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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8章 假朋假友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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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琦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法子么?”

    瞿灵玓道:“你若能助他人除掉没藏飒乙与黄长波,替苏夷月扫去大敌。再有诸神护佑,你能再救苏夷月三回两回性命,这事或许还有万一之望。”

    公琦道:“助谁?如何去助?”

    瞿灵玓道:“助我,助楚青流师兄,助刘奇蟾刘道长,助天下所有不愿降服没藏飒乙的人。这于你们昆仑派也是大有好处,没藏飒乙若是收服了中原各家派,必定会转进西域,那时你们也就险得很了。你在杭州多日,所知不少,我问你,义血堂那几把剑怎地没回杭州,反降了崆峒派?”

    公琦道:“我不知道。”

    瞿灵玓道:“他们怎样从苏夫人手上逃脱的?”

    公琦道:“听苏姑娘说,他们不是逃脱的,是苏夫人跟魏硕仁两个放上岸的。你想知道详情,得去问这两个人,他们放了手里的人质,自己也到了杭州。”

    瞿灵玓道:“原来是这样。苏夫人怎的没跟苏夷月她们一同走?苏夫人去了哪里?”苏夫人和魏硕仁也都都到了杭州,实在是一件好事。

    公琦道:“你用不着如此查问,我知道的,全都说给你听。苏夫人并未跟苏夷月、纪清含她们同走,就在城外苏夷月的小院里住,闭门再也不理外事。没藏飒乙与黄长波到了杭州也曾登门拜见,苏夫人连门都没开。没藏飒乙便带了人到海里操演船技,城里只有黄长波带了不多几人留守。远近各帮各派若有人来降,黄长波也允准他们顺降,不来降,崆峒派倒也不去催迫他们,用意很是不明。”

    瞿灵玓道:“操演船技?难不成他真要东征日本国?”

    公琦道:“是与不是,我又怎能知道?眼下韶州的红刀会是降了,泸州的洒鬼山也有人到了杭州。别的小家小派,我也没心思去理会他们。”

    瞿灵玓道:“看来你还不是全然无心。”

    公琦道:“身在这个场中,想要全然不理不问,不也很难?”

    瞿灵玓道:“苏夫人不理外事,你这就带我去见魏硕仁魏大侠,你别说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

    公琦道:“魏硕仁跟徐晚村住在城外的村庄里,时不时的,过了三几天就要变换居所,我还真不知他们的下落。不过真要想找,该不难找到。”

    瞿灵玓道:“既如此说,那就快走。”

    公琦尚未答话,院外有人说道:“二位还是慢走些的好。”话音才落,有两人越墙落入院内,各执刀剑护住要害,才道:“这里有件物事,还要请瞿姑娘过目。”说罢摸出一个油纸小包来打开,一抖手,将内里的带血纸包掷向公琦,说道:“看看吧。”

    公琦挥剑将纸包扫落于十步之外,微笑道:“不看。”

    来人强笑一声,说道:“公少侠不愿看,瞿姑娘必也不愿看。看与不看也没多少分别,纸里包的是包洪羡的一节小指。包仙寿包洪羡父子虽说身量不小,如此零碎着割,总也有割完切光的时候。”

    瞿灵玓道:“黄长波如此行事,究是何意?”

    一人道:“你想知道黄姑娘的用意,就该跟咱们去广成货行当面问她,咱们这些下人所知有限。”

    公琦道:“包家父子若然该死,那就一刀杀却,不该拿来凌迟做戏。没藏先生天神一般的人物,没想到竟能做出这种无耻下作的事。”

    另一人冷冷说道:“公少侠,崆峒派的事,你还是少管为好,免得伤了崆峒昆仑两家的和气。”

    先一人道:“瞿姑娘,你莫不是怕了?”

    瞿灵玓过去捡起地上纸包打开,露出一只小指来。瞿灵玓看视一过,用短剑掘坑深埋了,说道:“人质,人质,必得是活的才是人质,才有用处,若是死了,也就没有用处了。你们回去说给黄长波,人落在她手里了,那就随她处置。”

    来人道:“黄姑娘说,只要瞿姑娘肯去见她,她就放了包家父子,还保小龙谷今后安然无事。若不想去见她,咱们也只管回报,日落前,包家父子的首级就会送到你手上。此外还有包家的寡妇幼子,一个一个的来,一个一个的杀,直到你肯去见黄姑娘。黄姑娘的脾性你也是知道,最好别要跟她硬来。你若不想见她,就不该到杭州来,既到了杭州,就该去见她。瞿姑娘,你这步棋既已行错了,就不要一错再错。”

    瞿灵玓道:“黄长波既然这样想见我,为什么不捉了我去?为什么不让人杀了我?还要费这些事,用包家父子的性命来要挟我去见她?”

