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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远这个和尚走得像游侠儿一样潇洒,李从文也没显露出半点不舍。
唯有杨小央这个知命的道士感到伤感,还好净远说日后还会相见,才让杨小央体会到了一丁点的洒脱。
几日前匆匆看了眼长安的城墙,并不让人觉得如何壮美,而如今进入城中才感受到这座城比天屏城还要繁华的多。
只是这繁华中多了些肃穆,少了些悠然闲适。
然而立刻这份肃穆就被打破。
一匹骏马向着三人呼啸而来,路上还故意还故意蹭到了行人,惹人怒不敢言。
杨小央觉得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纨绔了,又深感李从文这个堂堂相府的三公子太温和了些。
老陈把马车让到了一遍,谁知那纨绔竟然径直骑了过来,还高喊道:“这不是陈爷爷吗?您不是跟从文哥游历江湖去了吗,怎么来长安了?这么说从文哥也在?”
杨小央表情瞬间精彩了起来,看向李从文,“这个大少你认识?”
李从文难得面如止水,他下车前答道:“发小。”
杨小央偷偷看过去,发现那纨绔是个大胖子,正和李从文痛哭流涕地嘘寒问暖。
一个劲儿地问什么出行为什么坐那么破的马车,什么衣服为什么不穿蜀锦,什么佩剑上为什么没有宝石。
杨小央觉得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家,虽然路人纷纷以鄙视的眼光看着他们二人,但杨小央不以为意,以二人久别重逢不忍打扰为由留在了车上,把空间留给二人。
然而李从文把那胖子带到了车上,让杨小央的算盘落空了。
“这是段青,小时候一起在学堂念书的发小,现在是个公爷。这个假道士叫杨小央,是我的好兄弟。”
段青一愣,收起了之前浮夸的表情,拱手道:“不要在这里说,去我府上再说。”
段府建在长安城内一偏僻之处,丝毫不像段青在街上那般张扬,也丝毫看不出是个公爵府。
段青把人引到大堂内让家仆设宴,立马有人端上了热茶。
“告诉母亲和夫人,我们要谈点私事,不必过来。”
众人静静地喝茶,喝完一杯站在身后的侍女就立马把茶满上,搞得杨小央都不敢多喝。
几人一直到菜上齐前都没有说话,杨小央以为这是段府的规矩,端坐不动,目不斜视,只是心中难免有些腹诽:这两人不是关系极好的发小吗?为什么吃个饭这么严肃?
杨小央看着每道菜只装了一盆,没想到公爷家也是合餐制。
上完最后一道菜后,段青挥手让所有仆役都退下了,还让把门关上。
段青和李从文同时出了口气,随后李从文就蹲到了凳子上,伸手抓了一大块羊肉,嘴里嘀咕道:“你这活着真累,在外面要装纨绔,在府上还要装威严。”
段青狠狠地喝了口酒,“没法子啊,想活命就得这么干。”
杨小央不解,“段兄可是有什么难处?”
段青的肥脸抖了抖,眯着眼说道:“杨兄是自己人,我就明说了。
家父曾是鸣武的卫国公,生前在南疆立了大功,所以为我争了个世袭罔替,继承了卫国公的名号。
然而我自觉在朝堂上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所以我就请求陛下把封地移到长安来,还好陛下同意了。
但段家在皇京有几个仇家,虽然不至于跑到长安来灭我满门,但是暗地里下了不少绊子。我没法子只能装傻装败家,整日游手好闲不干正事。果然之后仇家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也就随我自生自灭了。
杨兄,你能想象我之前和从文兄一样瘦吗?”
杨小央双眼猛然一瞪,几经努力才没把嘴里的茶喷出去,目光在段青和李从文之间来回挪动,难以想象一个顶俩的段青曾经也许是个翩翩公子。
“段兄在外如此行事不怕激起民怨吗?”
