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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照抄着手靠了回去。
听她这么说了之后,林宇屏迟疑着把小管重新拿了出来,放在桌上后问道:“你说我不能用,那这东西该如何处置?”
“找个开阔无人的地方,引爆、销毁。”李照这回都懒得伸手去拿了。
“那殷州城底下的该怎么办?”林宇屏又问。
怎么办?
当然是一并抢过来销毁。
这种东西若是被安阳王用在战场上,那么死伤人数将激增,而赵顼不会再有一丁点的胜算。
“把蒋游龙的事展开说说。”李照思忖了一下,说道。
平山剑派能发现是蒋游龙带人在殷州底下动土,还是因为一件不太起眼的事——殷州城里所有卖酒的酒楼客栈突然就十分统一地涨了酒钱。
涨得不多。
每壶酒涨了三文钱。
但月钱本来就不多的柳红凤这下可是炸了毛了,他带着梅花一刀和常无双寻去了自己常去的酒楼,要找老板理论。
一番逼问之下,老板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大家都涨,他不涨,那就是有钱不赚王八蛋。
柳红凤气得直哆嗦,最终还是不得不忍痛多花了三文钱去买酒。
常无双看柳红凤这般难受嘴馋的模样,便去问了掌柜的谁先起的头。待到他找到这起头的酒楼一问,才知道是有个好酒的客人喜欢隔三差五来城中定酒。
这客人出手阔绰,一买就是要全部的库存,而且不固定在谁家买。
看到赚钱门路的这些店家就起了心思。
常无双觉得奇怪,殷州这种地方但凡出现个贵客都是满城皆知的,怎么出现个大方买酒的人他们却不知情?
旁听的梅花一刀是个实心眼,他觉得既然这客人有问题,那就干脆蹲守好了。
说蹲,那就是立刻行动。
于是接下来的好几天,他们几个人在各大酒楼客栈不间断地轮流守着,最终还真给他们蹲到了。
这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带着几个下人,用马车过来拉酒,一拉就是一马车,还特意收敛着,没弄出大动静来。
乍一看上去,好像是没什么问题,但梅花一刀跟踪这人到城外之后却是发现他将装酒的马车转交给几个看上去满脸横肉的虬髯汉子。
平山剑派在殷州逗留这么久,耐心早就耗得差不多了,这眼看着有可疑的人出现,自然是全部人出动去探查。
但凡漏了一个破绽,就会有第二个破绽。
顺着梅花一刀留下的线索,林宇屏带着人找到了一个看不出用途的山洞。
山洞里歌舞升平,酒池肉林。
美人和着丝竹之声可劲儿舞着,地上倒着一地东倒西歪的醉汉。那拉酒的几个汉子进了山洞之后直接去找了个坐在坐上头那个虎皮大椅子上的人,看他们毕恭毕敬的模样,显然是以其为尊。
巧的是,这人林宇屏认识。
正是号称是绿林好汉的山匪平地虎。
而平地虎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蒋游龙手手底下的二当家。他和蒋游龙通常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在这殷州城附近,那蒋游龙就一定在。
蒋游龙当初可是跟九龙宝珠有干系的,单是这一点,林宇屏就当机立断,选择跨过这一堆醉汉,把平地虎给绑了起来。
过程虽然有些打斗,但平山剑派人多清醒,打几个醉汉不成话下。
可惜的是,平地虎是个硬茬。
林宇屏他们虽然绑了平地虎,但不管他们几个用什么手段,也没能从平地虎的嘴里撬出任何有关蒋游龙的事来。
没办法,林宇屏只能选择绑着平地虎在殷州城内外招摇过市,想要借他引出蒋游龙来。
人最后是绑着悬挂在了殷州城郊外的一处茅屋前的大树上挂了三日。
三日一过,平地虎也就只剩一口气了,而蒋游龙却始终没有现身。
眼看着平地虎要死了,林宇屏便只能先把他放下来,想着换个法子。去不成想,他这头刚准备去放平地虎,一支箭穿林打叶而出,洞穿了平地虎的心口。
本就奄奄一息的平地虎顿时目眦欲裂地嘶吼了一声,他那因为缺水而皲裂的嘴唇被扯出了血,说话声撕心裂肺:“大哥!你好狠的心!”
