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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小央看了两眼便不再管那个孩子,但李从文不会。
“那是你儿子?”李从文见范奉打开食盒,里面摆着一排糕点。虽普普通通,但看得出摆放得尤为用心,他还见范奉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些。
范奉连忙摆手,脸上写满了局促,“不是不是,那是隔壁药店掌柜的儿子。”
李从文挑挑眉,用折扇遮住了嘴,“寡妇?”
几人皆是一愣,不知道李从文哪来的猜测。
李从文见范奉一脸不可置信又带着点羞涩,摇头失笑,“这还不好猜吗?这条街略显偏僻,没什么人,隔壁药店比你这茶铺还要破旧,显然没什么客人。
你呢因为心仪隔壁的寡妇,就开了间茶铺,估计你也不卖什么茶水,就卖用草药泡的茶吧?而且每碗料头都用得足,你不是真傻就是要照顾隔壁的生意,本公子所言对否?”
杨小央没想到跑过来一个孩子他就能看出那么多,有些不服气地问道:“你怎么知道隔壁掌柜是个女子?要是是兄弟呢?”
李从文猛然回头看向他,搬着凳子往后挪了挪,一脸惊恐地说道:“想不到杨道长还有此等癖好,本公子可没有,你我君子之交,莫要想多了!”
“啊?”杨小央一脸懵,片刻才反应过来,不禁气得想吐血。
我要是能跟你君子之交早就这么做了!怪不得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呢,就是因为接触得越多,越能发现对方不是个东西!
小荼只听懂了一半,对着范奉俏生生地问道:“范叔叔,从文哥哥说对了吗?”
李从文见范奉点头,把碗里的凉茶一饮而尽,接着问道:“你可是因为世俗礼数不敢多踏一步?要我说想做便做,哪有那么多顾忌?”
杨小央瞥了他一眼,心想自己要是李从文的爹,生出这种儿子一定往死里打!
他为李相默哀了片刻。
范奉听了李从文的话愣了片刻,又一脸严肃地行了一礼,“多谢公子教诲。”
杨小央不禁翻了个白眼,虽然他承认李从文说的没什么问题,但唆使你去娶寡妇也算不上教诲吧?
不过杨小央也不指望老实巴交的范奉能反驳李从文什么,现在他看着鞠夜阑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就生怕她连别人娶媳妇儿的事都要掺和一下。
还好小荼喝完了茶就站了起来,跟范奉道了别就出了茶铺,又如一只小鸟一样在街上跑了起来。
几人也相继告辞,杨小央给鞠夜阑撑起黑伞跟来了后面,没有注意到李从文回头看了眼隔壁的药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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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二十六年,春,京城,启年殿。
“殿下,兵部尚书苏佳及求见。”
“苏大人?”赵启年把书放到一边,对着公公道,“请进来。”
苏佳及是个虽与蜀王苏伏同姓,但两人没什么关系。苏佳及乃将门之后,因自幼饱读兵书被举荐到兵部,随后竟在短短二十余年内一路做到了尚书之位,可见其手段谋略。
他如今已经四十有三,头花白了几根,让他更显阴翳。
“苏大人此来何事啊?”赵启年试探地问道。苏佳及的面相有点吓人,他不敢多看。
“殿下,兵部的军报可看过?”苏佳及行完礼站直了身,目光直视赵启年。
“孤直接让人呈于李相了,还未曾看过。”赵启年说得有些小声。
苏佳及眼皮一垂,“杨将军在南疆大破三王联军,联军气势低靡,预计一年内便能退敌。”
“啊?”赵启年猛地站起身,一脸的惊喜,“联军数量远胜于义父,他是如何做到的?”
苏佳及原本阴冷的脸上突然抽搐了一下,深吸了口气答道:“据说是因为联军主将被厨子毒死了的缘故。”
赵启年的表情也凝固了片刻,缓缓坐回椅子上,有些尴尬地说道:“那也算天助我义父了,呵呵呵......”
苏佳及干咳了一声,表情又恢复阴冷,“殿下,臣此来其实有他事禀报。”
“大人请讲。”
“臣估计三年之内八王叛乱便可平息,臣还请殿下早做打算,及时收回各路兵权,交由妥当之人掌管才是。”
赵启年听不出苏佳及的意思,笑着答道:“大人放心,过会儿我便去李相府上找李相商议。”
赵启年说完就见苏佳及冷哼一声,吓得他打了个哆嗦,又见苏佳及一拂袖,招呼都不打便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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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荼不愧是小荼,就算大热天依旧食欲满满,蹦蹦跳跳走在最前,左看右看,李从文则紧跟在后面付账。
杨小央和鞠夜阑落在最后,一手拿着伞,一手抱着不少油纸包。
看着小荼跳起来时离地的高度越来越低,不禁劝道:“小荼,你快吃不下了,别吃了,咱们回去吧?”