    一人摇头道:“黄姑娘是个什么用意,咱们怎能知道?都说你瞿姑娘素来多智,黄姑娘是个什么用意,你必定也能猜出来。”

    瞿灵玓摆手道:“不用再说了,我去见她,领路吧。”

    那人向公琦道:“黄姑娘只说请瞿姑娘一人,未说还要请公少侠,咱们也不敢多事。公少侠还请自便。”不待公琦搭话,便先行出门领路,竟不提公琦适才杀人的事。

    一路来到广成货行,门上进院通报,不多时,黄长波亲迎出来,满面都是笑,将瞿灵玓接入正厅落坐。黄长波挥退一应属众,啜过几口茶,笑道:“你既到了杭州,就该径直来见我。如此闹腾一阵,终究还是来了,不也无味得很么?”

    瞿灵玓道:“在瑙水大沟,你我曾有约定,说你我之间,不动刀剑,不动毒药,尽可以让他人替咱们厮杀,这话你还记得么?”

    黄长波道:“我说过的话,向来都记得,向来都做数。”

    瞿灵玓道:“在宿羊岭,你活活逼死少镖头梅占峰,打斗中,我曾向你动过手,这个约定,是不是从那时候起就不再作数了?”

    黄长波道:“梅占峰是自惭杀害了楚青流的义父,自杀了赎罪,我可没想要逼他去死。”轻叹一声,说道:“你既瞧不起我,不愿跟我有这个约定,我也不好强求。你喝完眼前这杯茶,那个约定便算是废了,今后谁也不要再提起这个话。”

    瞿灵玓道:“这样最好,不论谁输谁赢,也少了许多牵挂。”饮干面前茶盅,说道:“我身处险地,还要废此约定,是不是不智?”

    黄长波道:“于你而言,这个时候,无处不是险地,天下就没有安稳的地方,你们的人,死的死了,伤的伤了,只剩下你一个人了。你想废了约定,趁他们不在眼前,立时就对我出手,擒下我来对换包家父子。你这可想错了,不信的话,你就试试看。”

    瞿灵玓道:“不用试,我知道此处是杭州的广成货行,不是襄阳的广成货行。我只有一人,比不得当时楚青流、夜洪水、桂红莜三人并肩齐动。此一时,彼一时,就算我能擒下你,必定也带不出这处货行,更救不出包家父子,最多也只能落个同归于尽,还是不试的好。”

    黄长波脸孔羞红,显是记起当日夜洪水在襄阳曾擒下她大加戏辱。连饮数口茶,说道:“你既知道这番情形,心里明白得很,为何还要到杭州来?”

    瞿灵玓苦笑道:“不来杭州,我还能去何处?到了杭州,不来见你,我怕你说到做到,真的碎割了包家父子,我不敢不来。”

    黄长波道:“既见了我,怎地不开口求我放了包家父子?”

    瞿灵玓道:“求你?求你有用么?你既不急,不说包家父子的事,我为何要急?如此对坐饮茶就挺好,喝上三月两月、三年两年的茶,我也不急。”

    黄长波道:“你或许会说,我用包家父子性命迫你就范,行事不够正大,这可就想错了。他们挑了蔺一方的勾连刀,并不是我的意思,更不是没藏先生的意思。我随口说了句过江之前,须得杀人立威,哪能想到他们就找上了蔺一方?至于小龙谷包家,我更是没想去理会他们。没想到你们偏生半道遇上了,还动了手,还死了刘椿捷----”

    瞿灵玓道:“是不是你的主意,是不是没藏飒乙的主意,是谁的主意,全都无所谓了,你只说你想怎样办。”

    黄长波道:“照鲁执时曹仲秋他们的本意,是要杀尽包家满门给刘椿捷抵命的。多亏有本派鬼佑堂郁拨总巡赶到拦阻他们,包家才未伤一人。郁拨总巡与我,并不是捉人为质,而是想救人性命。”

    瞿灵玓道:“不论做出何等事无理之事,你们总是有话说。”

    黄长波道:“围杀包洪荒、桂红莜、苦水三人,这事决然做错了-----至少是得不偿失。杀了这三个人,大伤了刘奇蟾、楚青流、夜洪水诸人的心,这是逼着他们跟没藏先生为难到底。若再杀了包家的人,这事可就无可挽回了。”

    瞿灵玓道:“不再杀包家的人,这事就能挽回么?你想怎样挽回?既然知道包家的人杀不得,为何又斩下他们的小指?为何扬言要将他们碎割?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黄长波道:“那是为了要请你来,咱们好好商议商议,看怎样才好放过包家父子。他们辛苦捉了人来,我总不好平白无故就给放了。”

    瞿灵玓道:“凭你的势派,凭没藏先生的威能,就算平白无故放了,也没人敢有话说。你说这些,全都是托词借口。”

    黄长波道:“你说是托词,那就是托词好了。我请你来,是想让你替我出个主意,怎样才好放了包家父子,我总不好冷了办事人的心肠。”还是旧话重提。

    瞿灵玓道:“那是你的事,我没什么好主意。”

    黄长波道:“总不能你一到杭州,一见了我,我就放人吧?这太也说不过去。这么说吧,你总得拿点物事出来,换出包家父子的性命。”

    瞿灵玓道:“你若拿不出物事交换,你想怎样?”