梅花一刀在看到箭射过来的一瞬间就追了出去。
林宇屏带人跟在他身后。
常无双和柳红凤倒是没急着赶过去,他们二人一左一右地半蹲在平地虎身边,一人去喂药企图给他吊命,另一人则说道:“事到如今,你还要帮他掩盖吗?”
平地虎偏头唾了一口,血水连同丹药一道被他唾在了地上,他脸上死灰一片,扯着破锣嗓子说道:“风火雷,蒋游龙在挖风火雷!”
也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中射出来的那一支箭威力极大,重伤了平地虎的心脉,他能喊出遗言也不过是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的回光返照罢了。
追出去的梅花一刀提着宽刀寸步不落。
那射箭之人看身影像女子,轻功了得,她一路逃窜,最后是躲进了殷州城外的一处僻静院子里。
院子看上去就是十分平常的房子,四周没有其他守卫,而那女人在逃进院之后再没有出来。为防里面有埋伏,梅花一刀等到师兄们赶过来之后,才一起入院。
可惜入院之后,他们却发现院内空无一人。
平山剑派一行十二人,在这院子里可以说是掘地三尺,却依旧没能找到那个女人。所幸也不是一无所获,梅花一刀在院子底部找到了一个已经被搬空了的地窖,以及偶然遗落在地窖里的两根用途不明的黄铜小管。
不过没过多久。
约莫就是一盏茶的功夫,梅花一刀就误点了一根,让其他人明白了此物乃是大杀器。
好在梅花一刀只是受了点轻伤,未伤及肺腑。
但林宇屏也是不敢再让那根黄铜小管放在其他人身上了,所以这东西被他妥善地保管在了身上,以备后用。
李照在听完之后,当机立断道:“明日带我去你们发现的山洞和院子,如果蒋游龙真的是在安阳王的属意之下办事,那么我们现在就得动手,不能等到你们那个大比。”
林宇屏本想拒绝,但他脸上的神色是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开口答应了:“好。”
说完要说的,林宇屏没有多留,匆匆走了。
薛怀回来时,外头已经是天边浮白。
李照睡眼惺忪地被叫醒,一边汲着鞋子,一边去开门,嘴里问道:“阿怀,眼下什么时辰了?怎么才回,可是找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一开始是和薛怀说好了,让他出去看看,可没让他忙个彻夜。
“外面人多,所以能听到的事也多,这才耽搁久了些。”薛怀跨步进屋,坐在桌边给自己先倒了一杯茶。
他牛饮了数口,继续说道:“平山剑派在殷州城里应该的确是发现了什么,但他们没什么头绪,这才不得不闹大阵仗,企图把水搅浑。”
李照嗯了一声,问:“来了那些人,知道吗?”
“多,剑阁,北冥玄宗那些不喜欢凑热闹的都出来了。平山剑派这次下了血本,头筹不仅仅是一柄剑,还有一本剑法秘谱。”薛怀回答道。
“辛苦了,先去睡一觉,有什么明日再说吧。”李照打了个哈欠,说。
眼看着就要天亮了,薛怀就是铁打的,那也得休息。
可薛怀满心满眼想的都是如何最快地解决了何玉然这个麻烦,睡觉对他来说,甚至可以延后不管。
所以他摆了摆手,又喝了几杯冷的浓茶,说道:“我在城里看了几家客栈,其中城东两家守卫相当森严,里面应该是住了大人物。”
也就是说,极有可能住着何玉然。
“阿怀……”李照又好气又心疼地看着他道:“我不怕他,你也不必怕。如今是他送上门来,而我们看似在明处,其实是在暗处。”
何玉然以为自己说动了建阳宗,以为自己是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雀。
事实真是这样吗?
不是。
即便抛开建阳宗倒戈相向不说,李照也有把握在何玉然出手之前杀他。
尤其是在如今知道了是蒋游龙在殷州城底下捣鼓之后。
风火雷?
什么是风火雷?
