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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王韩二人起身,单徵遂问道:“你二人为何身在蔡府之中?莫不是某家夫人因常达之事,又要为难你二人?”趁韩霜眉还未来得及开口说话,王戏才便抢先抱拳回答道:“回禀大人,并非如此。蔡夫人宽宏大量,雅量高致,早已不计较常捕头之时。只因夫人喜爱木偶戏,故而将我兄弟二人招致府中,为她表演。”
“原来如此。”单徵闻言垂头抚须,沉思片刻,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这妇人何时又开始喜欢木偶戏了,呵。”王戏才没有听清,只当是单徵有所交代,故而问道:“大人说甚么?”单徵回过神来,急忙否认道:“没甚么。本府方才有些走神,并无他事。既是夫人喜欢,你们二人当尽心表演,安心留在府中罢。本府这便走了。”
王韩二人齐声拜道:“恭送府尹大人。”而转身欲离开蔡府的单徵忽然站住了脚,侧脸对身旁金铎说道:“子钟,给些赏钱。”“是,大人。”金铎毫不犹豫的从袖中取出一枚大银,转身递与王戏才。王戏才连忙摆手推辞道:“这,大人,这使不得。蔡夫人每日都给我兄弟二人许多赏银,大人的赏钱,我们是万万受不得。”
韩霜眉闻言,心中窃喜,点头附和道:“确是如此。”可金铎托着银子的手却不收回,单徵回身笑道:“她打赏是她的钱财,本府打赏是本府的银子,各自不同。或许他日你二人也要为本府表演表演,如何受不得这些许银两?”方定也凑上前去,按住王戏才的手腕,小声对王韩二人说道:“大人赏赐,莫要推辞,快快收下谢恩。”
王韩二人闻听此言,见若再不受赏,多有些摆架子的嫌疑,更何况眼前之人毕竟是一府之主,万万不可驳斥了他的面子。王戏才便笑嘻嘻的收下银子,拉着韩霜眉一齐跪拜谢恩,恭送单徵。待单徵三人走后,王戏才掂了掂手中银两,笑着说道:“这几日在燕平府虽说有些凶险,但赚的银两可是足够你我二人快活十几年了。”
韩霜眉并不在意此事,只是又怀抱胡琴坐在桌旁,淡然的对王戏才说道:“才哥,方才那一曲还未结束,请才哥继续欣赏。”“那是自然!”王戏才便坐回原位,那凄楚沧桑的胡琴声再度回荡在蔡府之中。蔡氏听了,不免笑骂一声:“真是个做白事的命,如此丧气。”
传至那已然走出蔡府大门的单徵三人耳中,单徵再度赞叹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啊。”方定急忙点头附和道:“大人所言甚是。”而金铎却是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单徵瞥了一眼金铎,徐徐问道:“子钟为何一言不发?”金铎遂回答道:“回禀大人,属下乃是粗人,不通音律,故而不敢评价。”
见金铎似有未完之话,欲言又止,不禁勾起了单徵的好奇心,故而接着问道:“那为何又欲言又止?你我名为上下级,实则至交耳,此处并非负压公堂,你有何话,但说无妨。”
“是。”金铎闻言,长舒一口气,一直压在心中的事终于能倾吐而出,但他并不傻,有些事该不该由他说,他自然清楚,“大人亦知,属下乃出身江湖。虽不通音律,却能一眼看出,是否是练武之人。方才所见,王韩二人,在属下看来,具不是寻常之人。”单徵本欲上车,闻言却站住了脚,回头惊讶的问道:“竟有此事?莫非他二人乃是习武之人?”
