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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轻鸿轻蔑的一撇嘴:“败军之将何敢言勇!也好,我就先送你去见阎王。”
他恨当年没有斩草除根,以致有今日之患,此时,他恨不得立毙裴旻于剑下。
龟,其性情本来极其温和,他们身负龟甲,躯体柔软,行动缓慢,善于潜水。
松林里走了裴旻和王积薪后,为扫除后患,于轻鸿率部血洗了刑部尚书府,搜查了群英会馆,然后,他秉承龟善于潜伏的习性,不紧不慢地埋伏在王积薪的木屋中,他本想等拿住了王积薪,继续向他索要《山河社稷图》,却不料裴氏父子与王积薪一同来此。
裴旻知道一场比拼在所难免,他大声道:“今时不同往日,又何必多费唇舌,你我手底见真章吧。”
说完,裴旻剑交左手,轻缓地吸了一口气,全身顿时放松了下来,他知道,越是面对劲敌,越不能紧张,越是放松,头脑就月清醒,就越有胜算。
于轻鸿又冷哼一声,仍是像龟爬一般慢吞吞的向前走了两步后,面对裴旻站定,他伸手一探,“绕指柔”如一条灵蛇般在他手中跃跃欲试。
于轻鸿平素动作漫不经心,一动却像乌龟颈部伸缩吞食一样,动作快如雷霆万钧,一闪即逝。
这不,众人只见眼前一花,于轻鸿那硕大的身躯竟已奔至裴旻面前,一招“柔情万丈”,手中绕指柔伸缩不定,剑尖向裴旻眼部吞噬而去。
于轻鸿动作虽快,但裴旻也不是等闲之辈,好个裴旻,临危不乱,还没看清他怎生出手,“当”的一声金属交鸣,裴旻不知何时已右手握剑,轻而易举拦住了软剑的直面袭击。
于轻鸿一愣,暗道:这小子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单看这一剑,守得如此严密,看来今日不易得手。他心思如电闪过,手下未停,手腕急抖,“绕指柔”仿佛听话的活物一般笔直的向裴旻胸腹连连刺去,如此柔软之物,变得如此笔直,其剑身之上的力道不容小觑。
一阵“叮叮咚咚”的脆响,裴旻胜似闲庭信步,他稳稳站在原地不动,便已用“拦剑式”化去了于轻鸿密如急雨般的攻击。
于轻鸿暗叫不妙,忙收起轻视之心,连用“柔弱无骨”、“以柔克刚”、“优柔寡断”等独创之柔剑剑法,一柄软剑在他的掌中竟比一般的硬剑更难对付。
裴旻已不能原地抵挡,忙展开身形,挥剑还击,顿时,室内剑光纵横,人影交错。
两人悠忽分开,双方皆毫发无损,在裴旻眼中,此时此刻,软剑即是草绳,草绳即是软剑,一般无二,裴旻之长剑虽不能斩断软剑,但软剑皆被他的长剑拦在自己的剑锋之外。
这岂是于轻鸿所希望的局面?他忽然改变策略,手腕变力,招式忽然由硬变绵,“绕指柔”瞬间又变成了螺旋状剑身,于轻鸿故技重施,催动“绕指柔”穿过裴旻的长剑,向裴旻的手上缠了过去,正是此人最为得意的绝招:“柔肠百结”。
