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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国的神命之子坐在那里,盘膝而直身,飘渺淡然,仿佛一支点燃的信香。
就此引香传信,遂有百鸟朝凤。
接下来接二连三地走进来一些人,也都算是熟脸。
黎国的谢哀、魏国的燕少飞、盛国的盛雪怀、宋国的辰巳午、雍国的北宫恪……
北宫恪?
钟玄胤悄悄传音问剧匮:“老剧,你是不是偷偷降低了考核难度?”
剧匮面无表情:“北宫恪比你知道的要厉害一点,当然,考核难度也降了一点点。”
虽然他是【九格幻境】的设计者,但修改整个考核幻境的难度,也不是动念即成——主要是设计之初,就没有考虑过难度分级的事情。看李一、斗昭、重玄遵他们,过得很轻松嘛!
这会儿意识到难度过高,便握着太虚勾玉,坐在这里一点一点地调整,从神临境的考核关卡开始修订,仅就这一层,就不知要耗时多久。哪里可以松懈一点,哪里不能松懈,都要反复斟酌。不仅要考虑公平的问题,更要考虑调整到什么程度,才有考核的意义……其实是在观察的过程里,狠狠放了些水。
好歹让北宫恪这等级别的天骄能够挤进来,不至于曲高和寡,无人问津。
参与九格考核的人其实非常之多,以剧匮之神思,乍一看那密密麻麻星河闪烁般的幻境之光,也颇觉晕眩。
每一个光点,就是一个正在进行中的考核幻境。
他的目光掠过之时,九格幻境就会不断地给他试炼反馈。他要确保幻境的稳定、考核的公平,要及时处理一些超出设计的意外,乃至修订事先未曾发现的考核里的矛盾部分……
这份工作着实不轻松。
现在慢慢降低九格幻境的难度,也不敢迈开步子,只能微调。得考虑到不要把门槛压得太低,以至于真的人满为患——用北宫恪做个标准就很好。
北宫恪是上届黄河之会内府场的八强,天下骄名。更是如今的雍国栋梁,神临强者。作为雍国名实相符的第一天骄,随着雍国国势的跃升而跃升,几可称“英雄承运,运遂英雄”的典范。实力早非昔日可比,世人都当刮目再看。
真要论起来的话,当年与他同为内府场八强的那些人,还真不一定能比他——好吧,除了一个触悯已经死了,其他人还真是仍比北宫恪强。
姜望、黄舍利、秦至臻、赵汝成、项北、谢哀……这是什么阵容?
剧匮愈发意识到,那一年的黄河之会内府场,质量真是高得可怕,堪为历届之最。
总之北宫恪是个非常合适的门槛。
不如他者不得入。
有了清晰的参照,工作才算是轻松一些。至于神临境之下的幻境考核,就暂时管不到了——也无须太在意,之后的太虚公学,自然可以容纳他们。
在钟玄胤的注视下,北宫恪着短甲、佩双剑,颇为英武地走进天宫来。
他姿态挺拔,也很努力地展现气势,但眉眼之间,疲色难掩,可见通关九格对他来说并不轻松。不过入宫之后,抬眼一看四周,顿时又昂扬起来——苦心人,天不负,努力终有回报!不枉这些年舍生忘死,奋苦拼搏。我竟能与这些人同座!
早早地见识了绝世天骄,北宫恪毕竟是谦谨的,没有让自己飘得太高。
他下意识地就准备去最末一个位置坐下,但风华盖临淄的重玄遵和骑战无双的王夷吾已经占据了那边。人家朋友之间聊得正开心,总不好没眼力劲儿地往边上凑?遂往左折,独自坐了“叁壹”。
“叁壹”也不是一个特别让人自在的位置,因为隔了一个位置的“叁叁”,就是七杀真人陆霜河。
作为这座天宫里的“差生”,他没有太多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正襟危坐,目不斜视。
陆霜河坐在那里,没有表情,连发丝也是不动的。
可能硬着头皮硬久了,北宫恪莫名其妙地觉得头皮有些痒,但不敢去挠,生怕打扰了旁边的大人物。
但越是不敢挠,越是觉得痒……可谓心障矣!