金铎却说道:“在属下看来,的确是如此。但此事无有证据,也难有证据。全屏属下直觉与观察。那王戏才身材精壮,手脚有力,且双手之间布满老茧,那老茧绝非是练木偶戏所能练出,他该是个练外家功的行家。至于那韩霜眉,呼吸匀称,且无间隔,波澜不惊,淡定自若,多半乃是个修内功的高手。依属下看来,他二人的武功即便不高,也绝不在常达之下。至于为何被常达气压,该是不想得罪官府,故而一时忍让。”
单徵还没表态,方定却摆摆手笑道:“金子钟太多虑啦。他二人乃是行走江湖的卖艺人,有些武功傍身也是理所应当,何奇之有?他二人不愿得罪常达亦是情理之中,如此小事,何必报与大人劳心伤神?”说罢,便将单徵扶上马车。单徵并不言语,只是在心中暗暗思索盘算,欲将多般线索结合在一处。金铎亦不再多言,只是打心眼里觉得,王韩二人绝不简单。一行人不再逗留,驾车便往燕平府城赶去。
且说那马车一路快行,很快便进入燕平府城中。车帘被挑开,单徵探出头来,金铎见状,当即勒住缰绳问道:“大人有何吩咐。”愁云满面的单徵沉吟片刻,便问那方定说道:“老方,那四个江湖人,在何处落脚?”老方遂答曰:“他们栖身于城东的喜来客栈。”单徵点了点头,便对金铎吩咐道:“子钟,你腿脚快些。你就代本府去见一下他们四人,问问他们,可有良策。”
“属下遵命......但大人的安危?”金铎望了一眼年迈的方定,有些不放心。单徵却摆摆手说道:“无妨。已然入城,本府必无忧。你快去快回,切莫耽搁。”金铎领命,跳下马车,快步向城东赶去。而单徵则有方定驾车,折返回府衙。且说那金铎来到喜来客栈,正遇沈墨鱼四人在楼下用午饭,便向他们询问了下一步的计划与对策,白星泪遂将他们的计划告知金铎。金铎谢绝了四人的挽留,便匆匆回到府衙,向单徵禀报。
在内堂中,听到这个计划的人,除了金铎与单徵,还有方定。单徵闻言罢,沉默不言,若有所思。金铎见单徵不语,亦不敢开口,只以眼神示方定,方定则上前拜道:“大人。此案如今疑点重重,毫无头绪,更无线索,若再这么耽搁下去,只怕更难断清。沈公子四人的计划虽有些冒险,但无疑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或可一试。倘若能引出凶手,此事必成!”
见单徵仍保持沉默,方定便接着说道:“请恕属下斗胆。依属下看来,此着分明是蔡家所为,从蔡氏今日言语之中便能察觉端倪。大人明察秋毫,不会看不出来。几乎是已然挑明了这层窗户纸。而这,正是夫人所用阳谋。她仗着知晓大人依证据断案,绝不轻易判决的脾性,赌的就是大人明知是夫人所为却因证据不足无法查清真相,依法判决。那为何我们不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
“何为以其人之道,还施彼身?”单徵问道。
方定狡黠一笑,左手扯住右手衣袖,右手轻轻一点,画了一个圈,从容说道:“正是这引蛇出洞之计!此计看似浅薄,稍加改动,亦可谓阳谋也。假扮证人,实不可取。若是走漏了风声,叫蔡府之人得知,便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若要下钩,便要香饵,否则难以钓到大鱼。不如请大人以府衙之名下令,命城中百姓但凡有曾与常达有过节者即可来府衙击鼓鸣冤,有愿作证或是贡献证据者控告常达者,府衙不仅赏银,还要派出衙役于暗中保护,不让他们受到伤害。有大人的亲口许诺和在城中的威信,到时来指控之人定然络绎不绝!”
“同时,此事定会使得满城风雨,人人尽知,势必会传入蔡家耳中。倘若他们坦坦荡荡,必不会有所行动,自然也就将他们排除嫌疑。可若他们做贼心虚,定会继续派出昨日杀人之凶手,继续行凶,届时我们安排在各处证人家中的衙役,在见到那凶手现身的一瞬间,同时杀出,定能将其捉住,依法治罪!”方定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兴奋,似乎他即将要亲手将贼人抓住,眼眸中的光芒闪烁,“此乃阳谋也!就是要叫凶手得知,他现身便会被拿下问罪,不现身我们依然有足够的证据除掉常达,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方定本以为他如此妙计定能赢得单徵的赞赏,谁知单徵听罢勃然大怒,眼眶瞪裂,脸颊涨红那个,拍桌而起,指着方定怒斥道:“方定!亏你跟了本府数十年,竟说出如此丧尽天良,不仁不义之言!你此计莫非是要拿我燕平府全城百姓做一场赌注么!倘若有一人因此计不慎有失,本府丧尽信誉不说,又如何向燕平府的百姓,如何向朝廷和天子交代!本府纵然无能到如此地步,宁愿悬于城门自裁以谢天下,也不愿从汝之计!”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属下一时失言,请大人降罪。”方定吓得六神无主,急忙屈膝下跪,磕头请罪。单徵本就胸怀郁闷,闻听方定之计后一时失控,方才发怒,如今稍稍冷静,但仍面色阴沉,满心不悦,摆手说道:“方定,谅你从本府多年,也曾立下不少功劳,今日权且饶你,他日再出此言,定然重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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