“一开始确实有民怨,后来我想啊,反正我要败家,不如败家做点好事。我就开了家药铺,亏钱卖药,买了药看病也不收钱。这才使得长安的百姓对我那是又爱又恨啊,这样别人也不会说我收买人心。”
杨小央是服了,没想到扮猪这么复杂,他还以为公爵就能在长安为所欲为呢。
李从文夹了口秋葵,含糊不清地说道:“不说丧气话了,哥哥给你讲讲我这一路的江湖见闻。”老陈听了放下酒碗,准备给李大公子做补充。
杨小央翻了个白眼,看不惯二人的添油加醋,抓紧吃菜。
只是可怜了小荼,潇洒没几天又只能看着了,只能找时机眼神示意一下李从文留些菜给他。
公爷家的菜确实好吃,羊肉膻气去的刚好,鱼脍鲜美异常,秋葵清新爽口,鸡鸭更是十分入味。
段青听李从文吹牛听得津津有味,听道精彩处更是连连拍手叫好,到李从文说道杨小央杀了扶修崖时猛然惊起,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直呼几人要在段府多住几天,已经安排好了客房。
菜终究是多了些,几人吃饱后还剩了不少。
李从文心领神会地让杨小央和老陈先回客房,二人继续吹牛,还让段青把剩菜都送到杨小央房间去,叫人没事不要打扰,段青一句话也没问就同意了。
小荼吃得很慢,不像杨小央,小荼是真的在品尝美味。
杨小央看着小荼一脸享受的样子,觉得有必要向段府的厨子讨教讨教。至于吃剩下的残渣,小荼觉得它们值得用雷法烧成灰。
小荼吃完没多久就听到了李从文的招呼声,说是要去长安城好好逛逛。
“段兄,这长安哪里有卖美食?”三人都换上了段青准备的华美衣袍。
原本杨小央穿着道袍还不觉得,现在跟李从文穿得差不多还站在他边上,一下就衬得他像个农户。
至于老陈,他说逛街是年轻人的事情,没来。
段青脸上肥肉一颤,“午膳不是刚用完没多久么,杨兄你怎么又饿了?比我还能吃?”
杨小央不知该怎么回答,倒是李从文对着段青的肥硕屁股踹了一脚,“废什么话?带路!”
西坊都是卖吃的,杨小央看着整一条街的店铺有些感慨,不知道长安的物价自己能不能消受得起。
就在杨小央担忧的时候,李从文悄悄捅了捅段青,“到你表现了。”
由于几人刚吃饱饭,就没骑马。段青招来身后跟着几个家仆,大声说道:“去,让这条街上的掌柜把店里的吃食都送一份到府上,钱找管家要!”
杨小央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段青的败家能力,小声说道:“段兄,贫道可能没那么多钱。”
“这叫什么话,到了长安怎么还能让你破费,我还愁钱没处花呢。别说这条街上店里的东西,就是这条街你想要我都送你。”
李从文有些看不下去,又给踹了一脚,“别吹了,赶紧到东坊看胡人玩杂耍去。”
几人转身便走,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极为欠揍的声音,“哟,这不是段公爷吗?家里是不是用不起午膳了来街上买啊?边上这位公子也眼熟的很,原来是三公子,怎么流浪到长安来了?旁边这个是你书童?逛街还背一匣子书装给谁看呢?谁不知道三公子不爱读书啊?”
杨小央惊讶地循声望去,心想:娘咧,这人不会是陛下吧?竟然敢对一个公爷和李相的儿子如此说话。
还有,我哪里像书童了?
段青转身,行了一礼,脸上的笑容要把眼睛挤得看不见,“原来是袁兄,今日小弟有朋友要招待,可否卖小弟一个面子,我们改日再谈?”
“不敢当,公爷说笑了,公爷的面子怎么能不给,下次记得来府上喝茶。”
段青听闻叹了口气,假装听不到路人嘴里的闲言碎语,带着两人快步离开了。
杨小央听的很清楚,他们大多说的是欺软怕硬。
“段兄,那人什么来路,你堂堂公爷都要怕他?”
“那人的爹是吏部侍郎。”段青苦涩地说道。
杨小央一愣,“他爹不过正四品,你一个从一品的国公怕他儿子?”
段青的脸充满了不合年龄的沧桑,“杨兄你不懂,我是不用怕他,但是将来我儿子要入朝做官少不了吏部审批。如今我在朝中的关系基本都断了,为了家族延续,现在要夹着尾巴做人,处处小心才行。”
“被人说欺软怕硬你也能忍?”杨小央有些不能接受。
“不能忍也要忍啊,不忍我的家族就要完了。我还有母亲和夫人要供养,段府的家仆在家中最危难的时候也不离不弃,这是恩情啊。不就算将来无以回报,总要给他们一个栖身之地吧。”
杨小央又看向李从文,不理解以他的性子怎么没把那人给砍了。
“别看我,我不读书已经让我爹很没面子了,所以骂我倒也无妨。”李从文虽然表现得满不在乎,其中的苦涩矛盾却也听得让人心酸。
“杨兄这事儿你可别往我家里说。”
杨小央再看段青和李从文时突然觉得他们有些陌生,一个在外胆小慎微,尽力装傻。回到家却要把威严留给仆人,把笑容留给家人,不让他们担忧。
另一个最是随心随性,心中却充满了愧疚。
而这两人却早已是有担当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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