旁边空着的这个蒲团,像是一个空荡荡的世界。十分的空旷,寂冷,好像总有凉风吹来,让他脊生寒意。
要不要跟陆真人打个招呼呢?
打招呼他不理怎么办?
不理也就算了,嫌烦怎么办?
快来个人坐下吧!
在雍国威风八面、被视为下一代核心的北宫恪,几番斟酌之后,终于转过头,打算跟陆真人浅聊两句。
一个踩着马靴、身穿战衣、肤色黑亮的寸发女人,占据了他的视线,在“叁贰”坐下了。
有人来了!
他和陆霜河之间的空白,终于被填补。
但北宫恪不但没能松一口气,反而脑门一紧,愈发不自在——
旁人或许认不得这位不常露面的墨贤,他这雍国的第一天骄,又怎会不认得米夷?
“尚同”会议的列席者之一,毋庸置疑的墨家核心高层!
当前这个时代的墨家战衣,基本都是在她的主导下设计完成。
更是一个“矫枉必须过正”的强势人物。
来的时候北宫恪还在想,佘涤生叛逃,墨惊羽身死,戏相宜被驱逐,戏命跟着走了……墨家若有人要来朝闻道天宫求道,会是谁人?年轻一辈,似乎没人了。似墨文钦之辈,勉强也能算天才,但还不如他呢。
他通过考核都如此艰难,险些被淘汰,墨文钦之辈是肯定过不了关的。
却是没想到,来的竟是米夷这样层次的墨家真人。
不过陆霜河都来了,米夷也就算不得什么。以姜真君如今的修为,指点她是绰绰有余。
问题在于……米夷坐在他旁边。
现今雍国和墨家的关系,可微妙得紧。
雍国以墨学为国学,因此得到墨家的支持,也在以机关术改善民生的道路上越走越远。相应的,墨家在雍国的话语权亦在不断拓展。
当前雍国走的不是对外扩张,而是发展自强的路。
对于是否深度参与国家体制,墨家的态度其实并不绝对。墨家高层有“再看看”的共识,他们需要在雍国的具体发展中,来做权衡。所以他们参与雍国政治,又不参与太多。
如米夷这般的墨家顶层,一个入仕雍国的都没有。
已经接触国家体制,路只有两条。前者是道门,直接参与国家体制的创建。后者如法家,门徒入仕,圣地孤悬。
但钜城那边还在斟酌呢,不久前的治水大会,齐茂贤代表雍国,却有向道门靠拢的趋势。
雍帝韩煦似乎想学昔日庄承乾,要玩脚踩好几条船那一套。
北宫恪坐在这里,真不知米夷若是兴师问罪,他该怎么来答——因为雍廷的态度,其实也不明朗。他是没办法讲话的。
好在米夷坐下来之后,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就跟旁边的陆霜河聊了起来。
北宫恪默默地松了一口气,又把这口气提起来。
南斗殿一直在南域,钜城也长期悬停在南域,这两位真人彼此肯定是认识的。
但今天看来,不止是认识,似乎还很相熟?
至少陆霜河这样冷酷的人,也愿意花时间跟米夷聊两句。
北宫恪心中思绪万千,猛然生出一念——陆霜河有可能加入钜城吗?
这不仅对南域的局势有影响,对雍国的决策,也是极重的考量。
陆霜河这样的当世顶级真人,是必然可以证道的存在。唯一需要斟酌的,就是他证道之后,会立成何等实力的真君。
姜真君是开天辟地以来最强的洞真修士,以最煊赫的姿态万界证道,如此成就的真君,实力几乎可以定为新晋真君的极限——以表现而论,正面迎接燕春回,以大势逼得忘我人魔燕春回改道,连人魔之号都去掉了。说明姜真君至少能在燕春回面前逃命。
在观河台上,姜真君更是敢与应江鸿相对拔剑——剥开局势影响的话,是不是说他至少也有能接南天师一剑的把握?
