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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克己纵横江湖三十多年,遇见的大风大浪数不胜数,他知道如此乱打一气,莫说破阵,自己早晚得因内力耗尽而死,心想:“若要破此阵,非得抓住一人猛攻不可。”于是便盯上了方才受伤的那位。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南诏五位长老布下的大阵既然叫做“形意梅花阵”,自然形意结合,虚实相生,这五人一直在小碎步移动,不断地变幻方位,却还总是保持五角梅花的阵型。
“三弟莫慌!我来助你!”
朱莫岐虽看不透中间有何猫腻,但见三弟满是焦急之色,料想此阵定然凶险,也抽出宝剑跳进了阵内。
当真是神仙阵容!
剑宗七子极富盛名,随便单拎一个出来都是威震江湖的人物,如今南诏众高手竟能逼得他们三人齐上,看来日后武林中又要多出一份奇谈了。
“二哥来得好!你缠住离、震、兑三个方位,我去破乾、艮二人。”
朱莫岐武艺在七子中处于中下流,但他剑走轻灵,忽快忽慢,破阵杀敌或许有些难为他,但若只是缠住对方,绝对不在话下,凭着‘移形换影’步法,在如此狭小的包围圈内他依然可以左右腾挪,翩翩起舞。
这下可把无期二人看呆了,他们只知道‘移形换影’以快出名,讲究迅敏换位,到了二师伯这里竟然像是在跳舞一样,如此轻盈婉转,殊不知这套步法还可以这么用。
有了朱莫岐的牵制,任凭五位长老怎么换位,始终只有两人能直面秦克己,他可不像老二这般含蓄,手中长剑犹如翻江猛龙,大开大合,攸忽一招“剑荡八方”一时连中两人,那两人腹部都被划出一道三寸长的口子,捂着伤口跌跌撞撞栽倒在地。
毕竟是在他人地盘,秦克己不想多生事端,也就没下狠手,否则那两人肠子非流出来不可。
五位长老中有三人受伤,大阵已破,其他两人也没有再斗下去的欲望了,纷纷收了兵器。
“人还没死,快带他们下去医治吧!”秦克己插回长剑,负手而立。
再看臧锋那边,两人打了这么久,他也摸出了蒙崇义的底细,论爆发力,他技高一筹,若论持久内力,臧锋可能还略微不敌对方,虽然暂时占了上风,若不速战速决,让蒙崇义再拖上一两个时辰,输赢还真不好说,于是将《七曜神功》的纯阳内力全部灌输于剑尖,祭出了《七湮十伤剑》中最顶层的一招——“点芒”。
只见一道肉眼可见的气劲似流星一般迸发而出,蒙崇义也急速结出手印,将内力集中在无名指上,化四道剑气为一道,威力骤然大增,迎着那流星打去——“砰!”得一声,两股最精纯的内力撞在了一起,只是那流星的势头更足一些,破了蒙崇义的剑指,还在向前逼近,力道虽然小了很多,还是硬生生地撞在了他胸口之上,蒙崇义口中鲜血像涌泉一样,喷洒而出,原本黝黑的脸颊此时也变得苍白可怕。
“族长!”
“二爷爷!”
南诏众人急忙过去扶住他。
就在这时,一阵窸窣跑动的声音传来——阁逻凤领着上百名南诏士兵把众人团团围住了,这其中有一半是弓箭手,飞箭流矢历来被武林中人所忌惮,面对如此多的弓弩,臧锋三人兴许能逃脱,可无期三人伤的伤,累的累,断乎逃不出去。
“好啊!你这唐朝小贼竟然还有同党!”阁逻凤气得是吹胡子瞪眼。
朱莫岐凑近了无期,小声问他这是何人。
无期道:“回师伯,他就是南诏王阁逻凤,就是他一口咬定我和天纵是皇帝派来的奸细。”
朱莫岐了然点头,既然逃不掉,此等谈判之事自然要由他来做,只见他理了理衣冠,右手贴于左胸,以南诏的方式向阁逻凤行拜礼,道:“在下一剑宗朱莫岐,见过南诏大王。”
二师伯精通百科,南诏国的礼节他自然知道。
阁逻凤冷哼一声,没有理他,倒是凤迦异凑近了父亲,小声回禀:“一剑宗除了宗主纪本初,便属此人说话说话最有分量。”阁逻凤这才正眼瞧了瞧他。
朱莫岐微微一笑,又是一拜:“方才听我侄儿说,大王一口咬定我们是奸细,可有证据?”
“两个小贼多次告诉我,说唐朝皇帝要派使者来谈和,可本王等来的却是李宓的十万大军,此乃本王亲眼所见还能有假?”
