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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特地将昔年魔教左护法公孙猛的女儿公孙芝赐给荣枯,为妻还是为奴那要看公孙芝的造化了。
他知荣枯尊者早年为魔教闯中原立下汗马功劳,自也是有心相助,成就其一生。却不知真的尊者荣枯早已在梅常青家去世,梅常青假扮荣枯也是多年,倒也无人怀疑。
最近梅常青到没四处溜达,在内务府中好好做自己的荣枯,每日里除了练功就是静养,寸步不离包子云一步。
梅常青表面上是保护包子云的安全,实则是看管包子云,完成天魔的任务。
天魔倒也担心包子云出事,毕竟是自己花了很大心血培养出来的,岂能随意给人刺杀了去。
梅常青却将公孙芝当做了天魔的赏赐,平日里洗衣叠被呼来喝去,夜间便与她胡天胡地,肆意妄为。
梅常青戴着面具装着浑,一副荣枯的派头到也挺像,对着公孙芝也是毫无善意,说话间也多有无理,公孙芝却无半句怨怼之言,只管任劳任怨的干活。
梅常青酒量虽然不算很好,有时候喝上十来二十碗满满的竹叶青,却也不会醉,这酒量本也不错,只是和骆冰比起来是差远了。
但今晚他只喝了两碗米酒,就感觉到头晕了,两眼发直,晕乎乎的。
有心事的人,通常都比较容易喝醉。
有心事的人,通常都没有赌的兴趣。
梅常青最近心事重重,妹妹居然被许配给了楚秋水,却不知道楚秋水在那里?
梅常青本来是个很看得开的人,不管什么事,他都很少放在心上。
但今晚他却有心事,不但是今晚有,而且最近都有。
自从他走错了那么一步以后,他就有了心事,这份心事一直压得他闷闷不乐。
他已经是魔教的尊者级别了,除了欧阳清外也没有人能给他造成威胁?
他担心有一天,他的命运会像欧阳清那样葬送在天魔手里。
因为这世上,知道荣枯秘密的人,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他实在不应该去知道荣枯的秘密的,只可惜荣枯也抗不住死,并且给了他一堆的金银,就是他隐居这些也够他吃三辈子了。
以他这年纪轻轻,拥有的这些的家财,根本就什么都不必愁,为什么竟在那一刻,受不了大量金钱的诱惑,受天魔的支配?
要这么一大堆钱,又有什么用?难道真要死后带进棺材里?
梅常青是个古道热肠,重义气讲仁爱的人,在魔教丧失后后,天魔第一个想找来帮忙的人,就是荣枯也就是梅常青假扮的荣枯。
但现在,梅常青却要听命于天魔,要追查路长风下落,天魔说格杀时,他就要狠下心来杀害这样的一位侠士。
路长风虽然不是大仁大勇的人,但他从不残杀无辜,这一点,在江湖上就足以令人敬佩。
江湖人称正义判官,就凭此路长风都要受百姓尊敬。
但现在,梅常青却得知要杀害路长风,虽然命令还没下达,天魔却也已流露出这种意思。
所以他又举起碗中酒,猛然又干了一碗。
所以他连赌局是什么时候散的,一点也不知道。
当他醒来,发现自己伏在桌上,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有一种昏沉的感觉,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他知道已经是冬至了。
冬至后的清晨。
梅常青还在沉睡,公孙芝已起了床,四下打扫。
梅常青戾气十分重,并不将公孙芝当做自己人,待她毫无信任,睡得也不沉,尽管公孙芝已经尽量放轻了手脚,但还是惊醒了梅常青。他皱眉道:“大清早的,不睡觉,折腾什么呢?”
公孙芝走到床前,轻轻道:“荣大侠,我此次来是有一个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但我知道你并不相信我,若是说了,你必不理睬,只怕误了大事。这三天,我一直想让你相信我,可是,我知道,你仍把我当成个婢女。”
这公孙芝却是不知道梅常青就是荣枯,以为荣枯又老又脾气不好。
梅常青见她越说越难受,几乎又要哭出来,不悦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要哭哭啼啼的。”
公孙芝低声道:“天魔已经知道了路长风所在,正要召集人马,去杀路长风。”
梅常青心中一动,忍不住想道:“路长风住的非常隐蔽,再要我返回原处,找他一回恐怕也不容易,天魔怎么可能找到他?公孙芝定是想要骗我离开内务府,让包子云趁机掌握整个大局”。
但转念一想,胡蜜姬究竟是否真心待路长风仍不清楚,骆冰对此也是忧心忡忡,若是胡蜜姬刻意留下线索,向天魔报告路长风所在,那也是可能。
路长风对胡蜜姬也是连爱带防,这一路跌跌撞撞跟胡蜜姬也是有很大关系,如此一路辛苦胡蜜姬心里是真爱上了路长风,可是路长风又能怎么那么快信任她?
