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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卷 游历四方之诗 第91章 诗仙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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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身后有了动静,那浑身沐浴着淡淡的月色清辉的黄袍公子转过身来。

    他仍旧穿着一身黄色的蜀锦长袍,一头流云似的长发披散在肩后,他瘦削的脸上有了血色,一双手背在身后,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裴旻。

    正是那丧家犬!

    裴旻的眼里透出了一丝惊喜,但转而神色戒备,满腹疑问,道:“我本以为你决意赴死,因此才投身岷江,不想丧兄早已安排下死里逃生之策,这等瞒天过海的妙招,着实令人佩服。”

    丧公子坦然微笑道:“你难道不知狗善泅水么?狗有九命,轻不易死。小小岷江,又怎能淹死我呢!但从今以后,我便是宝儿,那丧家犬之名以后将永远绝迹于江湖。”

    裴旻一愣,道:“你既然已重获生命,为什么还要回来,难道,你深夜来此,有所指教?”

    一直以来,裴旻没有把丧家犬当做真正的需要殊死搏斗的敌人,反而是一种怜惜与相敬,这也许是他的性格上的弱点,那就是不轻易怨恨,不随意记仇,甚至是有些优柔寡断。

    “裴兄正义为怀,宝儿很是敬佩,故而数次不忍加害。我已厌倦江湖杀戮,早有借楗尾堰比斗而退出江湖之念。只是你我相逢有缘,临别时,我来此与你相会,特有数言相赠。”

    裴旻不想这宝儿一经从善,前后表现有如天壤之别。世人皆善善恶恶,殊不知善恶只是一念之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其实宝儿天性善良,以往沦为冷血杀人机器,实属为自身经历与所处形势所逼尔。

    裴旻抱拳道:“裴旻愿洗耳恭听。”

    宝儿道:“我自小被一个神秘组织收养,被培养成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杀手,我所属组织之邪恶冥顽,我不能尽言。我所有行动,都有令我亦闻之色变的影子杀手暗中监视,那日楗尾堰比斗亦如是,我才在那影子杀手面前故意坠入江中,以此掩人耳目,淡出江湖。尊主命我劫持皇帝与吴道子,一则使朝廷不战自乱;二则图谋吴道子所藏《江河社稷图》之残图。此番我又功败垂成,尊主必定派来更厉害的角色,你务必小心。”

    裴旻凛然道:“兄改恶从善,可喜可贺。江湖中如此波诡云谲,恐离乱世不远矣!”

    宝儿嘴角一扬,道:“乱世出英雄,裴兄青春年少,剑法超群,剑扫魍魉,指日可待。只是你剑法尚未大成,须得及早参悟融汇出上乘剑法,方可进退如意,保国安民。”

    裴旻道:“言之有理,只是……对于神秘组织,可否透露一些详细信息。”

    宝儿摇头道:“关于我的上家,我选择忘记,那些秘密,我宁愿烂在肚子里也不会说的,否则,我又会引火烧身。”

    裴旻道:“没有关系,我相信时候一到,一切自然会水落石出的。”

    宝儿点头道:“那日你破我三节棍之剑法,便极其高明,给我三节棍,让我助你一臂之力。这也是我今日前来的目的之一。”

    宝儿对他推心置腹,裴旻没有犹豫,转身入屋,将无影棍取出奉上。

    宝儿轻笑道:“你不怕我故技重施欺骗你么?”

    裴旻坦言道:“我相信你已浪子回头,洗心革面。朋友相交贵在知心,其实第一次长生园中相见,我便已相信了你!”

    宝儿哈哈大笑,将三节棍舞动起来,棍影仍如一台转动的风车呼呼作响。

    裴旻会意,举剑刺去,剑入棍网,却“叮叮”两声被铜棍荡开,棍网依旧如故。

    裴旻凝目静视片刻,将真力聚于长剑,将裴家刺剑发挥到极致,猛地刺了过去,虽未穿入三节棍的连接环中,但总算刺破棍幕,与三节棍绞在一起。

    “势如奔月,迅如雷电,再加练习,这一式剑法必成,我去也。”

    说罢,宝儿将三节棍一抛,棍子落在屋旁的树杈上,而一人一狗已渐渐地没入了黑夜之中。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这看似无情之人,其实才是最多情之人。

    接下来的日子,裴旻白日练剑,晚上则苦思冥想,他盘算着将先前参透领悟的破花面狐鹿皮套之守剑、破龟君绕指柔之缠剑、破殊不赦铁笔之点剑、破丧家犬三节棍之刺剑周而复始的练习,剑法果然提升不少:

    缠剑如丝,讲究的是柔若无骨;点剑如针,则必须巧之又巧;刺剑向前,又需要准确锋锐,虽每一剑式单独练习已是十分纯熟,但总是无法将这些剑势融会贯通,裴旻对此颇为苦恼,当夜辗转反侧,脑海中满是剑影。

    这一日清晨,他鸡鸣便早起练剑,但仍是不得要领,他将剑在空中乱挥了几剑,心情更加烦闷不安,他突然想起《无极心经》总纲中所说:人依托于自然而繁衍生息,万事万物不可违背顺应自然的道理。

    裴旻不觉暗道惭愧:剑法也因顺应自然之理,如若强练,势必走入困境,庸人自扰。幸许剑法大成只是时机未到,他日时机到时,一时顿悟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裴旻索性将长剑挂在房中,信步出屋,来到成都城中散心。

    他往城南而入,一路上人群纷扰,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裴旻本就心绪不宁,便专捡人少处行走,不知不觉向西南方走去。

    不一会儿,裴旻一抬头,一座古祠就在眼前,只见那门匾上刻着“武侯祠”三字,他微一沉吟:这莫不就是纪念蜀相诸葛亮的祠堂么?既已到此,何不进去一观?

