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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保宁府官驿中气氛十分紧张,一边是官差和锦衣卫正在紧锣密鼓收拾准备出发,一边是一片哀嚎哭声,南宫云和白四一声吆喝,数十锦衣卫押送着七辆囚车缓缓走出官驿。
“这回上差交给我们这么重要的人物,我们一定要严加看管,千万不能出了纰漏”南宫云一面吩咐白四,一面骑马在前头,紧张地看着四周围过来的人群。
七辆囚车中,各押着一人,第一辆囚车关押着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该男子面色慈祥柔和,双眼无惧,只是盯着前方一语不发。后面的囚车中关押的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年长者约莫有六旬,年少者看起来也不会超过十岁。
一行囚车当中,男子面色都很坚毅,唯有一位老妪和三个妇人一路哭哭啼啼,场面甚是悲戚。
夹道围观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人群中忽而引起一阵骚动。
有人问:“这关押的是什么人?要押送道哪里去?”
有知情者回答道:“这是保宁府知府王节,是建文帝拾起户部侍郎,因不满皇上靖难被贬到这里的。王知府是个好官啊,难得的清官啊,唉!”
这时一通锣响,囚车两旁的压抑鸣锣开道,扯开嗓子吼道:“保宁府知府王节,因同情逆贼,多次上书为逆贼平凡鸣冤,更兼知府保宁府时,贪污受贿,今奉上谕押解还京,乡民肃静回避。”
囚车在大街上游了一遭,百姓却丝毫没有愤慨之色,反而个个心中不舍,似有悲戚的表情。
临出城门之时,百姓越聚越多,南宫云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王节在囚车中突然高声喊道:“保宁府的父老乡亲们,王节一家死不足惜,天理公道自在人心。”
百姓们纷纷下跪,又是一片哀嚎哭声,有一老者甚至跪着哭道:“请差官大老爷发发慈悲,王大人爱民如子,是保宁府的青天啊!请差官大老爷体恤保宁府百姓,不要抓走王大人啊!”
南宫云勒住马,白四威风八面吼道:“王节有没有罪,自有朝廷论断,你们这帮刁民聚众在这里,是要为犯官求情么?难道你们要造反不成?还不赶紧让开?”
白四说完,就抡起马鞭朝刚才的老者一鞭抽去,鞭响过,老者倒在路上痛苦不已但仍旧不肯让道,百姓们也纷纷跪地求饶。
南宫云皱了皱眉,勒马来到王节囚车前道:“王大人,我等只是奉皇命前来将你缉拿,至于你是否有罪,还要朝廷定夺。如今你治下的百姓聚众干扰,是要抗法抗旨么?就不怕朝廷怪罪下来,将他们定一个反叛之罪么?”
王节白了一眼南宫云,将头和手伸出囚车外,抱拳高声喊道:“父老乡亲们,王节有生之年能在保宁府为官,是我的荣幸。王某一家是否有罪,自有天理公道,乡亲们都回去吧,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便是对王节最大的报答了。拜托大家了,王节就算身死,但也绝不辜负我的名字。”
百姓们无奈纷纷三拜后,又含着泪默默退开两边,为囚车让出了一条道路来。又一老者颤颤巍巍来到南宫云马前道:“上差大人,王大人为了保宁府殚精竭力,今日老汉前来送行,可不可以为王大人喝一碗送行酒?”
白四还要发难,南宫云恐众怒难犯,只得点头同意。
老者端着一碗清水道王节囚车前微笑道:“王大人,小民知道王大人素来不饮酒,这是一碗保宁府的清水,王大人为官如这碗清水,这你一定要喝下。大人忠臣节义不要怕前途宵小,保宁府百姓永远敬您。”
王节大笑,一仰脖子将清水饮尽道:“王节死而无憾,”言罢一阵狂笑不止。
南宫云挥手,白四一阵吆喝,囚车队伍再次出发,不多时便出了保宁府。南宫云刚刚松下一口气,这时眼前出现一个人当道将队伍拦下,南宫云又将放在肚子里的心提到嗓门之上。
来的是一个人,穿着斗篷,故而看不到头脸,但从身形看是个女子。女子身着一身翠绿色,腰间悬挂一柄宝剑。女子右手按着宝剑剑柄,左手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正指着南宫云一行人。
南宫云见状,默默取出鹰爪杖,白四也从腰间解下鹰爪链,锦衣卫们如临大敌,都将绣春刀亮出,横刀在胸。
“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留下他们,活着回去复命,二是你们死后留下他们。”
还没等南宫云发问,绿衣女子率先发话,声音心平气和,完全不像是要来劫囚车的人,但口吻却不容置疑。
南宫云回头望了一眼,确定这里就只有女子一人之后冷声喝道:“大胆,你知道囚车里押的是什么人?这是朝廷钦犯,你莫非要造反么?”