一时间,梅常青在这里思来想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难以取舍。
公孙芝看出了梅常青神色间的犹疑,扯着衣角,低声道:“荣大侠,你不相信我也就算了。但是你若真要去救路长风,请你带上我好吗?我真的不想再离开你了。”
梅常青出身崆峒,自小受尽父亲贫苦之难,这样得家庭孩子打小就必然精明,但毕竟少近女色,一个俏丽女子如此楚楚可怜地相求,他倒是无法拒绝。
但想到天魔心机深沉,胡蜜姬就是天魔使劲手端派到路长风身边,小月也是天魔安排到欧阳清身边得人。
这样一想,说不定他派来公孙芝,就是为了试探和监视自己,软下来的心肠复又刚硬:“路长风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天魔与我是同路人,天魔要杀他,我即便不帮忙,也不会去救他。”
公孙芝吃了一惊,道:“可是……你救过他……”
梅常青摆手道:“那是从前,我看着骆冰的面子才出手相助。现在我绝不会管路长风生死。”
公孙芝低下了头,默然无语,缓缓走出了屋子。
梅常青眼看公孙芝走远,立即取出纸笔,写下了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尽快通知骆冰,路长风有难。”想到天魔身边的硬手已经全部重伤,料得出手之人不过是四岳之类,路长风武功已复了小半,加上骆冰一人,应当应付不难。
公孙芝平日里一副天真烂漫的可爱女孩模样,梅常青稍说重话,她却又泪水涟涟。梅常青一生从未经历过情爱之事,公孙芝真心相待,他便是钢铁浇铸的心肠,也软了下来。
在过的几日,梅常青却也是色厉内荏,说话也似硬不起来了。
这日冬至后晴朗异常,傍晚月亮便已玉盘也似的挂在空中。
大地一片冰清玉冷,空气也是清香异常。
公孙芝傍晚十分便已安排好饭菜,吃过后要梅常青带着她到后山上走走。
平日里梅常青定是呵斥连声,眉头紧皱,这一日梅常青也不知为何,竟答应了公孙芝傍晚出去走走的郊外的请求。
若是前几天,公孙芝要求梅常青夜间出游,梅常青势必怀疑有埋伏,但现在,梅常青竟是不疑有他,禁不住公孙芝劝,被带了出来。
梅常青口中不愿承认,其实他心底里对此次出去走走竟是有几分向往,心里又是十分的愉快。
两人在月下缓缓行走,青石条铺成的山路泛着寒冷而幽幽的光,公孙芝一路蹦蹦跳跳,一会儿摘朵路边冬日开败的野花,一会又跳起来抓片树上的枯枝,没片刻安宁。
又过得没一会儿,梅常青心头事多,自顾自走着,公孙芝竟不见了。
梅常青四下寻找,却不见公孙芝何在,不由有些着急。
忽然,公孙芝不知从哪棵树后蹦了出来,手中还做了一个枯枝编成的花冠,奔向梅常青,笑道:“这个花冠给你戴。”
梅常青手挺老实伸手接过,嘴里却是骂道:“到处乱跑,你若是走丢了,老子麻烦事就多了”说着将花冠扔在地下,便要一脚踩下。
公孙芝低下头去,眼中噙泪,低声道:“人家只是想给你做个花冠……”说着啜泣不已。
梅常青心中一软,咒骂一声,自行将那花冠拾起,公孙芝破涕为笑,立时帮他戴上。只见梅常青一脸尴尬,满面胡须,却戴了个少女也似的花冠,甚是可笑。
公孙芝忍俊不禁,笑了出来。
梅常青摘下枯枝编成的花冠,放在手里,借着月色,细细打量。
公孙芝也坐在草地上,双手支颐,望着白云中半现的月亮。
梅常青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而坐。夜深人静,四下里半点声息也无。
两人并肩坐在车中,望着湖水。公孙芝伸过右手,按在梅常青左手的手背上。
梅常青心中一动,并不缩回,想:“若得永远如此,不再见到武林中的腥风血雨,便是叫我做神仙,也没这般快活。”
公孙芝见他若有所思,问道:“你在想甚么?”
梅常青将适才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公孙芝反转左手,握住了他右手,说道:“那,以后,你愿意永生陪我吗?”
梅常青叹道:“或许吧。人在江湖,有太多的无奈。”
公孙芝将头枕在梅常青肩上,道:“你能说出或许,我已经不枉此生了。我真的怕有一天,你看见别的漂亮女人,就把我给忘了。”
梅常青轻笑道:“便是天下第一美人当前,我也不会理睬。”公孙芝心中喜乐无限,依偎到了梅常青的怀里。
梅常青正要伸臂搂住她,忽然想到“天下第一美人”六个字,全身一震,心中道:“胡蜜姬路长风落到今天地步,八成是胡蜜姬所害。美人计,这是天魔惯用的伎俩了。我和公孙芝从未经历过什么,之所以动情,全是因为她待我好。这自然是天魔的吩咐了。我只想着玩玩,没想到真的动了感情。我若娶了公孙芝,岂不是成家立业后,还在身边埋下了个隐患?”想到此,心底的不信任感顿生。
公孙芝轻轻地道:“直到此刻我才相信,我终于是在你心里了。”
从山上向下眺望,山下一马平川,官道旁都种满了高粱,溶溶月色之下,便似是一块极大极大的绿绸,平铺于大地,当真好景致。
梅常青却推开了公孙芝,昂然站起:“好了。该玩的也玩够了。我们缘尽于此,你这就走吧。”
公孙芝一时愕然,惶急道:“梅常青,你……你是……”
梅常青冷冷道:“想我大好男儿,还不至于要娶一个平民之女。你情我愿,玩玩也就够了。现在我玩腻了,想换一个。你从哪来,就到哪去吧。”
公孙芝没想到梅常青竟突然翻脸,眼泪扑簌而落:“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你别赶我走啊……”
梅常青两眼望天,冷笑道:“你什么也没说错,你做得也不错。可惜路长风前车之鉴,我不能容忍枕边有一个天魔的奸细。你这就走吧。”
公孙芝哭道:“你终究还是信不过我吗?”
