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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13 第九十四章 沂水争流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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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奋先就不肯答应,又急又怒,说道:“明日让你先开船,咱们还要离你二百步之外,这不是要让你们一路压到长江口么?”

    楚青流道:“明日我停船后,只要你们不再往前赶,想有意要停到我前头去,后日可就是你们先开船了,我又怎会压着你们到长江口?你实在是想得太多了。”

    熊激光道:“今天停船不能作数,明天谁爱早走谁就早走。明晚停了船,咱们后日再轮换着走,好么?”

    楚青流道:“不行,你们若不来跟我商量,那就爱怎样走,便怎样走,我全管不着。既来跟我商量,那就照规矩来,今晚也得作数。”

    曲鼎襄新死,义血堂失了统领,行事是千难万难。谁也不愿对外人妥协,生怕被说成软弱,甚或是别有异心。

    杨震时道:“楚少侠,今夜子时前,咱们再开船,可还得算是今天的事,不能算是明日开船,也就不用再受这规矩所限,你说是不是?”

    楚青流道:“子夜前自然还是今天,杨六侠果然多智。既已说得妥当,我与师妹告辞了。”说着拱手回船。

    此时天色近黑,义血堂从前头各船调过来大批人手,外加三只大船。点起火把来,各人挽起裤管下到水里,用尽九牛二虎之力,再借大船之助,终于在二更过半时分将这船从淤泥中拉拨出来,赶在午夜前,结队向下流头远远行去。还真是有信得很,远到一点灯火都看不见。

    义血堂既已得此先机,怎肯再拱手让人?自然日日远远停船,次日早早开船,觉得曲鼎襄终于压下了吴抱奇一头,从上到下无不得意非凡。

    楚青流船行在后,明知义血堂有船在前,也就不再紧赶,反而有意隔开在目力所及之外。义血堂有数次有意放慢行船,想要后船的好看,楚青流浑如不知,却也不有意躲避,老老实实跟在三百步外行走。

    船工早已摸清两家恩怨,深知楚青流瞿灵玓二人脾性,宽解道:“侠客爷,这帮蛮子还以为他们得了便宜,却不知道他们这是替你家老爷鸣锣开道呢!”

    楚青流不置可否,瞿灵玓却听得很是心喜,命尧舜二婢再赏银子。

    如此一路平安无事行到楚州,船入运粮河。此地离铁船帮扬州总舵已不足三百里,铁船帮眼下可说是名存实亡,但总归还有不少余众在。瞿灵玓心下担忧,却又不便跟楚青流提起,唯有硬着头皮朝前走。暗暗盼望铁船帮众人已被尺朗杰扎、库喇尔单等人杀的干干净净一个都不剩,明知道绝无此等可能,也只能以此自宽自解,行过一里便是一里。

    这日船停宝应以北的上游镇,一早起来,吃毕早饭,正要起锚开船,下流头河堤上有三匹马快行而来。乘马之人似乎很是心急,竟不下马,打马从堤坡上直冲下来。堤坡上商贾佣工之人纷纷躲避,虽说无人因而受伤,却也搅得人仰马翻。

    行到水边,当先之人把缰绳一抛,整整衣衫,扬声道:“在下扬州城郭剑铭,大胆借问,这可是望海庄楚庄主的座船么?”这人三十不到年岁,很显精明干练。

    楚青流正与瞿灵玓立于船头闲谈,诸般情形尽都看在眼里。听了郭剑铭这句话,楚清脸上顿时黑气弥布,眼中出火,手已向腰间探去。瞿灵玓心下暗喜,心说这个扬州城来的郭剑铭拍马可拍到马蹄子上头去了。却并不多话,静看楚青流怎样答复这人。

    楚青流平平怒气,说道:“这是望海庄吴庄主的座船,阁下认错人了。我这就要开船,不便与你多说。”说着掉头不顾。

    船家本是极具眼色的,向几名船工招呼一声,齐齐动手忙活起来。

    郭剑铭忙道:“那你可是楚青流楚少侠么?”

    楚青流道:“我叫楚青流,算不上什么少侠客。我在扬州城里也没有姓郭的朋友,你请回吧。”竟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郭剑铭道:“我是铁船帮的人,楚---”铙他能言善辩,楚了半天,才说道:“楚四哥,你放我上船去好么?”

    他既说出“铁船帮”三个字来,楚青流不管心中如何有气,也不好再峻颜相向,示意船家暂缓开船。

    郭剑铭道:“我到船上去,只是想祭拜祭拜吴老庄主,尽一点点孝心,没别的意思。”不敢再称少侠或是庄主。

    瞿灵玓怒道:“你这人真是好傻!非得叫我明白告诉你不可:望海庄从来都只有一个吴抱奇吴庄主,没有什么老庄主少庄主,更没有楚庄主。你先把这句话记牢了,再说你的事。”

    郭剑铭道:“你是谁?”很是无礼。

    瞿灵玓道:“我是我,我不是谁。你既能找到这船上来,早就该知道我是谁。明知故问,只能显得你滑头。我问你,前头曲鼎襄灵前,你可尽过孝心了么?你想好了再回我的话,若是说谎,天黑前我就能知道。”

    郭剑铭登时面色尴尬,说道:“楚四哥,你真就这么绝情么?”

