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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灵玓道:“苏大侠在《北来录》中说,他曾用掌力一掌阻断门前小河的流水,分水与分火,也不知那个更难些。当然这都是苏大侠误服了曲鼎襄的流年倍速丹后,得了毒性助力还不自知,只是不解内功何以进展之速。”
苦水叹道:“苏显白若不死,没藏飒乙他还真不敢轻动。再退一步说,吴抱奇曲鼎襄不死,他也不至于如此狂妄。曲鼎襄这人,只是气势稍弱,眼界还是有的,有他在,到了这种时候,他必定会先放下争执,跟瞿先生吴庄主联手,先合力除掉没藏飒乙,绝不会归降。只剩下瞿先生一人,便有些独木难支,他心里有怨愤,又不愿做过分之事,弄到如今这个地步,也只好说是劫数了。”
桂红莜道:“刘裕的魂灵真要是不开眼,保佑没藏飒乙成了事,我就去拆了他的陵墓。”
瞿灵玓道:“没藏飒乙若成了事,咱们连命都保不住,还怎么去拆人的坟墓?若说没藏飒乙成不了事,落到了咱们手里,咱们倒还能叫人去刘裕坟上祭吊,感念他还算有灵,没叫一只死虎骗倒。”
说说讲讲间,人众散去,崆峒派也去得远了,河禁重开,四人便在将军渡过了黄河。
四人见了这场热闹,不曾被没藏飒乙的卖弄吓阻,心底豪气反重被激起,一扫离开牛岭峰后的颓闷。知道没藏飒乙必定会去杭州,便由瞿灵玓桂红莜出手寻来银钱,买了八匹马,一人双骑,赶往杭州。
一路向南,于路却再也见不到崆峒派一人一马,可见没藏飒乙全然不以这四人为意,便也不屑派人跟踪打探。四人虽未急赶,却再也不曾耽搁,七日后,已来到淮南东路寿州境内,在硖石山间穿行。这山乃大别山的余脉,在淮北平阔之地绵延数十里,山间多有溪谷,山脉南端,便是曾经草木皆兵的八公山。若是无事,此地堪可一玩,如今四人心上有事,只好空过。
包洪荒见桂红莜近日来少见笑脸,连话都不肯多说,便说起淝水之战的典故,给她破闷。桂红莜虽说有答有应,却总是打不起精神。
瞿灵玓笑道:“这里离小龙谷只不过一天的路程,桂姐姐,你可不要怪包二哥不带你去谷中走走,咱们这不是有事么?”
此地离小龙谷一日行程,离光州却也只有一日行程。去年春天里,瞿灵玓带同乱人盟大队好手到包家索书,便是坐镇光州蔺一方家,也正是在光州双河镇打狗采莲,结识了楚青流梅占雪。如今故地重来,情形却已大有不同。若说楚青流刘奇蟾已死,不单瞿灵玓绝不肯信,任何人都未必肯信,但人既未死,为何不赶来找自己?却又不见半点音讯?想来就算未死,也必受了重伤,或落到了别人手里,行动不得自由。
诸番情由,瞿灵玓无日不在猜度,只是不曾明说出口而已。此时借着打趣桂红莜,好歹说了小龙谷三个字,却还是不肯径直说出光州双河镇,更不肯说出白草坡来。
桂红莜双颊红如火烧,缓缓说道:“我就怕到不了杭州,也到不了小龙谷了。”说着话,晃了几晃,倒栽下马。此事太过突然,全出三人意外,竟不及有人出手接挡一下。
瞿灵玓命苦水包洪荒分头戒备,自己将桂红莜抱持到隐僻地方。拉扯间,带起桂红莜袖管,见她两只小臂上紫痕累累,瘢痂新旧迭加,几无一块完好肌肤。瞿灵玓登时记起桂红莜曾在长风沙镇上说过,她与楚青流两人功伴相感相应,却又因不能时常相见而苦受折磨。每到排遣不开时,便用刀剑隔衣自刺强行分神。想来此时与外人同行,不便动刀动剑,便用针钗暗刺。再一细想,发觉这一路桂红莜举止着实颇多怪异,只是自己心里有事,见了也只如未见。