裴旻不慌不忙,以变应变,立刻将最近练成的缠剑式使了出来,绕指柔在他的眼中既是巨鳝,又是草绳,他右手长剑一搭上“绕指柔”,不待其卷到手上,手腕一拧,青钢剑逆向而动,朝着“绕指柔”缠来的方向,反向划动一个圆圈,两个圆圈,三个圆圈,“绕指柔”柔软无比,一瞬间已不能成圈,又弹回了原来的模样。
于轻鸿心有不甘,以为裴旻这一招不过是凑巧罢了,他手下不停,软剑左缠右缠,上缠下缠,不停的朝裴旻手臂及身上弧形攻击,裴旻的眼前顿时充满了无数的剑圈。
幸好裴旻不打无准备之仗,他谨遵《无极心经》所言:前后左右,圆转自如,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无论对方软剑的圆圈从何处套来,他都不为虚幻所迷,等到对手之剑进入了自己长剑的范围,方把长剑伸出,反向拦缠,将绕指柔的缠劲儿一一化解。
于轻鸿这下吃惊不小,自己多年苦练之剑术,出道以来鲜逢敌手,却被一个弱冠少年破解,叫他如何不惊,他狂吼一声:“刚柔相济”,使出了他剑术的平生绝学,那绕指柔发出丝丝剑刃破空之声,一柄宝剑吞吐不定,不只是软是硬,顿时,屋内的空气有如凝滞。
裴旻一看这一剑来势凶猛,非缠剑式所能轻易化解,他见屋内狭窄,忽然灵机一动,左脚一勾,一张凳子朝于轻鸿飞去,脚下不停,右脚猛地飞起,踢翻了屋子中唯一的桌子,这桌面如一面巨大的木盾竖立在身前,形成了一面屏障。
于轻鸿亦飞起一脚,将那张凳子一踢,只见那木凳如摧枯拉朽,破成碎片,裂成片片木屑,漫天纷飞,而于轻鸿的剑并不为此所阻,已经猛的一刺,剑身准确穿过桌面缝隙,直没至剑柄!
于轻鸿得意的哈哈狂笑,裴旻站在桌面之后,定是被这威猛无铸的一剑刺了个大窟窿。
于轻鸿这一剑志在必得,他左手猛然使一招甲骨龟掌中的“挫骨扬灰”,一掌击在桌面上,挡在他眼前的桌面亦片片纷飞。
他瞪起一双三角眼一瞧,眼前的情景令他匪夷所思,只见自己的长剑竟完完全全钻入了裴旻左手所持剑鞘之中,竟似两人配合,剑入鞘中,直没至柄。
这正是一招接剑式。
于轻鸿正欲撤回长剑,蓦然,裴旻左手伸出拇指与食指,轻轻的扣住了“绕指柔”的护手,也顺势将于轻鸿握剑的手抓住了。
正当于轻鸿愣神的一刹那,裴旻早起右手,只一剑,于轻鸿右手腕部被青钢剑齐齐斩断,他那尚未落地的右手兀自还握着“绕指柔”的剑柄。
试问但凡爱剑之人,又有多少剑客能在一瞬间舍弃和自己朝夕相伴的心爱的宝剑?
于轻鸿也是如此,到此时,他还不相信裴旻已打败了他。
于轻鸿痛极,额头布满汗珠,右腕鲜血直流,他退后几步,左手按住右腕伤口,大吼道:“上!上!杀了他们!”
众灰衣人纷纷围了过来。
王积薪躲在裴鼎身后,裴鼎早已拔出宝剑,刺倒了两名灰衣人,他抬手一掷,宝剑脱手而出,将挟持月娥眉的那名灰衣人钉倒在地。
另有几人缠住了裴旻,也被裴旻挥剑抵住。
于轻鸿趁乱往窗边靠近,他突然间猛的一个鱼跃,撞破窗棂,破窗而出。
裴旻挥剑一扫,几名灰衣人手腕中剑,纷纷后退,裴鼎、裴旻、王积薪三人追出屋外,只见于轻鸿脚步踉跄,连滚带爬在前面奔跑。
裴旻大呼:“站住!站住!”