北宫恪平时就很喜欢探讨天下强者的实力排序,私下里还效仿妖界猕知本,排了个榜单。故而对今日天宫在座的这些人的分量,格外认知深刻。
以姜真君为新晋真君的标杆,陆霜河大概会稍弱一些?
那也是足够拨弄天下风云的力量!
进入朝闻道天宫的人,有那么点一茬一茬来的意思。
原野一来,其它国家的人就接踵而至。
米夷但至,宗门体系的天骄就络绎不绝。
青崖书院的莫辞、暮鼓书院的季貍、仁心馆的易唐、东王谷的谢君孟、旸谷的符彦青、三分香气楼的夜阑儿、三刑宫的卓清如……
一个接着一个,渐渐驱散了论道殿的空荡。
夜阑儿当仁不让地坐在了【第伍】,也即第一排最后一个空位,
剩下的人则都坐得很随意,基本上是有空位就坐。
当然卓清如肯定是要往前挤一挤的,方便记录第一手的讯息。但她来得较晚,第一排已无空位,只能在第二排的几个空位里犹豫。
这一犹豫,就收到了剧匮的眼神示意。
“啊,剧师叔,你也在。”卓清如作惊喜状,扭扭捏捏地坐到了剧匮旁边,序为【第捌】。
“多新鲜!我还是太虚阁员呢!”剧匮冷冰冰。
“甚至于九格幻境都是他设计的。”钟玄胤在一旁幽幽地补充。
“哈哈,差点忘了!”卓清如也不知自己‘哈哈’个什么劲儿。
像所有敬畏严厉长辈的年轻人那样,她坐得浑身不自在,左顾右盼地缓解尴尬。一晃眼,便瞧着师叔旁边的钟玄胤,正以笔为刀,刻写不停。
她眼睛一亮:“钟先生!您在记录什么呢?”
钟玄胤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法家弟子对第一手消息的好奇,倒是像史家多一点。随手抬起手里的竹简,让她看一眼:“喏,很简单地信息。”
卓清如看了看,确实没什么有意思的内容,很有些失望,但面上还是表现得很有兴趣:“就连我的座次也要记录呀?”
朝闻道天宫的历史意义绝对非凡,今天留下的每一个字,未来都会被反复注视。钟玄胤有这样清晰的判断,但他作为史家并不评判,只笑了笑:“纪实就是这样无趣的。”
卓清如遗憾的抿了抿唇:“可以稍作润色嘛。”
“那就不是正史了。”钟玄胤把竹简收回,拿起刀笔继续刻写,每一个进来的人,叫什么名字,坐在哪里,他都仔细记录。
看得卓清如也想写点什么——这趟天宫是来对了,刚才只是搭眼一看,就有很多值得深究的细节嘛。
朝闻道天宫大开其门,诸方齐来求道。
就连曾经和姜望大打出手的东王谷谢君孟都来了,向来不过问神陆事、近来海岛事也不管的旸谷,也来了符彦青这样一个姜望的老战友。姜真君在海上最好的朋友竹碧琼,却是没有到来。
或是钓海楼的韬隐缘故,或是竹碧琼也忙于自己的事情。
剑阁的宁霜容也来了。只不过同宗的万相剑主是横趟九格,她却认认真真地应付了考核,一路通关,故而有了次序先后。
原则上一方势力来一个求道者就够了,没有全家出动的道理。
但用司阁主的话说——万相剑主是一辈,宁霜容又是一辈,岂能混为一谈?
若不是多少有点自矜身份,司阁主恨不得亲自来——姓姜的在剑阁学少了么?你也是真君,我也是真君,当初还指教过你,学回来有什么不对。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道成矣。天地剑匣若是只藏自己的剑,如何能这样广博丰富?