梅常青冷然道:“我从来就没信过你。”
公孙芝站起身来,看着梅常青,凄然道:“你赶我走?那日后我又能到哪去?”
梅常青淡淡道:“回天魔那里。骆冰比我重情,即使知道你的坏心思,也不会驱逐你。你向天魔请命,安插到骆冰身边去吧。”
公孙芝泪水不断落下,梨花带雨的面庞极是惹人怜爱,梅常青心中一软,几乎就要出言相留,但随即又想到:“我若留下了她,日子久了,感情更深,那就永生在天魔掌控下了。罢了,长痛不如短痛,何不果断些?”念及此,心肠复又刚硬,冷冷道:“你还不走?”
公孙芝抽噎道:“你,你又要我到哪去?没了你,我,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说着一步步走向悬崖。
梅常青没想到公孙芝竟会寻死,不由踏上一步,要拉她回来,但心中却想:“这女人手段极多,我若拉了她,后患无穷。她对我是虚情假意,自然不会跳下去。”
月亮由天空中央爬近西边,又由西边沉下隐没,梅常青还在这疑问的阴影笼罩下,一会大声出气一会又双手互搓。
这弯新月已爬至西边,他依旧站在山上,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还是想要什么。他感到烦躁担忧焦虑渴望。他这份儿心情只有一个人了解。
所以尽管公孙芝了解梅常青的焦急,他实在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她自己又何尝不急?
公孙芝只想把心里话和梅常青说说,把心中的疑问统统交给梅常青,让他自己去思考去解决。
然而梅常青的脸色是那么苍白,连静静的站着都会难受的发出呻吟声,她又怎么能忍心叙说?
所以公孙芝只有一条路好走——等待的路,静静的等待着时机的路。
梅常青却是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三天前他就几乎忍不住要离开去寻找路长风了。
因为三天前他就认为最迟骆冰应该在三天前就回来。
能够等待三天,梅常青的脾气实在是不错了。这一点他不得不佩服自己。
所以当他心里是想去要做离去时,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再佩服自己一天。因为佩服自己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这是梅常青佩服自己有耐性的最后一天了,也是公孙芝邀他出来散步的一天。
这是第九天,不是第七天。因为梅常青又多等了两天,他的确学会了忍耐。
两天来他写了几百个详细的计划。但几百个都没有走成功因为压根没走。
因为每一次举步,他脑中就浮起一个想法。
所以他又留下,苦等,苦苦的等待。
月兔西沉一向都是很令人愉快的。
因为所有的家人即将睡醒的时候,马上天就亮了,天一亮这一天又将繁华。
只要太阳一升起,耕田的人扛着锄,迎着火红的落日,走在阡陌田野的小径上,去自己的天地里干活。
各行各业的人,看到月兔西沉的余晖,就知道干活的时候到了,一晚的休息可以得到施展了。
梅常青似乎已听到马车奔驰的声音,他正思考远方的马蹄声时,公孙芝正静静的看着他,看着梅常青面具后奇怪的表情。
梅常青猛一侧头看到的,是一脸苍白的公孙芝,正自回神,却不曾想,公孙芝走到悬崖边,回头看了一眼梅常青,见他一脸漠然,便咬了咬嘴唇,竟真的纵身跃下。
梅常青吃了一惊,“啊哟”大叫一声,急忙抢上。可两人相距如此远,梅常青即便轻功通神,又如何能救得了?只见公孙芝一袭翠衣,化作一个淡绿的影子,消失在山崖下。
梅常青轻功一展,便要飞身下去,可心中却忍不住想到:“这等高处,这等陡峭,即便是我跳下去,也未必能活,何况不会武功的公孙芝?罢了,反正是天魔的人,死了也就死了。”
心中这般安慰自己,但梅常青呆呆望着悬崖下的雾气,竟是说不出的难过,心里有个声音在叫道:“她是真心的,她是真心的”。
人间总是有很多悲惨的故事,产生了许许多多哀艳的诗赋、凄凉的歌曲……
但无论多凄凉哀艳的诗歌,都比不上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这句话实在太令人心酸。
“我是真心的,我是真心的……”
也许很少有人能真正了解这句话里所含蕴的悲痛是多么深邃,因为也很少有人会遭遇到如此悲惨的命运。
何况,人们总觉得只有自己的悲哀才是真实的,根本就不愿去体会别人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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