想必就是那个黄铜做的雷管了。
李程颐留了偌大一个军备库,肯定是做了详尽的安保措施的,所以蒋游龙才会在殷州城底下忙活了大半年还没完工。
何玉然能冒险亲自来到殷州,为的自然是除了三秋不夜城以外的这风火雷。
既然知道了他的欲望,那么对症下药,李照有信心除了他。
薛怀抬手挠了挠头,望着李照开始犯起了迷糊。
李照伸手架着他往外推搡,一边使劲一边说道:“你呀,先给我睡饱,等睡饱了,有的是事情给你做。”
说着,她自己先笑了出来,又有些无奈地补充道:“至于我,我死不了,起码不会死在何玉然手里。”
她说不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但她就是可以清楚地感知到,她的脚步远远不会在这里止步,她可以走得更远。
薛怀被推着回去睡,隔壁屋的阮素素倒是起了。
“阿怀这是起来了,还是刚回?”看着薛怀被推进屋后,阮素素有些诧异地问拍了拍手往回走的李照。
李照耸了耸肩,说:“阿怀担心何玉然杀了我,抢剑,这是想不眠不休地做个计划出来。”
“那怎么行。”阮素素蹙眉,偏头又看了一眼薛怀的房门。
虽然嘴里说着薛怀,但阮素素自己的脸色好不到哪儿去。她眼下一片青黑,显然是晚上睡得不太踏实。
“阮素素也别太担心,左右不过是个一个老东西觊觎我的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照挽着阮素素往屋里走。
客栈的伙计是个灵醒的,见着有客人起来了,连忙热饭食、热水往二楼送。
临走了,他还扬着肩头的帕子说道:“几位白日里若是想要到处走走,就可以去城中心的大台那儿看看,过几日比武的台子已经搭起来了,眼下有好些江湖人士已经按捺不住,打起了头阵呢。”
“多谢告知。”李照抛了两枚铜钱给他。
伙计笑眯眯地搓着铜板走了。
等人走了,阮素素这才叹了一口气,说:“昨夜林宇屏同你说的我都听见了。”
也正是因为听见了,所以她看着李照给伙计两个铜板的打赏时,心中的悲拗更甚。
李照僵了一下,嘴里舌头打了结,半天没说句话出来。
阮素素抬眸看她,眼中带着点点哀戚,那哀戚却又转瞬间转为了坚毅。
错的不是她们。
亦不是那客栈掌柜的。
错的是杀人不眨眼的蒋游龙一伙,是蒋游龙背后的人。
“阮姐姐能想得通就好,这事不算完,他们杀了掌柜的,我们怎么也得为他,为可客栈里的无辜人士报了仇再说。”李照伸手握住阮素素的手,坚定地说道。
安阳王点了蒋游龙来挖军备库。
那么何玉然再冒着风险赶到殷州其实就有些值得考量了。
“何玉然来殷州,极有可能也是冲着这殷州城下的军备库来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们大可以来个瓮中捉鳖。”李照继续说道。
当然这个瓮,还得她们先去平山剑派发现的地洞和院子里看过之后再说。
听到这儿,阮素素有些担心地看着李照,问道:“你要亲自去冒险?不如让我和阿怀去,你身体虽然解了毒,但总归是没有大好的。”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阮姐姐若是让我在这客栈里干等着你们的消息,怕是会反倒让我急出病来。”李照有意逗她,挤眉弄眼地说道。
伙计送来的粥是放了虾仁和鸡蛋的粥,腾腾冒着热气。
李照说完伸手端着粥碗,舀了几下,挑着颗虾仁吃了后,补充道:“况且,若是我不去,何玉然这种老狐狸怎么可能舍得现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一趟,我必须得去。”
此时的李照有些庆幸自己坚持没有带松无恙,也没喊丁酉海。
否则到了这时候,丁酉海和松无恙这两个里肯定得有一个出来闹事,吵着不让她去冒险。
远在千秋派的松无恙打了个喷嚏,翻身跳下树,将手里的桃核冲着不远处的松玉清头上一甩,怒道:“老匹夫,你刚是不是骂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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