天下剑术本一家,这个家叫【剑阁】。
宁霜容自己其实是又想来又不想来,颇为纠结,但司阁主一推,她也就来了。却也不往前挤,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万相剑主旁边,坐在“拾肆”。
且来问道吧!也如旧日问剑。
眼见得众人一个个落座,空位已不多,端坐于彼的姜望,便看了剧匮一眼。
眼神里的问题非常清晰——还有人来吗?
此时此刻,绝大部分考者已经被淘汰,剩下的人里又基本在九格幻境中困顿不前。倒是有几个稳扎稳打的,有机会通关,但时间也不太够用了——
剧匮设计的九格更重于天赋而非实力,不同境界的考核是不一样的,基本都要逼出考者的极限来,时间也是重要的考题。
倒不是说现世天才如此之少,能够通过九格的就这么多人。主要是人才都往大国大宗集中,而天下诸方势力,来了一个就不太会来第二个。
像王夷吾和计昭南同时到来,属于情况特殊。王夷吾的道路,注定他在推开洞真之门前,要来一见姜望。
至于万相剑主和宁霜容——司阁主也挺特殊的。
剧匮严肃地又巡察了一遍“神临九格”,很确定地给了姜望一个否定的眼神。
但这个眼神刚给出来,天宫大门就悄然推开,十分地不给剧匮面子——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身穿锦服、长得精致贵气的小男孩,他板板正正地站在那里。一双黑亮的眼睛,正充满好奇地打量着殿中之人。
严肃如剧匮,一时目有惊色。
因为神临境以下层次的九格幻境,他还没来得及调整难度。
也就是说,此刻走进朝闻道天宫的这个孩童,是通关了太虚阁员同境标准的考核而来。
他迅速调取了这个小男孩的幻境记录,发现整个考核过程里,竟然没有一次犯错,且推进得非常之快,无论面对何等难题,几乎不作思考——重玄遵级别的表现。
毋庸置疑的天骄之选,绝世之姿!
整个朝闻道天宫,各种各样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小男孩身上。
他有些羞涩赧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但又想到什么,勇敢地站定了。他勇敢地与殿中诸位前辈对视,视线一转,便瞧见了姜望,小脸上的期待、陌生、紧张,顿时化作惊喜。灿烂地笑着,使劲招手:“姜叔!”
天人法相情绪极淡,谈不上高兴或者不高兴。心中隐有猜测,但不很确定,毕竟也有好几年没见了:“你是……”
“我是玄镜啊,姜叔!”小男孩活泼明朗,大方得体,十分的招人喜欢:“您不记得了么?小时候您还抱过我呢!”
“噢!”他又笑道:“今至天宫,所为求道也,不该攀亲戚。”
说着,他微微躬身,双手一拱,小大人似的行了一礼:“先生!”
看着这个明朗可爱的小天才,有那么一瞬间,已至而立之年的姜望,心中生起一纵即逝的恍惚。
疏朗明俊、天资卓异的鲍伯昭,不清不楚死在了齐夏战场。
天赋不输其兄、狠辣远胜的鲍仲清,不明不白地死在张临川之祸。
而鲍仲清的儿子,今年八岁半的鲍玄镜,就这么不声不响地长大了。
他竟有如此天赋。
旧时才俊不复闻,一代新人换旧人!
八岁半的鲍玄镜,已经走进了朝闻道天宫。
我八岁半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姜望问自己。
那时候也已经在求道的路上了。
已经定下目标,要往前走,要超越平凡的生活,走一条非凡的道路。
要走进纵剑青冥的修行世界,问凤溪河畔的那一推,是否应该。
但不曾像鲍玄镜一般走得这样远,那时候也没有朝闻道天宫,没有太虚玄章,更不会存在太虚公学。
那时候太虚幻境已经搭建了,正在整个天下的范围里铺开,但自己还远没有资格触碰。
那一年那个名为姜望的小男孩,还在为考上枫林城道院外门而努力着,还需要努力好几年——那已经是一个小镇药商之子,所能接触到的最广阔的仙路了。
这座恢弘的朝闻道天宫,起源于多么狭窄的开始啊。
姜望此刻见到的是一个决然不同于自己的绝世天骄,但他看到的,只是另一场求道路的开始。
他替朔方伯感到高兴。
小小的鲍玄镜,明朗可爱,聪颖有礼,在门口躬身。
威严高上的天人法相,坐在最上首的蒲团,露出了一个释怀的笑容:“不必称先生,今日我与诸君对坐论道,称道友即可!”
