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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章二十五 醪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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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三日,秋老虎算是彻底败下阵来,送来了凉爽的秋风,城中台前来看比武的人也越来越多。

    “八十七,八十八!”

    杨小央早已经急得跺脚,终于等到自己,把匣子交给净远便要快步上台,却被李从文一把拉住,嘱咐了几句注意风度才松开。

    杨小央想想也是,负着手缓步上台。

    杨小央貌不惊人,但是穿着道袍他自觉还有几分风骨,下斜眼弯着眉又让人觉得有几分亲近。

    至于想让妇人吹口哨,还缺了几十分帅气。

    对面上来一大汉,也是胳膊上能站人的那种,一脸的凶神恶煞,上来就是一声大喝:“呔!来人报上名来!爷爷我不砍无名宵小!”

    杨小央觉得这口气有些熟悉,感觉有些像之前遇到的那个响马,一时也来不及多想,行了一礼,“无上寿福,贫道杨从文,自幼在山中修道。近日下山听闻鹤山城办了比武,便来此见识一下天下英豪。”

    杨小央一直觉得杨从文这名字有些说不出的拗口,报名字的时候有些含糊。

    而听到了大汉耳朵里就成了害怕,他大笑三声,说道:“爷爷我叫仇景胜,记住了!开打吧!”

    杨小央觉得这大汉有些配不上这么好的名字。

    说完仇景胜就挥起了大刀,几步便跨到了杨小央面前,一刀当头劈下,气势凌然。

    杨小央自从那天和响马交了手,到了鹤山镇等灵气恢复,便暗自留意了一下灵气给自己带来了什么好处。

    他曾找了颗大树尽力一拍,竟是直接把树给拍断了,后来又试了一下自己的反应和速度,发现都比以前厉害不少,杨小央为此高兴了很久。

    杨小央看着大汉劈下的刀,在眼中显得有些缓慢。

    他有心想抽出腰间的斧子,又觉得一个道士拿着斧头乱砍人有些不妥。便侧身一让,提了口气轻轻拍在仇景胜的肩头。

    众人只见见仇景胜一下就贴着地飞了出去,直接飞下了台。

    杨小央又负手站好,尽量不让自己得意的表情显在脸上。

    可惜全然不知自己眯得像月牙一样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他,还自觉自己这半个道士装得比真道士还真。

    努力听了半天也没听到口哨声,有些失望,便走下了台。

    他看到有人把已经晕了的仇景胜抬走了。

    小棚子里那个参军和鹤山派掌门见此小声交谈。

    “张掌门,晚辈练得是横练功夫,自觉做不到一掌把人拍出那么远。张掌门内力浑厚,可能做到?”

    “老夫年轻些还好说,老了便不行了。不过我看那小道士用的并非内力,二十岁不到的年纪是断然练不出那么大的内劲的,应该是你我不知的功夫。”

    姓魏的参军眉头一挑,笑着赞同。

    杨小央下了台来到李从文边上终于不用再装高人,嘚瑟地问道:“贫道刚才那一掌李公子以为如何啊?”

    李从文撇撇嘴,“既然能把人打飞,不知道把人在手上转个圈再打出去啊?猪脑子!”

    杨小央愕然,觉得李从文难得出了个好主意。

    到了申时,公正宣布明日继续后众人便散了。

    今日第一轮已经比完,明日就能开始下一轮。

    杨小央却还是觉得有些慢,剩下五十几个人一个个比不是要比个半个月?自觉已经拿定了头筹的杨小央有些急着回蜀中。

    杨小央郁闷地回了客栈,就听老陈说有新消息。

    “今日鹤山派在山门那贴了告示,第二轮开始五人一同上台,只余一人胜,人已经分好了。老夫已经抄录下来,请公子过目。”

    李从文接过纸,看了两眼就跑出了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杨小央也看了几眼,老陈把比武分组抄的详细,就是字虽谈不上丑,但看着着实别扭。

    杨小央见第二轮正好将五十五人分了十一组,而既然鹤山派已经把人都定下了,便不在乎五人中是否有人结盟。

    不过习武之人多数不愿做这种事,会被别人看不起。

    等等,难道李从文就是干这事儿去了?

    没过多久李从文就回来了,一言不发拉上老陈又出门去了,杨小央猜估计是他自己找不着人。

    杨小央和净远打了声招呼便进屋,没多久就听小二说门口有人找他,杨小央觉得多半是个来找盟友的,便决定下楼去看看。

    谁知来的竟是今日的对手仇景胜,虽然看他一脸严肃觉得不像是来找麻烦的,还是暗自警惕,净远听到了动静也跟在杨小央身后。

    仇景胜见杨小央出来了,一下就跪倒在地,不顾他人的目光,大声说道:“请道长教我武功!”

    杨小央一愣,不明白自己半点武功都不会怎么就求到自己这来了,但是这话不好说,“你为何要向我请教?”

    “前几日我兄长遭遇劫匪,把我兄长的佩刀和财务全部抢走了。家父走的早,而兄长一直待我如父,四处奔波劳苦,我仇景胜誓要为兄长报仇。”

    杨小央听了面色瞬间精彩了起来,转头看了一眼净远,却发现他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杨小央忍住了挠头的冲动,问道:“你可知你兄长缘何被抢?抢劫的人长什么样?”

    “兄长没说。”

    “贫道学艺不精,不敢乱教,贫道只知道只要下了功夫便会有所得。”杨小央叹了口气,觉得这兄弟两也是苦命的人,取下了腰后的斧子递给仇景胜,“你今日起便用这把斧子砍树,什么时候能一斧把三人环抱的树砍断,且切面光滑如镜,你便可以去报仇了。”

    仇景胜是个老实人,在地上磕了三个头就拿着斧子走了。

    “道友到底是个心善的人呐。”净远近日说话的语气日渐轻快了起来。

    “你说可不可笑,我竟然在帮自己的仇人。但是我看这兄弟两人不像坏人 ,可能只是生活所迫吧。要报仇是难了些,但有个念想总是好的,这还是跟你学的。”

    “贫僧还以为道友教的是错的法子,没想到道友如此实诚。道友可知贫僧当日为何没有渡化那响马?”

    “为何?”

    “贫僧当日算出响马的因果他日自有人结,没想到那人正是道友。”

    杨小央有些惊讶,以前是不信有人能算出以后的事的,但是听了祖师说的关于天命的话便信了,“净远你还会卜算?”

    “贫僧跟一位老真人学的。”

    杨小央指着净远的鼻子笑骂道:“好你个欺师灭祖的臭和尚!”

    净远毫不在意,双手合十轻声道:“那位真人隐居黄山,是家师的好友。他逼着我学的卜算,家师也是同意的,可算不上欺师灭祖。

    说来那位真人还是你中南祖师的好友。”

    “你怎么知道我来自中南?”

    净远没说话,只是冲杨小央眨了眨眼睛。

    没多久李从文就和老陈回来了,看他满面春风就知道事情已经办妥,杨小央也没多问。

    李从文身上的银子多半是花得没剩多少了,晚饭时只要了一些醪糟,依旧喝得津津有味,看得杨小央唏嘘不已。

    杨小央自己也要了一碗,觉得酸酸甜甜的酒比烈酒好喝多了。

    夜里,杨小央躺在床上,听着匣子里传来的轻微的呼吸声,摸了摸怀里仅剩的一两银子和一串铜钱。

    他有些感慨,不知怎么的江湖一趟,自己就从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人成了一个数着钱过日子的人。

    最后也只能感叹人生更多的是柴米油盐,而非侠骨柔情、潇洒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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