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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伏楼急步出庄,行了不过几里,忽闻身后马蹄声传来。回头一看,只见孟传心身着白衣,骑马而来,她的手中还牵着一匹白马。
孟传心浅笑上前,递上缰绳:“庄公子,我与你一同走。”
庄伏楼甚是惊讶:“你……为何?”
孟传心看向遥远的天空:“我想做一回自由的鸟儿。在这个家里,我们都是被囚在牢笼里的凤凰,无法展翅飞翔。只有传情,他努力抛开了一切羁绊,成就了他的梦想。他给了我勇气和希望,所以,我想去外面看看,看看这个世界,这个江湖。”
“你要去找孟兄弟?”
“是的。庄公子,传情跟我说过你和他之间的事,很高兴你能如此看重于他。我代他谢过了。”
庄伏楼淡淡一笑,“那我们一同去找他吧。”
庄伏楼与孟传心一路同行,途径百家,一一打听孟传情和水连环的下落,始终一无所获。二人皆不死心,一边行侠仗义,一边继续找人。
这日,两人来到了黄河边界的郾城。这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桃源之地。庄伏楼安顿好了马匹,便和孟传心进客栈投宿。岂料伙计一看见他,就以客满为由将两人往外赶。
庄伏楼看了一眼拥挤的客栈,转身离开。孟传心随后而去,跨过门槛时,余光憋到那伙计和掌柜正看着自己,窃窃私语。她若有所思,不动声色地离开。
庄伏楼又找了下一家客栈,结果还是被伙计赶了出来。不死心的他决定继续找。孟传心看在眼里,不禁摇了摇头,然后走进了那家客栈,动手逼问掌柜不让他们住店的原因。庄伏楼太过实诚,看不出这其中的缘由,她则不同,自小生长在各种明争暗斗之中,又与孟传情耳濡目染,早已把人心看的透彻。
再次被挡的庄伏楼满心忧愁,正欲细问伙计时,孟传心走了进来,“庄公子,不用费心思去找客栈了,整个郾城都不会有我们的容身之所。”她将手中的画像递给庄伏楼。
庄伏楼接过画像一看,正是自己,他愣了一下,问道:“这是?”
孟传心道:“也许是你的仇家,他知道你来了这里,早已吩咐了郾城所有的客栈,不准留宿你。”
庄伏楼心有不解,问身旁的掌柜:“那人什么模样?”
掌柜见二人也不好得罪,只得细细回忆道:“那是个蓝衣侠士,与公子你一般大,身材要魁梧许多,背着一把剑。样貌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不过说话声音我倒是忘不了,有点嘶哑,语气冷冰冰的。”
庄伏楼想了许久,实在猜不出是何人,正自出神时,孟传心突然牵过马匹道:“我们走吧。那人这么做只是想给你一点难处,他也许就在前面等着。”
二人行至城中时,庄伏楼突然在一家倒塌的楼房前停了下来。孟传心不解,问道:“怎么呢?”
“这座楼,是被剑气摧毁的。”
从满地的碎物可看出,这楼生前必是繁华至极,如此庞大物体,仅凭武力,也需费一番功夫。断裂的木头,伤口甚是整齐,可见出手者剑术之高超。从旁边的议论声中,二人了解到,此楼正是那画像之人所毁,因老板与其争论不休,才遭逢此劫。二人不愿连累城中之人,只得带着满心的疑惑,跨马出城,寻找那位神秘的蓝衣人。
正如孟传心所猜测,二人果真在城外不远的地方找到了那个神秘人。两人一靠近,就感觉到了对方身上强大的气息。那人闻声抬头,缓缓道:“师兄,你来了。”
庄伏楼甚是吃惊地看着聂松胤,才一月不见,他竟已变化了这么多。无论是武功还是气质,都与以前大不相同。曾经的他少年心态,任性顽劣,而今却是风霜满面,阴郁深沉,仿佛饱经沧桑。
庄伏楼下马询问,“师弟,发生什么事了?”若非如此,他怎会心事重重。
聂松胤看了一眼孟传心,讥讽道:“小师妹你没找着,倒找了一个标致的女人。这便是你的品味吗?”