这话其实听着怪怪的,但小荼听明白了。她低头看了眼隐在黑袍下的肚子,微微晃了晃腰,听出身体里确实已经没什么空隙了,不禁嘟起了嘴,“哼,一点都不痛快。”
杨小央不禁嘴角一抽。
那是,您要是痛快了,全鸣武的猪都不用喂了,排队吃您剩下的就行了。
众人回到巡城司的宅院时已是黄昏,杨小央深知小荼的脾性,在屋里把她身体里盛放食物的部件拆了下来,悄悄拿出去倒在了鸡圈里,洗净了才拿回去给小荼装上。
于是一个能吃的小荼又回来了。
小荼虽然看似嫌弃她这个饭量小的身体,其实宝贝得很,连睡觉都要裹上好几层被子,说是太久没身体,怕睡觉不老实翻到床下把身体砸坏了。
几人在街上买了不少吃食,于是便聚在一间屋内用那些应付一顿晚食,实在是江州城的巡城司太穷,用小荼的话来说就是吃得还没猪好。
巡城司虽穷,江州却不穷。桌上摆满了各种吃食,包子、面、糕,鸡鸭鱼肉也一点不缺。
只是杨小央打开那些油纸包,不禁勃然大怒。
“啊?谁家的包子,不是说好的四两吗?怎么就一只?”
“啊?这不是萝卜面吗?还说是长白山的黑萝卜,怎么给我整个白的?”
“啊?这好像是桂花糕吧?桂花呢?我信了那个老板的鬼话!”
“啊?这鸭子少个腿也就算了,我当你是瘸子,这只鸡的翅膀被谁咬了一口?啊?”
“还有更过分的,烤鱼怎么就给了个鱼头?你家鱼就长个头啊?”
杨小央指着一个个油纸包怒不可遏,不禁又拍着桌子喊道:“奸商!奸商啊!满城的奸商!我头一次见这么多奸商!”
他又想起了什么,一手指向李从文的鼻子,“你买东西的时候也不看看,什么东西都给人家往袋子里装啊!”
李从文一脸鄙视地摸了摸脸上的唾沫,“不就是缺斤少两吗?多大点事儿啊?”
他说完就蹭的一声拔出了剑,对着墙上一挥。
众人看向那面墙壁,仿佛有一阵清风吹过,卷走了几分暑气,又仿佛没有,也没看不到发生了什么。
李从文见几人疑惑地看向自己,嘿嘿一笑,“我把他们的摊位给拆了。”
杨小央张大了嘴,“真的假的?”
“当然是假的,这你都信?”李从文说完便哈哈大笑了起来。
杨小央当即猛地喘了几口气,觉得眼前有些发黑。
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觉得屋内真的起了一阵大风,山呼海啸、排山倒海一般向自己涌来。
他猛然睁开眼,却见屋内依旧平静如初,没有变化,只是他觉得看得更清楚了些。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急忙坐下闭上眼,运转起了食气法,片刻后又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小荼看着杨小央这一系列奇怪的行为,不禁疑惑道:“小羊你是不是犯病了?”
有病才能犯病吧?
杨小央无心指出小荼用词的错误,讷讷地说道:“我突破了。”
鞠夜阑一愣,“突破什么了?”
“人仙。”
鞠夜阑也瞪大了眼,有些迷茫地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被气突破的......”
杨小央猛然看向小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马上止住,把小荼吓得以为他真犯病了。
“哈哈哈,没事没事,吃饭吃饭。哎呦,你别说,这没桂花的桂花糕还真不错啊。哎呦还有这烤鱼头,还把眼睛给你留着呢,这老板真大气。哈哈哈哈。”
几人对视一眼,觉得此人无救了。
是夜,月明星稀,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内,染了一片银白。
杨小央来到小荼屋外,听到了她的鼾声,蹑手蹑脚地打开了门,对着还未睡下的鞠夜阑点了点头。
鞠夜阑深深看了他一眼,轻叹一口气便出了屋子。
月光照在地上,显得床上更加阴暗。
杨小央悄悄坐在小荼旁边,闭目凝神,食指和中指并拢点在自己眉心,片刻后又点在了小荼额头上。
他没有松开。
三年哪够?我堂堂人仙活个一百八十年不过分吧?算算已经活过的近二十年,给你六十年吧。
不然我可太孤单了。
银白的月光照在杨小央嘴角微挑的脸上,仿佛染白了他的发,也仿佛染白了他的脸。
良久杨小央才睁眼长吐出一口气,忍着脑中的刺痛和眩晕看了眼小荼,见她嘴角似乎有口水,笑了笑。
估计又梦到好吃了的吧......
轻轻帮她擦了擦便悄悄走出了屋子。
他没看到小荼睁开了眼,朦胧地看着他的背影。
鞠夜阑正等在屋外,见杨小央出来,对着他沧桑疲惫的面庞以及一头的白发想要说些什么,却见杨小央做了个嘘的手势。
她扯了一个笑容,对着杨小央认认真真地行了一个道礼。
而抬头却发现杨小央已经回到了屋内,沐浴在月光中盘膝打坐。
她知道杨小央把他的所有都分给了小荼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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