瞿灵玓看得心下烦乱,心说倘若桂红莜若从此再也见不到师兄,不知会是个什么状况。好在桂红莜只是昏晕,气息仍很沉稳,并无危象。瞿灵玓收摄心神,将桂红莜抱在怀中,替她推血过宫。喂她服了一粒蓝水鲨胆丸,却也不见有何效验。
桂红莜内力强过瞿灵玓甚多,昏晕后内息失控,想用外力助其导引实在难之又难。瞿灵玓忙活推按多时,桂红莜总算醒来,说道:“你见事最是明白,见了我臂上的这些伤痕,就该知道我晕倒是因为许久没见到楚少侠这个功伴。这些天,咱们太过不顺,我便强说强笑,不想惹大伙烦恼。没想到自抑太过,反而坏了事,竟会晕倒。你不是刻薄的人,可不许怪罪我,也不许笑话我。我不是假装的,更不是在用什么计谋,想要嫁给楚少侠,我是要嫁给包二哥的,我这都是身不由已。不怪别人,都怪我自己,我若不追着师兄去沂山,也就遇不上楚少侠,也就不用受这份活罪。”
瞿灵玓笑道:“我不怪你,更不会笑话你。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你离了师兄就如此难过,师兄离了你却见不出有众人什么异样?若说不是假装,未免不合情理。”
桂红莜道:“这道理我也想过,却不曾想得明白。我只能打个比方,比如一座林子,里头的树木花草,若有了飞禽走兽共生共存,生机便活泼多了,增色不少,这就好比是林木与飞禽走兽互作功伴。林子里少了禽兽,只是孤寂些,冷清些,总还是林子,鸟兽离了林子,失了觅食安身的根本,就存活不住了。楚少侠便是林子,我就是鸟兽。这个比论未必就能合于道理,也未必就能服人,不过我也只能想到这么多了。”
瞿灵玓道:“天机绝非人力所能揣想,咱们也不用多费这个心思。自家烦恼自家知,你的病况,你自己最明白,你只说说眼下该怎样办?”
桂红莜懒懒笑道:“还能怎么办?你想个法子,把楚少侠变到我眼前来,我就好了。”
瞿灵玓叹气道:“你这是妄想,再想别的法子吧。”
桂红莜合眼想了半晌,睁眼说道:“我也有件事想不明白。照说你也是楚少侠身边最最亲近的物事,我整日和你同行,怎地也毫无效验,以至于还要晕倒?”
瞿灵玓绝想不到她这个当口还会说起这些隐密之事,知她心直无私,不便责怪,羞红脸孔强抑慌乱说道:“先一个,我不是什么物事,再一个,我跟那个楚少侠还没有亲密到你说得那个地步,是以没有效验。你若再敢胡说,我就敢扔下你不管,留你在这里喂狼,反正师兄离了你也无性命之忧,你看我敢还是不敢。”
桂红莜道:“你不敢。不过你既不爱听这些,我不说也就是了。你找个人家,我歇一个晚上,明早再看吧。若还不能骑马,你就雇一辆大车,拉着我去杭州,是死是活,只好随他去了。”
瞿灵玓道:“这都容易。也不必等到明天早上再看,待会找到人家,我就叫包二哥跟苦水大师去买大车。咱们连夜行路,去东边海船上找徐晚村先生,你这点麻烦,在徐先生手里,算不了什么。”又要喂她鲨胆丸,桂红莜道:“吴庄主没了,楚少侠人还不知在哪里,更不知何时才能出海,鲨胆丸用一颗便少一颗,我就不糟蹋好东西了。我这不是病,吃药没用。”
瞿灵玓不好勉强,叫回来苦水与包洪荒,三言两语将桂红莜病情说清。苦水还是初次听闻这种奇事,更说不出什么应对法门。包洪荒知道功伴这事,却也想不到一旦分离竟会有如此重的病况,见桂红莜已不能乘马,便将她揽抱在胸前双乘一匹马。
这二人全都喜居山野,不爱人间,身上都有三几分荒野气息,不用言语,便能互识对方心意。桂姑娘有意于已,包洪荒并非不知,只是不屑于做寻常儿女的俗态,才少有亲密举动,如今相知之人重病,包洪荒顿生无限怜惜,别说眼前只有一个苦水,一个瞿灵玓,纵然有千军万马,他也会将人抱入怀中。
桂红莜偎靠包洪荒,低低说道:“包二哥,你会嫌弃我,瞧不起我么?”
包洪荒道:“你做过什么惹人嫌弃的事么?”
