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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开人群,快步向那白玉桥旁走去。
遥指那朱红的酒幡,那贵公子回身问道:“老家人,你可知那酒幡之下,是何酒家?”
那老者遂眯起双眼,看了许久,眉头舒展,徐徐答道:“哦,那白水清雅乃是老店啦,老奴还年轻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安淮府了。约莫得有三十余年了。公子先前极少到此处,故而也无甚印象。”
“那这白水清雅是为何意?”贵公子又问道。那老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二人故结伴来到那酒幡之下,向店内望去。不大不小的店面摆满了酒坛,那身着粗布褂子的老掌柜相貌清癯,须发皆白,正在那账台低头用左手拨弄着算盘。
熙熙攘攘的人群路过,竟无一人驻足。其他酒楼客栈皆是座无虚席,唯独这白水清雅,店中摆的四五张红木桌子,竟无一个客人,实在是蹊跷。
可那公子见了,虽不动声色,可心里着实好奇,已起了念头:“这白水清雅实在蹊跷,不如前去戏耍那店主一番,再问清缘由。”想到这儿,回头使了个眼色,那老者也领会其意,默默摇头,紧跟其后。
两人走入店中找了张靠近账台的桌子坐下,那公子一撩衣袍将手中折扇收起,拍在桌上,那老者则是侍立身后。那公子小声问道:“老家人为何不坐?”老者则是谦卑答道:“老奴不敢与公子同坐。”
“你我虽是主仆,但情同父子,又何须在意这些繁文缛节。”那公子笑道,遂强要那老者坐在身旁。两人只顾环顾四周,只字不言。过了许久,也不见有客人进来,更不见掌柜伙计出来招待,只觉无聊,又顾忌自家身份,不好明着挑事,只得瘪着嘴继续坐着,只是那屁股却不安分起来。
实在无聊,那公子瞥了一眼低头算账的掌柜的,心里暗骂道:“好个不识相的老东西,活该你店里冷清至此。见本公子前来竟视若无物,换做平时定要将你一顿好打,今日多有不便,不如先走。”便冷哼一声,抄起那扇子展开,对身旁老者道:“我们走!”
二人方欲出门,只见迎面走来两位青年。走到前头那个一拢红衣,玄纹云袖,隐隐约约露出那白如凝脂的指头,攥着那袖口,披一件玄色紫绒袄,用金丝针绣片片金羽一般的纹路,缀在衣角。头戴束发紫金冠,嵌着一块幽蓝的宝石,价值连城。腰间一道红锦紫云带,缀着块金丝银边白玉佩。
腰悬一柄银鞘宝剑,上镶着一十二块指间大小颜色各异的宝石。行走之间,右手有意无意搭在那剑柄之上,看来也是个习武之人。
再看其面貌,不过也二十岁上下,清瘦挺拔,却生的好生俊俏。面如傅粉,唇若涂朱,肤似凝脂,明眸皓齿。青丝束起,鬓若刀裁。眉若墨画柳叶,眼若璀璨繁星,一颦一笑皆如桃花绽放,一怒一喜皆是月盈月缺。
只相对一眼,那贵公子便若丢了魂魄一般,停在原地。
而那青年身后亦跟着一衣着华丽,穿着短装的俊俏男子,随从打扮,两人一般年岁,也佩刀悬剑,迈步走来。只是那走在前头的公子眉头紧锁,脸颊泛红,银牙暗咬,眉宇之间团着微微怒气。那身后的随从则是满脸忧虑,急忙追上。
走入店中,随即坐下。只将腰间长剑解下,轻放在桌上。那随从急忙赶来坐在一旁,可还未沾上板凳,那公子双眸一蹬,怒气冲冲的说道:“何人准你坐了?”那随从受了惊吓,急忙起身,侍候身旁。
见侍从一脸惶恐,于心不忍,那公子自知失态,轻叹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你且坐下罢。方才我无意之言,切莫挂心。”侍从闻言又展开笑颜,这才谢恩坐下。
那先前的贵公子见状急忙压低声音,用扇子遮了半脸,问身旁老者道:“此人衣着华贵,定是富贵人家。不知是哪家的公子?这安淮府中不想竟然还有这般人物?”
