得我整片头皮紧紧绷着,大半张脸亦被他极重的力道拽得变了形。
我深吸了一口气,徐徐睁开眼,极力压下眼眸中的泪光,目无表情地看向他,“第七道天意,我来发。”
“你没资格跟贫僧谈条件。”
“你也别逼急了我。毕竟,比起逆来顺受,我更喜欢玉石同烬。”
天弋眉头紧皱,沉吟了片刻,语气不善地发问道,“第七道天意,你打算怎么发?”
“还能怎么发?自然是希望挚爱平安顺遂。”
“挚爱?女施主,若是下回再让贫僧听到你用‘挚爱’二字称呼甜甜施主,贫僧不介意亲手掏出你腹中孕灵,当着你的面,将她们弃尸荒野。”天弋攫着我的下颚,一字一句地说道。
他弯下腰,带着极强的压迫感逼视着我,周身戾气勃发。
“想哭?女施主,贫僧是不是跟你说过,苦肉计对于贫僧而言,完全没用?你最好坚强些,不然,哪天你经不住折腾做了傻事,甜甜施主和容且施主,就要跟着遭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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