    楚青流道:“我师妹问你,你是否到义血堂的船上去过?去过就是去过,没去就是没去,实说就是,这无关我这人是否心硬绝情。”

    郭剑铭咬牙道:“去过。曲鼎襄这一生,做过恶事,他却也做过好事。要不是有他在,乱人盟早就闹到江南去了,单此一点,他就值得我这个后辈到灵前一吊。”

    楚青流道:“凡是吊祭过曲鼎襄的人,就别想再到我这船上来。不管他是谁,铁船帮也不能例外。”

    瞿灵玓问郭剑铭是否去过义血堂船上祭拜,原只是看这人滑头不实,再参以己意料想而已,实在没有半点凭据。铁船帮眼下正如风中败叶,如水中漂浮挣扎求救之人,自然是病急乱投医,东边庙里烧香,西边庙里也要叩头,多一点指望是一点指望。

    义血堂大队南来,义血四剑都在其内,此时若能讨好讨好,总不会是什么坏事,也不过费去几串纸钱,一场急泪,可说是极划算的买卖。只要他们自己不说出来,楚青流又怎能知道?又怎么好张口去问?

    孰料瞿灵玓全然不管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随口一问,正问出他这件心病,还引楚青流说出绝情峻拒的话来。

    郭剑铭无计可施,恼羞成怒,说道:“楚青流,请问是谁抚养你长大?”

    楚青流道:“是我义父姜悦服先生。他老人家在瓜洲码头出力为人家做佣工,辛苦劳作,赚钱抚养我长大。”

    郭剑铭道:“那时你连路都不会走,又是谁把你从白马湖中救起?”

    楚青流道:“这我怎会不记得?最先看到我在水里抱着葫芦漂流的,是大个子尤桂年尤大叔,下水亲手把我从水中抱起来的,是小个子尤桐年尤二叔。二位尤叔父都没有家小,又好酒爱玩,这才会把我转托给义父抚养。”

    “尤大叔于七年前酒醉而亡,尤二叔失手打死人命,被关入大牢。是我师父用钱打通关节,救出尤二叔,带往别处安顿。至于在何处安顿,你也不必知道。”

    郭剑铭道:“楚青流,铁船帮对你的恩情,你真就能几句话推得一干二净?”

    楚青流道:“不是我推得一干二净,是事情原本就如此。”

    郭剑铭道:“若是没有铁船帮,又怎会有尤桂年尤桐年二人?你不是活不过两周岁么?”连如此无礼的话都能说出口,可见这人也真是急怒攻心了。

    楚青流道:“照你这么说,若是没有开创出船只的那位先贤,岂不是连铁船帮都没有?若是没有开凿运河的那些人,岂不是也就没有铁船帮?我楚青流这辈子也太惨了些,活这么短短二十年,竟然要承这许多人的情。”

    瞿灵玓道:“楚青流为铁船帮做的事,你并不知道。要是没有楚青流,你还能在河边大喊大叫什么铁船帮?看你今日的气派,铁船帮元气也该回复了不少,很好。”

    郭剑铭道:“楚青流,对铁船帮动手的,若不是乱人盟瞿广瀚父女,而是别的人,要不是你迷恋上了这个瞿灵玓,你还会这样撒手不管不问么?”

    楚青流道:“我并未撒手不管,只是没象你们想的那样去管。近日就会一批抚恤银子运到,你们注意查收,小心使用,若有贪赃克扣,叫我知道了,必是不依的。这事我只能办到这样,往后我还真就撒手不管了。我这个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妄图挟制我,该怎样去做,我心里有数。你们屡次以“恩情”二字逼迫催促,实是犯了我的大忌。”

    郭剑铭道:“你这么做,分明就是重色轻义,必将受天下人的嘲骂!看你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楚青流道:“嘲骂也只好由得他们嘲骂,关起门来,还净有骂皇帝玩的呢。不过我还是有脸活在世上的,活在世上,也不是非得有脸面不可。开船。”

    郭剑铭见楚青流连这种话都能说出来,知道再难指望他出头替铁船帮复仇,不由昏了头,脱口骂道:“楚青流,你狼心狗肺----”

    才骂出四个字,瞿灵玓便欲跃起,不想左腕已被楚青流一手捉牢,再也难以挣脱。楚青流笑道:“日后必定还有更难听的话骂出来,你连这个都听不得,往后可怎么好?细论起来,他们铁船帮还真有骂我的资格。”

    郭剑铭见瞿灵玓动弹不得,船只又已离岸,不由胆气大壮,骂道:“你忘恩负义,铁石心肠,见色忘义,你连一点人味---”

    瞿灵玓再也忍耐不住,掏出怀中短剑,看也不看就往自己左腕上斩去。

    楚青流若要夺她短剑半点都不为难,却不忍再看她为难着急。手一送,瞿灵玓人已向岸上飘去,人到手到,已打了郭剑铭数个耳光。这几掌打的结实爽脆,郭剑铭带血咽下半口碎牙,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瞿灵玓骂道:“我不会骂人,只会打人,你敢再骂,我就敢再打。我就看是骂能骂死人,还是打能打死人。铁船帮里,也未必就没有该杀之人,出来走江湖,谁也不能比谁干净多少。那些抚恤银子,若有一两一钱枉费了,我就杀你们一人。回去跟你们的新帮主好好学说,可不要漏了一个字。”

    郭剑铭身后一人上前说道:“这位就咱们的新帮主。”

    瞿灵玓道:“郭帮主,我的话你可要记牢靠了。”

    此时船只离岸已远,郭剑铭却既不敢还手,又不敢还口,恨恨转身,上马去了。

    船家复又靠拢船只,伸出跳板,瞿灵玓踩跳板上船,口中还在低低咒骂,哪里是不会骂人,分明是不愿与粗人对骂而已。

    瞿灵玓恨怒良久,笑道:“师兄,他们必定会说,你又中了我的计了。”

    楚青流道:“中了你什么计?”

    瞿灵玓道:“离间计。你说实话,就在今天早上,见到姓郭的第一眼时,你可曾想到你会把话说得这样死么?”

    楚青流笑道:“原来这就是离间计,我又学了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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