桂红莜顿了顿,说道:“我想了又想,觉得并未做过什么惹人嫌的事。”
包洪荒道:“那我就不会嫌弃你。等找到人家,你好好睡上一觉,买来大车,咱们就去海里找徐先生。”
身边有银钱,不难寻觅歇息处所,地处丘岭山地间,想买大车却很不易。直到天黑过后,苦水包洪荒才带回一辆大车,还不能说是结实,只好将就着用。
瞿灵玓买妥被褥铺好,为万全计,又雇了一老一壮两名乡农引路,包洪荒将桂红莜抱到车上,跨辕赶车,苦水瞿灵玓骑马跟随。多出来的马匹,走夜路不易管领,瞿灵玓索性全都送给农家。三人催赶一辆双驾大车,护着桂红莜,就着星光,穿山向东行去。
行出个多时辰,不觉月斜天外,来到一处长谷,两边漫草荒坡连绵,只最深处留出一条细路。四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若非远有没藏飒乙这个大敌,近有桂红莜这个病人,如此清夜行路,也是一件乐事。
桂红莜道:“这样好的月亮,不能到峰顶上去看,却要在车里躺着,好没意思。”
瞿灵玓道:“你一个江湖人,我就不信没见过更好看的月亮。听师兄说,大海上的月亮,比山里头的更好看---”
刚说到这里,“刷刷刷刷”连声,从两边草丛中跳出五七个人来,或前或后分开,将人与车截在谷中。各人全都用黑布蒙面,只留出两只眼睛,看身法手段,当是些小贼小盗。手中却也有刀有剑,并非执了一根木棒就敢出来打闷棍。
包洪荒跨步下了车辕,一步抢过马头,用手中鞭杆强压当面那人狭长刀锋。那人身形瘦小,却很是灵便,手腕微沉连闪带卸隔开鞭杆,随即便又攻上,包洪荒竟未能得手。
苦水道:“这人穿的是男装,却是个女子。”
包洪荒全不管来人是男是女,柔弱还健壮,踏上一步鞭杆再度击下。这一下已用了五成劲力,这贼人能有多少能耐?又怎能化解得开?连退出五六步还是立脚不住,跌坐在地,吐出一大口血,再也挣扎不起。幸而包洪荒只想赶开人行路,无意伤人,这才留了他一条命。
经此震慑,群贼再不敢轻动。马前一人拱手说道:“咱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高人。诸位若想杀人不妨上前动手,若不想多造杀孽,咱们这就退开,让你们过去。”说的是当地口音,两句江湖口说得还算有模有样,说着话,伸手去扶倒地伤者。那人竟是伤得极重,有人扶持尚不能站起,反痛哼了一声,听来还真是个女子。
瞿灵玓下马来到包洪荒身侧,借着月光,看了看倒地那人肩背后影,摸出一粒丸药,向一名贼人说道:“这粒蓝水鲨胆丸,你喂她服下去,我还有话说。”
那贼胆气竟不弱,并不怕瞿灵玓设计赚他,大步过来接了丸药,俯身送到女贼口边。
女贼摇头道:“我不吃你的鲨胆丸,有话你只管问,我一时还死不了。”这话,自然是对瞿灵玓说的了。
瞿灵玓冷笑道:“若一时还死不了,就更该服药,明知要死的,才不必糟蹋了丹药。蔺榘仙,我说得还在理么?”
女贼扯脱蒙面布巾,接过鲨胆丸入口咽下,闭目略略歇息,说道:“瞿灵玓,家父待你们如何?在光州,我又待你如何?我母亲、祖母,她们又待你如何?”如此说来,这人还真是光州蔺一方的独生女儿蔺榘仙。蔺一方得子之前,曾请高人取名,若生的是儿子,就叫蔺榘先,生的是女儿,就改“先”字为“仙”,这事在光州多有人知。
瞿灵玓道:“做人不看武功,不看样貌,看的是心胸气度。蔺姑娘也能说出这种斤斤计较的话,很出我的意外。我若反口相讥,未免有失厚道,毕竟蔺掌门在瑙水大沟围寺救人一战中出力甚多,光州勾连刀门派虽小,也死了七个人,这件事,并未过去多久,我还不曾忘记。”语气居高临下却又不是一冷到底,亲热话语偏又说得生硬难耐,全如高手使刀运剑,其意令人难以捉摸。
蔺榘仙咳嗽两声,大声说道:“勾连刀的确是个小帮派,比不了乱人盟势力遍布江湖,高手数之不尽。但既然惹上了没藏飒乙,跟咱们必然也是同样结果,到那个时候,再看你瞿大小姐是个什么气度!”
瞿灵玓并不与她斗口,向他身边一人道:“你们勾连刀出了什么事?蔺掌门呢?你们怎会在此截路剪径?”
那人扯掉面巾,看了看蔺榘仙,说道:“勾连刀这个门派早就没了,就剩咱们几个人了。没藏飒乙崆峒派他们,整挑了咱们,杀了掌门人,抢了咱们的财物田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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