绿衣女子依然很心平气和的反问道:“我若造反又如何?不造反又待如何?”
南宫云一时语噎,白四见状喝道:“好狂妄的口气,不在家相夫教子,跑出来学人劫道,也不看看你劫的是什么,当锦衣卫是吃干饭的吗?”
绿衣女子不再搭话,一声娇喝,身形拔高丈余,同时宝剑和短剑一前一后同时出手,直取南宫云。
南宫云一声怒吼,双掌在马鞍上一拍,身形陡然而起,挥舞着鹰爪杖劈头就朝女子砸去。鹰爪杖沉重,这一砸南宫云又运尽了内力,当真是气势如虹。
绿衣女子硬生生撞了过来,就在鹰爪杖离头顶不到一尺的时候突然身形在空中一转,贴着鹰爪杖长剑一招白虹贯日直刺南宫云下颚,同时短剑一挥往南宫云左手削去。
女子出手果断狠辣,这一招要么削断南宫云的手,要么刺穿他的脑袋。南宫云一骇,硬是凭借着过硬的轻声功夫,横身一躲,避开两剑,但长剑的余势依然削去南宫云一缕头发。
南宫云冒出一身冷汗,暗自庆幸刚刚逃过一劫。反观那女子,没有继续追着南宫云,反而纵身往囚车车队飞奔而去。
锦衣卫们纷纷持刀往女子砍去,同时白四鹰爪链飞身出手,往女子小腿抓去。叮叮叮几声清脆的声音,女子一声娇喝,削断了近身的几把绣春刀,同时长短剑猛然出手,当即将一个锦衣卫刺翻在地。
女子出手狠辣,毫不留情,好像人的生命在她眼里连一只蚂蚁都不如。锦衣卫们不敢再一拥而上,只是紧紧将女子团团围住。
白四的鹰爪链被女子的宝剑荡开,随即又和南宫云一起反身朝女子扑了上来。这要是被一个女子劫了囚,不但朝廷怪罪不说,即使活下来,江湖中恐也再无脸面了。因此白四和南宫云也顾不得许多,不顾一切扑了上来。
女子左冲右突,那么多的锦衣卫加上南宫云和白四一时间竟然丝毫也奈何她不得。但女子竟然在与众人周旋之时,又将两个锦衣卫刺翻在地。
南宫云不禁大怒,高声喝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藏头露尾,为何不敢报上姓名?”
女子根本就不答话,只是一味厮杀,这让南宫云也无可奈何。然而南宫云也并不是泛泛之辈,不慌不忙大手一挥,锦衣卫们开始变作一种阵法般,虚耗女子的体力。再加上有南宫云和白四两个高手伺机出手,渐渐地女子开始有点不支了。
然而就算是如此,这女子依然奇招百出,同时杀人毫不手软,经常使出两败俱伤的招式来,这让平素里冷酷无情的锦衣卫也有点胆寒。
这时远处飘来一阵笛声,曲中悠扬但又带着怨恨,伴随笛声而来的,是一个清瘦的老者。
老者双目浑浊,衣衫褴褛,颧骨高高凸起,一双草鞋也早已破烂不堪。听到笛声,锦衣卫和女子都停了手,都看向这个奇怪的老者。
老者一个纵身,跳到一辆囚车之上缓缓道:“从前锦衣卫都是刺探军机,维护一方安宁的好汉,怎么事到如今却变成了残害忠良的帮凶了?”
南宫云见老者其貌不扬,但身手却像是一个高深莫测的高手。他来时不知道是敌是友,但老者一开口,南宫云便知这老者是敌非友。
“前辈怎么称呼,怎知我锦衣卫的事?”
南宫云一边暗自戒备,一边想要打听这老者的身份。
老者叹了一口气道:“老朽老了,早不过问世事了,前尘往事仿佛过眼云烟。老朽以前只知道什么叫做忠义良善,现在也开始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忠奸不辨的人了,老朽真是该死啊,可还苟活着做什么呢?”
白四不停地打量着老者,心中突然一惊道:“前辈莫非笑面佛杜老爷子?不知今日杜老爷子到此,有什么教诲,晚辈一定聆听。”
南宫云听到白四这么说,心中也是一惊,暗想道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了,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了什么。
老者真是笑面佛杜泗,杜泗用浑浊的双眼瞧了一眼白四,不紧不慢地说道:“难得,还有人记得老朽,可是笑面佛早已没了笑容,这个称号又有什么用呢?都过去了又何必再计较呢?”
杜泗又朝着女子轻声道:“如果老朽没猜错的话,竹叶青也已经十多年没有出现在江湖中了,如今重返江湖又是为了哪般?”
女子冷哼一声,说出一段话来,这一段话吓得南宫云和白四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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