三人连忙向于轻鸿追去,公孙大娘的下落,还得着落在此人身上。
不料于轻鸿早已想好退路,在陆地上,他身受重伤,是不可能逃掉的,他飞快奔向屋子前面的渭河,很快就来到了渭河边。
于轻鸿用尽力气一跃,只听到“噗通”一声,等到裴旻三人追至河边,只有河面上泛起的几圈涟漪和水里尚未冲淡的几缕血丝。
三人临河而望,过了许久,也不见于轻鸿浮出水面,想必已自淹死。
他们只得返回屋中,那些灰衣人群龙无首,早已作鸟兽散,只有裴旻刚开始进屋时袭击他的那两人受伤较重,其中被剑鞘所伤之人已口不能言,另一人被踢至墙角,后脑勺撞在板壁之上,现还昏迷不醒。
裴鼎示意王积薪提来一桶凉水,朝着那昏迷的灰衣人当头浇下,灰衣喽啰被凉水一激,片刻便悠悠醒来。他挣扎欲起,怎奈全身无力,颓然坐地。
裴鼎站在灰衣人的身前,如一尊铁塔,不怒自威,他沉声道:“我只问你一个问题,我也只问一遍,只要你答得好,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要是你嘴巴里蹦出半个‘不’字,小心你的小命!”
说完,裴鼎在那人眼前晃了晃手中的宝剑。他多年从军,审问俘虏自然轻车熟路,知道用怎样的办法和措辞对付此等样人。
这名灰衣人看面容还很年轻,他眼里本满是绝望的惊恐之色,听裴鼎如此一说,他身虽不能动弹,但头却如饿鸡啄米般连连点头:“是,是,您尽管问,小的答就是了……”
“‘舞魁’公孙大娘被你们抓到了何处?”
“这……”灰衣喽啰略有迟疑,裴鼎鼻中“嗯”的长长哼一声,显得十分生气和不满,他将手中宝剑轻轻的放在了这名灰衣喽啰的脖子上,锋利的剑锋贴着那人的脖颈,冰寒浸体的感觉让这名喽啰不由得一哆嗦。
灰衣喽啰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吓得声音发颤:“公孙姑娘……被龟君……关在刑部天牢。”
裴旻忧心忡忡,上前问道:“在天牢的什么位置?”
灰衣喽啰瑟瑟道:“小人只是无名小卒,并不知道其中的具体情形。只听说天牢中高手如云,守卫十分森严,要想救人难如登天!”
裴鼎收剑入鞘,板脸喝道:“今日就饶你性命,记住不可再次为恶,否则,定杀不饶 ,带着你的同伴走吧!”那灰衣喽啰挣扎起身,背着另一灰衣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小屋。
裴氏父子和王积薪一道将屋子清理干净之后,这才坐下商议如何搭救公孙大娘。
裴旻道:“救人之事,宜早不宜迟,可天牢情形如何,我等一无所知,这可如何是好?”
裴鼎道:“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再想办法打探天牢中的情形便了。”
王积薪插话道:“无论如何,我都会跟你们前往搭救公孙姑娘,公孙姑娘被掳,说来也是因我而起。裴公子您也曾救我于危难之中,滴水之恩尚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救命大恩。”
说完,王积薪从屋内拿出他的棋筒,认真检视起来。
裴旻本欲话语劝阻,但见王积薪心意决绝,便不再说什么了。
月娥眉亦道:“公孙大娘和我情同姐妹,我在外的这些日子,全靠她和公孙管家照料,如果有用得着我之处,你们尽管吩咐。”
裴旻道:“月姑娘琴艺高超,我们打探消息的时候,你或许可以用琴声为我们放哨,又或许可以在天牢外用琴声向公孙大娘传递信息,让她心安勿燥,我们正想办法救她呢。”
月娥眉道:“我当竭尽所能一试。”
随后的日子,裴氏父子暗暗前往长安西北角天牢打探消息,但天牢中守卫森严,且只有大门一个入口,门口处有兵士来往巡逻,父子二人不得要领,就这样又过了两三日,二人一合计,如果实在没有法子,就只有硬闯天牢了。
正是:
为报仇裴旻勤修为,遇旧敌剑圣初显威。
出青钢一剑断敌手,探天牢高人紧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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