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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星稀月明
杨南关缓缓睁开眼眸,瞳中极淡的紫金之色一闪而逝。
经过两个多时辰的修炼,杨南关能很清晰的感觉到丹田中又有了极小的一股内力可听调动了,一念之间便可从丹田中调出。
杨南关也不知晓自己目前是何境界,肉身之力未抵三鼎却身有内力,分明没有三鼎武夫之力却有五品武夫之状,实属怪哉。
一鼎之力约为一百六十多斤,三鼎约合五百斤,照理说来,每位五品武夫都应有三鼎之力,可杨南关肯定自己没有三鼎之力,不得不说是罕见至极。
武夫习武必先打熬肉身,待有三鼎之力时再修习功法心经,聚内力,开丹田,跨入五品之境。
从古时起似乎便是如此,先有三鼎之力再开出丹田生内力,也就是三鼎成五品。
而在五品之上便是四品,四品的武夫经脉通畅无阻,内力绵长,在一县之中已能有一席之地。
被称为小宗师的三品武夫更是了得,体内蕴生玄玄之气,内力外放成罡,不止能在一郡之内能排得上号,在整个武林中更已是跻身二流高手之列,已有资格开宗立派。
小宗师之上便是二品宗师,此等人物已是一郡武林的定海神针,内力雄浑深厚,就算是在一州之内都不过只有三四十人,朝廷对其也会客气三分。
再之上的大宗师之境,北上芸就不知晓了,故而杨南关对境界的认知也只止步于二品宗师之境。
长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眸,杨南关忽然感觉到了好像有什么东西搁在自己的腿上,一低头,杨南关对上了一双仍有几分醉意的美目,此刻,北上芸也恰巧醒来!
“啊……”
“啪!”
一声娇呼响起,伴着一个清脆的耳光声打破初夜的静谧。
正躺在阁楼顶上数星星的吕老头忽然面色一凝,他忽然感觉到了有一气自西而来!
麻溜的起身,辩了一下方向,一道长虹冲天而起,直奔更东之地,不出所料的话,今晚怕是不会太平了。
与此同时,武当山天柱峰顶上的一位白眉道人也于此刻放下了手中执着的黑子,轻咦了一声,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小茅屋中,留下了还在摇曳的一盏残烛与一盘与自下的棋局……
柳县与北曲县接壤,在其东边,柳县因柳得名,大街小巷中随处可见依依杨柳,风光之雅不似东域反像江南。
太仓江的一条名为柳河的细小支河横穿柳县,傍河架起了一道古桥,行人如织。
时入孟夏,绿意盎然。
柳河两旁绿柳成荫,长长的柳条微微摆动,不时戏耍起了行人的衣衫,人在桥上走,影在河中行。
寥寥几片乌云挡住清月,伴着妇人的捣衣声,和风轻鸣,河畔灯火辉煌。
此时,正是柳县的灯节。
一盏盏纸灯被送上苍穹,带着一个个淳朴的祝愿扶摇直上夜幕。
古桥边摆着一个算命摊子,破竹竿子上系着块布,上书四字——算尽天下!
布已陈旧,但墨字却像是刚写上的一般,四字苍劲张扬,道尽了提字之人的张狂与不羁。
摊子上坐着一个黑发白须的男子,男子身着一件打满补丁的灰色长布褂子,衣着略显肮脏。
看起来也有段时日没洗过了的长发挽在头顶,右脸之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似是曾被利器所伤。
男子五十来岁的模样,脸上有些淡淡的皱纹。此刻他抬头望着那一盏盏缓缓升空的纸灯,眼中有着缅怀之色。
曾几何时,他与她也放过纸灯,在那稷下的湖畔,在那同样月明星稀的夜里。
仍是故夜,佳人却早已辞世。
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打破了男子的思绪,令得他眉头微微皱起。
“你这命多少钱算一次?”
“十文。”
男子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裹在黑袍中的身影,从他的声音与身形中感到了一丝熟悉。
“啪。”
十个铜子儿被放在了算命摊子上,被黑袍捂得严严实实的身影站在黑暗中,缓缓从身后抽出一柄木枪,二品宗师都难以察觉的丝丝凌厉枪意弥漫。
“算的准不准?”
“从未试过手。”
“那你来算算今日你是死还是不死?”黑暗中的身影掀开头上的黑袍,咧嘴笑道。
“我觉得应该死不了。”
男子也终于肯定了眼前之人是谁,神色略一变化后重归于平静。
“八年了,可算是又逮着你了。”
“是啊,八年了,真巧。”
男子笑着说道,话音刚落之时,摊子上的十个铜板便飞了起来,如离弦利箭般朝眼前之人飙射而出。
与此同时,男子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消失在了月夜之中。
“哼。”
手持木枪的身影冷哼一声,不闪不避,任凭这十个足以让最顶尖的二品宗师饮恨当场的铜板砸在身上,随后被周身的气罡震成齑粉。
望了一眼那一道直冲上天际逃遁的身影,木枪男子一语不发,身化长虹直追而去。
而这一切,附近的行人竟丝毫未有察觉!
在两人走后不过十余息功夫,两位加起来有近三百岁的老头姗姗迟来,于云间相见。
“长生真人。”
“吕老谷主。”
两个老头冲对方略一抱拳,神色都有些不情不愿,似乎曾有过节。
吕姓老翁衣着邋遢,像个山野村夫,道号长生的道庭武当真人虽也一身粗布麻衣却白眉善目,仙风道骨。
貌不合神也不合的两个老头也不多废话,嫌弃的瞥了对方一眼后,身化两抹长虹朝着北边直追而去。
耳畔风声呼啸,长布褂子猎猎作响,分明是在逃遁,男子面上却不见慌色,反而十分淡然,全然不像是被追杀的模样。
身后之人枪道已至化境,武力更是冠绝天下,男子清楚的很,打是肯定没戏的,不过逃应该是不成问题。
毕竟已是不比八年前,现今的他打不过难道还跑不了吗?
