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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还真是热闹!”云五靖一边嘀咕,一边往里面走,身前是何家数人,他们也不识得老云,即便知晓,这个时候哪里还能犹豫。
几人也不虑边上的同伴与后头的怀家众人,纷纷洒出毒砂,暗器……
云五靖不避不让,任由毒砂扑面而来,暗器落在身上,脸上也是如同撞到铜墙铁壁一般纷纷坠落。
来到了三步之内,七八样兵刃杀将过来,其中鬼王爪、离魂钩、鸳鸯钺,子母锤,煞星钉,拐双枪,要说聚在一起,那是许多走了一辈子江湖的人都未曾见识过的。
按说一个人独自面对这等围攻之势,怎么也要手忙脚乱一番,可云五靖按部就班,功架稳得离谱,不闪不躲,好似一阵大风而来,风势决绝,肆无忌惮。
“啪啪啪啪啪”!前面的怀家几个兄弟听得拳拳到肉的击打声响,脸上都禁不住抽搐起来。
“下三滥还真是没人了,连个像样的高手都派不出了吗?”他无视连同软架一起被搁在地上的何涂,径直从他身上跨过。方才对他出招的人已被他打倒在地上,一时半会起不了身,也不死,皆都晕了过去。
随着他一步一步入内,四处的烛火好似被风吹拂,摇曳不止。
堂中众人哪怕隔了些距离的也不约而同地向墙角退去,那何如与何信在他身边极近的地方,却是已经失去了动手的勇气。
这场面,好似一群老弱妇孺在家里聚会,突然闯入了一条吊睛白额大虫,咧着嘴,挂着长长的唾液。
打不敢打,逃不敢逃。
他也非闲庭信步,要说像,更像是买酒归来的懒汉忽然见着家里多了不熟悉的客人,厌烦,又不得避让。
余者皆退,只有络络还站在原地。
天儿便如去岁那般,稍冷一些,稍干燥了些,她一身灰色的皮袄,隐约可见内里的雪白裙衣,裤子上没有了那朵娇柔妩媚的海棠花。
正好挡在了云五靖的去路上。
…………
天色已晚,经过河东的百余名好汉帮助,终于将广场上清理干净,夜风吹拂下,仅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几不可闻。
关中群雄还活着的数十人,被分别安排到了两座大殿,周围皆有人看守,照料治伤的人往来不绝。其中好些个受了重伤的江湖人却是毫不在意,接过送上来饭菜,大口大口地吃着。一名伤者,左臂齐肘而断,伤口经过包扎,还有血水渗出,他却呼哧呼哧地埋头大吃。
“南无阿弥陀佛。”江瘦花不忍再看,似乎对方身上的那种无畏更让她心生怜悯。
叶云生来到她的身后,伸手搭住了她的肩头。
两人顺着斜斜的石阶,一路向下,很快就来到一处石台,一旁的玉石扶栏上有半片荷叶承托莲花的石雕,一只只立在分隔的石柱上。走过玉石扶栏,往左边一转,就是一处山崖,靠近山崖的地方有个灰瓦凉亭,亭外几棵老松,默然在明月星辰之下。
沿着另一面的山壁,是一处下山的小道,有个偏门向那儿敞开着,外边黑乎乎的什么也见不着,随着夜风隐隐约约,有马儿的响鼻声传来。
江瘦花惊讶地问他,“现在就要启程?”
“夜黑风高,虽行路不便,但确实不能再耽搁了。”叶云生垂目说着。
江瘦花想了想,说道:“我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准备,你打算何时出发,我都听你的。”
“我想你留在太乙剑派之内,明日天亮,师父就会带着几个小家伙上山来。”叶云生帮她梳理着被夜风吹散的几缕秀发。
她抓住了叶云生的手,“你到底要去做什么?”
“你知道的……和杜掌门去皇宫,取回一样东西。”叶云生握着她的手,目光却是错落开去。
江瘦花轻轻地皱起一对娥眉,“那便该带上我,以我的轻功,闯入皇宫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我也想有你相伴,可是不行啊!这一回,得我自己风风光光地去拿回来。”
江瘦花顿时慌了,“我不要你去!”
叶云生松开手,转身来到凉亭边上,看着山崖外的夜空,几处黑沉沉的山势轮廓——有山势依托,这儿的夜,却要比长安的更宽广,更深邃。
长安,院子里的屋顶,终究还是低矮了一些。
“我必须去。二娘,那一天,我给子墨与晴子报了仇,回到自家小院里安睡,怎也没想到,你会回来。天下之大,有时候确实无处可去,有时候也确实无人可伴……我知你除了佛,便只有我了,为了你,我也会拼尽一切的活着回来。”
叶云生身后的披风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说完后,心里却在想:只是缘聚缘散,谁又能预料呢?
在他的身后,江瘦花哭了,她哭的样子十分的安静,好似一尊玉佛的脸上有一滴雨缓缓滑落。
…………
从去年的年末,在长安街头与那个叫大禅的和尚打了一场,到现在,还真是好久没有尽兴痛快过。
那天,阿生杀的酣畅淋漓,他也打得神清气爽——如此一想,不觉就有些念着那个和尚,怎么没再遇上……
他扫过络络的脸庞。
精致的,让人有些口干舌燥。
这是一副上天都要嫉妒的容颜。
无视毒砂,暗器,与鬼王爪、离魂钩、鸳鸯钺,子母锤,煞星钉,拐双枪的云五靖。
偏偏无法直视这一张脸庞。
“躲开去!”
“不让!”络络板着脸,盯着他,神情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小狗,萌凶萌凶的。
“你敢阻我?”老云眯起双眼,冷冷地问。
“我不阻你。”她噘着嘴,忽然那股对立的气氛变了味,像是在跟亲密的人撒娇。
老云捏着拳头,又松开了,这张脸委实叫他下不去手。前边宁瑶月正看着他,他不再犹豫,一把捏住了络络的脖子,往身后一甩,就将她丢了出去,被怀缘给接在怀里。
老云搓了搓手,那一阵柔滑细腻,娘咧,像是从指间透过肌肤钻入了血管里,直直地往心田里去。
怀缘抱着不甘而挣扎的络络,下令道:“怀家的,都随我离开此处!”
宁瑶月默不作声,云五靖抱着双臂站在她的身边,目送众人走入堂外的夜色之中。
随着怀家众人离去,留在堂中的山寨之人也纷纷走了。
只有何家的人,在平静下来的烛光里,在冰冷而绝望的寂静中,等待着对方动手。
何涂忽然笑了笑,轻轻地说道:“你想从我嘴里探出我们何家的那块祖地?”
宁瑶月面无表情地说道:“有这个打算。”
何涂继续笑着,“可惜,不能如你心愿。”
宁瑶月的目光转向堂外的夜色,那一片静谧的黑暗里,说道:“确实可惜了。”
何涂没有再与她言语,血从他的身上慢慢地流淌开来,染红了软架,亦在地面上画了一圈黯然。
宁瑶月与云五靖没有办法阻止他,他本就伤重,运足内劲崩裂伤口,死,即是瞬间的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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