    黄长波道:“我就杀了包家父子,将事情做绝做死。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没藏先生对楚青流一直都有赏识之心,因此误事不少。楚青流既然这样不知好歹,那就放手多杀几个,彻底绝了他归服的路,也绝了没藏先生爱才的心。我也好看看楚青流他能怎样跟没藏先生为难。”

    “于你却大不同了,包洪荒桂红莜是为你们父女而死,你亏欠他们太多,我若再杀光小龙谷满门,你纵然不因此疯掉,将来又如何去见楚青流?”

    瞿灵玓摇头道:“不好见,那就不见。”

    黄长波道:“我向来说话算话。”

    瞿灵玓道:“金银珠宝你们不缺,功法秘本也不缺,我还真没拿的出手的东西。”

    黄长波道:“你说的不错。”

    瞿灵玓道:“我到崆峒山去做牢,换出包家父子,怎样?”

    黄长波道:“有点意思了,但这还不够。”

    瞿灵玓道:“原来你是想要我去死,拿命来换包家父子。想叫我死也容易,叫人上来一齐动手就是了,用得着说这许多话么?”

    |黄长波道:“也不是想要你去死。你死了,我杀包家父子你不知道,我不杀他们,你也不知道。这种无可对证的傻事,寻常人也不会答应,更何况是你?”

    瞿灵玓道:“不想叫我死,总是件好事。”

    黄长波道:“我想请你做我跟没藏先生的朋友。”说都说到这个地步了,没想到她还想拿回来重说,真是叫人不解。

    瞿灵玓道:“你自己也知道,你们杀了这么多的人,做过那么多的怀事,我跟你们,我师兄跟你们,今生今世,是再也不可能交朋友的了。”

    黄长波道:“没藏先生早已说过,蔡州那把火不是咱们放的,究竟是谁放的,这要你们自家去查。不过,只要你肯跟咱们做朋友,为了不让你为难,我也不怕把这事揽到自己头上来。我杀十个回纥、吐蕃的好手,来给你爹爹偿命,说他们私下放了蔡州那把火,如何?当然了,说是高手,全都不是什么真正的好手----天下哪里有这样多的高手好手?却必定是真的回纥吐蕃人,是不是好手,中原也没人辨得出来。”

    瞿灵玓道:“你想的很是周到。”

    黄长波道:“你若不愿做真朋友,做假朋友也行,但这个假朋友,却要做得跟真的一样。”

    瞿灵玓道:“你想叫我降了你们?”

    黄长波道:“别说这个降字。你只是不再与我为难,只需做出个朋友的样子来,若有人问起,你就得承认是没藏飒乙与黄长波的朋友,此外全不用替我做事。”

    瞿灵玓道:“人家会说我不顾杀父之仇,善恶不分。”

    黄长波道:“那你就跟他们说,你这是为救包家父子的性命。为全朋友意气,便肯置杀父之仇于不顾,更见你瞿姑娘高义。”

    瞿灵玓道:“我若不答应呢?”

    黄长波道:“我还保瞿家大寨与望海庄两处地方日后任意行事,此前怎样,往后还是怎样。”

    瞿灵玓摇摇头。

    黄长波道:“刘奇蟾重伤后不见行踪,江湖之上,能与没藏先生为难的,就只一个楚青流。楚青流际遇不少,又肯用功,进境也快,但十年二十年内仍难追上没藏先生的脚步。不过,二十年三十年后呢,可就难说了。没藏先生此时要取他性命,可说是易于反掌。你肯做我的朋友,我就能答应你,日后擒获楚青流,只关不杀。否则----何处擒获何处杀,一时一该都不许拖延。”

    瞿灵玓道:“做个假朋友,这也太难了些。”

    黄长波道:“在你也不算太难,你若用心去做,必能做好。还有你不会的事么?”

    瞿灵玓道:“不做朋友,只做犯人,成么?你们把我关起来,关上三十年五十年。”

    黄长波道:“我不想关你,只想要你做我的朋友,哪怕是假朋友。”

    瞿灵玓道:“我明白了,你不想杀我,只是想让我受尽天下人嘲骂,你是要毁了师兄跟我,才能畅心快意。你就这样恨我么?”

    黄长波道:“也差不太多。不过你这时候无路可走,只能听我的。你来杭州,可真是来错了。”

    瞿灵玓起身,绕室盘旋,说道:“你说的对,包家父子死不得。我答应你,我做你的假朋友,让我任人嘲骂,你这就放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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