“太好了!我是姜先生的小道友!”鲍玄镜眉开眼笑,十分快乐:“回去母亲一定为我骄傲,爷爷也能高兴得多喝一杯酒!”
殿中多有笑意。
人类幼崽的快乐太丰饶,太有感染力了!
天人法相也难得地和缓:“小道友,请入座。”
“你是鲍仲清的孩子?”王夷吾有些惊讶地问。
说起来,自当年被逐出临淄,他就极少回齐都了,哪怕后来禁令解除。就算偶然回去,也无非是找重玄遵玩耍,抑或径回镇国大元帅府。却是没什么机会与鲍玄镜见面的。
但这几年都在传的“小冠军”、“小风华”,他还是有所耳闻——
他本不以为然。齐国的“小风华”也太多了!
哪年不得出现十个八个?真正能走到后面,一路风华到大的,却是没有第二个。
天生道脉固然罕见,且越来越罕见。
但了不起的从来不是天生道脉,而是重玄遵!
今日一见,鲍玄镜都能轻轻松松地闯过九格幻境,走进朝闻道天宫,还真有那么几分幼年重玄遵的样子!
不过重玄遵小时候可骄傲多了,寡言少语的,一开口就直指关键。却不似鲍玄镜这般活泼、话密。
“您说的正是家父!鲍氏嫡脉,讳名仲清。”鲍玄镜对王夷吾一礼,很是乖巧:“夷吾伯伯好,您在妖界的英姿,我都听爷爷讲起,心中十分敬佩您。骑军冲阵,千里奔袭,斩将夺旗,势不可挡——将门之子当如是!”
提及亡父他并不悲伤,而是十分骄傲。
因为他的父亲,是为了保护人族英雄姜望、对抗邪教恶徒而死。死得光荣,死得有重量。
夸赞起王夷吾更是有模有样,绝不敷衍,显然说的是心里话。
这小子实在有趣,不苟言笑的王夷吾也来了兴趣,挑了挑眉:“你认得我?”
“骑战无双的王夷吾王大将军,谁人不识!”
鲍玄镜背台本般的激昂了一句,又吐了吐舌头,老实地道:“其实我是猜出来的。冠军侯坐在您旁边呢,我一猜就知道是您。”
他又连连摆手:“不好意思,说错话,是前冠军侯。”
前武安侯和前冠军侯的画像,现在仍被许多齐人贴在家中,以为镇邪祈福之用。齐人认得这两个,是非常正常的。
“是嘛。”王夷吾不置可否。
鲍玄镜只好继续坦白:“那我说实话了吧,我之所以猜到是您,因为您的脸型很特别——”
他张开小手,一上一下,使劲地分开了。
“哈哈哈哈哈——”坐在前排第一位的披甲男子,欢乐地大笑起来。
重玄遵亦笑。
朝闻道天宫里,弥漫着快活的笑声。
王夷吾摊了摊手,语气颇为无奈:“好吧。”
鲍玄镜双手并拢,大幅度躬身,态度相当之诚恳:“多有冒犯,请您恕罪!”
“诶,起身——快起。”王夷吾随手将他抬起,忍不住笑道:“如此天真,能冒犯到我什么?”
无怪乎朔方伯对这孩子这般紧张,天赋又绝佳,又乖巧懂事、明朗可爱,哪个长辈能不疼爱呢?
鲍氏大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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