那老者遂眯着两眼窥探那坐着的公子,不防却被他发现,急忙收回眼神答道:“老奴看着好生眼熟,可一时间竟也记不起是哪家的公子。”贵公子收了扇子,沉吟片刻,便回转道:“我们回去!”复又回到店中,还是在原来的位子坐下。
如此一来,这店中除了那掌柜,已有了四位客人。
掌柜的终于迈开了步子,转出了账台,右臂的衣袖空荡荡的随着步子摇摆,笑着对那后来的公子躬身拜道:“原来是白......”那公子使了个眼色,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另外两人,掌柜的急忙说道:“原来是白公子,老朽有失远迎了。”
“凌伯不必客气。我等自是来坐坐,无甚要紧事,凌伯大可去忙,不必招呼。”那白公子倒也爽快,只是虽面带微笑却难藏那一丝伤感。
凌掌柜却又摆出两只大碗,端来一小坛酒,为他二人满上,笑道:“既然白公子都如此说了,那老朽就先去忙了。若是白公子有甚么吩咐,千万别客气啊。”
“都是老熟人了,我们自不会和凌伯客气。”那白公子笑着端起酒碗,小口小口的呷着。
那凌掌柜便回身欲走回账台,先前的公子见此一幕,心中不平,当即发作起来,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指着那凌掌柜怒斥道:“你这老匹夫好不晓事!本公子坐在这里许久你却无视于睹,那姓白的方来你便招呼,你是甚么意思!莫非看不起我沈墨鱼么?”
凌掌柜慌忙摆手说道:“岂敢岂敢!”又定睛细看了一番那沈墨鱼,恍然大悟道,“哎呀呀,老朽老眼昏花只当是寻常客人,不想原是沈家的大公子,多有怠慢,还请宽恕则个!”
沈墨鱼冷哼一声,幸有那老仆宽慰,这才坐下,随口说道:“给本公子来一坛酒。”凌掌柜闻言遂赔笑道:“实在对不住沈公子,小店不卖酒水。”
沈墨鱼闻言瞠目结舌,两眼瞪圆,指着这满屋子的酒坛子质问道:“满屋子的酒,你却对本公子说不卖酒?你是欺我傻还是欺我瞎!”复又站起身来,就要去抓那凌掌柜,谁知那凌掌柜却纵身一闪,极为迅敏的躲过了沈墨鱼的手,让他扑了个空。
又躬身摇头摊手道:“不瞒沈公子,小店这酒坛里,都是白水。小店不卖酒不卖茶,只卖白水。”沈墨鱼闻言,哭笑不得,方想开骂,却又想起那门外酒幡之上写的“白水清雅”四字,这才明白其中道理。
可又不肯就此罢手,便用那手中折扇指向白公子道:“那他,他喝得也是白水么!”凌掌柜笑着点头,沈墨鱼则是回头去看那白公子,只见其复又倒了一碗水,半举着对他笑道:“阁下若是不信,大可来尝尝。”说罢,竟将碗口倾泻,将那一碗水尽皆倒在脚边。
沈墨鱼焉能忍受如此大辱,可见那白公子握着长剑,自己又不会武功,不敢与之对峙,只能将满腹怨气倾斜在那手无寸铁,且少了一条臂膀的老掌柜身上。
上前揪住其衣襟,厉声喝道:“哪里管得那许多!你这酒馆之中,焉能无酒?我管你是去买,是去偷还是去讨,本公子今日就要在此处喝酒。若是敢道半个不字,少时拆了你这店面!”那老仆在一旁连声劝解,怎奈沈墨鱼怒气正盛,丝毫听不进去。
而那凌掌柜虽神色慌张,连连赔礼道歉,眼神之中却没有丝毫的怯色恐惧。
倒是那坐在一旁的白公子,双眸之中,怒意更盛,只将那碗中的白水泼出,将那沈墨鱼大半衣衫淋湿。老仆大惊,急忙要取出手帕为沈墨鱼擦拭,却被他一把推开,松开那凌掌柜的衣襟,迈步走向那白公子,指着鼻子骂道:“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对本公子如此无礼!可知在这安淮府,谁敢动我沈墨鱼一根毫毛!”
“沈墨鱼?”那白公子闻言微微蹙眉,又瞥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目视前方道:“我当是哪里来的蟊贼在这里叫嚣。未曾想竟是沈员外的大公子,那沈员外也算得上是一代英杰,怎么生出这般猪狗不如的儿子,只会给他丢脸。”
沈墨鱼气得浑身颤抖,冷汗直出,咬牙切齿道:“今日我便叫你见识见识本公子的厉害!”说罢,便卷起袖子去抢那放于桌上的银鞘宝剑。
而那凌掌柜此时却退后数步,微笑着看着那二人,抚须不言。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那白公子见沈墨鱼抢剑,只伸出两根手指按住那剑鞘,任那沈墨鱼如何使力,脸颊涨红,双眼瞪出,额冒虚汗,咬牙切齿,却也不能挪动那剑分毫。
仆从见了在一旁窃笑,老者望了却在身后干着急。只见那白公子又呷了一口白水,便松了手指,让那沈墨鱼向后栽去,又起身补了一掌,正打中他胸口,将他掀翻在地。手腕向上一托,便将银鞘宝剑顶出,回旋入手,收在身边,眨眼之间,所有招式,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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