无故被人轻薄,孟传心怒气横生,玉袖一挥,一支袖箭射向聂松胤。对方突然拔剑,剑花一挽,袖箭折回反射向孟传心。庄伏楼也在此时拔剑,挡在孟传心前面,沥血剑轻轻一挑,袖箭又射向聂松胤。而后者不愿服输,加重了力道,再次将袖箭挑了回来。如此来来回回,两人以袖箭为注,比拼起了武功。
几个来回之后,二人依然没有分出胜负。孟传心看的心烦,扬手一挥,再一支袖箭将先前那支打落,钉在一颗杨柳树上。
“你变强了。”庄伏楼收剑,既惊讶又欣慰。
聂松胤嘴角轻挑,“那是自然。这段日子以来,我每天要做的一件事,就是向少阁主挑战。尽管每次在她的手中我都过不了十招,却激发了我的潜力,让我愈战愈勇。所以,现在我绝对有资格与你一战。”
庄伏楼摇头:“你这是何苦呢?明知道我是不会回去的。”
聂松胤有些愤恨地看着他,“若不是为了少阁主,你以为我情愿让你回去?她为你做了些什么你都知道吗?”
四个人的孽缘,一场悲剧。
为了医治多病的雪沧桑,水连环和庄伏楼一同上山采药,却不料采回来的竟是毒药,瞬间便要了雪沧桑的性命。雪碧渊一怒之下将水连环父女二人逐出灵渊阁。庄伏楼深感愧疚,发誓要将小师妹带回来,却忽视了那个眼神始终追随着他的少阁主。唯有聂松胤能够明白她的心思,他自告奋勇,发誓要替她带回庄伏楼。
四人纠缠不清,恩怨难分。
“上次若不是担心少阁主的伤势,我是不会轻易放你走的。这一次,无论如何你也要跟我回去。”聂松胤的眼里充满了坚决。
庄伏楼忍不住问道:“少阁主,她……怎么呢?”
聂松胤道:“上次你在莫邪大会身受重伤,是她救的你。”
“不是你救的吗?”庄伏楼诧异。
“我可没那本事!当时你身重天魔杀气,若不是她及时出现将真气引渡到自己身上,你早就没命了。她以命救你,你却一再的与她作对,大师兄,这就是你的为人之道么?”
庄伏楼安静了片刻,才缓缓道:“她没事就好了。既然这样,你更应该回去照顾她。”
“她需要的那个人不是我!”聂松胤剑指庄伏楼,怒吼。他身上散发的强烈杀气让两匹马儿都惊退了两步。
孟传心安慰着白马,对庄伏楼道:“看来他对你怨恨颇深。你自己小心点,我去那边等你。”说罢牵着两匹白马悠悠地走进了旁边的丛林中。
雪碧渊的功夫究竟有多高,庄伏楼摸不清,但经她指点过的聂松胤,绝对可以成为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灵渊阁以乾坤为本,除去雪花漫天和黯然xiaohun,所有武功皆以乾坤命名——乾坤剑、乾坤掌、乾坤指。这三项功夫是每个灵渊阁的弟子都会的基本功夫,要想在武功上分个高低,就只能看个人的修为深浅。
聂松胤的基本功本就低庄伏楼许多,而且庄伏楼因为是沥血剑主,还多学了一套沥血剑法,所以,这场比斗,庄伏楼占了绝对的优势。
聂松胤的剑直指庄伏楼,无论是力道还是剑势,都比以前更快更强。孟传心还未走远,便感觉背后一阵寒光闪过,阴风倏起。
此时的庄伏楼,沥血早已迎上聂松胤的松花剑。
“叮!叮!叮!”只听得两剑相交的碰撞声。不过片刻,两人各自退后,一股强烈的剑气自两人身边扩散开来。
孟传心感觉到了身边的异常,却来不及躲闪,剑气如同一股热浪扑来,直击她的胸口。一声惊呼,倒在了地上。
眼见孟传心受伤,庄伏楼心急万分,欲停手去查看,岂料聂松胤又是一剑刺来。被缠着离不开身,庄伏楼有些怒了,真气一抖,沥血剑法施展出来,逼退了聂松胤。
“大师兄,早该如此了。就让我见识见识你的惊魂一杀吧!”聂松胤似是越战越勇,眼中充满了期待。
庄伏楼看也不看他,走向孟传心。才行几步路,忽听身后利剑飞驰而来,瞬间超过了他,刺向地上的孟传心。他飞快地抓住注满真气的沥血剑反击向聂松胤,同时一个旋身一把抓住了聂松胤的松花剑。
“师兄……你……”
听到聂松胤的声音异常,庄伏楼回头一看,惊呆。那把被他扔过去的沥血剑,赫然插在聂松胤的腹中。顾不得孟传心,他又急忙奔回去,扶住倒下的聂松胤,“师弟,你为何不躲?”