男子可以感觉的到,身上有一道气机牢牢锁着,气机不断,追杀便不会停,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是白搭。
虽然有些麻烦,但只要一炷香功夫,倾力之下男子也还是能斩断这道来自世间最顶尖武夫的气机,只要熬过,一炷香!
滔天的枪意笼罩茫茫一片天幕,使其布上了浓浓的肃杀之意,久久不散。
既凌厉又厚重的枪风先一步而至,席卷打来,有如罡风般落在身上生疼,虽然这些枪风并未打破男子护体的气罡,但股股内劲却是透了进去,使得他一身气血翻腾。
一追一逃,随着时间的流逝,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不断被拉近,半柱香过后,两人之间只余十里之遥!
“看枪!”
又是半柱香过后,当男子堪堪斩断锁身之气机时,一声大喝有如雷鸣,一柄木枪穿胸而过。
三里外,马不停蹄赶来的吕老翁与白眉道人一见此景不由目光一缩,不过随即皆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因为身侧,有一道微不可察的气息一掠而过。
“想跑!”“做梦!”
此时,这位一柄木枪战遍天下的绝代枪仙也察觉到了枪尖所挑着的不过只是一个傀儡,而正主以反向遁,他,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何等奇耻大辱!
暴怒之下,磅礴之势瞬息骤起,聚于枪上,肃杀枪意弥漫虚空,饮过无数强者鲜血的长枪翁鸣作响,蓄势待发,枪身上所挑着的傀儡被震成粉末。
握枪的右臂之上,黑袍被锋利如同罡风般的枪风搅破,露出了古铜色的皮肤,其上粗壮的青筋暴起,蜿蜒如龙。
“贯虹!”
低吼一声,木枪猛地脱手掷出,一枪贯虹化为流光激射而出,枪意凛然,挟着无可匹敌之势引风雷之声划破天际。
绝世一枪迎面而来,光芒耀眼。
两个老头子向两边移身,微微眯起双眼,心中惊于这一枪之威,手上各施神通。
只见吕老翁袖袍一卷,从身畔的乌云中抽出缕缕云气,化为一柄柄云剑萦绕周身,一念剑意生,剑气起。
而白眉道人则双掌一合,随即一开,在掌间生出了一朵璀璨的金莲,随着双掌越开越大,金莲也是慢慢变大,绚烂的金光夺目。
两道似是仙人手段的神通直迎一点寒芒而去,三里之地转瞬即过。
没有任何声响发出,长枪轻松贯穿金莲,绞灭云剑,去势不减,只是枪身之上的光芒稍稍暗淡了些许,减了两三分的样子。
两个老头子就欲再施一招时,一道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前,声音低沉中夹着些怒意。
“何故阻我?”
“嘿,你个木头疙瘩,怎么就这么犟,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个老神棍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吕老翁看也不看来人一眼,只是手上浮起玄妙的剑意,一方云剑迅速聚起。
白眉道人则不语,双手一合,掌间涌起一点金光。
“我不管,我就要他死!”
一双眼眸平淡,冷冷的盯着两位前辈,气机蕴起,声如江河。
没法子,不想与其战一场的两个老头子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散去了手中之招,只能在心里给那个臭名远扬的老神棍暗暗祈祷了,三人在云间对峙了起来。
而这会儿功夫,仍有七分势的长枪直直贯破寂静的长空,追向一道已逃出了二十余里的流光。
长枪的速度比男子远遁的速度快上不少,不过二十息功夫,枪尖离男子的后背便只余一丈之遥,再有不到半息便能将其穿个通透。
而就在这时,在千钧一发之际,男子掷出了一物,刹那后,空中响起了一声巨响!
“轰!”
声响巨若轰雷,底下的行人误以为要下雨了,加快了几分脚步,而带了伞的则仍就慢悠悠走着,享受着此时众人皆慌我不慌的安逸。
空中
一页一人高的古朴龟甲裂痕满布,一柄木枪钉在其上,强大无比的力量推着龟甲寸寸后退。
龟甲之后,男子面色淡然的双手撑着这页世间仅存四页的宝贝,胸前不知何时多了一面流转着光晕的护心境。
“咔,咔,咔……”
狂暴的枪劲肆虐,龟甲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枪尖所点之处裂纹有如蛛丝,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五息之后,龟甲抵达极限,被枪尖所点的那处地方化为了齑粉,整页龟甲在瞬间变成了百余片裂甲,掉落而下。这些龟甲的碎片这一段时间后被一些幸运儿捡到了,当做了传家宝,传了一代又一代。
“叮!”
只剩下三分势的长枪点在了护心境上,将其戳得陷进了两寸有余。
似是受到了反震之力,长枪在点中护心镜的一瞬间枪身颤了起来,朝一个方向被弹开。
男子的身上则爆出了蓬蓬血雾,猛然间身形如同被一颗陨星砸中,朝远方极速坠去,最后掉进了一条大江中,激起了一朵两丈余高的水花。
江上一些画舫随波而游,才子佳人对月吟诗,丝竹管弦之音袅袅不绝。突如其来的声响并未引起过多的注意,唯有附近一些渔翁老叟好奇的张望了两眼,以为是有一条大鱼出水了。
“哼!”
再次冷冷的看了两位前辈一眼,在天下武榜名列前茅的身影冷哼一声,以身化虹去追自己的长枪。
搅黄了人家好事的两个老头子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两望相厌,连告辞都懒得讲,两道长虹划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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