    祠内青松参天,古柏苍翠,松柏掩映间又陈列着一些栩栩如生的石马石狮,显得萧瑟而幽静。

    穿过一座圆形拱门,武侯诸葛孔明的塑像赫然展现在眼前:他仍是羽扇纶巾,一副面含微笑之态,他眼望远方,仿佛仍有当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风采。

    只见武侯塑像前有一白袍书生,身长不过七尺,头戴雁翅冠,腰悬长剑,负手朗声吟道:

    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

    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

    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吟罢,这书生轻叹道:“一首道尽诸葛平生,杜子美作得如此好诗,我也来吟上一首!”

    诗曰:

    汉道昔云季,群雄方战争。

    霸图各未立,割据资豪英。

    赤伏起颓运,卧龙得孔明。

    当其南阳时,陇亩躬自耕。

    鱼水三顾合,风云四海生。

    武侯立岷蜀,壮志吞咸京。

    何人先见许,但有崔州平。

    余亦草间人,颇怀拯物情。

    晚途值子玉,华发同衰荣。

    托意在经济,结交为弟兄。

    毋令管与鲍,千载独知名。

    裴旻听到这里,忍住不拍手叫绝:“好一个‘千载独知名’,诸葛武侯学究天人,择得良木而栖,尽展平生所学,英名留后世,才学震古今,也算终身无憾了。”

    裴旻不但好剑,且自小读得一些诗书,故而历来并不以武夫自居,在他的骨子里,文与武相辅相成,皆不可废,所以,练剑之余,他亦常手不释卷,西晋陈寿所著之《三国志》更是耳熟能详,由此对三国时分风云变幻的年代中涌现出的英雄人物倍加崇拜。

    那书生闻言,转过身来,只见其人四十余岁,双目黛蓝,炯炯有神,颌下几缕清须飞扬,一派仙风傲骨之态。他一见裴旻是一位并不相识而丰神俊朗的年轻人,心下微微纳罕,拱手道:“兄台言之有理。未请教?”

    “在下裴旻,敢问先生是?”

    “李白。”

    裴旻见李白清奇儒雅,形貌异于常人,又出口成章,心下有意结交,便道:“在下初来此地,人生地疏,愿与李兄结伴而行,不知可否?”

    李白一卷长袖,爽朗大笑道:“有何不可,相逢何必曾相识,请跟我来。”说罢,他迈步在前引路。

    两人边走边看,李白还不时的向裴旻介绍这武侯祠中的景物,诸如那三绝碑,那刘关张的塑像等,看来他对此地极为熟络。

    转悠了小半日,两人出了祠堂,李白感慨道:“祠中游半日,圣贤已远逝。望展凌云志,只恐来日迟。”

    裴旻见他言语中有股壮志难酬之意,也同感惆怅。

    突然间,刚才还晴好的天气,说翻脸便翻脸,顷刻间便是乌云盖地,狂风四起,路人仓惶而归家,鼠蚁受惊而逃窜,豆大的雨点随之噼里啪啦地打将下来。

    李白拉着裴旻的手道:“天有不测风云。裴兄不妨请到寒舍,你我举杯吟佳句,把酒话骤雨。”

    裴旻也无甚去处,与李白又有一见如故之感,盼与之深交,便与之同行。

    两人一路小跑,行不多远,大雨已如瓢泼般倾泻而下,幸好两人已来到一株大树下。

    好大的一株黄桷树!树冠覆盖方圆十余丈,一如翠绿的巨伞,将风雨遮挡了大半;树枝粗壮,横逸斜出,层层叠叠又各展所长,四周枝头垂落近地,伸手可触;树干有七八名壮年男子合抱之巨,树皮干枯紧致,历经岁月的沧桑;树根盘根错节,牢牢抓住地面,钻入地心。

    而就在老树的根部,又有一棵成年人腰粗般的新树蓬勃向上,与老黄桷树相倚靠相呼应。

    树上白鹤成群,以此为庇护之所,大雨来临十分,它们或凌空展翅,或梳理羽毛,或呼朋引伴,或静立独思,其壮观之景比之长生园中的核桃王有过之而无不及。

    自古华夏西南盛产黄桷树,这种树生长缓慢,一经长成便枝繁叶茂,独木成林,扎根当地,挺立几百年不倒,树之左近往往住有人家。

    李白伸手在树干一凹陷处按了三下,只听得“喀拉拉”一阵轻响,大树身上竟打开了一扇小门,李白在前领路,一躬身钻了进去。

    正是:

    世称谪仙人,舞剑弄诗文。

    醉时千樽酒,卧看满天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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