“你……太快了……”聂松胤笑得凄凉,“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比不过你。”
庄伏楼不敢拔剑,一心用真气救他,顾不得说话。聂松胤断断续续道:“师兄……答应我,回灵渊阁……陪少阁主。”
“我……”庄伏楼尚未回答,聂松胤又道:“我明白了……”他想起了临走时,少阁主对他说的那句话。
“你不后悔?”雪碧渊的语气忧伤、诡异,“出了这道门,你就永远也别想回来了。”
“永远……也回不去了……果真再也回不去了。我现在才明白……她说那句话的含义。原来……她早就算到了……我会……命丧于此。雪碧渊……你……竟不曾拦过我,原来我在你心中什么也不是……神女的心,其实是冷的……冷的……”
此时,远在灵渊阁的雪碧渊看着那颗即将坠落的星辰,满脸哀愁,“师兄,你可知神女的悲哀?什么都知晓,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孟传心醒来时,已近黄昏。被剑气击中的心口依然有些疼痛。她挥挥衣上的尘土,放眼四望。两匹白马还在草丛里吃着草,庄伏楼和聂松胤却不知所踪。她在周围找寻了一遍,没发现两人,之后通过地上的血迹猜测到了两人之间有人受伤了。眼见天色已黑,她只得先准备晚饭和夜间露宿的用品。
次日一早,孟传心便起身去寻找庄伏楼。不知觉她来到了一片茶山。满山翠绿,风景怡人。她摘下一片茶叶,闻着茶香,兀自沉迷。
突然,一个白衣男子冲到她的面前,神情紧张,激动万分。孟传心被吓了一跳,扔了茶花,退后几步,喝到:“你是谁!”
来人正是一早来此采露的江才情,他看着孟传心,万年不变的冷漠表情终是有了一丝变化,带着几分欣喜,喃喃道:“莫邪……”说着慢慢靠近孟传心。
孟传心见此人怪异,不愿理会,转身离开。才行几步,忽觉腰间一紧,已被江才情从背后抱住。她脸色一变,扬起一掌,袭向身后,却发现自己的掌力如石沉大海,已被对方轻而易举的破解。而后者依然紧紧地抱着她,口中重复道:“莫邪……莫邪……”
孟传心挣不开身,只得抽出袖中短刀,刺向搭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尚未落刀,便感觉手背一麻,短刀已落入江才情的手中。他随手一点,封了孟传心的穴道,然后扛着她下了山。
江才情将孟传心带回了糊涂堂,让堂中不少的人都有些吃惊。他们睁大了眼睛看着堂主将一个女人带回了自己的卧房,很长时间都没有踏出房门。整个糊涂堂的人都知道,江才情从不碰任何一个女人,如今这样的举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当天下午,冉必之和南华的归来才让江才情从那个房间走出来。冉必之当日在武陵镇外与孟传情一战,身受重伤,又受困他人之手。夜未央和南华前去营救,如今这二人归来,夜未央却不见踪迹,江才情这才出来询问。
“未央怎么没有回来?”江才情脸色不善,问南华。
“领主为了救冉大哥,留在了苍梧山。”南华小声回答。
江才情冷冷地看着两人,缓缓吐出两个字:“带路!”他自是要将夜未央带回来。
冉必之此时虚弱地开口:“堂主,你不用去找领主。他是自愿留下的,自有办法脱身。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替我疗伤。”整个糊涂堂,除了夜未央,也只有冉必之敢这样跟江才情说话,而奇怪的是,江才情竟不曾恼怒过。
他想了想,淡淡道:“三天,三天之内,他要是不回来,我就烧了苍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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