“大王一言九鼎,自然不会故意撒谎。”朱莫岐说话很有技巧,他并未直接否定阁逻凤,“李宓带着十万大军来攻打贵国,这也不假。”
“那你还为何还如此惺惺作态!”要不是看在他言语恭敬的份上,阁逻凤定然直接动手了。
朱莫岐道:“大王且听在下把话说完,我这两个侄儿向您传递的消息确实是出自我们一剑宗,我朝皇帝也确实亲口承诺要派我师兄三人前来谈判,谁知却临时变了卦,我家宗主对此也十分恼怒,皇帝如此出尔反尔,分明是陷我一剑宗于不义。”
听朱莫岐如此一说,阁逻凤怒气稍消,他到底不是个莽夫,眼睛一转,心生一计,勉强挤出笑容道:“本王也猜到了,是你们皇帝耍的阴招,并非各位之罪。”
“大王英明!”朱莫岐仍旧笑意盈盈。
“哎!”阁逻凤装出一副很惋惜的样子,“本王都替你们宗主感到不值,堂堂一剑宗领头人竟被如此玩弄,各位侠客若肯弃暗投明,本王保证定以贵宾待之。”
“大王抬举了……”朱莫岐话没说完,秦克己突然干咳一声,打断了他,他自然知道老三是何意,又是一笑,话锋突转:“大王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等虽然不齿朝廷的作为,但毕竟是唐朝子民,不能为朝廷分忧已是不忠,若再投靠大王,与数万唐朝将士为敌,更是不义,在下恕难从命。”
朱莫岐话里有两层意思,一是说朝廷的事与我们无关,一剑宗不会为其效力,但也不打算与朝廷为敌。
阁逻凤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既然如此,那还请众位在此处休息数日,待本王退了敌兵再与各位相聚,来人呐,送众位侠士入内院休息。”
“大王是想软禁我们?”朱莫岐还是很温柔。
“侠士莫要紧张,本王并没有如此打算。”
朱莫岐脸色一板,中气十足道:“我们几人不愿多生事端,不然刚才那几个老家伙早已命丧黄泉了,大王莫要欺人太甚!”
他朝臧锋一努嘴,老七立刻会意,大伙儿只觉得一阵风吹,再一眨眼,臧锋的长剑已经架在了阁逻凤的脖子上。
“在下只说最后一遍,一剑宗向来崇尚和平,不想得罪朝廷,也不想与大王为敌,还请见好就收!”朱莫岐浑身上下透着傲气,这才是真正上位者所拥有的气势。
“师傅刚才那是什么招数?”天纵用手挡住嘴巴,小声问无期。
“可能也是移形换影吧。”
天纵瞪大了眼睛,说道:“天呐!真是长见识了!呸呸呸,以后我再也不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会使这门步法了。”
无论是朱莫岐翩翩起舞的步法,还是臧锋鬼魅般的身影,总之,彻底刷新了两个少年对轻功的定义。
阁逻凤虽然慌神,但众目睽睽之下绝不能露怯,于是强装镇定冲朱莫岐大喊:“我可以放几位离去,但若大侠不将破敌之策指教给我,那便同归于尽好了!”都这份上了,南诏王竟还在讨价还价。
朱莫岐朗声大笑:“哈哈哈哈,阁逻凤呀阁逻凤,都这时候了,你认为自己还有谈条件的本钱吗?”
“那你动手吧!”阁逻凤刚说完这话,南诏士兵通通拉紧了弓弦。
“......”双方一时剑拔弩张,火并一触即发。
“也罢也罢,老七放下剑吧。”朱莫岐向前两步,凑到阁罗凤跟前,耳语道:“我还是只说一遍,你记住了。”
阁逻凤连连点头。
“李宓共有两路大军,北路军虽少,却都是边疆精锐,你只能坚守不可出击,东路军虽有七万之众,但都是临时抓来的农夫,战力极低,只需漂漂亮亮打赢一场,东路军不战自溃,不过要提防一点,东路军中有大量万象么的高手随同。”
南诏王也小声问他:“你所说的万象门武艺如何?”
朱莫岐看了一眼老七,道:“其中有一人,武艺不在我这位师弟之下。”他指的是余桃。
臧锋的武艺阁逻凤算是领教过了,听说有人比他还强,咕咚咽了一口吐沫,心虚地向朱莫岐行礼道:“先生恩情,阁逻凤铭记在心,请吧。”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朱莫岐抱拳回礼。
宁佳儿虽然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但看着无期毅然决然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可能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剑宗众人出了姚州城,悠哉悠哉地往回走,如今大家都平安无事,心里自然畅快,你一言我一嘴的闲聊着。
任你攻城略地,打打杀杀,那是当权者的游戏,我一剑宗该做的都做了,也算对得起祖训“止戈”二字,两国争霸并非我区区一个江湖门派所能左右,自己不做历史的罪人就好。
秦克己骑在马上,冷不丁地说了一句:“我觉得阁逻凤是在虚张声势。”
朱莫岐淡然道:“我知道。”
“那二哥为何还将破敌之策告诉他?”
“说句不中听的话,打心眼里我是愿意南诏获胜的,大明宫里的那位,穷兵黩武日渐昏庸,这次若征服了南诏,依他那好大喜功的性子,指不定以后还要打多少仗呢。”
秦克己觉得二哥言之有理,驻马叹息:“只是苦了天下这些黎民百姓了。”
又迅速跟了上去,问朱莫岐:“那二哥觉得阁逻凤能赢吗?”
“我看够呛,汪正为了谄媚朝廷,一口气派出上百名精英弟子,这百八十人足顶得上数万大军。”
众人边走边聊,一路向东,打算先过昆州,再到曲靖,然后由曲靖进入黔中道,向北返回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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